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一路踉跄,是因为被她妈手上没轻没重地给拽的,但她妈怎么也一瘸一拐的?
还有,一口一个闺女叫得那么亲,怎么又看闺女跟仇人一样?再着急是不是也有点过了?
“妈妈,那个姨姨为神马要打小姐姐呀?”小时年想不明白地小眉毛拧成毛毛虫,“姨姨不是小姐姐的妈妈吗?”
林子君蹲下身,扶着她的小肩膀,耐心地解释道:“可能是小姐姐自己下楼玩,没跟妈妈说,妈妈吓坏了。”
“就像明天妈妈打年年吗?”小孩子对时间没概念,也分不清昨天今天明天。
“小傻瓜,妈妈上次打年年是很久前了。”林子君点她被风吹红的小鼻子,再配上一双因为忧心而蒙上水汽的大眼睛,小团子可真像一只小驯鹿,“所以,别操心了,姨姨要是不着急小姐姐,不会穿着睡衣就下来找人,对不对?”
小时年认真地想了想,点点小脑袋后,说:“下次碰到姨姨,年年要和她说悄悄话。”
“什么悄悄话?”林子君好奇。
小时年提前演练,踮起脚尖,凑到妈妈的耳边,小小声说:“姨姨,以后不打脸脸,打小屁股哦。”
打脸脸好痛哒,小屁股肉多,不痛,过来人经验。
“好了,玩也玩了,热闹也看了,我们回家吧。”林子君卖惨地给闺女看自己冻成红萝卜的手,“年年,妈妈好冷哦~要冷死了~”
“妈妈不要冷死,”小时年连忙用自己的小胖手捧起妈妈的大手,边搓搓边撅着小嘴哈气,“年年帮妈妈暖暖~妈妈暖暖了吗?”
“妈妈已经冷死了,回家吹空调才能活过来……”林子君话没说完,小时年眼睛突然一亮,撒丫子就跑开了,“思言葛格~思言葛格~”
林子君回头,小时年已经跑去一把抱住沈思言,一如既往的热情,“思言葛格,年年想死你啦,偶们去玩滑滑梯吧。”
沈思言没有立马答应,而是看向小时年拉住自己的小手,冻得粉红粉红,他问他奶奶要来橡胶热水袋,先让小时年暖手。
接过暖和的热水袋,小时年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然后抱在怀里,迈着小短腿哒哒哒地往回跑,“妈妈,空调来啦!”
林子君将手放到热水袋上,暖流渗透皮肤蔓延至四肢百骸,她闭上眼睛,和小时年一样发出喟叹:“好暖和啊。”
小时年歪着小脑袋问:“妈妈活过来了吗?”
“活过来了。”林子君在她毛线帽上揉一把。
“太好啦,那年年又去玩了哦,”小时年将热水袋一股脑地塞给妈妈,并交代道:“妈妈乖乖抱着空调,不要再死了哦。”
“去玩吧你。”林子君摆手。
“思言葛格,快来和年年玩爆爆滑滑梯游戏。”小时年精力无限,又一阵风地刮回去拉沈思言。
林子君抱着热水袋和吴英莲坐到休息区的长椅上,闲聊:“吴姨,这么冷的天怎么也出来了?”
吴英莲早有准备,从随身携带的布兜里,另拿了个热水袋出来,边暖手边笑眯眯地看了眼游乐区,“思言在楼上看到妹妹一个人玩,怕她玩不尽兴,就央求我带他下来陪妹妹一块玩。”
“思言真是个小暖男啊,不光知道陪妹妹玩,还给姨姨带热水袋。”热水袋在手,就像小时年说的那样,林子君终于活过来了,也有多余的心思跟吴英莲打听刚刚那对母女:“七栋有个六岁左右的小姑娘自己跑下来玩,她妈急坏了,找下来就把人打了一顿,吴姨在家看到了吗?”
吴英莲摇头,“没看到,不过你说的应该是白家母女吧?”
“对,我听她妈喊小女孩白诗琪。”
“她妈跟你一个姓,小区的老一辈聊她的时候,喜欢喊她林二妹。”
“大伙都聊她什么?和她闺女有关吗?”虽然刚跟闺女说,白妈妈是因为担心才打的她小姐姐,但作为母亲下手忒重了点,林子君始终觉得哪里不对。
“白诗琪不是林二妹亲出,是她和丈夫在福利院领养回来的孩子,她丈夫在沿海做生意,专门找大师批的命,说白诗琪的生辰八字能旺他们一家。”
原来不是亲生。
“他们一家才搬过来吗?之前都没见到过。”
“搬来有小半年了吧,不过母女俩平时很少出门,白诗琪她爸又常年在外地,很少回锦市,别说你没见过他们,就是我和你妈天天下楼遛娃,也拢共没碰到过他们一家几次。”
“林二妹对养女怎么样?”按理说,算命大师让领回来的小福星,林二妹应该仔细捧在手心才对。
”
怎么说呢?谈不上多好,但也不算差,吃穿住行精细着呢,只是不让白诗琪出门,也不允许她和小区别的小朋友一块玩,而且白诗琪马上就七岁了,林二妹硬是没让人上过一天幼儿园,看样子也不打算让她上小学。”
“难道怕养女跑了?不能旺他们一家。”
“谁知道呢,反正奇怪得很,不然大伙也不会老聊她。”
“林二妹腿脚是不是有点问题?”林子君发散思维,因为自己腿脚不便,万一养女真的跑了,她很有可能追不回来,所以小女孩一个人下楼玩,她才发这么大脾气。
“什么问题?”吴英莲疑惑地嘀咕道,“没听说啊,打过几次照面,腿脚也利索着呢。”
可能是养女不见了,林二妹过于着急,下楼的时候不小心碰到磕到了,也合情合理,林子君没再多想。
半个小时后,热水袋都开始变凉了,俩孩子还没回家的意思,林子君就纳闷了,“小孩子是不知道冷吗?”
