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小村姑也会主动戴上戒指吗?“满,满……

又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冬日的暖阳显得格外珍贵。明媚的阳光落在洁白的雪地上,反射出晶莹的白光,最后又映在干净的窗户玻璃上一闪一闪。

窗户虚虚开了一角,有空气钻入吹动着纱制的窗帘,柔软的布料也因此滑过站在窗边的男人的手臂。

只是他并不是这里唯一一个男人。

本该宽敞明亮的病房,此时却因为一群男人的存在,而显得逼仄窄小。他们或是坐着、站着,分散在病房的每一处,好似每个人之间有什么相互排斥的磁场般,彼此间壁垒分明。

所以林满杏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乌泱泱的一群人堵在病房里,在她睁开眼还不到十秒,“满满”两个字仿佛魔音贯耳般回荡在她耳边,以至于她甚至都有点听不懂这两个字了。

林满杏躺在床上,她迟钝地又眨了两下眼,好一会儿,她才渐渐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于是,下一秒,她就毫不犹豫抓住坐在她病床旁,端着插着吸管的水杯,问她要不要喝水的裴蔓菁的手臂。

“裴蔓菁、”

林满杏努力地仰着脖子,神色是毫不掩饰的着急和紧张。昏迷了一个晚上多,她的声音也变得格外嘶哑,如同干涸得泼一点水上去,就会冒烟的旱地。

“他,于、他——”

于景焕这个名字明明已经在嘴边呼之欲出了,可是林满杏却怎么喊都喊不出来,好像无形之中有一只手扼着她的脖子一样。

“满满,于景焕他没事,他已经脱离危险了。”好在裴蔓菁马上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她连忙又说道:

“凌晨两点的时候,他手术就结束了,现在安排在你隔壁的病房观察。没事,满满,他活得好好的,你别担心。”

是啊。活得好好的。

裴蔓菁的话,是给林满杏的定心剂,可场上的其他人,却因为她的话,心情挫败复杂到了极点。

活得好好的。又一次,于景焕从生死边缘活了下来,活得好好的。

明明作为从小到大解剖了不知道多少具尸体的罗光霁,最不可能瞄错地方,那一枪绝对是致命的,可结果……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于景焕的命,怎么就那么大?怎么就那么——

众人的视线,齐齐落在病床上,明明刚醒过来身上没有半点力气,但为了某个人,还是努力想要起身,人都没坐直,脚就从被子里探出来要踩在地上的少女。

沉沉的郁气快要将他们的心脏淹没。

于景焕的命,怎么就那么好呢?

*

于景焕的这间病房和林满杏的病房一样,差不多就是一间单人公寓,有卧室、会客厅、客卫等等。

在守在卧室门口的保镖进去询问了之后,除了林满杏以外的其他人,都被拦了下来。

“满满,你睡醒了?”

房门关上。坐在离病床最近的沙发上,双手原本搭在拐杖上的老人,朝着走进去的少女招了招手。

“来吧,看看阿焕。”

于塍说着,伸手又拉着林满杏,引着她坐在面前病床的床头。接着,他看着那还昏迷着的男人,疲惫的语气里带着心疼和无奈。

“他前不久醒过来一次,跟说梦话似的一直在叫你。我就不明白了,这臭小子,怎么就比他爸还恋爱脑?也不见他喊我的名字。”

换做是平常,于塍的话,林满杏都是会认真去听的。不仅是因为于塍比她老,她要尊重他,也是因为于塍对她很好,她也喜欢这个老老的人。

可是现在,林满杏却什么也听不进去了,她的注意力全然在病床上的人。

往日里目空一切、不可一世的男人,此刻却戴着呼吸机,闭着双眼,安静地躺着,了无生机。

如果不是呼吸罩上蒙上的淡淡水雾,和旁边精密仪器上显示的心跳波动,证明他还活着,平常人可能光是看见他那张苍白到没有半点血色的脸,就会摇摇头、唏嘘着离开。

“满满,既然你来了,你就在这里陪着阿焕吧。”

于塍一手撑着拐杖,一手搭在身后李宏递来的手臂上,他站起身,对着林满杏又说:“早餐我让人送进来,你记得吃,不然阿焕醒来……”

不知想到什么,老人浑浊的眼球中闪过一抹恼怒,“不然他醒过来,知道你没吃饭,肯定又要心疼得不行,最后又怪到其他人头上。”

很快,于塍和李宏走出房门,趁着这个间隙,护工送来了热气腾腾的早餐后,也悄无声息地离开这里。房间里于是只剩下于景焕和林满杏两个人。

而林满杏坐在床边,又静静地看了于景焕一会儿后,忽地,她脱下脚上那双拖鞋,小心翼翼地爬上了床。

如同不小心从树上掉落,迫切想要回到巢穴的雏鸟,林满杏钻进了于景焕的被窝。她下意识又想要张开双臂去抱他,就像之前无数个他们纠缠的晚上一样。可在她意识到,于景焕现在是比她还要脆弱很多很多的病人后,林满杏还是选择像是只团成团的刺猬般,缩在于景焕的一侧。

