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太子谋划

薛蟠一脸怀疑人生,众人见状都不由笑了起来。

“好了好了。”薛母道,“我与宝钗出门少,你哥哥才给我们带回来,你又没有拘束,又不曾短了钱财,想吃酱排骨自个儿去便是了。”

“那怎么能一样?大哥心里就是看重母亲和妹妹比我多!”薛蟠气哼哼指责。

薛虯:“嗯。”

薛蟠:“……”

薛母瞪了薛虯一眼,继续安抚:“这么说便是你的不对了,你大哥为你费了多少心血,竟都浑忘了不成?”

薛蟠:“……没有。”

“那便是了,以后不许说这种话,叫你大哥寒心。”

薛蟠撇嘴:“大哥才不会寒心呢,他自己都承认不看重我了。”

“你大哥同你玩笑,怎么还当真了?”薛母又瞪了薛虯一眼,这么逗他做什么,不知道这孩子憨傻,脑子里只有一根筋吗?

薛虯冲母亲一笑,问薛蟠:“你功夫练得怎么样了?”

说起这个薛蟠就兴奋了:“我现在已经能和先生过二十招了!”

他十分骄傲的样子,叫薛母有些茫然,才二十招,有什么厉害的吗?

薛蟠没看出薛母的疑惑,薛虯却看出来了,解释道:“杨先生从前在军中效力,可一人单挑十几青壮,一般将士在他手中过十招都难。”

薛母恍然大悟,继而一脸钦佩,他单知道杨先生是四皇子送来的,本事定然不差,没想到竟如此厉害。

随后又面露疑惑:“既然如此,他怎么不留在军中,反倒出来了?”

杨先生年纪并不大,左不过三十多岁,以他的本事,留在军中建功立业,日后为官为将,怎么倒出来做一武先生?

也不曾听说他有什么残缺啊!

薛虯亲自给薛母盛汤,说道:“我也问过四殿下,四殿下说杨先生与父亲相依为命,他的父亲生了重病无人照料,他的饷银也请不起仆婢伺候,所以故意犯了点错,被军中赶出来了。”

“原是如此,难得他一番孝心。”薛母问,“如今他父亲的病如何?”

“咱们家预付了一年的月银,杨先生请大夫给他父亲看过,吃了几个月的药,如今好多了,杨先生又买了个下人伺候着,倒不必操心。”

“那就好!”

说完杨先生的事,薛母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欣喜道:“如此说来,蟠儿的本事赶得上兵爷了?”

“那是自然!”薛蟠下巴抬得高高的,说道,“先生总说我天赋好进步快呢!”

薛虯问他:“既然学得不错,你日后可有什么打算,是否要靠武功谋个出路?”

薛母看向薛虯:“能不能跟四殿下说一说,让蟠儿去当个侍卫?”

薛虯摇头:“蟠儿的性子当不了侍卫,倒不如去五城兵马司,或者去衙门做个捕快。”

薛母有些犹豫,五城兵马司负责京城治安,捕快则要追捕犯人,这两个差事都有些危险。

后者是薛蟠危险,前者是京城的百姓危险。

可是薛虯说的也对,薛蟠的性子的确做不了护卫这样平稳无趣的差事。

薛母正有些纠结,薛蟠挠挠头,说道:“可是我想投军。”

薛母立刻不纠结了,对薛虯道:“五城兵马司和捕快哪个都行。”

薛蟠以为母亲没听清楚,把嘴里的饭咽下,又提高声音说了一句:“我想投军!”

薛母催促薛虯:“此事要抓

紧些办。”

薛蟠:“……”

薛母扭头瞪了他一眼,只觉得今天瞪人特别多,导致眼睛有点累:“别想了,我不可能叫你去投军!你知道战场是什么地方吗,那是随时都可能死人的!”

“妈,你想得太吓人了,现在天下安定,哪有那么多仗打?”薛蟠道。

“你打量我不知道外头的事吗,边关哪年没有几场战事?只要外族还在,战争就不可能消失,这点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薛蟠:“那、那我不一定要去边关,可以去京郊大营。”

“京郊大营就一定安全不成?”薛母冷哼一声,斜眼看薛蟠,“再者说我还不了解你?要是不想上战场,你为何要投军?”

