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景食店闭店, 保洁开始打扫卫生,洗碗工也对厨房进行清理,应承与彭宇辉一起盘点一天的客流量, 又对着流水算出了营业额,应承与彭宇辉脸上才有种如释如负的样子。
做完这一切, 时间已来到晚上十一点。比自己预计的要晚一些,不过应承本来就没打算回去。彭宇辉在这里有休息室,但他家离这里很近, 还是回去了。
应承一个人关门关灯。已经打扫干净的餐厅随着灯光的熄灭, 一个区域一个区域地暗了下去,依然看得出空间干净,空气流通, 地方开阔。
应承心想,这就是自己想要的餐厅。七个月前, 开个店, 不过是他对未来一个并不明晰的想法, 并且因为这个想法被自己排在最后,他定的目标是在十年内。
而现在,这个不确定的目标已提前实现。接下来,需要他要脚踏实地做下去。
关了灯, 应承来到二楼。二楼一直走到走廊的尽头, 再转个弯,最里最僻静的房间就是应承的休息室。
应承很轻地拧开门。果然, 等着自己的何暻霖没有上锁。
休息间推门就是卧室,但空间比富贵酒楼那间要大很多,不仅摆放着一张尺寸不小的双人床,还有一组宽大软柔的白色沙发, 正对沙发的有衣柜,衣架这些简单陈设。旁边的侧门是浴室。
那束惹人垂怜的白色玫瑰,被安置在显眼的沙发旁边,白色灯光下,润泽度丝毫不减。
何暻霖躺在沙发上,外套脱了下来,身上的衬衣扣子解开两粒,一只胳膊搁在头上。宽大软柔的沙发,让他整个人都能舒展地平躺在上面。
前天的发作让何暻霖情绪与体力都消耗很大,让他在等应承的期间,罕见地睡着了。应承不由在沙发前蹲了下来,注视着何暻霖。依然是肢体修长,容颜俊美的样子。
这两日状态的平和,让他的脸颊也没有日常病态的红晕,而是呈现出色泽柔和的白皙。
应承心想,这就是自己想要的人。
也是唯一想要的人。
在遇到何暻霖之前,即便是想象,应承也没有对谁会兴起“唯一想要”这种念头。
这种念头,应承不仅想不到,对他而言也是不可能存在的。
而现在,这个念头无比清晰,无比笃定。
应承的目光落在何暻霖色泽浅淡的唇上。上面的破口还没完全愈合,应承这一刻想用手指撬开何暻霖的唇,去检查他舌头上的破口。
但应承只是避开破口位置,嘴唇落了上去。
何暻霖的手生硬有力,嘴唇尝起来却相当凉软。吃到嘴里,有吃冰粉般的感觉。听到何暻霖的呼吸声改变,应承已不觉深入进去,应承依然尽量避开破口位置,直到听到何暻霖抽痛的声音,才撤离出来。
何暻霖泛起水气的眼睛也跟着睁开,之前白皙的皮肤下面透出一片绯色。
他的手也摸上了应承的腰。
知道接下来何暻霖要纠缠什么,应承先发制人:“何先生,你怎么在这儿睡着了。 ”
前两天无论是自己还是何暻霖都消耗过多,应承对何暻霖处于限制状态。
何暻霖:“我在等你。”
应承去扯他的手:“今天太累了,你上床睡觉去。 ”
何暻霖的声音都是含混的:“明明是你挑起的。”
应承后悔去亲何暻霖,何暻霖这个样子,他自己也相当动摇。
应承将腰上的手硬生生地扯下来,为了尽快让何暻霖从这种状态中脱离出来,应承环抱住他的腰,将他上半身托起来,靠坐在沙发上:“如果不想睡觉,就去洗澡。 ”
软在沙发上的何暻霖,透过迷离的视线:“你怎么对我这么粗暴。”
应承:“要我扛你去洗澡吗。”
即便应承把他扛进去,也只是丢下人就走。
何暻霖看着应承,低笑声:“我自己去。 ”
何暻霖撑着沙发,自己站了起来。
应承洗澡出来后,何暻霖并没有躺在床上,而是靠坐在沙发上,用手机看着什么。他身上穿着应承为他准备的睡衣。这是应承力所能及准备的,羊绒与丝绸混纺,质地柔软透气。
