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培训开始

除了王熙凤,迎春给贾琏和大姐儿也准备了礼物,给贾琏的是一双鞋和一枚玉佩,给大姐儿的是迎春亲手做的一套衣裳,还有一条金镶玉的长命锁。

这都是顾家额外给迎春那匣子首饰里的,样样都是精品,难为迎春舍得送出来。

王熙凤虽然爱财,也不至于稀罕这点东西,但是迎春的态度却叫她高兴。知道送东西给他们,就是感念他们,那她和琏二的心血就算没有白费。

王熙凤拉着迎春坐下,说道:“如今亲事定下,以后便是大姑娘了,对自己的事心里要有点数。”

迎春知道王熙凤是提点自己的意思,做出洗耳恭听之态。

王熙凤:“顾家人口简单,你那未来的婆婆和大嫂我都见过,不是难相处的人,只要安安稳稳过日子,她们不会为难你。”

迎春点头。

王熙凤:“不要想着管家的事,一来没有多大好处,二来你的性子和身份都不合适。且你那大嫂性子强势,不喜欢被人管束,若你掌家,你们二人必定矛盾重重,倒不如你什么都不要,她反而不会亏待你。”

迎春再次点头,小声说:“我本来就没想要掌家权。”

“我知道,不过白提醒一句罢了。”王熙凤笑呵呵道,“到了顾家,最要紧的便是管好自己的嫁妆,收拢男人的心,然后尽早生个儿子,别看他们家规定男子年过四十无子方可纳妾,那也只是面上说说罢了,男人天性好色,若有了异心,偷偷在外头养一个,旁人又如何知道?你不能掉以轻心,知道吗?”

迎春蹙了蹙眉:“这般麻烦吗?”

“这算什么麻烦?哪家女子不是这么过来的?”王熙凤嗤笑一声,指着自己说,“你瞧瞧我,这些年可有放松过?”

迎春摇了摇头。

王熙凤拉住迎春的手,说:“你样样都好,就是脾气太软和了些,在家时也就罢了,咱们一家子骨肉,再如何也不会害你,到了婆家好歹也要强硬些,免得被人欺负了去。”

迎春有些犹豫:“应不至于如此吧,不是说他们家人不错吗?”

王熙凤在她额头点了点:“你这傻丫头,再好的人也有私心,你跟他们不是一家人,再怎么也不可能跟你完全一条心。何况底下那么多下人,总有几个刁滑的,你要是一点脾气也没有,难免被人轻看,但凡有一两个拿捏住你,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迎春便有些慌乱。

王熙凤叹了一声:“罢了,我还是不指望你了,让司棋有空的时候过来这边儿,我让平儿好好调教调教她,还有那个叫绣橘的小丫头,我瞧着她性子不错,只是莽撞了些,调教调教也能顶大用,有她们护着你,我们也能放心些。”

迎春又是一番感激不提。

离开前她问王熙凤:“我出不了门,也见不到薛家的人,不知该如何感谢他们才好?”

王熙凤摆摆手:“哪有姑娘家亲自谢人家替自己操心婚事的?传出去叫人笑话!这件事自有我和你哥哥操心,你什么都不用管,只管好好待嫁便是了。若有心的话,待来日嫁了出去,自可与薛家常来常往。”

想到以后可以时常出门,迎春更向往了一些。

*

迎春和顾家的婚事定下之后,宝玉的病果然慢慢好了起来,叫众人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消息传出去,人人都道迎春是为了救宝玉的性命才匆匆下嫁,并没有什么非议,并且十分赞许她救弟的义举。

不过宝玉的名声更坏了,外人不知内情,只看国公府煊赫富贵,便觉得贾家家底尤在。

这样人家的女儿,即便只是庶出,要寻一门家世高些的婚事也不算难事,可是前有贾宝玉坏姐妹名声,后又重病需要姐妹冲喜,愣是叫迎春只许了一个五品官家的次子。

这可算是把姐妹的一辈子都给耽误了!

