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君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闺女问的是捂她眼睛的事儿,点头回答,“超级感动。”
“这么感动的话,是不是就可以不送年年去上幼儿园了?”小时年小算盘打得真好,隔着肚子,林子君都闻到了味儿,拒绝得干脆利落:“不可以!”
幼儿园开学日,林子君一早把小时年从床上捞起来,快速洗漱完上桌吃饭,林宏
满今天特意请了假,和闺女还有女婿商量:“我送小乖乖去幼儿园,你们看行吗?”
钱春花第一个不同意,斜楞一眼丈夫,跟闺女说:“千万别让你爸送,只要小乖乖一哭,他绝对给你原封不动地抱回来,就算不抱回来,也会带小乖乖出去玩,反正就别指望他能把人送进去。”
林宏满信誓旦旦,“我保证给小乖乖送进去,你们信我一回成不?”
“你保证不了。”钱春花太了解自己丈夫了,小外孙打疫苗,他看到都能嗷嗷哭,更别说到时候小外孙卖惨卖可怜,就算是她也不一定能忍住。
就一点林子君不要太赞同她妈,如果说小老太对小外孙是宠爱,那老爷子毫无疑问是溺爱。
记得闺女两岁的时候,翻出来一包头痛粉,非要让她吃给她看。
“我又不头疼,吃什么头疼粉?”林子君很有自己的原则,是药三分毒,她不可能为了顺着闺女,拿自己的健康开玩笑。
要求没得到满足,小时年不高兴地哼唧了两声。
不在客厅的钱春花听到动静跑过来问:“怎么了?不就一包头疼粉吗?吃了又不会死,你让她哭干什么?”
林子君:“……”
但她妈只是嘴上说,她爸就不一样,付诸实践,居然把头疼粉偷偷地放她水杯里,亏得她鼻子灵敏,一下闻出味道不对。
为了哄小外孙开心,老爷子全然不顾她死活,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林子君深有感悟。
“爸就别去了,不然我和云舟还得哄你。”闺女犟起来比过年猪还要难摁,她爸再去,她和顾云舟就得一人摁一只过年猪,搞不过了,林子君问她妈:“妈去吗?”
“我不去。”钱春花没一点犹豫,因为她也知道自己什么德行,就嘴上厉害,当真小外孙哭起来,她怕自己也控制不住地帮倒忙。
送一家三口出门后,林宏满跑到客厅的阳台上,一整个趴在玻璃窗上,往下张望。
小时年这会儿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背着自己挑选的小书包,一蹦一跳地从单元楼出来,看到爸爸妈妈没跟上,她折返回去,一手牵住一个,走在中间的位置,可欢喜了,小脑袋一晃一晃。
钱春花看丈夫像一只壁虎扒着玻璃窗,她也走了上去。
“老钱,小乖乖太可怜了,被她妈卖了,还帮着数钱。”林宏满吸吸鼻子,想哭。
“那是她妈,又不是人贩子,还有,”钱春花拍他一下,警告道:“一把年纪了,别动不动就跟我哭啊。”
“老钱,我求你了,陪我走一趟吧,我发誓就远远地看着,绝对绝对绝对不干预闺女和女婿。”
钱春花看着眼眶通红的丈夫,一来不忍心,而来也不放心,终究还是妥协了,“这样吧,一会儿我给子君打个电话,等他们把小乖乖送进去了,我就陪你过去。”
“然后我们守在校门口,小乖乖一有事,我就立马冲进去。”林宏满有了精神。
“冲你个大头鬼,小乖乖去上幼儿园,又不是去抓嫌疑犯,我警告你,给我消停点。”老头子少一根筋,加上对小外孙疼爱有加,脑子一热,什么事干不出来。去了,她得把人盯紧了才行,钱春花心想。
林宏满跟没听见似的,边嘀咕边往儿童房走,“小乖乖被关一天,我得给她多准备一点吃的玩的喝的。”
“我说话,你听到没有?”钱春花追在后面,看到丈夫给小外孙装零食,她开始担心,“也不知道小乖乖在幼儿园能不能吃习惯?”
“这个我倒不担心,除了她妈做的饭,小乖乖吃嘛不香,我最着急的还是小乖乖长这么大,第一次离开我们,你说她会不会崩溃啊?”说着,林宏满眼眶又红了。
钱春花翻了白眼,小外孙崩没崩溃,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这个老登快崩溃了。
正如闺女说的那样,小朋友上幼儿园,有些家长的分离焦虑症比小朋友还严重。
毕竟小朋友适应能力都很强。
她相信自己的小外孙也一样。
“不要!我不要上幼儿园!”小时年适应能力不一定强,但反应能力绝对一流,还没到校门口,听见前方十米传来小朋友的哭嚎声,她转身就抱住顾云舟的大腿。
锦城大学的幼儿园位于大学校园和家属院之间,顾云舟担心开学日堵车,就先把车停到了家属院,和林子君带着闺女走过去,也就五分钟的路程。
没成想二十分钟过去,他们还没有到校门口。
顾云舟好言好语和小时年商量,小时年就是一个字听不进去,死活不撒手。
她很聪明,知道看碟下菜,不抱妈妈,就抱爸爸。
“啊啊啊啊……我不要去幼儿园!”小时年继续扯着嗓子大叫。
林子君双手抱胸,等得不耐烦了,揉了揉耳朵,给顾云舟使了个眼色,顾云舟只得拖着吊在自己腿上的闺女艰难地往校门口移动。
经过比她闹得还凶的小朋友身边,小时年会暂且忘了自己在抗议,好奇地伸着脖子看热闹。
顾云舟趁她不注意,和林子君咬耳朵:“她不撒手怎么办?”
