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吹风机还在继续往外吹着热风,乌黑的微卷长发随着风轻盈跳动着。
镜子里的少女眼睛都已经闭上了,脑袋也左右摇晃着,要不是站在椅子后的男人另一只手轻轻托住了她的脸颊,她可能早就脑袋一歪往旁边倒了。
终于,吹风机关上,风声随着刚才男人的话一同消失。林满杏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见镜面中倒映着的于斯佰,正用抹着精油的手替她护发。
林满杏懵懵地眨了好几下眼睛,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不小心睡着了。她不由地打了个哈欠,脑海里忽然又想起刚才房门刚打开时发生的事情。
于是,她一边揉着还惺忪的眼睛,一边用着还有些黏糊的声音问他:“乔斯佰,你还没告诉我,你刚才为什么哭了?”
她话音落下,男人手上的动作也跟着一顿,他又捋顺了两下林满杏的头发后,侧身走到少女身旁,双膝跪在她的脚前,他的双手搭上林满杏的膝盖上,脑袋也乖顺地靠在上面,如同一条温顺的大犬。
“因为……”
于斯佰轻声说道,脆弱得像是随时都会碎裂在地的玻璃:“因为我很快就要失去我最不想失去的,可我却什么也做不了。我很难过。”
“我不想你难过。”林满杏瘪了瘪嘴,她问他:“乔斯佰,我可以帮你,让你不难过吗?”
满满……
这时候林满杏的每一句话,都无异于让于斯佰越发心痛。他咬着下唇,右手抓起林满杏的一只手,他带着她抚摸上他的侧脸,心头某个念头也越发强烈。
如果,如果他再也没有跟她在一起的可能……至少让他在断绝念想之前,把他的身体交给她。
起码这样证明,他也是被她短暂拥有过的,他也是有过短暂的幸福的。
“满满,我真的,我真的好爱你。我爱你。”
于斯佰仰视着面前的少女,颤抖的眸光虔诚爱恋到了极点,他的眼角再一次有莹莹的水光倒映着光,仿佛璀璨的钻石。
他继续答非所问着:“我还没有跟你说过,我爱你,真的真的好爱你。”
在说完这两句话后,于斯佰甚至不敢去听林满杏的回答。他没有一点犹豫,仰起脖子就用自己的唇瓣堵住了林满杏的嘴。
下午和于塍的对话,让他心头压抑着的那些情绪彻底崩塌。一直以来的挣扎和痛苦,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的释然,以及到头来全成了一场空的绝望和崩溃……
于斯佰再也忍不下去了,他撬开少女的齿贝,用舌头去挑逗她、引诱她、纠缠她,就像是一块干涸的海绵,他用尽全力去汲取着少女口腔中的津液。
他甚至不再跪着,不再维持那样卑微的姿态,他的一只腿膝盖压在林满杏座位一侧。他亲吻得越发凶狠,不知什么时候控制着林满杏后脑勺的手掌,也越发用力朝着自己的方向按去。
直到他能听见怀中的人,用着含糊不清的声音尝试叫他喊他,呜咽声可怜至极,他才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对林满杏做了什么。
他连忙放开她,还未褪去潮红的面容,此刻却满是慌乱和无措,他喑哑的声线也显出几分混乱:
“对不起,夫人,对不起,我刚才……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满满,我不应该那么对你。都是我的错……”
他就算再怎么忍不住,也不能这么对待他的夫人啊!他不过是个仆人,甚至以后连照顾她的资格都没有,他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还妄想……妄想可以把他的第一次给她,他怎么配?他那么懦弱,那么没用,甚至做不到为了她和于塍对抗,他怎么配啊?他今天晚上来找她就是个错误!
想到这里,于斯佰就恨不得拿把刀再在手臂上划几下惩罚自己。于是,左腿往回收,他就要像刚才那样重新跪坐在林满杏身前,乞求她的原谅。
但就在这时候,唇上有柔软一触即离,有人给了他如蜻蜓点水般的一个吻。
于斯佰怔怔看去,就见面前那张如同熟苹果似的可爱脸蛋,水润的眼眸中倒映着他呆傻愚蠢的面庞,她认真地对他说:
“乔斯佰,我没有生气,我只是喘不上气了,所以才想要推开你。”
“我没有不喜欢你亲我,你不用说对不起的。”
怕于斯佰不相信她的话,林满杏又低下头,毫无技巧地对着他的嘴唇贴了一下,继续说道:
“我不骗人的。我刚才说过的,我想帮你,我不想让你难过。如果亲我你就不难过,我愿意让你亲的……但是不能一直亲,一直亲我的头会晕晕,我会没有气,死的。”
接连两个吻落了下来,就如同莫大的惊喜砸向了他,更别说林满杏的话,更是让于斯佰激动得想哭。
她没有不喜欢他亲她。
她愿意让他亲她。
他的夫人怎么可以对他这么好?
