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朗的阳光直射在雪地上,白得刺眼。
方宜抬手遮挡眼帘,指缝中仍有光线溢出,她眯了眯眼睛,望向那更远处蜿蜒的雪原。
“把这个戴上会好一点。”郑淮明递来墨镜。
“你怎么什么都有?”她笑却不接,孩子气道,“不戴,我想亲眼看。”
顶峰的瑞士国旗是最热门的打卡点,红白相间的旗帜高高飘扬在风中,前面已经排了长长的一条队伍。
他们在四周拍了几张照片,也站到了队尾,随着人流一点一点往前。
等着也是无聊,郑淮明随口讲起瑞士的历史,从联邦诞生,到国际公认的永久中立国……
方宜听得津津有味:“你怎么连这些都知道?”
“来之前看了一点,就记下了。”
这次在瑞士旅行的攻略,大到飞机酒店,小到每一个交通工具,都是郑淮明忙里抽闲安排好的。
“这里自从建立联邦起,就没有发生过战争,所以我们看到的所有景色,和几百年前都是一样的……”
突然,前面一个小男孩加入了对话:“瑞士的首都是苏黎世!”
竟也是中国人。
郑淮明笑说:“首都在伯尔尼,就在这附近。”
小男孩约莫六七岁,机灵的大眼睛转了转:“什么?我都没听说过这个地方!不是有日内瓦、苏黎世、琉森吗?”
“苏黎世确实是瑞士最大的城市。”郑淮明耐心地解释,用最通俗的话讲,“但一方面,伯尔尼是历史非常悠久的古城,另一方面,这个国家很讲究各个城市功能性的平衡,比如苏黎世和日内瓦都以经济贸易著称,还有一些旅游业发达,所以都没有选作首都。”
小男孩活泼可爱,是暑假由外公外婆带着来旅游。他十分自来熟,又对历史很感兴趣。
方宜站在一旁,笑看这一大一小两个人聊得热火朝天。
郑淮明弯下腰,十分细致地和他讨论着,丝毫没有因为对方只是个小孩就敷衍搪塞。
他神情专注,面露温柔之色。一句、一句,有问有答。
背后是湛蓝晴空,映着白茫茫的雪色。
方宜注视着男人的侧影,不自觉弯了眉眼,心中动容。
“在想什么?”
不知何时,郑淮明回过头,正探寻地望向她。
四目相对,方宜脱口而出:“我觉得……你应该会是个好爸爸。”
他瞬间笑了,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直勾勾看着她:“是吗?”
被这么一瞧,方宜脸一下子红透。
自己一定是高原反应缺氧了,不然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谁说要和他生孩子了!
“哎呀,不是……”她羞得不敢直视他,“我是说……你对小孩还挺好的。”
郑淮明揽过她的肩,笑意不减:
“医院里的小孩都挺喜欢我的,当爸爸……应该还不错。”
方宜见他还提,嗔怪道:“你快排好队……”
这时,小男孩遥遥喊道:“叔叔,叔叔,你能不能给我和外公外婆拍一张!”
“好。”
郑淮明笑着摸了摸她的脸,应声前去帮忙拍照。
十分钟后,他们也在“欧洲之巅”的旗帜前留下一张漂亮的合影。
回到室内观光厅,方宜兴致勃勃地选了好几枚冰箱贴,对比着:“哪个好看?”
一个是少女峰的缆车,一个是有黄金列车的雪顶。
身边有个小姑娘也在看冰箱贴,她母亲走过来,嫌弃道:“这东西哪里值这么多钱?回去网上买一个不是一样吗?”