看到何暻霖清醒的样子,应承不由催促:“何先生,怎么还不去睡。 ”
应承还想给他按摩半个小时。
何暻霖头抬了起来:“今天盘点结果怎么样。”
应承怔了怔,原来何暻霖等着自己,是在关心他的营业状况。
应承:“全天的客流量有1350人,人均消费算下来52,比禾香居人均61低了9块。”
何暻霖:“净利润能占营业额多少。”
应承:“这个目前还不能确定,但我和彭哥在此之前粗步估算过,大约在9%左右。”
何暻霖:“我夫人真厉害,今天还是个工作日,这个数据相当不错。”
何暻霖的夸奖,让应承唇角翘起。
何暻霖靠着沙发,微仰地看着应承,他脑海里浮出郑书里的话,没准嫂子的店以后能成为上市公司……
何暻霖一时间,心绪复杂纠结。
何暻霖轻声说:“你离我那么远干什么。”
应承靠站在对面长桌前。
他不过来,实在是不想和何暻霖有任何身体接触。
应承:“这样,我能好好听你说话。”
现在,他很想听听来自何暻霖的意见。
何暻霖确实有话要对他说。
何暻霖笑了声:“在投资界很少会做餐饮行业,你知道为什么吗。”
何暻霖并不等应承回答,接着说:“当然是有短期回报率不高,而且很难上市这些问题,还有个主要原因是这个行业竞争太激烈,闭店率太高。”
应承认真地倾听。
何暻霖:“特别是近几年,餐饮业有三月死的说话。很多新开的店无法持续下去,三个月内就倒闭关店......对此,我们也做过一些粗略的统计,今年上半年每开1.3家店就有一家店倒闭。”
很多新店维持困难,身处这个行业的应承当然很清楚,但听到这个数据,还是有些震惊。
应承:“为什么?”
何暻霖:“很多原因。有资金上的问题,也有门店本身的问题。一些店一开始促销力度过大,到了后期无力维持,或者被迫涨价,或者降低品质,都会造成客员流失。即便没有这些问题,一开始的新鲜感一过,宣传与口碑没有跟上,同样会面临客员流失。”
因为今天的客流量让应承紧绷的弦有所放松,而何暻霖这些让话,让他不得不重视。
在何暻霖说的同时,他也在脑海里想着各种应对方案。
何暻霖说完这次,眼里含笑:“不过,只要准备充分,这些都能应对。”
应承点头。心想,何暻霖总是能给自己很好的建议。
何暻霖看着应承,含笑着说:“我夫人一脸感动,是要给我奖励吗?”
应承:“何先生,该睡觉了。”
这么短的时间内,无论如何应承不都打算纵容何暻霖。
何暻霖:“刚才你亲我的时长不够。”
应承一时间都在怀疑,何暻霖就是为了这个才和自己说这些建议的。
何暻霖轻松地靠向沙发椅背,等着应承。
应承内心纠结了好一会儿,妥协地说:“你的手不能碰我。”
说一出口,自己的脸都热了。
何暻霖:“那你要把我捆起来吗。”
应承当然不会捆他,只是将何暻霖两腕紧捉在自己手里,避开唇上的破口,小心翼翼地吻了上去。
接下来是跨年三天长假,庞大的人流量,让位置优越的景食堂客流量达到一个新的高峰,也让应承更加忙碌。几天都住在这时。
何暻霖那边并不比应承这边好多少。
江保山为了迎接证监会检查,整天在财务那边准备资料。
这边何暻霖计划将百联总部的高层管理员全面裁员,引入新的管理人才。只有这样才有可能盘活百联。
只要涉及裁员,必将是件艰难的事情。
郑书里相当头疼。之前,他们主要是以投资为目的,倒不是不会介入到企业经营与管理,像这样深入地介入到经营中,其实十分少见。
郑书里:“把百联盘活后,你准备怎么办?”
何暻霖:“当然是退出。”
郑书里有些意外。但随即点头。
对百联执着的是何建深,而不是何暻霖。
何暻霖:“你去打听一下,巨柏是不是过来了?”
何暻霖脑海里浮出的是应承那张名片,上面的介绍相当简单:巨柏集团投资经理 喻博凡。
郑书里愣了愣:“是我们知道的那个巨柏吗?”