她不知道他这样,会让他想要得寸进尺,想要以下犯上吗?
那个刚被他压下的、以下犯上的念头,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于斯佰忍不住就在心里问。
可以吗?
他真的可以吗?
他真的配……把他给她吗?
“真的吗?满满,真的吗?你真的愿意帮我吗?”
太想了,他实在是太想了。他好想好想把自己给她,他为这一天已经准备太久了,他看着一个又一个男人爬上她的床,他羡慕、他嫉妒,可他除了记住他作为一个仆人的本分,他什么也做不了。
甚至很多时候,他还幻想着,幻想着要是世界上的人都不是人,都是昆虫,都是螳螂就好了。和雌螳螂**的雄螳螂可以被对方吃进腹中,这样的话,所有和林满杏在一起的人都可以被她吃掉,这样的话,迟早可以轮到他……轮到他幸福地成为她身体里的一部分。
“可是我很贪心,我想,我还想和你做更多更亲密的事情……”
问到后面,于斯佰的声线都在抖。
而可能是感觉到自己最期待最奢求的事情,或许快要发生在他身上,于斯佰也终于意识到现在的林满杏是什么样的打扮。
她裹着浅粉色的浴巾,胸脯以上是一片如羊脂玉般的温润白皙,被暖而柔和的灯光照着,映着莹润的光泽。而那质地柔软的浴巾,则勾勒出她圆润的曲线,最后一路遮挡到她的大腿。
与此同时,那淡淡的、草莓味的沐浴乳香氛也变得有存在感起来,充斥在他的鼻腔、他的周围。又是一个呼吸,于斯佰却已经觉得自己开始目眩神迷起来。
他甚至都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了。
“就像你和少爷那样,我想跟你做更亲密的事情,可以吗?满满,这样也可以吗?这样也可以吗?”
*
可以吗?
浅粉色的浴巾垂落在地毯上又堆叠起来,如同华夫筒上,快要融化的草莓冰淇淋。
跪坐在地上的男人,怀揣着他最崇高的虔诚,留着烧伤过后的瘢痕的双手连接着长臂,如同花斑蝮蛇般,缠绕上少女的双腿。
于斯佰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答案。
他亲吻了上去。
*
承受着于斯佰的吻,林满杏的双手无力地扯着布料,少女指
尖处淡紫色、淡青色的血管于是也变得明显起来。
眼睫是湿漉漉的,眸子是湿漉漉的,视线自然也就变得湿漉漉的。而就在视线迷离之际,林满杏抬眸看去,看到了不远处放着的某张照片。
那是她刚跟于景焕回到京市时拍的照片。
照片上,尚且还留着银灰色头发,穿着打扮看上去很是不好惹的青年,正朝着镜头——还有此时此刻的她,笑容张扬肆意。
*
监控摄像头下的男人,已然看不出曾经的张扬肆意。
尽管他重新又染了银发,尽管他的面容远比之前还要成熟完美,可失去记忆的迷茫、被人多日囚禁的压迫、看不到逃离希望的绝望,都让他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
又是一顿食不知味的午餐结束,于景焕背靠着坐在椅子上,仰头看向天花板,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升起。
那天对方刚把他抓进来,离开时的异常,让他足以确认他囚禁他,就是为了林满杏。
而他之所以选择把他关起来,甚至还每天一日三餐地供应着让他活着……他猜测,很大概率,在失忆之前他跟那个寸头男关系很好,所以他才会不愿意动手杀他。
意识到这一点,于景焕也不是动过制造某些意外的念头,就比如一直待在唯一没有设置监控的卫生间里,一整天不出来,想要用这种方式逼那个男人再次现身……他当然不敢自残,万一一个不注意他真的死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但最后还是没用,除了饭点有从不开口说话的哑巴人来送餐以外,压根就没人再找上门过。无论他怎么自言自语,尝试通过监控和对方谈判都无济于事,那人油盐不进,他毫无机会。
于景焕从来没有这么无力过——比刚来到京市发现事情什么进展也没有还要无力。明明他马上马上就要找到林满杏,明明他马上就可以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可是现在……
哪怕他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叫裴蔓菁过来。但是这个人既然能查到他,那裴蔓菁肯定也跑不了,他不可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他必须得做点什么。
于景焕不由地攥紧拳头,眼神若有所思地看向了那还闪烁着红光的摄像头上。
如果所有的摄像头都看不见了,他不信那个人不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