吴英莲笑着补充道:“也不知道热,只要有玩伴,刀山火海都敢手牵手一块走。”
“我不行了,太冷了,”林子君抱着还有一点温度的热水袋,从长椅上站起来边跺脚边招呼闺女他们:“年年,思言,走了,回家了。”
两小只已经没在玩滑梯,而是蹲在枯萎的草坪上,脑袋挤着脑袋地研究着什么。
过于投入,没人应她,林子君上去一看,居然在研究一个小拇指大的窟窿。
“思言葛格,这是神马洞洞啊?蚂蚁洞洞吗?”小时年问。
“应该不是,蚂蚁洞没这么大。”沈思言很严谨。
“那是蛇洞洞吗?”小时年又问。
“应该也不是,蛇洞没这么小。”沈思言很有耐心。
“那是猴子洞洞吗……”看样子是要把自己知道的所有动物都问一遍,林子君喊了她几声都被无视了。
“玩这么久了,还没回去?”钱春花下楼买完鸡蛋,路过游乐区进来看一眼。
“地上有个洞都能研究半天,死活喊不回去,妈,你闺女我要冻成冰块了。”林子君去抱钱春花取暖。
闺女向来莽撞,钱春花赶紧把鸡蛋篮拿远些,以防被林子君撞到掉地上。
林子君瞧到她妈手里的鸡蛋篮,黑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一圈,并发出嘿嘿的邪笑,钱春花一看就知道她在打坏主意,立马叮嘱:“悠着点。”
林子君递了个放心的眼神,随即松开小老太,然后从鸡蛋篮里拿了一个鸡蛋,神不知鬼不觉地往小时年屁股下面一放,故作惊讶地喊道:“哎呀呀!”
小时年和沈思言被立马吸引地同时回头看她。
林子君夸张地指着小时年屁股下面的鸡蛋说:“年年,哪来的鸡蛋呀?”
“什么鸡蛋呀?”小时年奋力地转头,奈何小小一只,又穿得跟个球似的,脖子都要拧断了,也什么都没看到。
反而因为动作幅度过大,导致身形稳步,圆球球摇摇欲坠。
沈思言眼疾手快,将她从地上拉起来,起身后,小时年看到自己原来蹲的地方,居然躺了一个鸡蛋!
小团子一脸懵逼,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眨了好几下,转动小脑袋问:“思言葛格下蛋蛋了?”
沈思言摇头,目光一转,精准无误地锁定恶作剧发起人林子君。
林子君冲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小时年完全没看到,一门心思都在思考哪来的鸡蛋,“不是思言哥哥的蛋蛋,那就素年年的蛋蛋咯?可素,年年又不是鸡妈妈,为神马会下蛋蛋呢?”
百思不得其解,小时年捡起地上的鸡蛋,寻求帮忙:“妈妈,打电话。”
新脑子太活泛了,想一出是一出,林子君跟不上地问:“给谁打电话啊?”
“给鸡妈妈呀,它的宝宝自己下楼玩了,鸡妈妈会很捉鸡哒。”就像小姐姐的妈妈,找不到宝宝会打人,想到这里,小时年翻来覆去打量起鸡蛋来,蛋蛋还没生出来,它的屁股会在哪里呢?
林子君被闺女奇奇怪怪的想法逗乐了,“妈妈没带电话,我们回家打吧?”
小时年着急帮鸡蛋找妈妈,早把研究洞洞的事儿抛之脑后了,和沈思言还有吴英莲挥手道别完,拉着她妈一路赶回家,第一件事就是给鸡妈妈打电话。
拿起话筒,有模有样地开始对话:“喂,泥嚎~请问是鸡妈妈?”
林子君好笑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她一个人扮家家,钱春花把剩下的鸡蛋放回厨房也出来看表演。
小团子很快打完电话,林子君立马问:“鸡妈妈怎么说?”
