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暻霖盯着应承, 视线因为燃烧,有着黑暗的扭曲。他似乎在试探应承为了自己能做到哪一步,他的底线在哪儿。
他病态的心理认为, 应承越是能为自己做的多一些,比起那个三弟男朋友, 他的天平就会向自己这边倾斜一些,也让他那不可自拔的失控感也跟着减轻一些。
他的脑海里也设想了合法伴侣的拒绝与不顺从的情况。
如果是这样,那就让自己去绝对地顺从他。
只要能把应承锁在只有自己的空间里, 他能做到绝对的顺从。
何暻霖看了不知多少心理学方面的书籍, 他觉得对自己的病情了如指掌。
但他并不清楚他潜意识里存在的自毁倾向。应承从小到大,经历的是生活的磨难,何暻霖经历的则是来自至亲的背叛与抛弃。
何暻霖死死地盯着应承, 好像应承的回答就能宣判他的生死。
他也没有意识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 掌控方已从他这里向合法伴侣转移。
应承还被何暻霖抵在门背后, 幽暗的灯光下, 他的睫毛还因为之前的逗弄有些湿润。现在他低垂着眼睛,似乎不敢正眼面向何暻霖。
但何暻霖的目光想要切入他的身体一样,应承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了几下。
应承血红着脸,仓促地点了下头。
何暻霖盯着应承, 似乎没有明白过来应承的反应。应承又低声“嗯”了声。
何暻霖像是得到了判决书, 因为极至的亢奋与喜悦,让他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合法伴侣是偏向自己的。他并不排斥这样讨好自己。
就像之前他因为恐惧合法伴侣提出解除两人的婚约, 跪在应承面前,讨好他一样。
不过,这对于何暻霖来说,完全不够。
即便应承给了他九分九的注视与偏爱, 只要不到百分百,他就像是无底洞一样无法被填满。
何暻霖抱紧应承的肩膀,病态地在他耳边说:“真想把我自己整个人都塞到你体内,不留一点缝隙,这样你就没有一点多余的地方留给其他人了。”
即便那多余的一点只有零点一的空间。
就在此时,落地窗忽然响起了咚咚的敲窗声,声音之大,之突然让人无法忽视。
是谁在外面?不会被人看到了吧。虽然落地窗前有着薄纱,屋里的灯光幽暗,应承还是有些担心。
就听到从外面传来何琛很大的声音:“二哥嫂,我要提醒你一句,在何家都是要分房睡的。”
阮江小声传了来:“哎呀,你别这么大声。”
何琛:“我是好心提醒你。二哥你是知道的,可别让人看到你从他的屋里出来。老头子迷信,相信风水。”
何建深在周春梅与他爸两个神棍之下,越来越迷信,家里也有供奉,便不许家里任何人在家里有这些举动。
他和周春梅日常也不住这里,而是住在更便利的市中心。
虽然何建深有这个规定,但何琛自己都不遵守,最多只是不让何建深看到而已。
阮江与何琛这么晚还在外面,就是在外面一高处的凉亭里看星星,玩月亮。
应承不知道何家有这个规矩,也不知道这个规矩只是有其表,这时便有些愣怔。
何琛还在外面:“二哥嫂,你可千万要把持住。老头子可能对二哥可能没办法,责罚可是要落到你的身上。”
何琛心里不舒服,但他拿何暻霖没有任何办法,只要靠这种幼稚的行为来让膈应承与何暻霖,让他们也不舒服。
何暻霖随手操起门口的一个摆件向窗子警告般地砸去。
木质摆件撞在帘后的落地玻璃上,发出很大的响动,何琛的声音戛然而止。
看来阮江将何琛带了回去。
应承想着何琛刚才说的话:“何先生,三弟说的是真的吗?”