薛蟠:“……”

他撇撇嘴,小声嘀咕:“我就知道!”

薛母:“你知道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薛蟠被吓了一跳,疯狂摆手。

薛母也不追问,再次强调:“不论如何,你死了投军的心思,我不答应!”

薛蟠不敢说话,只是可怜巴巴地看向薛虯。

薛虯方才一直没说话,这会儿才问:“你从前没有投军的志向,为何起了这样的心思?”

“先生给我讲了许多军中的故事,我也想跟故事里的英雄一样驰骋疆场。”薛蟠双手握拳,满目向往,“横戈跃马、封狼居胥。”

薛虯颔首:“这两个成语用得不错。”

薛蟠:“……大哥,我们说正经事呢,不要闹了。”

“那好,我便与你说正经事,你既然说封狼居胥,想必是想如霍去病一般沙场领兵、建功立业,而不是做一兵卒受人驱使,是也不是?”

“这是自然,男子汉大丈夫就该活得轰轰烈烈,一辈子做个小兵有什么意思?”薛蟠不屑地说。

薛虯:“那么你知道如何指挥作战吗?知道如何训练将士吗?知道如何打探消息、分析情势,合理安排兵力吗?知道如何设伏、如何列阵、如何进攻、如何后撤吗?作战顺利时如何保住优势,不顺时如何减少损失,这些你都知道吗?”

薛蟠:“………”

他震惊地看着薛虯,手里的筷子都快要掉了。

薛虯对他微微一笑:“你不会以为凭借一身蛮力就能做将军吧?”

薛蟠:“……”他真这么认为来着。

不是……不是杀敌多就能做将军吗?怎么和说好的不一样呢!

薛母连忙道:“是呢,投军不是那么容易的,你还是歇了这个心思吧,让你大哥在衙门给你安排个差事可好?”

薛蟠不说话,只埋头吃饭,过了好一会儿,他抬起头问薛虯:“要怎么才能知道那些啊?”

薛虯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说道:“多读书,把《孙子兵法》、《六韬》、《三略》这些多读几遍,没事多看看从前的案例,研究其中关窍,等到把这些都弄明白了,你的基础就打好了。”

薛蟠目瞪口呆:“这才是打基础?”

“打仗在于实际操作,若不能发挥作用,学得再多也不过是纸上谈兵。所以你还要了解如今的形势,不止边关形势,还有朝廷形势,如此才具备做将军的资格。”薛虯娓娓道来,问,“如今你还要投军吗?”

薛蟠:“……我再想想吧。”

他一个头两个大,当日为了不念书才练武,没想到到头来还是要念书,他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用过晚饭,一家人又说了会儿话,便各自散了。薛虯回到自己院子,打算再看会儿书便休息,长瑞回禀说宝钗来了。

“怎么这时候过来?”薛虯心生疑惑,宝钗很少来他和薛蟠的住处,有话都是在正院说,且他们才刚分开没多久,有什么事是方才不能说的呢?

他重新披好衣裳,让人请宝钗进来。

宝钗神情已不复方才轻松,脸上带着凝重之色,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哥哥,情况似乎有些不对。”

薛虯微微扬眉:“什么不对?”

“午后庄子上的仆妇来送瓜果,母亲在午睡,是我见的她们,听她们说起一桩怪事,说是庄子附近那条路,近日时常有人骑马路过。”

薛家种瓜果的庄子并不在官道上,附近只有几个村庄,且并不算富裕。素日村民出行大部分靠双腿,也有人驾牛车,骑马的少之又少。突然有人骑马经过,就像后世村里时常看到千万豪车,难怪会引人注意。

薛虯赞赏道:“这件事你做得很好,我会叫人去查,你安心念书即可。”

宝钗松了一口气,带着莺儿回去了。

薛虯让长瑞去查这件事,特意叮嘱他小心些,宁可进展缓慢些,也不要打草惊蛇。

长瑞动作很快,不过两三日便查清楚了,经过那边的是乔装后的军中将领。长瑞还顺藤摸瓜找到了调动兵马的痕迹。至于主使是谁却不知道。

但薛虯却能猜到——太子!

