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满杏是什么时候知道,于景焕以“于满”这个身份回到京市的呢?
不早不晚,正是一个多月前,于景焕飞机落地的那一刻,系统十分识相地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她。
当时林满杏的心情很平静,是她自己也没想到的平静,没有惊喜,也没有惊吓,她只是淡淡地想着。
啊,于景焕这就回来了?
可是怎么办呢?她现在……好像不是很想他回来了。
之后的事情就很顺理成章了,迫切想要证明自己有用的系统,主动提出可以帮她阻拦于景焕找到她——虽然当时林满杏就对他这个发言表达了质疑。
“我记得你说过,原来的剧情线里,于景焕是一年之后才会恢复记忆回到于家的吧?所以就算我没有开口,你应该也不会让于景焕现在就回来吧?”
而她的质疑换来的自然就是系统迫切的想要表明忠心的回答。
[宿主,不是这样的。如果您想的话,如果您想,我是不会阻拦男主于景焕找到您的。]
[我说过,您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帮您,宿主,请您相信我,我绝对不会背叛您的。]
这样的答案,也让林满杏喜闻乐见。她深知打个巴掌给颗枣的道理,所以在故意提出这样的质疑并得到系统慌乱的反应后,她又做出一副似是感动似是欣慰的神情,及时地安抚他:
“好,我相信你。”
“系统,我相信你。”
而最后的结果也很显然了,于景焕回到京市这段时间毫无进展,就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原地打转,就好像四周有无形的墙壁将他堵死。
[宿主,我不明白,为什么您不想让男主于景焕找到您?]
耳边响起系统的声音,林满杏将目光从窗外收回,她走回到床边,把自己整个人往床铺上一甩,她看着这面从来到京市之后就一直看到现在的天花板,她平静地在心里回答了系统这个问题。
那还不是因为你啊,叛徒。
吃一堑长一智,这是系统教会林满杏的道理。对她来说,现在系统的话和男人的话一样不可信,哪怕他已经用行动证明他的忠诚,可林满杏还是不打算完全相信他。谁知道呢?谁知道什么时候系统就又反悔了,不想让于景焕这个男主靠近她了呢?既然于景焕早回来晚回来都没差,她还不如就让于景焕晚点回来,她也好利用这段时间多找几个冤大头,给自己多上几重保障。
当然,林满杏不止是不相信系统,她也不相信于景焕。不相信于景焕对她的爱真的有那么深,深到即便失去记忆都非她不可。毕竟,这个世界想让他活他就能活下来,那想让他爱上别人,不是更加易如反掌吗?
不过……其实原因也不
只是这两个。
“因为他要是回来了,我就很难有时间找其他人了啊。”
天天在那些男人面前演傻子演惯了,作为唯一知道自己真面目的系统,林满杏可以说是毫不吝啬向他展示自己的贪婪。她随手抱起旁边一只玩偶,注视着天花板的目光,赤裸裸的得意和恶意交织融合在一起。
那是其他人所认识的“林满杏”压根不会有的眼神。
“看这些有权有势的男人为了我撕破脸,你不觉得很爽吗?”
欲望诉诸于口,林满杏几乎无法控制地战栗,以至于她抱着抱枕的手,手指都紧紧地、用力地纠缠在一起,声音也因此变得有些颤抖。
“不仅喜欢上一个傻子,还被这个傻子耍得团团转……系统,你不知道,有的时候我都不太想演了,我好想看看他们知道我的真面目的时候,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那肯定很精彩吧?”
然而,不等系统回答她的话,林满杏的声音却又渐渐趋于平静,她继续自言自语着:
“但是他们不会知道的。”那双看上去就野心勃勃的眼睛,也在下一刻,忽然就又软和下来。她看上去就像从前那样纯良无害、迟钝呆滞,没有任何攻击性。
“我永远都不会让他们知道的。”
“既然他们喜欢我这个样子,既然这个样子可以帮我解决掉那么多麻烦,让我不用担心引火烧身,只要看着他们自相残杀就好,那我就一直演下去。”
“再说了……”一声笑声溢出,林满杏弯起眉眼,笑着道:“再说了,这本来就是我最擅长的,不是吗?”