小姑娘看了看沉默的父亲,悻悻地放了回去。
“都好看,都买。”郑淮明视而不见,温声道,“再挑一个吧,送给周思衡他家。”
方宜面露纠结:“他们说得好像也没错……”
“纪念品的价值本来就不是冰箱贴本身,是你以后每次看到它,都能想起来在这里美好的回忆。”他将两个都接过,笑说,“我们一路将它带回去,它就是一枚坐过飞机的冰箱贴。”
几个纪念品而已,高兴是买不来的。
“你说得有道理!”方宜一双眼睛笑成了月牙,彻底没了顾虑,“那再买一对钥匙扣,我们一人一个。”
坐缆车下山时,恰好排在后面的是一个旅行团。
空位富裕,工作人员便让两个人单独坐了一节。
偌大的轿厢里十分宽敞,四面都是剔透的玻璃,缆车缓缓下行,经过雪线,便完全置身于阿尔卑斯山的一片绿意中。
方宜被眼前美景吸引,趴在玻璃上:“这是不是网上说的梦幻山坡?简直像一幅油画一样……”
万丈高空下,是一望无垠的草原和森林,绿得不真实,好似铺满一整块碧绿的丝绒布。其间大大小小的木屋散落,牛羊成群,宛如童话世界一般美丽。
四周静谧,是独属于两个人的空间。
郑淮明忽然唤了声她的名字:“方宜……”
“嗯?”
她不明所以地回过头,撞进他极其柔和的目光里。
“刚刚在山上人太多……”
他笑了笑:“我真的想过,以后我们会不会……有一个可爱的孩子。”
没想到他又提起这件事,方宜轻轻地应了声,内心像被一根羽毛掠过,酥酥痒痒的。
郑淮明看出她的害羞,将人紧紧搂进怀里。
“但你才开始回国发展,即使请人照顾,要孩子……也至少有一年会很影响你的工作。”
“我知道你有追求,所以不想任何事影响你的选择。”
“以后你什么时候愿意,我都尊重你的想法。”
郑淮明一字一句说得很郑重,明显早就认真考虑过这件事。
方宜听得微怔,与其说刚结婚,两个人彻底和好也不过几个月,她沉浸在新婚的甜蜜中,完全没想过这些。
“我……我其实还没考虑过那么多呢。”
但一想到和他拥有一个温暖完整的家,她心里也暖暖的。
“多吗?”郑淮明轻笑,“我还想过更多。”
“还有什么?”
她眨眨眼,想抬头看看他的表情,却被牢牢禁锢在怀里。
“还有……”他磁性的声音中染上一丝笑意,“现在家里那辆车不合适,应该换一辆后排宽敞、适合装宝宝座椅的……后备箱也要大一些,放得下更多东西。”
“如果是一个孩子,家里的次卧可以改成儿童房,两个孩子……书房就太小了,得在他们长大前换一个房子。如果你喜欢这个小区,后面那栋就有更大的户型,但视野会稍微差一点。”
方宜靠在郑淮明怀里,侧脸贴着他的胸口,好像能听见心脏重重跳动着的声音……
“最好不是新房,装修有气味不健康,楼上楼下装修也会很吵。”
“金悦华庭的学区还可以,但初中就不是特别好了……我还去看过东城区,离你工作室近些,有一个近几年的别墅区。如果你喜欢有院子的房子,可以请人种一些花草……”
“还能养一条小狗。”她笑起来,从他怀里钻出来,戳戳他的脸颊,嗔怪道,“你想得好美啊!谁说同意和你生两个孩子了?”
语气里尽是撒娇。
反正轿厢里没有别人,方宜肆意地移了移,整个坐在他腿上。
她抬手勾住郑淮明的脖子,盯着他开玩笑道:
“那你怎么不想想,如果三个、四个呢?”
“我养得起。”他勾起唇角,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畔,“但是不行……对你身体不好。”
这个人怎么好意思答得一本正经!?
方宜轻哼,玩闹地径直在他脖子上咬了一下,以表惩罚:“你还真敢想啊?”
郑淮明笑了,低头吻吻她的脸:
“明明是你自己说的……”
正午金黄的阳光落在成片的松树林上,溪流在山涧中流淌。两个人笑着、闹着,仿佛世界都静止在这幸福的一刻。
远望见一大片积木似的红顶小房子,方宜惊喜地拿出手机拍照。
然而,在她背后,郑淮明垂下了目光,敛去一丝若有若无的失落。
最后那些是玩笑话了,可除此之外,他是真的认真考虑过……
——他真的想太多了吗?
