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此时的应承还想好好地向何暻霖解释:“何先生,你听我说。”

何暻霖的手压着他的背,控制不住地发着抖:“应承。”

这是何暻霖第一次叫应承的名字,让应承意识到,这两个月何暻霖从没有叫过他的名字。正因为如此,还没有认识到事态严重性的应承,心头突了突。

何暻霖的声音和平时似乎没有什么两样,但他冷淡的语调里,是一点点就要冒出的一触即发,是已按捺不住的失控边缘。

“你为什么要向我撒谎。”

应承终于确认原因。何暻霖就是因为自己没有履行约定才生气的。

应承:“我不是有意的。”

话一出口,应承自己也觉得太没有说服力了。他可不就是有意地瞒着何暻霖吗?只是心怀侥幸,希望不被何暻霖发现。

应承心里后悔。

何暻霖:“我们有婚前协议,有婚后约定。婚前约定你在婚约期内不能外出工作,婚后约定双方不论你还是我,不管到哪里,都要告诉对方。你的合法伴侣,也就是我,忠实地履行着这些约定。你却骗了我一个多月,不是我下午四点回来,我还以我的合法伴侣,一直在家里等我。”

下午四点。这就是说何暻霖四点就发现他不在家,然后一直在屋里等他。而他直到晚上11点才不紧不慢地到家。

何暻霖在这里等了他足足七个小时?

应承不觉更加愧疚。

何暻霖:“你整整一个月背着我,我一点都不知情,被蒙在鼓里,甚至你刚才回来,还想着要骗我。”

说到这里,何暻霖笑了一声:“我出差回来的那晚,你也这样早出晚归,我还为你找了理由。”

何暻霖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可发抖的手指,与他控制不住发力的按压,暴露出内心的狂乱与病态。

何暻霖低声说:“不是我看到监控,你要骗我什么时候。”

应承一边觉得羞愧,一边醒悟到家里原来装有监控,他竟然一直都没有觉察。

其实只要他抬头,就能注意到公共地区安装的摄像头。但应承没有这个意识,而这些摄像头因为特殊的原因,也并不那么醒目。

这么说,他每次出门,每次回来,都被监控如实地记录下来。

一念至此,浓重的血红色从应承的耳根蔓延到全身。

在有监控的情况下,他居然想着试图去骗何暻霖。

何暻霖冷淡而有些急促的声音在他耳问道:“你每天早出晚归到底去干什么了?”

应承:“我就是出去工作。就是我以前呆过的地方,富贵酒楼。离你公司也不远,就在同一个区域,从酒楼二楼的窗子还能看到你的写字楼。”

本来应承就想找个机会将这事告诉何暻霖,此时他也不用何暻霖问,全盘向他说了出来。

何暻霖:“出去工作?”

应承:“我一直在外面工作惯了,在家里呆时间长了,呆不住......”应承顿了顿,“我不是有意不想对你说。”

应承辩解。

何暻霖声音低了下来:“你出去工作,是我给你的钱不够?还是你等着钱急用?”

应承:“不是。你给的钱够多了......我就是想出去工作。”

身后的何暻霖过了会儿,才说:“你是想离开这里。”

应承没有注意到何暻霖从他背上收回的手:“我就是不习惯一直呆在这里。”

何暻霖恢复了冷静。但并不是失控与混乱,得到控制,而是爆发前一刻的沉寂。

合法伴侣不习惯待在这里。

如同自己养的那只柴犬,陪伴了自己六年,只是因为父母离异,他离开了父亲那个如庄园般的别墅,给它另换了一个新窝,它就弃自己不顾,在一个风雨交加的晚上,跑了出去,下落不明。

如同他的父亲。从他懂事的那一刻起,他就争当第一,努力成为何家合格的继承人,可是他父亲遇到一个女人,便如同丢掉垃圾一样,弃他于不顾,甚至连抚养权都没想过争取。

如同他的母亲。被迫承担了他的抚养权,可在她有了新的男朋友后,便把他扔回了何家,和男友一起跑到了外国。

如同他救下的小鸟,明明是他不眠不休,把它折断的翅膀养好,它却宁愿撞死,也不愿意留在他身边。

所有的一切都离他而去,弃他不顾。

从小到大,他一无所有。

他病态的怒火,从来不是因为欺骗。

他生活在欺骗的世界,他会欺骗别人,也会欺骗对方。

他无法忍受的是“弃他而去。”

应承还在解释:“何先生,我错了,我违反了协议,我可以减少每月的零花钱,也不要生活费,您觉得怎么样。”

应承说着他认为的最有诚意的话。

何暻霖的不满与怒气超乎了他的想象。

虽然他很看重这一笔钱,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愿意为自己的不履行协议,付出这个代价。

这就是应承朴素的处事原则。

应承等着何暻霖的回应。但身后的何暻霖并没有任何回应。

应承闭上了嘴,他这才注意到何暻霖那的手摸在他的背上,冷冷的,带着些颤抖。

应承不禁想回头去看何暻霖:“何先生?”