“鸡妈妈不在家。”小时年很苦恼,小手一摊,“没人接电话。”
“年年,有没有可能这个蛋蛋是你下的啊?”无良亲妈变本加厉地捉弄起亲闺女。
小时年斩钉截铁:“年年不是鸡妈妈,不会下蛋蛋哒。”
“可蛋蛋就在你的屁股下面啊。”
“没在思言葛格的屁股下面,没在妈妈的屁股下面,没在姥姥……”小时年开始动摇,重新拿起放在沙发上的鸡蛋打量起来,小声嘀咕道,“真哒是年年的蛋蛋吗?”
“说不定哦。”林子君强忍着笑意。
小时年轻轻地摸摸鸡蛋,问妈妈:“小鸡生出来会喊年年妈妈吗?”
钱春花一拍脑门,哦豁,小乖乖已经让她妈洗脑成功了,不忍心再看小外孙被骗得团团转,小老太起身离开了客厅。
“年年想当妈妈吗?”林子君抿着嘴角,死嘴,别笑。
“想当爸爸。”
“小女孩可以当爸爸吗?”
小时年重重点头,“宝宝生出来,年年教它喊爸爸,年年就是爸爸了。”
林子君噗嗤笑出声,给闺女竖起大拇指,有创意。
“妈妈,年年去生蛋蛋了哦。”小时年郑重其事地通知完妈妈,小心翼翼地抱起鸡蛋进了主卧。
林子君好奇地跟上去,就看到小团子脱掉外衣外裤,抱着鸡蛋钻进了被子里,小屁股高高地撅起来,被子拱出一个小山峰。
小屁股一扭,峰顶一扭。
林子君走过去,掀开被子一角,正在孵蛋的小时年,扭过头,将小手放到嘴边,对她说:“嘘~”
十分钟后,林子君再来看小时年,小团子已经抱着鸡蛋睡着了,可能是梦到了小鸡仔孵出来了,高兴坏了,嘿嘿嘿地笑个不停。
林子君坐在床边看着自己的宝贝闺女,忍不住地俯身下去在她脸上亲了亲,怕她翻身把自己的鸡蛋压碎,林子君轻手拿出来,给小团子掖好被角,正要离开,小时年突然喊一声宝宝,吓林子君一哆嗦。
鸡蛋脱手掉地上,啪叽,碎了。
完蛋了!
林子君跑去厨房找钱春花,“妈,不好了,我把年年的鸡蛋宝宝打碎了!”
晚上吃饺子,钱春花正在和面擀皮,眼皮都没抬一下,“多大点事,你去冰箱再……”
话没说完,林子君已经跑出去跟顾云舟打电话,“云舟,往回走没有?先去趟菜市场,给年年买一只小鸡仔。”
不是,鸡蛋碎了,你重新拿一个不就好了吗?
为什么要买小鸡仔回来?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怪不得小外孙为什么会被她妈忽悠得一愣一愣的了。
顾云舟在菜市场找了一圈,没买到小鸡仔,不过买到了小鸭子,刚孵出来一个星期,嫩黄嫩黄,毛茸茸的一小只,特别呆萌。
林子君稀罕地捧在手里,摸摸它的小脑袋,“可爱归可爱,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跟年年解释鸡蛋孵出了一只小鸭子啊?”
不知前因只知道听媳妇的话把鸭子买回来的顾云舟一脸问号。
在餐厅包饺子的钱春花实在看不下去了,“就不能重新给小乖乖拿一个鸡蛋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林子君笑哈哈:“姜还是老的辣,云舟,快去冰箱帮我拿个鸡蛋,趁年年还没醒给她来个狸猫换太子。”
话音未落,小时年从主卧走了出来,看到她妈手里的小黄鸭,朦胧睡眼一下睁大,睡意全无。
林子君来不及藏,小团子一阵风地跑上来,“妈妈,小嘎嘎耶!是年年孵出来的吗?原来年年下的不是鸡蛋蛋,是嘎嘎蛋蛋啊。”
林子君:“……”
果然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都不用妈妈动脑子解释了。
“哇塞!年年孵出了小嘎嘎,年年好厉害呀!”小时年骄傲坏了,从妈妈手里抱走小鸭子,先给爸爸展示,又给姥姥展示,最后还拿给林百万看。
“汪汪汪!”林百万也想小主人抱,羡慕地冲小黄鸭叫。
小黄鸭受惊,颤颤巍巍地在小时年手心扑棱着小翅膀。
“嘎嘎不怕,汪汪是葛格哦,不会伤害你哒~”小时年学着平时爸爸哄她的语气。
小黄鸭听懂似的,冷静下来,用毛茸茸的小脑袋蹭小时年的手心。
作为回应,小时年低头,用脸贴贴小黄鸭。
林百万吃醋了,“汪!汪!汪!”
小时年摁住林百万的脑袋,奶凶奶凶:“嘎嘎是年年的宝宝,是汪汪的妹妹,葛格不阔以凶妹妹,不然爸爸偶打你屁屁哦!”
林百万可怜巴巴地呜咽一声。
它怎么还降辈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