“满满、满满,我爱你,你也爱我好不好?你也爱我。惩罚我,扇我,都可以,我想要,我都想要……”
好像语言系统紊乱了一样,卢嘉木说话也开始说得魔怔起来,语无伦次,不知所云。甚至这中间……还夹杂着模糊的、奇怪的称呼。
太相近了。
可能是因为这两个词的发音太相近了。
以至于最后卢嘉木都不知道,他是在喊她满满,还是在喊她另一个称呼……但是那都不重要了,因为他知道,不管他喊什么,他想喊的都是她。
但同样的,不管他喊什么……
林满杏都不想再满足他这些奇怪的要求了。
“不要。”
一向脾气很好,好像怎么逗弄都不会生气,精神状态就像是豚鼠一样稳定的林满杏,这时候一本正经,态度难得强硬起来。
她像是个小老师一样,有些任性又有些认真:“我要反悔了卢嘉木。以后你凑烟,我也不要打你了。这是不对的,我不能像你妈妈一样——”
没说完的话,第二次被面前的男人含在口中,最后变成从唇齿间溢出来的破碎暧昧的喘息。林满杏是真的有点烦了,因为她觉得,她的大舌头,可能很快就要变成大大大舌头了。
但这一次,卢嘉木只是浅尝辄止就放开了她,他的唇贴着她的,他抱着她,那种被爱的满足感,充实到他的心脏都膨胀得好像下一秒就要爆炸死掉。
他垂着眼,看着林满杏的乌发。此时此刻,他的声音是飘渺的,可他的眼神却像是粘稠的沼泽,像是要拉着面前的人彻底沉沦。
“不,不一样了,满满,这不是惩罚了。”
“对我来说,这是奖励。”
*
“轰隆”
落地窗外是电闪雷鸣。
荧光紫的闪电在昏沉的夜空中骤然一闪,短暂地照亮天空中那如海水倒灌般倾泻的雨水后,又消失不见。
夏日的天气说变就变,中午还艳阳高照,下午却已经狂风暴雨。不过五点就暗沉的天空,密密麻麻的雨帘中,灯光通明的写字楼,也变得模糊不清起来,在雨夜中成了一个个晕开的光点。
“啪”
而落地窗内。桌上的照片被办公桌后的男人一扫而空。但男人显然还不够解气,又直接打翻那瓶墨水。一声玻璃清脆的破裂声响起后,纯黑的墨水将地上的照片染黑,也将对于男人来说无比碍眼的画面尽数抹去。
——那是下属跟踪林满杏拍摄的照片。
不过七月这一个月,林满杏就出去了至少十几次,从卢嘉木到应元白,从罗光霁到柴寄风……哪怕孟骞尧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告诉自己,没关系,他才是林满杏的丈夫,现在这些没名没分的贱男人,不过是消遣的玩意儿而已。
但每一次,孟骞尧每一次看到下属发来的照片,都恨不得不管不顾冲过去,把那些勾引林满杏的贱人一枪枪打死过去。
就像他曾经一枪打死于景焕那样。
可想归想,孟骞尧很清楚,像杀了于景焕那样天时地利人和的机会,少之又少。他现在不能这么做,他只能——
想起那天他站在林满杏的病房里看到那鬼鬼祟祟的三人不知在聊着什么的场景,孟骞尧心下已然有了盘算。
他抬头看向站在办公桌前低着头沉默不语,存在感少得可怜的下属,命令道:“重新把照片打印一份,卢嘉木的那一份送到卢云岚手里,应元白的那一份送到应扬东手里,然后给他们带一句话。”
下属不言,等待着男人的后话。
“就说,孟总想问问他们,对于自己的儿子在外面当小三这件事,他们有什么看法吗?”