又不敢强行给她掰开,万一伤着手更麻烦。
“没事儿,等下你配合我就行了。”林子君胸有成竹。
终于到了校门口,林子君看见小二班的主班徐老师和副班花花老师,立马笑盈盈地打了声招呼。
这所幼儿园创办有些年头了,考虑到小朋友安全问题,联排小楼都是两层规格,主要包括教室食堂以及户外活动的操场,这些和外面普通的幼儿园没什么区别。
最大的区别就是生源不同,来这里读书的小朋友都是锦城大学教职工子女或者亲戚,所以人数并不算多,总共分为小班、中班、大班,三岁到四岁的小朋友为小班,四岁到五岁的小朋友为中班,五岁到六岁的小朋友为大班,相当于三个年级,每个年级又分为两个班,每个班级差不多都是二十多个人,不会超过三十个。
小时年刚满三岁,分到了小二班,小二班都是九月份以前生日的小朋友,小一班则是下半年出生已满三岁的小朋友。
年龄相仿,小朋友们更容易玩在一起,矛盾和摩擦也会更少。
小二班的小朋友年纪最小,最天真可爱,但也最情绪不稳定,入园一个接着一个崩溃。
别的班级就一个老师在校门口迎接,唯独小二班是两个老师,因为一个老师压根忙不过来。
看见熟人,小时年立马求救,“啊啊啊……老师救命,妈妈要把我卖给拍花子!老师,救救我呀!啊啊啊……我不要卖给拍花子!”
徐老师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副班老师,嗯,正在哄别的小朋友,所以林时年小朋友口中的拍花子就是她了。
徐老师顿时哭笑不得。
全班总共二十六个新生,徐老师对林时年小朋友印象最深,谁让他们一家三口颜值都这么高呢。
林子君性子使然,并不觉得尴尬,再说了,又不是就她家孩子耍泼打滚,和其他小朋友比起来,她闺女还算收敛了,不过该严肃还得严肃,“别嚎了,赶紧松手。”
“不松手,我不要上幼儿园,我要回家!”小时年用力摇头,甩成了拨浪鼓。
“老公,年年这么不想上幼儿园,要不我们还是带她回家吧?”林子君转向顾云舟商量道。
咦?小时年都傻眼了,妈妈这么容易就同意了?
顾云舟立马配合,故作犹豫地想了两秒钟,勉强地点头,“那行吧。”
小时年看了看爸爸,又转头看了看妈妈,跟做梦似的,不敢相信,吧唧一下,松了手。
刚要欢呼庆祝,就被她妈一把从地上捞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将她和小书包一并塞到徐老师手里。
等小时年回过神,她妈已经拉着她爸一溜烟地跑了,远远传来叮嘱:“学得进去就学,学不进去就多吃两碗饭,妈妈给钱了。”
小时年攀在徐老师的脖子上,不住地张望,一直进了教室,看不到爸爸妈妈的身影,小时年顿时鼻子酸溜溜,眼眶也变得烫烫的。
徐老师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到脖子上,哭了?
她连忙将小时年抱下来,放到一张幼儿专用小椅子上。
小家伙规规矩矩地坐着不动,两只小手放在身前揪在一起,虽说埋着头看不见她脸上表情,但一团小蘑菇样足以说明她现在的悲伤。
果不其然,下一秒,大颗大颗的金豆子就掉下来,滴到白嫩的小手上砸出一朵朵水花。
这种隐忍的哭泣最让人心疼了,徐老师握住小时年的肩膀,柔声问:“年年是不是想爸爸妈妈了?”
小时年重重地点点脑袋后,抬起可怜巴巴的小脸纠正道:“不是爸爸妈妈,是爸爸妈妈姥姥姥爷年汪汪还有我的玩具好朋友们……”
“好,都想,”徐老师怜爱地摸摸她的头,“下午放学年年回家就能和他们一块玩了好不好?”
小时年抽抽搭搭,“可是,我找不到回家的路。”
“爸爸妈妈会来
接年年回家啊。”
小时年眼睛倏地一亮,“爸爸妈妈还会来接我回家吗?他们不是不要我了吗?爸爸妈妈还要我啊!太好啦!”
小时年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欢呼一声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上一秒还是悲伤蛙,这会儿已经是欢快的小灵雀。
“徐老师,校门口又来了俩小朋友,哭得厉害着呢,花花老师一个人应付不了,你快去招呼一个吧。”小一班的主班老师经过教室门口帮忙捎句话。
“好,我马上去。”徐老师回完,转过头一脸为难地问:“年年一个人可以吗?”
小时年拍着胸脯,“当然可以,徐老师快去抢孩子吧。”
徐老师被小家伙逗笑,“不是抢孩子,是接小朋友。”
“知道了,快去吧。”小时年送走徐老师后,折返回来教室,小手往后一背,大摇大摆地四处溜达,像极了一个看热闹的悠闲大爷。
只要确定了爸爸妈妈会来接自己,对小时年来说,上幼儿园不就是玩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