何暻霖现在只想要从应承得到讨好,来确定他的偏爱,只是说:“别管那些。”
应承从小到大为生活而忙碌,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关心注意风水之类的玄学,但他知道商场上的人很注重这样。越是生意大的人,越是迷信。
应承:“何叔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何暻霖的声音已有些含混:“不让他知道不就行了。”
面对何暻霖的毫不在意,应承也嗯了一声,他的眼睛一直都还湿着。
就在何暻霖按压下应承塞喂食物的时候,门口的敲门声陡然响起,这让就在门口的两人完全无法忽视。
外面管家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二少爷,何先生回来了,他现在要见你,正在书房等你。”
已是一触即发的两人一时都没动。
管家:“二少爷,老爷看样子着急的很,从会场上直接飞了回来,看来有急要和你商量。他让你快点。你再不去,他就要来找你了。”
何建深今天去参加了新能源车方面的会议。前年当何暻霖为他收购新能源车企的时候,何暻霖已料到了这一步。
何建深的转型,不过是投机行为,因为有来自各种方面的补贴以及大力的推广,一开始车不愁销售。但现在新能源车早过了快速发展期,而进入了转型期,现在将会是一个大浪淘沙的过程。那些没有真正自主研发的企业,将在这场角逐中,被淘汰出局。
何建深匆匆回来,大概率就是因为这件事。
何暻霖心里冷笑。
何建深想收购公司,他就给他赚钱去收购。
一切发展都在他的预见里实现。
现在,何暻霖还没有和何建深还没有到撕破脸皮的时候,他只有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自己澎湃翻滚的情绪,对合法伴侣说:“我先过过去看看,你等我回来。”
应承湿着眼睛点头。这里规矩多不说,现在他爸有急事找他,何暻霖过去也是应该的。
应承空虚地被一个人留在屋里。随着何暻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应承居然有些空荡荡的失落感。
他的耳朵边上像是老有何暻霖的说话的声音,让他难为情、羞愧,以及莫名的兴奋与期待。
等应承回过神来,到浴室冲了个澡,才将刚才的一触即发的状态与情绪缓和了下来。
应承也不知道何暻霖什么时候回来,他就躺在沙发上闭上眼睛。
等何暻霖回来的时候,已是三个小时后了。
合法伴侣门没有锁,也没有睡在床上,看来是在等他。
何暻霖将应承抱到床上,依然饱满的情绪促使他抱着合法伴侣去咬他的脖子与胸,合法伴侣睡得很沉,怎么都弄不醒的样子,但也给了他足够的反应。
凌晨五点,应承一睁眼,发现自己睡在了床上。看来晚上何暻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回来,把他抱到床上。应承后悔自己睡得太沉。
等他梳洗完毕,江叔已来到他的房间。他身边还跟着日常的秘书。
江叔:“这是何先生昨天让我给你准备的衣服,因为时间仓促,只能买了现成的。”
说到这里江叔遗憾地说:“如果提前两个月的话,就能提前量好应先生的尺寸定制好全套衣服了。我还以为生日宴您不会过来,是我的失职。”
应承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自己的过来,引发了这么多的事情。
应承:“江叔,何先生给我买了很多衣服,我今天回去拿几件拿就行,没必要再买。”
那些衣服他都没来得及穿。
江叔只是说:“衣服有两套,休闲款的一套今天穿,正式的那套,明天生日宴穿。这是和衣服搭配的穿搭。我见应先生平时也不太喜欢什么装饰品,就只给您购了这只腕表。”
在他征求何暻霖价位的时候,何暻霖只说了一句:最适合他的。
这就是说没有价格限制,只要好看,合适就行。
江保山心里有些感慨,也有些惊讶。他们结婚也才不过三个月。
黑色的皮革盒子一打开,腕表映入眼帘。天鹅绒衬垫上的腕表,如同名贵的宝石,闪耀着冷冽而高贵的光泽。
应承即便不知道什么牌子,也知道腕表的价格不菲。
