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 餐桌上的菜几乎没什么浪费。
最后大家碰了碰杯，结束后，桑渺叫服务员过来结账。
服务员将账单交给她时，季濯然站在旁边, 好奇又小声地在孟西辞耳边八卦：“孟叔叔怎么不帮阿姨买单诶？”
在他的印象里, 即便他妈妈是富婆, 手上不缺钱花，但只要他爸在场，刷卡的必然是他爸，有时候人不在都得记他账上。
虽然今天是桑渺说要请客, 但在他眼里，这时候男士主动买单是一种风度, 一贯很有风度的孟叔叔此时居然没有表示, 让他有点儿费解。
孟西辞本也以为他爸是来买单的，不过他自然不会去纠结这种小事, 一顿饭而已，谁买单都一样，他瞥了季濯然一眼，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不然你去帮忙结账？”
季濯然连忙摆手，表示闭嘴。
桑渺的手机放在一个不大不小的链条包里充电，取出手机和充电宝时, 不小心连带着抽出来几张东西，“啪嗒”掉落在脚边。
是她的身份证和两张银行卡, 孟西辞弯腰替她去捡，目光在看到其中一张卡时微微顿住。
孟西辞平时用的卡是孟裴声的副卡，和这张同个银行，卡面相像但有所区别。
而他一眼认出来, 手上捡到的这张也不是什么副卡，就是他爸其中一张定制黑卡。
季濯然也认出来，差点张大嘴巴，他及时调整好面部表情，悄悄在一旁向孟西辞竖了个大拇指，“我错了，你爹地觉悟可真高。”
孟西辞把几张卡递还给桑渺，“……”
好像是的。
“谢谢啊。”桑渺随口道谢，把身份证和卡放回去，这次老老实实塞到了夹层里，然后拿出手机付款。
季濯然今天又一次刷新了认知，看来孟西辞他后妈在家里的地位可不是一般的高啊……
…
桑渺再次看了一眼小票，随手塞进包里。
这餐厅可真不便宜，加上菜品她也都往好了挑，最后一顿饭居然也花了小几千，她请几个临时工来干活都不需要这个工资呢。
这几个人真贵啊，亏了亏了……
走出餐厅，一行人往停车场走去。
沈行夏对江京珣说：“我送你回店里？”
江京珣点点头，“好，谢谢您。”
沈行夏不在意地笑笑：“别客气，都这么熟了。”
见他们自己商量好了，桑渺便对沈行夏说：“那麻烦你送他回去了。”
桑渺说完，又对他们二人说道：“今天辛苦啦。”
江京珣礼貌道：“阿姨再见——”
他顿了顿，随后看向边上的孟裴声，“孟叔叔再见。”
孟裴声温和回他：“再见。”
“那我们先走了。”沈行夏带着江京珣对众人告辞。
临走前，江京珣也向孟西辞和季濯然清和有礼地告别：“学校见。”
孟西辞：“嗯，再见。”
季濯然招招手：“拜拜，学霸。”
他们说走就走，季濯然发现就剩自己一个外人了，在桑渺他们开口询问之前，他赶紧主动道：“叔叔，阿姨，能让杨叔送我回家吗？”
他指了指孟西辞：“我下午跟着西辞一起坐车过来的。”
杨叔就是平日里接孟西辞放学的司机。
桑渺突然挂上一个标准的友好笑容：“那还是我们一起送你回去吧。”
“不用不用~”季濯然呵呵两声，“不用这么麻烦，杨叔送我就好了。”
要是他们送他回去，再顺便去家里坐坐，今晚少不了他爸妈一顿热情的唠叨。
走之前，季濯然还不忘问一句：“阿姨，等你们新游戏做好了，一定要给我个内测名额啊。”
桑渺轻飘飘地回他：“看你表现。”
杨叔载着季濯然离开后，三人走到桑渺的白色车旁。
现在时间也还早，不过八点多，桑渺问孟裴声：“你回公司，还是？”
孟裴声伸手拿过她手上的车钥匙，指尖无意间在她掌心轻轻擦过，淡声说：“我，当司机。”
他说得一本正经，桑渺收回手，忍不住抿唇笑了笑。看他打开车门进了驾驶座，自己便绕到副驾驶去了。
车子不快不慢在马路上行驶。
孟裴声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平稳地过了一个弯道，视线一直落在前方路况上，似是随意地问起：“今天他们几个怎么都过来这边帮忙。”
“哦，本来江京珣是来给我送外卖的，他们两个不知道怎么也一起跟着过来了，然后就都留下来帮忙了……”其实桑渺到现在也没搞清楚孟西辞他们为什么在这边，她看向后座的孟西辞，“你们一起到他家玩啊？”