“……”
听到这里,下属已经能预料到,这份工作有多么棘手了,但他还是朝着男人点头回应,“好的孟总,我明白了。”
“至于柴寄风和罗光霁他们俩……不用我教你了吧?”无框眼镜后,男人那双标致的丹凤眼中,恶意如沼泽冒泡般滋生,“他们兄弟俩关系不是很好吗?我倒要看看,到底有多好。”
孟骞尧话说到这里,下属自然心领神会,“好的,孟总,我现在就去。”
于是,门被离开的下属带上。片刻后,又有两三名保洁员进出收拾。很快,高楼之上的
办公室里,又重新只剩了孟骞尧一人。
而几乎是保洁员离开的下一秒,孟骞尧迅速拉开办公桌的抽屉,拿出柜子里面的镜子。在对着镜面反复检查自己的容貌,他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还好。
还好还好。
这两天他不仅没有再过敏,疤痕浅了很多,贴上人造皮时,也比之前服帖了很多。
总算是没白费功夫。
在林满杏先后回去跟薛理住,之后又回到于家住这一个多月里,孟骞尧自然不可能一直忙着工作。毕竟薛理和孟钊赫给他找再多麻烦,也不过最多一个星期就能处理完。更别说他那个绿帽爸,不过就是随便敲打了他两下而已,根本就是雷声点雨点小。
他这段时间忍着没有去找林满杏,不仅是因为他忙着提前整合工作、安排旅行,还因为他一直都在忙着——
美容。
说是医美也行,说是手术也行。总之这次他找的老中医确实不算没用,他脸上的疤痕相比之前已经淡了很多。
毕竟当时伤口实在是太深了,又因为他肤质特殊,人工植皮大概率会疤痕增生。所以孟骞尧最后才决定一边用人造皮遮掩,一边采取保守的治疗方法。
暖光的灯光下,镜子倒映着男人那张棱角分明、俊美典雅的面庞。乌发、浓眉、凤眼,鼻梁高挺、唇线饱满、下颌锋利,每一处都是那么无可挑剔。
孟骞尧摘下脸上那副商务无框眼镜,重新又拿出了那副和他在林家村时,看上去别无二差的黑框眼镜戴上。在又一次用手指摩挲,确定那假人皮不会因为今夜的甘霖脱落后,孟骞尧对着镜子,露出了一抹他再熟练不过的,温和的、无害的、包容的笑意。
他相信,他会跟他的满满度过美好的一个星期。
*
“轰隆”
雷声响起,又是一道闪电划破天空。
于斯佰看着雨夜中那辆渐行渐远的纯黑豪车,握着伞柄的手,忍不住五指用力,掌心收缩。
几分钟前,林满杏扑入孟骞尧怀中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那亲昵的姿态仿佛没有任何人可以插足其中,让于斯佰当时就几乎要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
他厌恶孟骞尧吗?自然是厌恶的,厌恶他像是踩不死的虫子一样扒在他的夫人上吸血,明明是那么卑贱的一个人,竟然还妄想觊觎不该觊觎的人。
但今晚,在这个孟骞尧把林满杏带走的晚上,于斯佰忽然就意识到,他最厌恶的或许不是孟骞尧的卑贱。他更厌恶的,是他那么卑贱,竟然还能拥有夫人的目光。
——那看到他,就再也看不到别人的目光。
曾经于景焕带夫人回到京市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来到完全陌生的地方,夫人几乎是把他当成唯一的浮木。自从于景焕死后,于斯佰就以为没有人能再成为这个人了。可他没想到,没想到……
不行,孟骞尧,绝对不行。
于斯佰又一次暗暗在心里下定决心,他甚至情愿这个人是薛理,也不愿意他是孟骞尧。起码薛理连于景焕都取代不了,可孟骞尧……夫人眼中,是真的可能只剩下一个孟骞尧。
于斯佰自认为,他作为仆人,即便有时候他会忍不住生出僭越的心思,也会被他压下去。可以说,他从来都没有多大的野心,他只是希望能一直陪在夫人身边照顾她——这是他答应过夫人的话。
但要是夫人未来的丈夫,没有这个容下他的肚量的话……
还是换一个的好。
想到这里,于斯佰眼眸中闪过一抹狠意。他垂眸,另一只手背布满可怖的,仿佛烧伤后的瘢痕的手,拿出手机。他找到那个联系人。
其实对于柴寄风,于斯佰也并不满意。柴寄风的长相和作风都太过放荡,一股子狐媚劲儿,又有个没脑子的、等着爬床的弟弟……但谁让除了他,他没有更好的人选。
于是,于斯佰按下拨号键。
“柴总,是我。”
*
“轰隆”
已经是深夜十二点,窗外依旧是暴风骤雨,雷声不停。时不时有闪电亮起半边天空,那一闪而过的明亮紫光,也照亮了落地窗后的景色。
“呼”
“呼”
本该干爽而又凉快的屋内,此时却变得潮热起来。洁净的窗户上,有湿热的气息一下又一下晕开一小圈雾气。
——
视线浮浮沉沉,最后,林满杏终于困得不行了,还挂着泪珠的眼睫,又一次垂下后,颤动了两下,人便昏沉睡了过去。
眼睫颤抖,林满杏再醒来的时候,是被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吵醒的。
她有些迷茫地看着天花板,却突然发现有些陌生。
和昨晚孟骞尧带她去的他市中心的家完全不同,此时的天花板并不是一片纯白,而是……
木头?
林满杏眨了眨眼,有些茫然。
她从床上坐起,身上已经被人换了干净睡裙,只有裸露的脖颈和小臂明示着昨晚的疯狂和旖旎。林满杏看向窗外,并没有看见记忆中的高楼大厦,而是一片青山如黛,绿麦如浪。
一时间,林满杏还以为是不是自己没睡醒,她下意识就抬起手,想要揉眼睛。
但却是这时,她突然发现右手手腕上多了个沉甸甸的东西。
那是——
那是一只玫瑰金色的手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