他听应弦音说过,一块好的腕表可能比一辆车都贵。
应承对着这块腕表,脑海里想的是用什么理由让江叔退回去。但他下一刻他就打消了主意。
腕表已经买回,不可能再退回去。而且,在这里自己是何暻霖的伴侣,即便是退回去,也等过了这两天再说。
应承点头,表示收下这个礼物。
江叔微微有些差异。
不过三个月,应承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如果说在以前,应承给他感觉是长相不差,身材出众的普通人。
说他普通,并不是因为他的出身背景,学历经历,而是他的反应与态度。现在他情绪平稳,整个人有种难得的松弛感。
应承整个人焕然一新。倒是何暻霖起起落落,状态时好时坏。
江叔的眼里不由一喜一忧。
七点,应承就进了厨房。何家早上不会集合在一起,而是每个人根据起床时间到西餐厅吃饭。应承起得早,6点半已吃了饭。他已想好今天他要做的菜:毛血旺,开水白菜。应承打算把毛血旺创新一下。用到的食材除了保留毛肚,其他换成干鲍、海参这些海鲜,再减少辣度。干鲍与海参已提前泡发,应承捏了捏,对何家家厨相当满意。
泡发程度到位,吸足了水份,一个个膨胀了好几倍,但也没有过分泡发到软烂的地步。
接着阮江也来到厨房。
阮江一见应承,愣了愣:“二哥嫂,你怎么看起来比昨天更好看了。”
应承已换上了江叔带来的衣服。即便现在应承系着围裙,但露出来衣服,得体的剪裁,简洁的设计,将应承衬托得更加出众。
就在应承告诉阮江自己的菜单时,家佣来到厨房通知应承,夫人在西餐厅等他。
夫人?那就是周春梅了。
应承怔了怔,便把手一擦,围裙脱了下来。
再次跟着家佣来到西餐厅。何家三兄妹分别坐在不同的长方桌前,吃着自己的早餐。
周春梅坐在最大最宽,摆放着欧式沙发的那张桌上,她没有吃早餐,而是喝着红茶。白色的器皿上有着复杂的花样纹路。
周春梅旁边是一个一脸陪笑与讨好神情的妇女,正是赵玉如。
应承听赵玉如说过,周夫人和何建深平时不在主宅,在另外一处,她也在那边服务。昨晚上没看到赵玉如,他就想着他妈并没因为生日宴会就过来帮忙。
对面坐着的是何暻霖,他正喝着一碗白粥,眼皮也没抬。
他穿着件柔和冷淡的白衬衣,让他吃饭也带着两分公事公办的冷淡情绪。
就在五分钟前,周春梅带着赵玉如笔直地走向这桌,在他对面坐下。
何暻霖并没有掩饰对周春梅的敷衍,拜眼前这人所赐,他的人生几乎从头来过。
但现在他已不是十岁的自己,不会把脾气与利刃明晃晃地亮出来,虚张声势地掩饰自己的不安与痛苦。
何暻霖也有些觉察,自己的情绪似乎全都给了合法伴侣后,即使面对周春梅,此时也激不起他丝毫的波澜。
赵玉如一见到应承,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坐下。应承的目光在沙发上犹豫了两妙,在何暻霖旁边坐下。
这是赵玉如第一次看何暻霖,即便有周春梅在她身边给他撑腰,她也不敢正对着何暻霖,只用眼角的余光去打量这个女婿。
果然相当不好说话的模样,除了一开始他对周春梅应付地招呼一声后,眼皮始终都没抬过。
承子在他那里肯定讨不了多少好处,赵玉如想到每个月二十万的零花钱都被他封印住,心里更是一肚子气。
周春梅也在打量应承。
在她兴起给何暻霖提亲的想法后,她远远地见过应承一眼,便笃定了这个人。
应承的长相颇为端正,身材也不错,这让何暻霖至少不会从外观上过份排斥。
但让周春梅下决心的是应承身上那份气质。和赵玉如这种带点精明不同、应承更符合她的刻板印象。本分,好说话,容易拿捏。
但今天再看应承,周春梅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记错人了。
应承给她的感觉相当陌生。
他身上的衣服,虽然看起来没有什么点缀与设计,但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当他落坐时,手上的腕表也跟着显露出来,她的眼角跳了跳。
就在一周前,老三向她要钱就是为了买这块表。当然,被她一口拒绝了。
周春梅心里颇为不舒服,不过她丝毫没有表现出来。
应承出身再差,也是何暻霖和领证的,在外面是他的面子。
何琛看了应承无数眼:“换装备了?”