更不乏有人恶意揣测,认为贾宝玉就是看不惯长房,或者想跟长房争家产,这才闹出这许多事情来,就是为了逼迎春下嫁,毁掉长房一条臂膀。

至于当日毁掉的不止迎春的名声,还有探春和惜春——又不是他亲妹妹,探春虽然是亲的,却并非同母,听说他们的母亲并不和睦,只怕还不如隔房的堂兄妹亲近,他自然没什么顾虑。

当然,相信这种说法的人不多,但贾宝玉给人的印象不可避免地更坏了。

这日贾母去瞧过宝玉,回来之后坐在软榻上不知想什么,脸色不是很好看。

鸳鸯捧着一盏甜汤过来,见状把汤放下,坐在脚踏上给贾母捶腿,问道:“老太太有烦心事吗?”

“倒不是有事,只是心里有个疑影罢了。”贾母缓缓开口,“我总觉得宝玉这病

没那么简单,怎么就那么巧,宝玉的病需要迎春定亲才能化解,顾家就恰好上门提亲了?而凤丫头前些时候才带迎春出门上香,我总觉得跟大房脱不开关系。”

鸳鸯眼皮子跳了一下,说道:“老太太多心了,那顾家又不是什么顶好的人家,二奶奶何必费这个心思,对她又没有什么好处?况且宝二爷的病是真真的,多少大夫都瞧过了,断断做不得假,二奶奶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叫奴婢说啊,这许是老天爷对宝二爷的考验,听说有来历的人都要遭这么几遭,才能历劫圆满更进一步呢!不过老太太也不用担心,奴婢瞧着宝二爷是有福气的,每每都有贵人相助,可见从前也颇受重视呢!”

“尽胡说!”贾母佯作训斥,其实听得挺开心,心里这点疑惑也放下了。

鸳鸯说得也对,宝玉的病应该不是王熙凤动的手脚,她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再说那道士她是亲眼看过的,的确鹤发童颜、仙风道骨,若非修仙有术,怎么可能如此?

鸳鸯松了一口气,私下却找机会寻到平儿,冷哼:“我就说你为什么叫我探老太太的话,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呢!我把你当姐妹才帮你,你就是这么哄我的?”

“好姐姐,这次是我错了,你且饶我这一回罢。”

平儿连声求饶,又解释:“不是我要哄你,实在也是没有法子。你瞧我们二姑娘都多大了,翻过年都十六了,若换了别的人家,这么大的姑娘即便没成婚生子,亲事也早该定下了,可是咱们家一点动静也没有,可不是愁坏人了?”

这倒也是,鸳鸯在贾母身边伺候,的确没听她提起过迎春的亲事。姑娘家的青春就这么几年,若是耽误了,迎春又没什么出众的地方,再加上名声有污点,想找个好人家会非常难。

这也是鸳鸯当日愿意替平儿打探贾母口风的原因。但她也没想到王熙凤会用这种办法叫贾母答应婚事。

平儿斜她一眼:“那你说说还有什么更好的法子?”

鸳鸯一时噎住,叉着腰说:“那也不成,要想替你保守秘密,你可得好好贿赂我。”

“行行行,改明儿让我们二奶奶出钱,好好请你吃一顿可好?”

平儿把鸳鸯哄好了,又说了一些顾家的情况,鸳鸯听了也觉得这家不错,除了家世再挑不出一点毛病。

“那是自然,要不然二奶奶也不至于这般着急,实在是这么好的人家可遇而不可求。咱们也不求二姑娘大富大贵,只要日子过得安稳就是了。”

平儿还跟鸳鸯打探:“三姑娘也不小了,她的婚事老太太可有打算?”

鸳鸯只是轻叹一声,没有说话。

迎春是姐姐,贾母尚且没有考虑她的婚事,更别说小几岁的探春了。这原就不该,更何况三个姑娘名声不好,婚事更该早做打算,可是老太太嘴上说着三个丫头可怜,却从未真心实意替她们打算过,实在叫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

与此同时,由户部主办,其他部门参与的记账法培训活动正式开始了。

此次活动场地是皇帝亲自划的几间屋子,由薛虯指导、户部参与过第一期培训的官吏作为讲师,每个部门派三到六个人参与。

这次讲师名额非常抢手,毕竟嘛,谁不想过一过做先生的瘾呢?