何暻霖:“不确定。还有那个叫……喻博凡的,你也一起打听打听。 ”
郑书里:“巨柏的业务一直都在海外。我也没听说他们这边有什么代理机构,我会好好查查的。”
假期最后一天,景食堂的客流量到达开业以来的最高峰,现在已过八点,上座率依然很高,应承粗步估算,今天的客流量会达到2000人以上。
厨房热火朝天,兼任店长的应承有些应接不暇的样子。
彭宇辉看不下去了:“以后,这厨房都交给我算了,你就专职店长。你这进进出出的太幸苦了。”
应承自己也有两边兼顾不过来的感觉。
半个小时前,何暻霖打电话要过来,应承便提前到外面检查一些流程,顺便等何暻霖。
十几分钟后,即便是客员众多,何暻霖一出现,应承还是一眼就看到他。
应承唇角翘起,大步迎了过去,只是还没走几步,一个人忽然从位置上站起来,叫住他:“应先生。”
应承停下脚步,就见过道上的人,样子相当规整,头发一丝不乱。就是前几天给他递名片的那人。
应承一时想不起对方的名字,但对这张脸有点印象。
应承:“欢迎再次光临。”
喻博凡那张规整的脸上泛起笑容:“你还记得我?”
熟记客人的脸是服务行业的职业素养,应承其实对他的脸是模糊的,但对他的整体风格有印象,应承点头:“记得。”
喻博凡的笑容更热切了。
应承没时间和喻博凡多说,何暻霖已径直过来,此时颇有些抱怨地看着自己。
应承:“何先生,你跟我过来。”
何暻霖从喻博凡身边擦身而过。
喻博凡看着何暻霖那张俊美的侧脸,心想:这人还是和以前那样冷淡,都不去看人。
就要走过去的何暻霖,忽然停下脚步:“你是那个巨柏的?”
喻博凡点头,同时向何暻霖微一歉身:“何先生。”
何暻霖并没有什么惊疑的样子,只是问道:“你认识我?”
喻博凡:“刚才我听应先生这样叫你。”
过多的事情,何暻霖并不打算去问。熵启的信息部会给他更多更详尽的报告。
比起这他的背景,何暻霖有更在意的事:“三天来两次,看来你很喜欢这里的饭菜。”
喻博凡并没有问何暻霖怎么知道自己三天就过来了两次,而是说:“我很喜欢这里的几道菜,很合我口味。”
何暻霖那双冷淡的眼睛盯着对方。
何暻霖并不擅长抓住人的一些长相特征,更何况眼前这张脸如此规整,何暻霖更加抓不住重点。
何暻霖不由多看几眼,他希望下次看到的时候,能一看认出对方。
应承催促了声:“何先生。”
何暻霖转身跟上应承。
应承将最具隐私感的包厢留给了何暻霖。这里的包厢不能和以圆桌为主的酒楼比,空间不大,但配置的方桌与沙发,更加舒适自在。
一进去,何暻霖就抱怨:“以后能不能别让那人进店。”
对这个无理要求,应承颇有些无奈的感觉:“我们开门做生意的,怎么可能不让客人进来。”
何暻霖环住应承的腰:“可他不是正经客人,他对你意图不轨。”
应承对着何暻霖,不由唇角翘起。
只要和自己多说两句话的人,在何暻霖看来都是意图不轨。
何暻霖体内嫉妒的业火翻卷着,应承却笑得相当轻松。
何暻霖注视着应承:“想到以后这种人会接连不断出现,我就想把你锁在屋里,让你和我寸步不离,每天只能看到我一人。”
现在,再听这话,应承不再认为只是玩笑,倒觉得这可能是何暻霖的心里话。
只是,现在所有的主动权都在应承手里,何暻霖不过被掌控,被支配的一方。
这样说的何暻霖,也只是卑微地想得到应承的一丝垂怜。
应承看着何暻霖,不再多说什么,一只胳膊搭上他的脖子,凑身上前压上他的唇。直到听到何暻霖呼吸变得急促才松开。
何暻霖眼睛潮湿,平息了一会儿才开口:“我夫人是在安慰我吗。”
应承不再和他继续纠缠,只是说:“一会儿吃完饭,你直接上楼等我。”
何暻霖依然环着应承的腰,不想放他走。
何暻霖想起那天让他眩晕般的悸动:“你再叫一遍我的名字。”
应承想尽快安抚住何暻霖,让他松开自己:“只叫名字够吗?”
应承看着何暻霖:“……老公。”
应承将已不能开口说话的何暻霖独自留在了包间,拉开门,大步出去。同时扯起自己的衣领,用力扇了扇,让店里的空气能流通到自己的身上。
店里人流众多,空气并不凉爽,甚至有些温热,但对比应承的体温,依然足够缓解他身上的热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