但何暻霖不再说话,只是双手抱住他的腰,语言对他的情绪已毫无用处,他只有借另外一个出口来度过这个心理上的危机。

应承并不知道何暻霖现在是觉得怎么做都不对,怎么做都无法转移这种病态的情绪,狂乱的行为。

应承以为他和何暻霖恢复到日常两人相处的样子,他甚至以为可以就此翻篇。

应承侧倒在地上,他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但生物钟告诉他,应该是凌晨三点了。

他早已疲惫不堪,虽然看不到何暻霖,但知道他就在身后。何暻霖的手机中途响过几次,他不接也不管,一直由着手机在地板上震动。

应承觉得何暻霖状态不太对,但他情绪钝感到稳定,一切对他而言都不是什么大事,让应承认为何暻霖不过是发泄自己的怒火。

现在,何暻霖的气也该消了。

应承:“何先生,你能不能把我的手松一下。”

没听到何暻霖的声音,但身后的人已将他抱了起来,径直走到主卧,将他扔在床上。

应承这才对上何暻霖。何暻霖俊美苍白,日常冷淡的目光此刻像是藏了火舌,暴露出些许不安稳的凶险。

只是下一刻,他欠过身,双手环到应承背后,应承听到金属扣的响声,皮带从手腕上抽了出来,应承双手立即获得了自由。应承坐了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腕。

应承忙表达自己态度:“何先生,对不起,我以后一定会遵守约定的。”

何暻霖:“不用道歉,我会让你遵守的。”

何暻霖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如同喉咙撕裂了一样。

应承想洗个澡,但此刻他太累了,全身酸软疲惫,也顾不上自己这个样子会把床弄脏,他又倒回到床上。

迟钝带来情绪上的稳定,让应承闭着眼睛,居然睡着了。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何暻霖的身影。他还是应承睡时的样子,甚至连姿态都没有变。

靠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视线落在床上的应承身上。

他还是昨天的西服套装,相比应承一身混乱,对方整齐得像是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不过是一场幻觉。

钝感力十足的应承更是觉得危机已过。

应承想起何暻霖的失眠症,以及一直震动的来电提醒:“何先生,您早上要去公司吗?”

此时,天色已大亮,晨光从落地窗透了进来,给人以一种平和的假象。

何暻霖没有说话。

应承坐起来,带着笑:“如果不急的话,我做早饭一起吃。”

应承想起那个治疗失眠的方子,现在刚好可以做给何暻霖吃。

做饭他是个专业,但两人结婚这两个多月来,何暻霖还没有吃过他做的饭菜。

此时,就听何暻霖开口:“我现在要去公司。”

应承不由想,何暻霖可真是忙,他一夜没睡,现在还要去公司。

何暻霖走后,应承打算去趟富贵酒楼。

虽然舍不得,因为协议,他还是打算去辞职。不过,在彭宇辉找到帮手之前,他可以再帮几天忙。

现在他需要洗个澡。他身上是一股混合的刺鼻气味。他还想清理一下昨天的现场,拿回自己的衣服与手机。

应承正打算着这些,何暻霖已操起一旁的皮带,将应承的双手往身后一拧,反剪过来。皮带再次勒上应承的手腕,每转动一圈都暴露出何暻霖狂乱的病态,他的控制欲,他的不正常。

直至最后一声,金属扣的响动。

过程中,应承和何暻霖起了冲突,他扭动着身体,想要摆脱何暻霖,但何暻霖看起来消瘦,力量却相当大,连身体强健的应承一时压制不过来。手腕再次被紧束起来。

应承挣了挣,手腕处依然留有活动的余地,但想从里面挣脱出来,也是不可能的。

应承:“何先生。”

何暻霖脸色苍白,眼神冷淡:“我说过,不用道歉,我会让你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