阮江:“我说今天怎么二哥嫂看起来更漂亮了。原来是换了身衣服。”
何云霄依然严厉而刻板地看着应承。
周春梅微笑:“应承,你们结婚三个月了,怎么也不过来坐坐。我和你妈都说过好几次了。”
赵玉如陪笑:“承子倒是有时间,但姑爷说是太忙了,腾不开时间。”
周春梅:“暻霖是忙,你别抱怨他。我们何家的钱可都是他在打理,万万马虎不得。不过,暻霖,我记得当初你和应承结婚的时候答应给人家一个月二十万零花钱,我听说赵婶说你把人家的钱都拿去做投资了。”
何暻霖面沉似水,把最后一口白粥喝了,依然懒得连眼皮都没有抬。
这种状况对他而言,不过又是一场闹剧。
如同十六年前那次推人事件。
等他大一点后就明白了,那不过是周春梅是故意在激怒他。
这次依然是由蹩脚编辑周春梅一手策划,由赵玉如主演的闹剧…
被拉来凑数的临时演员应承与自己。
周春梅:“人家不像是咱们,是平常人家。一个月二十万是笔巨款。要不是赵姐对我说,我都不知道你不能这样亏待人家。”
旁边两张桌子四个人,三个人都往这边瞧。
何钥的嘴角已耷拉下来:“三哥,爸给我的零花钱每个月也才十万。连个包都不够买。”
何琛安慰她:“他们那是买卖婚姻,能一样吗。这样一想,你不觉得二哥嫂很惨。”
阮江睁大眼睛。
惨吗?一个月二十万。
他跟的这个太子爷,一个月不仅不给自己钱,有时候还要向自己要钱。
一念至此,阮江就要气爆了。
周春梅不急不缓,但气也不歇一口气,让应承一直插不上话。
应承此时不仅是难堪,更多的着急与生气。
赵玉如不和自己说一声,就这样在周春梅面前乱说何暻霖这些根本不存在的事情。
赵玉如不敢看何暻霖,只能给应承使眼色,让他赶紧地说道说道,现在有周梅春在为他作主呢。
应承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周夫人,何先生并没有亏待我,他人很好,对我也很好,我妈是不了解情况,她就是瞎说的。”
何暻霖震惊到几乎要失笑。他看向合法伴侣。
平时几乎都是面上带着几分笑的合法伴侣,此时因为显而易见的怒意而面色发红。合法伴侣是发自内心地觉得他是个“好人”。
旁边几个何家兄弟,咧嘴的咧嘴,挑眉的挑眉,都觉得应承该瞎成什么样子才会说保暻霖是个好人。
应承继续解释:“一个月二十万零花钱拿去理财,这是我同意然后签的合同,和何先生没有什么关系。 ”
赵玉如小声埋怨:“你懂什么。”
应承:“我是不懂,每个月只知道把钱存银行,但何先生是这方面的专业,他的公司就是做投资,我当然相信他。何先生对我也很大方,他一次性把零花钱都给了我,还另外每个月给我三万生活费........他还要送我一套房子,不过,我没答应。”
早在一周前,江保山已在和他接洽,把几个楼盘的资料送到了他的手上,征求他的意见。
应承以为那事就过去了,没想到何暻霖没有忘记,也没有因为他当时拒绝,就放置下来。
应承心里犹豫,一直拖着没决定,但江保山一直催促他。
一套房子?
赵玉如的嘴张大了,大承子怎么没对她提起过。而且他还没有答应。赵玉如一时心急如焚,只想单独问问这事的原委,然后要好好劝说应承把房子要过来。不过,应承总是有他自己的主意与想法,赵玉如不由心里又急又气。
而何琛差点没把手里的杯子向何暻霖砸过去。何暻霖这个把钱看得这么紧,不肯给他一分的铁公鸡居然有如此大方的一面。
直到他看到应承手上腕表,他的脸扭曲了。
应承还在说着:“何先生特别通情达理,因为我不想闲着,还同意我出去工作......”
何暻霖没有说话,合法伴侣如此简单而直接地夸着他自己。
除了“专业”外,“好人”“大方”“通情达理”这些词汇在他看来都带着贬义,但对合法伴侣来说,这都是最拿得出手的夸奖了。
经历了这么多,合法伴侣都没有意识到他的不正常,他的扭曲与病态。
还将这些和他没有关点关系的,光明伟岸的词用在他的身上。
何暻霖讶然,但嘴角又不由上扬。他也不由地想,这是不是意味着,合法伴侣心中的天平又往自己这里倾斜了一些。
因为对他的偏向,才会将这些好的词都用在了自己身上。
因为这个认识,何暻霖心里的毛躁感再次涌起,他已坐不住,只想和应承单独呆一会儿,再向他征询一些更加个人方面的评价。
此时,就听周春梅说:“你是他伴侣,他对你好也是应该的。可是我怎么听说,你们到现在都没有同房,暻霖每次都住在公司。”
周春梅有自己的眼线,她掌握着何暻霖的一些行踪,知道他几乎每天都呆在公司。眼线很笃定地说,何暻霖几乎没在家里过过夜,绝大部分时间都睡在公司。
睡公司?当然是两人到现在都没有同过房。
而此时,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在了脸已涨得通红的应承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