他们不过是底层官吏,要教导的人可能官位比他们还要高,想想平日高高在上的官员恭恭敬敬喊他们先生的场景,众人就爽得头皮发麻。

更更重要的是,做讲师可以露脸,有助于升官发财啊!

当初好好跟着薛师学果然是对的,机会这不就来了?

讲师名额抢手,参加培训的名额同样如此,听说各部都在自行测试,要挑选出最有天赋的官员参与。

——是的,小吏都没有资格参与了,最起码也得是正式官员,虽然大部分都是**品小官。

李会程便是工部一名从九品的小官,任节慎库司库一职,他出身账房“世家”——曾祖父是账房、祖父也是账房,父亲虽然干了别的,但他的两个叔父都是账房。

在这样的环境长大,李会程很小的时候就接触到记账,并且展现出了极高的天赋。

他的算数能力十分出众,心算比别人打算盘还快;他看过的数字很容易记住,且轻易不会忘记;九章算术这种旁人看来略显深奥的书籍,他只是略学几遍便融会贯通。

长辈们高兴坏了,认定他是千里挑一的人才,自小倾力培养,希望他能带领李家改换门庭。

李会程在账房的道路上一路高歌猛进,成功在二十出头的年纪,就拥有了不比有几十年经验的老账房差的能力,可以想见再给他一些时间,必将有更高的成就。

李家又用了几代人积攒的人脉和一半钱财,把李会程运作进工部成了一名小吏。

其实他们更想让李会程去户部,那里需要做账的地方更多,能给他更大的发挥空间。只是户部比较热门,凭他们家的能耐竞争不过,只能把他安排去不起眼的工部。

好在李会程确实争气,用了十几年功夫,成功靠自己的本事从吏晋升为官,算是实现了阶级跨越。

不过这一两年来,李会程的心情却有些复杂,盖因户部出了一种新的记账法,听说用来记账方便又清楚,且极少出错,户部借此培养出许多记账才能出众的官吏,倒叫李会程的优势不明显了。

这次户部要教其他部门记账法,李会程也是卯足了劲争取名额,想要学新型记账法!

——等他学会了,依旧是这条街最靓的仔!

其实也没有多费力,李会程的能力在工部还是很出众的,很容易就通过考验,成为参加培训的一员。

正式上课的那一日,李会程早早起来,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脸洗得干干净净,还挖了一点他媳妇的面脂抹上,换上一身新衣裳,在铜镜前照了半日,确定自己很精神、很有天才的腔调,这才心满意足地踏上马车去衙门。

到了衙门,先与其他几位官员汇合,此次参与培训的官员共有五位,大部分都和他一样是**品,只有一位官位高些,乃是工部主事,正六品的官员。

李会程不是京城人,平时也埋头差事,空闲时间则精进本事,对外头的事并不十分清楚。只知道这位贾大人出身不错,从前是户部员外郎,后来犯事被弹劾,就成了工部主事。

不过倒不曾听说这位贾大人会记账,想来是他孤陋寡闻的缘故。

李会程上前见了礼,见这位贾大人脸色不太好看,也不知他天生黑脸还是心情不好,也没敢多说话,默默与其他几位小官聚到一处。

提到一会儿要参加的培训,众人都十分激动,这对讲师们来说是个露脸的机会,对他们又何尝不是呢?

李会程面露向往之色:“不知我们今日能不能见到那位薛大人?”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说出来后,好似众人脸色有些奇怪,不过等他细看时,又都很正常了:“应该会吧。”

“不知他会不会亲自为我们授课?”李会程也没多想,兴致勃勃说:“听说户部的人都称呼薛大人为薛师,我们是不是也该这么称呼?”

众人:“……”

众人目光若有似无地投降旁边闭目养神

的贾政。

李会程也注意到了,还以为是提醒他听贾政的意思,毕竟是他们一行里官位最高的嘛。

于是李会程恭敬地问:“贾大人,您说呢?”

贾政:“………”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