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货。
柴寄风这个贱货!
如果说这顿多了第三者的晚餐,已经让孟骞尧的理智摇摇欲坠,那么当他刚给洗完澡的林满杏吹头发,还没来得及去带她看他给她布置的木屋的另一个房间,就见她急着要去木屋外面那辆房车上玩……
他是真的恨不得现在就开车把柴寄风创死,再反复碾压他的尸体几十遍,让他那张狐狸精脸彻底变为一摊肉泥。
——他就不明白了,照片都送过去了,罗光霁那个蠢货,怎么就没把柴寄风给打死!
在心里又把所有勾引林满杏的男人一一鞭尸后,孟骞尧又深深地平复了一下呼吸,这才拉开抽屉,拿出里面提前准备好的过敏药服用,接着又重新看向镜子。
只见,镜子里,男人那张已经卸掉了人造皮的左脸上,三道如蜈蚣般交错的肉色疤痕。疤痕周遭还泛着淡淡的红,显然是太久没有接触空气导致的。
这一刻,孟骞尧只觉得才平复下去的愤怒和嫉妒一下子又蹿了起来,尤其是当他想起柴寄风有的又是怎么一张比女人还要艳丽漂亮的脸蛋时,恶意就更如刮不去的毒般缠在他的心上。
像是要把这个名字嚼碎一样,他的眼中是极致的恨意。
柴寄风……
柴寄风!
他要他死!!!
*
“阿、阿嚏!”
柴寄风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又像是抖水的狗似的,身体晃了两下。
“你打喷嚏了。”
看见他这样,在柔软的床铺上打着滚,好奇地又摆弄着床边柜上东西的林满杏坐了起来,她顶着那头乱糟糟的头发,一本正经地跟柴寄风说:“我知道,是有人在背后骂你,所以你才会打喷嚏。”
“是啊,是有人在背后骂我。”
看见她这么认真,还真猜中了真相。柴寄风再自然不过地掐了掐她的面颊,他轻笑一声,他他没有把后半句话说完。
这人还就在这儿附近。
不出意外的话,他现在应该不止是在骂他,是在咒他死呢。
这么想着,柴寄风又撩了两下刚洗完澡还有些湿哒哒的头发,刘海被撩起,露出那张秾丽的、许是刚被热水滋润过,因此显得格外有冲击的面容。水珠沿着发梢滑落在他身上那件灰色的家居服上,一深一浅,莫名透露些涩情意味——他特地计算好的,在听见木屋窗边响起吹风机的声音,他才进浴室洗的澡。
在下定决心要追求林满杏的时候,柴寄风就知道他这张脸是他最有力的武器。虽然这么说有些中二,但事实就是这样。他当然不仅是个virgin,他更是男人们最讨厌的bitch。
空调的凉风带着柠檬和薄荷的香气逐渐将面前的少女包裹,柴寄风也随之坐上了床,他的目光先是不着痕迹地从床铺上那几根黑长发丝,最后又停留在林满杏那双莹白的脚上。
只那一眼,柴寄风就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目光。喉咙很快就火烧火燎起来,他生硬地吞咽了一下,尝试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有多大变化:
“怎么办林满杏?要不然我把那个骂我的人揪出来,你帮我出气?把他打一顿,给他打成猪头。”
“我不要。”
林满杏老实地摇了摇头,“我肯定打不过的,我不要帮你打,而且打人不好。”
“这么绝情啊?”
柴寄风微微蹙眉,一副美人忧愁的模样,他故作伤心地说:“唉,我还以为你会帮我呢。是我想多了,亏我之前还带你去海边玩,还亲手给你量尺寸做衣服……是我自作——”
“多情”两个字还没来得及出口,就在这时,柴寄风突然感觉到最脆弱致命的地方被人触碰,凸起的喉结更是被人一戳。下午差点被孟骞尧活活掐死的记忆还历历在目,他几乎是本能地就抓住那只作祟的手。
“怎么了?林满杏?”后知后觉意识到现在在他面前的人是林满杏,柴寄风这才连忙松开手,由着她动作 。只是那上下滑动的喉结,却暗示着主人心情的波动。
“虽然我不会打人,但是我可以帮你。”
像是想要看清楚什么一样,林满杏歪了歪头。那还有些冰凉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柴寄风纤细的,覆着淡淡青紫血管的脖颈。
“就,就比如?”柴寄风仰着脖子,眼睛闪烁起些许碎光,他情不自禁地舔了下嘴唇。
几乎是林满杏的手指每滑动一小下,他的脖子甚至是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着,细密的鸡皮疙瘩也被刺激得冒了起来。
柴寄风不由地有些期待了,期待林满杏会给他什么偏爱。
林满杏:“要是你打不过他们,你被他们打得很惨,我可以给你上药。以前于景焕被蜜蜂叮得肿成大猪头的时候,我就给他上过药。”
柴寄风:“……”
这倒也不必。
柴寄风的脸上不禁流露出些许复杂,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谢谢你,满满,你真是个好人。”
“不用谢。”林满杏又问他:“所以你要我给你的脖子上药吗?它看上去像是上吊过一样。”
“……”
很好的比喻,下次不要比喻了。
柴寄风微笑着谢绝了林满杏的好意,“还是不用了满满。”
“那不要上药的话,”
林满杏忽然从兜里掏出了个什么东西,她说:“那我把这个送给你,谢谢你之前陪我去海边堆沙子城堡。”
“这是什么?”