*
“呼、呼”
将近十月,天气还是炎热的厉害。
房间里的中央空调往外吹着冷气,将空气中那甜腻的奶油香气都吹散开来,于是,整个房间里都充斥着一股大部分面包店都有的,甜得发慌的味道。
自从下定决心要做林满杏的仆人之后,于斯佰擅长的事情就更多了。
从烹饪烘焙到推拿按摩,为了更好地照顾林满杏,他甚至还私下报名了京市有名的私教一对一新郎培训班——这原本是为了高赘名门的男性开设的班级,但是对于于斯佰来说,只要能讨林满杏开心,他并不是很在意什么新不新郎的。
就像现在这样。
“对,就是这样。”
虽然摆满烘焙材料,但依旧很干净整齐的大理石桌前,围着可爱蓝色小狗围裙的少女,手中正握着一把长长的奶油刮刀。
而她身后,同样围着同款但不同色系围裙,看上去莫名滑稽的男人,正虚虚地将她搂在怀里。他微微弯着腰,脸和少女的脸靠得很近,那只被白手套包裹着的手,也握着少女的手腕,带着她抚平蛋糕胚上的奶油。
他一边耐心地教导着林满杏,一边毫不吝啬给予她夸奖:
“满满很厉害啊,奶油抹得真好看,比我第一次做蛋糕做得好多了,真的很聪明。”
“我也觉得好看。”
没有什么谦虚客气的概念,林满杏理所应当地就接受了于斯佰的夸奖。她转过头去,在于斯佰一时反应不及,距离突然变得这么近,瞳孔都因此微微一缩时,她露出一抹可爱的憨笑。
她道:“到时候孟骞尧肯定会喜欢这个蛋糕的。”
“……”
顿时,被她提醒了这件事的于斯佰眼底的笑意削减了大半。
可以说,这种和林满杏亲密相处的氛围有多么让他动心,那当他一开始得知林满杏要让他教她做蛋糕的目的时,他的心情就有多糟糕嫉妒。
这和他想象的不一样。
在林满杏住院那天,他发现沙发上那片过敏药,并根据这个推测出孟骞尧的脸或许压根就没有恢复后,于斯佰就不止一次想象过孟骞尧毁容这件事败露之后的场景。
他特地将这个消息透露给柴寄风也是这个原因——即便他实在厌恶他那副放荡模样,但也不得不承认,柴寄风那张脸确实漂亮得无可挑剔。
让他和毁了容、精神状态疯癫的孟骞尧站在一起,这种强烈的差距肯定会让夫人遗弃孟骞尧那个丑陋又阴暗的货色的,再不济也会对他生出厌烦。
可他还是低估了。低估了孟骞尧在夫人心里的重要性,更低估了夫人的善良。
“嗯,孟先生应该会喜欢的。”
要是不喜欢,那他这种不识好歹的人,不仅仅只是毁容就可以让他泄愤了。
平静地在心里补充完,尽管心里再怎么不开心,但于斯佰也不准备当着林满杏的面表现出来。但哪怕他再怎么想要控制自己的情绪,可嫉妒还是如同嗜血的血蛭一般,缠上他的心脏。
他是夫人的仆人,永远都是夫人的仆人。他有权力替她找一个合适的丈夫。
一只手手指控制着转盘,于斯佰另一只手包住林满杏的手,教她怎么样才能挤出蛋糕外圈的绸带图案,“轻一点,不要太用力。看,形状是不是出来了?”
但是那个人绝对不会是孟骞尧,孟骞尧怎么配?他怎么配?他丑陋、阴毒、善妒,他怎么配得上他的夫人!
拿出用来装饰的可食用白珍珠,于斯佰将上面还没有拆封的塑料包装拆开后,把它递给了林满杏,“震两下,然后撒在上面……上面有小孔,放心,不会都撒出来的。”
如果夫人最后真的选择了孟骞尧,那个贱人、那个贱人肯定不可能让他继续留在夫人身边的,甚至夫人还有可能为了孟骞尧把他赶走……这怎么可以!
蛋糕已经装点完毕,于斯佰看着林满杏又拍了好几张照片发给孟骞尧,他连笑都快笑不出来了,“拍完了吗?满满,蛋糕得放进冰箱里定型,不然奶油容易化掉。”
可是让谁来呢?薛理掌控欲太强,还没有和夫人结婚就恨不得把她拴在身边;柴寄风虽然现在看着正常,可他养胃就算了,也学起薛理的做派,至于其他人……废物,都是一群没用的废物!
将蛋糕放进冰箱里,身旁的林满杏还在继续说着孟骞尧的脸虽然有疤但是好酷啊,还在继续说着孟骞尧怎样怎样,于斯佰强忍着额角凸起的青筋,又从冰箱里拿出其他水果,“稍等一下满满,我把芒果切一下榨汁,准备下其他东西的材料。”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太过位高权重的人都不是什么好货色,可真要是让他找个好控制的窝囊废当夫人的丈夫,尽管他能继续照顾夫人,可一个窝囊废,他又凭什么呢?凭什么一无是处的窝囊废还能陪在夫人。
真要是这样,真要是这样……
那还不如他亲自——
思绪猛地一颤,锋利的刀面划过绷紧在皮肤表面的手套,霎时,有鲜红的血液往外流出,染红了还浸着芒果汁液的案板。
于斯佰还没反应过来疼痛,耳边就忽地响起林满杏的声音。
“乔斯佰,你的手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