可就是一遍又一遍地幻想着这些虚无美好的未来,在那些与她相隔万里、毫无希望的日子里,支撑他熬过一个又一个漫长的夜晚……
甚至勾勒过画面的每一个细节——
他坐在儿童房的小板凳上,执笔教孩子写算术题,抬眼就能看到客厅里,她穿着藕粉色的睡衣,抱着玩偶盘腿坐在沙发里看电视。洗过的长发散在肩上,她看得专注,用叉子咬着自己切好的水果……
那是他绝望时想过最虚幻的一幕。
直到后来真的和方宜结婚……
她毛茸茸的脑袋枕在自己臂弯里,一边看电视一边笑出声。郑淮明才意识到,还好当年在天台上没有迈出那一步。
真正的幸福……远超他能想象到的一切。
-
从因特拉肯到伯尔尼,最后一站,他们从如诗如画的苏黎世起飞。
这一次旅程足足两周,郑淮明用完了所有年假和婚假,回国后连时差都没有倒,第二天就马不停蹄地回医院上班。
长途航班哪能不累?
方宜困得睁不开眼,窝在松软的被子里,本能拉住了身旁男人的手。
她呢喃道:“别去上班了……”
卧室里冷空调开得很足,郑淮明声音将她手塞回被窝,又俯身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声音温和:
“你再睡一会儿。”
方宜揉了揉眼睛,只见他正利落地套上衬衫,低头从下至上系着纽扣。
逆着熹微晨光,宽阔的肩膀下,薄薄的白衬衣隐约透出他精瘦而流畅的腰部线条。
她不禁想起昨天晚上,郑淮明是怎么欺身用一只大手,将自己手腕压过头顶……
被不小心拽坏肩带的内衣可怜地掉在地上。
那可是……她最喜欢的一件。
“你怎么赔我……”方宜小猫似的哼道。
郑淮明思索片刻,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周末带你去再买十件。”他笑,凑到她耳边,“不然不够用……”
方宜用被子盖住头,隔开他的视线:
“大清早你是不是耍流氓……”
“是你先叫我赔的,而且……我们不是合法吗?”郑淮明将手探入被子,轻巧地拉开,又不舍地亲了一下她红润的嘴唇,“我真去上班了,晚上见。”
方宜习惯了他早上腻歪的举动,任他亲了又亲。
随着卧室门轻轻关上,屋里又静下来。
熟悉的温度消失,她撇撇嘴,少了“抱枕”被窝都没那么舒服了……
最后,方宜卷着被子翻了个身,移到郑淮明的枕头上踏实地睡着了。
-
周末,方宜找了金晓秋一起去逛街。
内衣自然是没叫郑淮明赔,不过刷他的卡,她心情很好地多买了几件。
金晓秋看着简洁的款式,玩味道:“原来老郑喜欢这种啊?”
方宜脸皮薄,一下子红了:“什么呀,我买来平时穿!”
“平时?那晚上穿什么?”
真闺蜜,就是能轻松说出无法公放的话。
金晓秋笑眯眯地取下一件性感的黑色蕾丝款:“你应该试试这个,换换风格。”
“我才不适合呢……”
方宜没敢多看一眼,赶紧刷了卡走人。
出了店门,那件蕾丝却还反复在脑海中浮现,她耳朵直发烫——这也太羞耻了吧……
不过……他会是什么反应?
在服装店等金晓秋试衣服的间隙,方宜心痒痒的,没忍住在网上又打开了官方网站链接。
飞快地付款。下单。
网购为什么这么简单?
她发誓,这都是手机的错!
“你看这件是不是很显瘦?”
金晓秋拉开围帘,只见好友捧着手机,目光有些莫名的躲闪。
她太了解方宜了:“哎呦,怎么啦?是不是后悔没买那件……”
“才没有!”方宜心虚。
“看来被我说中了?”