柴寄风接过她的东西,只看见一条纯黑的绳子上面串着个小小的瓷瓶。他刚要好奇地打开瓶盖,林满杏却抬手阻止了他。
“不能现在打开。”林满杏认真道,“要吃的时候才可以打开。”
“怎么?”见她这副模样,柴寄风笑道,“这里面难不成装的还是什么灵丹妙药啊?”
“我不知道什么算灵丹妙药。别人给我的,他说吃了身体会变好。我不知道还能送你什么,就想把它送给你。”林满杏说道,“我要送你,你得收下。”
“哟,这么霸道?”
虽然不知道是谁给林满杏的,但是左不过是哪几个男人之一,一想着他们送给林满杏的东西,又被林满杏转送给了他,柴寄风心里忽然就跟蚂蚁爬似的痒得厉害,他得寸进尺:“要我收也不是不行,你让我抱一会儿我收。”
说是这么说,实际上柴寄风已经张开双手,将下午没来得及做的事情付诸行动。
“可以,但是你只能抱一会儿。”林满杏无聊地拨弄着他的头发,男人不长不短的发丝被她用手指卷来卷去,她道:“因为等会儿我要回去和林骞尧睡觉了。”
“……好。”
是睡觉?还是睡觉?
柴寄风这会儿已经不想再去想了。他弯下腰,将林满杏抱在怀里,下巴也搁置在她的颈窝中。像是缺水的鱼一般,他闭上眼汲取着她身上的气息。
但很快,他又察觉到什么,他的视线透过房车的窗户看向了外面的人。
像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幕似的,柴寄风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薄唇张合,他对着那人做了个口型。
“丑”
“东”
“西”
一瞬间,那人瞳孔猛地一缩。
*
山间的早晨,清新而又明媚。
将近八月,充足的阳光和丰沛的雨水,带来一片生机盎然。山野之中,叮咚作响的泉水旁,还能看见低头饮水的小鹿,从远处看去,几乎和童话书里的插画别无二差。
碧绿之间,三道人影正朝着山的深处走去。
林满杏早上本来想早点起来的,为此她还特地跟孟骞尧说好,晚上不要一直做个不停。
可孟骞尧每次都好像有歪道理,他说得有理有据,林满杏最后也被他弯弯绕绕给绕晕了。
……
而且她隐隐约约还记得,在她快要睡过去的时候,孟骞尧还说了很多话,什么好看,什么嫌弃,什么恶心……乱七八糟的,她一点都记不清,脑子反而听这些东西听得更晕了。
——这就是为什么她早上又一直赖床到快十点才起床,快要到中午,人才清醒过来。
“哗”
河水猛地激起一阵水花,林满杏踩在流动的凉爽水流中,再举起手中的鱼叉后,那上面已然有了一条肥硕的河鱼。
“林骞尧,柴寄风,你们看。”
脸上还有河鱼挣扎时翻腾出的水花,原本扎好的头发也这垂一缕,那湿一撮的,林满杏眼睛都被水溅得睁不开了,但她还是兴奋地挥了挥手中的鱼叉,朝着河上的另外两人,像是炫耀又像是邀功似的说道:
“我抓到鱼啦,我们晚上就可以烤鱼吃了。”
“这么厉害啊,满满。”
看着她那沾沾自喜的小模样,柴寄风也忍不住笑起来。他趟着水,朝着林满杏走去。接着,他又从兜里拿出手帕,替林满杏擦着脸上的水,一边擦他一边说:
“那看来这几天我要好好抱你的大腿了,跟着你有肉吃。”
“可以的。”
林满杏仰头,乖乖地由着他替她擦脸,她的表情有种柴寄风觉得又好笑又可爱的坚定:“我允许你抱我的大腿,我会把鱼分给你吃的。我还会抓鸡抓大鹅,我也可以把它们分给你吃。”
“但是我是有条件的。”
说到一半,林满杏思考了一下,被柴寄风摩挲了好几下嘴巴她都没注意,她又补充道:“是很高的条件。”
“很高的条件?”手一刻也停不下来,柴寄风又去摩挲她的耳垂,他问:“条件有多高啊?说来我听听。”
“你要会做饭,会做好吃的饭。”林满杏绷着小脸道:“做得难吃的话,鱼会死不瞑目的。”
她说得是那么严肃认真,柴寄风又一次被她逗笑了,“那条件是很高了。放心,好歹我也在美食荒漠留过学,我不会让你的鱼白死的。”
……
交谈声在耳边一次又一次响起,孟骞尧静静地看着他们说话,却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换做是之前,不管怎么样,他都会过去。三两拨千斤就把想要靠近林满杏的人挡在外面,他做惯的是面上阴阳怪气,心里恨不得直接戳小人咒对方去死。
可现下,孟骞尧却心乱如麻,神情恍惚——他所有的心神全然都放在了昨天晚上柴寄风朝着他无声说的那三个字上。
丑八怪。
丑八怪丑八怪丑八怪。
这三个字如同附骨之疽般啃食着他的骨和血,只是想到它们,孟骞尧就忍不住捏紧手心,恐慌感如藤蔓般缓慢攀爬,最后缠上他的心脏,逐渐收紧。他竭力控制着,才没有立刻弯下腰,以河水做镜子看自己那张戴着人造皮的脸。
柴寄风……
柴寄风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