时间渐渐流逝。

桌上放着的早餐凉了,热气也消散了。

走廊外头的争吵结束了,拥挤的人群也散开了。

终于,迷迷糊糊又睡了一小个回笼觉的林满杏,不是很清醒地醒过来了。

“满,满满。”

只是,不等林满杏揉揉还困倦的眼睛,抹去眼角的泪花时,耳边响起的、虚弱的声音,却让她一瞬间清醒过来。

她心猛地一颤,迅速爬起来坐直,却看见她睡前还戴着呼吸罩,躺在床上好像再也醒不过来的男人,此刻却摘下了仪器,靠在床边,用着如冬日暖阳般温柔和煦的眼神看着她——一如过去的很多天,比她先醒过来的他,静静地等着她睡醒,低头吻她的画面。

“于景焕。”

怕这不过是她的幻觉,怕会因此打碎这个梦境,林满杏连喊他的声音都不敢太大声。可她又太想确认了,于是她颤抖着声音,又叫他一遍:

“于景焕。”

“满满,我在。”

几乎是下一秒,林满杏听见于景焕回应了她——不仅仅是用声音,还有亲密的触碰。那还插着针的手,搭在她的瘦弱的脊背上,他将她拢在了他的怀中。

于景焕抱着怀中的人,下巴抵着她的额头,他近乎喟叹地说:

“满满,我在,我还活着。”

在林满杏看不见的地方,那双桃花眼红得灼目。

男人竭力压抑着那汹涌的、好似要冲破身体的兴奋,那看似平静的语气下,也隐隐压抑着骇人的疯狂。

“我们还可以、我们还可以……”

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个小盒子,于景焕将它打开。

只见纯黑的丝绒中,一枚雷迪恩切割型的鸽血红钻映入眼帘。在明亮的光线下,钻石的色彩绚烂仿佛流动的血滴,一眼看去,惊艳到呼吸都漏了一拍。

“结、婚。”

最后两个字落下,房间里的空气都好像停止流动了一样,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窗边那纯白的纱制窗帘,如同流动的水一样,发出轻微窸窣的声响。

哪怕于景焕告诉自己,要耐心,一定要耐心。他已经等了这么久,这一次林满杏肯定会心软同意的,但这一刻,他还是感觉到心脏被无形的力量挤压着。窒息感再次来临,他的呼吸不由地急促起来,脸色也越发苍白而难看。

但就当他等得快要感知不到时间的流动,一分一毫都煎熬无比,大脑中有神经如紧绷的弦,濒临断裂崩溃时。

“嗯。”

只是一个字。

只是林满杏的一个字,于景焕觉得自己好像一刻从地狱回到了天堂。他先是感到一阵恍惚,但紧接着,莫大的惊喜就如蛇的毒素般,以最快的速度在他的血管中蹿动。

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话了,一直以来最渴望的事情终于有了结果,他的大脑被喜悦冲刷成一片空白,以至于他只能像个蠢货一样,傻愣愣地喊着林满杏。

“满,满满……满满。”

怀中的少女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当着他的面,取出盒子里的那枚戒指,在他瞬间放大又缩小的瞳孔中,她像是在做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她自顾自将那枚戒指戴在了右手的食指上。

“满,满满,戴错了……”

眼前的场景好像在他面前虚化,于景焕什么都看不清了,只能看清那枚戒指和林满杏细软的手指,他的气息越来越快,越来越沉,越来越乱。

还插着针的手,颤

抖着抚上,他将林满杏戴错位置的戒指,重新摘下。在左手的两指上停留片刻后,他戴在了那象征着“订婚”的中指上。

与此同时,林满杏仰着小脸,似羽毛般轻柔的吻,落在了他的下巴上,然后她说:

“结婚,于景焕,我们结婚。”

“只要你好好的。”

*

于景焕醒过来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其他人的耳朵中。

不过一会儿,那些待命的医生和护士就连忙走了进来,检查他的各项生命指标,在确认情况都已经稳定下来,没什么问题后,众人才终于松了口气。

“行了,别腻歪了。”

于塍的目光,先是在林满杏手上那难以让人忽视,镶嵌着红钻的戒指上短暂停留几秒,接着,他像是对亲孙子一醒来就抱着人不撒手的样子没脸看似的,他冷哼着说了一句后,又朝着身后的李宏说道:

“老李,带这丫头去找那个姓裴的姑娘,让人给她们重新做顿新的早餐。至于其他人……就先按照刚才我说的安排一下吧。后面具体怎么办,等阿焕身体恢复了再做决定。”

“是。”李宏应道。

“吱呀”

房门再一次关上。

上一秒还笑得无奈又欣慰的老人,此时脸却沉得如墨,花白的眉间笼罩着似雪般的阴冷。

他沉静地走到床头,又沉静地抬起手。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