说是特意来买蛋糕的吗，不，孟西辞这会儿不怎么说得出口。
他把锅推给季濯然：“也不是，季濯然想请江京珣一起参加运动会开幕式的节目。”
他说得倒是真话，至于怎么理解就是听的人的事了。
车子停在红灯前，孟裴声指尖在方向盘上轻点了两下，随口道：“你们关系不错。”
才没有，孟西辞心中反驳。
孟裴声漫不经心地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
孟西辞喜静，交心的朋友不多，从初中回来北城开始，来家里的他总共也就见过那么两三个，不像他们学生时期，呼朋唤友的总是一帮人来，一群人去。
热闹得有些吵闹。
而他亲生父亲徐凌祯是看着最斯文，却也是最不服管教的一个。
顾茜年长他们几岁，性格沉稳又有主见，当初他们两个在一起时，所有朋友都觉得见了鬼了。
顾茜是港城顾家的远亲，从小失去父母。而自己的母亲一直喜欢女孩儿，嫌唯一的儿子不听话，总气得她头疼，又不想再受一次生育的痛苦，便将她当女儿一般带着养在身边。
对孟裴声来说，顾茜和亲姐姐似乎没多大区别。
不论是从前成日爱闯祸的年岁，还是现在无波无澜的年纪，孟裴声从不喜欢做假设性的推断——
如果事情……会怎样，这种假设毫无意义。
可在这件事上，却会忍不住想，如果他们俩没有出事……
车内的对话声将他从短暂的回忆中拉回现实
桑渺语调懒洋洋的，有种吃饱喝足后的惬意清哑，她问：“那他同意了吗？”
孟西辞：“……还没有。”
桑渺目露可惜，口中也是这么说的：“哦，那有点可惜。”
孟裴声重新进入他们的交谈，极淡地笑了笑：“可惜，什么节目？”
除了家长会、考试之类的重要事情，孟西辞几乎没有和他聊过学校里的生活和闲事，下意识地就没有开口问答。
“他们要搞一个乐队组合，孟同学要……”桑渺停顿了一下，问后面的孟西辞：“对了，你是弹吉他还是贝斯来着？”
孟西辞顿了顿，不好意思般地开口：“贝斯。”
他不大擅长在他们面前聊这个。
闻言，孟裴声眸光微闪，此时眼前红灯闪烁，他异常沉默。
几秒后，红灯变成绿灯，他往前开去，唇边慢慢浮现一丝浅淡笑意，对孟西辞温声道：“家里没有贝斯，我给你准备一把。”
孟西辞从小跟在他母亲身边教养，对港城顾家的大小姐来说，音乐天然是世家子弟从小必修的课程之一，不一定要多么精通，但不可不具备相关的素养。
而这类音乐课程，所学多以古典乐为主。
孟西辞会去接触贝斯这类的乐器，孟裴声有些意外，却又觉得不该意外的，他有这样的基因。
孟西辞也有些意外，刚刚他爸不同寻常的沉默，他几乎要以为是不喜欢他玩这个。
毕竟家里从小教的都是古典乐器，对底蕴深厚的顾家和孟家来说，乐队什么的，听起来就有点离经叛道。
孟西辞稍稍解释了一句：“只是参加开幕式表演，不用很专业的。”
他可不是真的想去玩乐队什么的……！
孟裴声：“嗯，过两天拿给你。”
父子俩的话题到此为止，车内飘着轻扬的音乐声，桑渺想起别的，问道：“那你们是想请江京珣唱歌还是弹琴啊？”
孟西辞简短回道：“弹琴。”
桑渺点头：“那你们努努力把他拿下吧。”
“……为什么，”孟西辞微露疑惑，忍不住轻声问道，“你很想看？”
桑渺理直气壮：“不行吗？”
“哦，”孟西辞抿了抿唇，淡定又小心地在踩雷的边缘试探，“我知道，因为他长得帅。”
桑渺：“……？”
这孩子怎么回事，跟她说话就没大没小的，下午还说是她儿子呢！
太没有长辈威严了！
桑渺慢悠悠道：“你怎么这么关注人长得帅不帅的，孟西辞同学，你思想有问题。”
孟西辞：“？”
不是你先关注的吗？
他一言难尽，气势稍弱了一些：“我没有关注这种事情好不好。”
“你有，你刚刚说了。”
孟裴声唇边挂着浅淡笑意，不参与他们的争论，他往窗外看了一眼，这条路上车并不多。
仪表盘上显示的车速逐渐降到最低限速。
回到家，桑渺看了眼时间，奇怪道：“今天没堵车啊，怎么路上花的时间还多了十分钟。”
说完，她不解地看向开车的人。
孟裴声把钥匙还给她，淡然道：“可能是我开车技术不太好。”
桑渺：“……”
是吗？
孟西辞：“……”
他爸挺会睁眼说瞎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