前些日子,皇帝以太子“与太监嬉闹”为由,当众对其大加斥责,言辞刻毒,不堪入耳。

太子当场并未说什么,之后行事却越发荒唐,一副自暴自弃的模样,惹得众臣议论纷纷,废太子的声音日益高涨,太子也不过是发了几回疯,甚至用马鞭打了一位上奏请求废太子的御史,却没有丝毫收敛,俨然是彻底废了。

薛虯一直不信,太子虽然称不上英明,但从小被当作继承人培养,又在皇父的控制下与二皇子斗了这么多年,心态真的会突然崩成这个样子吗?

如果不是真的,那么就是太子故意自污,希望被废黜身份,保全身家性命。

不过这个可能性不大,原因只有一个——他当过太子。

没有登上皇位的太子,有几个能得善终的?这与继任之君是谁无关,但凡一个理智的帝王,都不可能留下这么一个祸患!好一点的情况是被圈禁至死,更有可能新帝上位没多久就会悄悄杀了他,甚至他的妻子儿女也会相继丧命。

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太子已经退无可退,打算绝地反击了。

薛虯原本不能肯定是哪种情况,现在却可以确定了。

他当即令小厮备马车,简单收拾一番后启程去四皇子府,幸而今日四皇子没有出去,薛虯很顺利地见到了他,将事情经过和查到的东西一一道来。

四皇子脸色十分难看,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道:“这个无君无父的畜牲!”

薛虯默然不语,他不喜欢太子,但在这件事上,并不觉得太子做得不对。

太子走到今日这步田地,固然是他自己能力平庸、不修品行的缘故,但皇帝也有脱不了的责任。

他在太子幼时一味宠溺,疏于教导,长大后又扶持二皇子与其争斗。不管皇帝的本心是把二皇子当磨刀石,打磨太子这柄未开刃的剑,还是担心太子成人后权柄日盛,分薄他这个帝王的权利,这才扶持二皇子维持平衡,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太子被逼着一退再退,原本还算平稳的心态逐渐变态,以至于越做越错、越错越多,直到今日这般不可挽回的地步。

事已至此,束手就擒必死无疑,放手一搏或许还有一线机会,太子有别的选择吗?

没有!

哪怕不为了他自己,也要为了妻子儿女、为了他身后站着的那么多人拼一条出路。

四皇子看似冷淡,实则中正耿直、重情重义,所以才会如此愤慨,可是翻开史书,类似的事情何曾断绝过?

好在四皇子情绪虽盛,但很快便使自己平复下来,薛虯这才问:“我们要不要做些准备?”

这是怕太子宫变成功,四皇子就彻底没机会了。

——虽然这个可能性很小。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要做好准备。以他们现在的实力,未必没有做黄雀的机会。

四皇子点头:“我想想怎么安排。”

这事不好办,既得保证足够的力量,又不能动作太大引起其他人注意,是得好好想想怎么做。

好消息是,太子目前的动作并不大,此次若非机缘巧合也不会被薛虯发现,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动作。

薛虯刚准备离开,宫里的旨意便到了,皇帝封四皇子为亲王,封号瑞。

薛虯和四皇子都有些茫然,以四皇子的功绩,这个亲王自然当得,只是这旨意太过突然,倒叫人摸不着头脑。

薛虯含笑与前来传旨的太监说:“劳烦总管走一趟,还请坐下喝杯茶吧。”

太监也有心与新出炉的瑞亲王亲近,谢过恩后在小马扎上坐下。

三人说了一会儿话,薛虯和四皇子也大致明白了,皇帝不知想起什么,突然给几个儿子封爵,除了四皇子,二皇子本就是郡王,这次同样被封为亲王,改封号为“宸”,五皇子被封为郡王,封号荣,六七八三位皇子被封为镇国将军,九皇子被封为辅国将军。

薛虯和四皇子对视一眼,心里都是一叹:太子的谋划只怕要提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