两个人笑闹着,一下午轻松的时间飞逝。
晚饭前,周思衡开车来接她们去一家新开的粤菜馆。
方宜从瑞士度蜜月回来,带了不少巧克力和纪念品。
四个人好不容易凑出空闲时间,约好了一起吃个饭,但都开始点菜了,郑淮明才发来消息,说临时有台手术要上,叫他们先吃。
这样的情况多有发生,现场三个医生加一位家属,都见怪不怪了。
“还跟以前一样,谁迟到,谁请客!”周思衡乐呵呵地拿过菜单,“方宜你别心疼,今天必须把他给吃穷。”
方宜笑:“那必须的。”
在欧洲吃了两周白人饭,一开始还新鲜,到后面她真是吃腻了。
肠粉、虾饺、烤乳鸽、核桃包……佳肴摆了满桌,方宜咬一口晶莹剔透的虾饺,瞬间感叹自己果然是中国胃。
饭桌上不免聊起刚刚结束的旅途,她讲起郑淮明在安纳西吃晕船药过敏的事,一切惊险还历历在目,差点又红了眼眶。
金晓秋连忙安慰:“你的反应已经很快了,处理也是对的,急性过敏发作只要及时用对药就没事了……”
倒是周思衡表情有点不自然,追问道:“你们不是去瑞士度假吗?怎么又去法国了?”
“我说带他去看看我读大学的地方。”方宜失落,“不过后来我发现……他之前瞒着我早就来过法国。”
周思衡惊得筷子差点掉了:“老郑前几年去法国不是来找你吗?”
她愣住:“你知道?”
“我一直以为……他追过去挽回,你拒绝他了……”周思衡不可思议道,“他居然根本没去见你?那为什么……他……”
方宜茫然:“他怎么了?”
在日内瓦那晚,郑淮明对这件事反应很大,明显像是刺到了伤口……她没想到,原来身边不是没人知道,只是自己被蒙在鼓里。
金晓秋惊愕:“郑淮明追到过法国去?你怎么不告诉我?”
他叹气:“当时他们刚分手一年,你一提到老郑恨不得扑过去掐死他,你让我怎么敢跟你说?”
眼见周思衡表情沉下去,方宜有一种不大好的预感。
“到底发生什么了?他去了好几次法国,根本没来找过我……”
度蜜月两个人一起精心挑选的礼物还搁在一旁,她却恍然意识到,自己对那段分开的空白岁月其实一无所知。
“他第一次法国,应该是在你原计划快回国那年……六月多吧。”周思衡回忆道,“他总共就去了四五天,还是我跟他调的班,”
“别的我也不好多说……但我一直以为,你在法国拒绝他了。”
“他回来以后整个人精气神都完全垮了,当时我们刚进医院,本来就特别忙,我从来没见过他那么浑浑噩噩的,跟丢了魂一样,经常一个人坐在那发呆……”
回想起那时候郑淮明的样子,周思衡心有余悸。这些年,他一直认为她知道,作为朋友便没有再重提伤疤。
“他的胃也是那段时间熬坏的……他根本不去吃饭,下了夜班我强行把他拉到食堂,才咽下去几口就吐得不行。”
金晓秋想起什么,诧异道:“他下了手术晕倒那次,也是这个时候?”
“对……我没在现场,只听说他倒下的时候,嗑在柜子角上,满头都是血……被抬到抢救室去了。”
周思衡忘不了,自己一路着急忙慌地跑到临时病房,远远看到郑淮明躺在病床上。他额头上缠着纱布,还在输液,已经醒了却只呆呆望向天花板。
毫不夸张,那双眼睛如同一汪死水,没有任何波澜,宛如一个毫无求生欲的重症病人,在默然等待结束的那一刻。
“如果……他没去见你。”周思衡干涩道,“我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找时间和他聊聊吧,真的……”
听完好友的话,方宜心脏犹如被一双手紧紧攥住,全身血液都凉透了……
无论发生了什么,郑淮明去法国回来的消沉都一定和自己脱不了关系。
她一走了之、毫无牵挂的那四年,他竟经历了这么多事,而自己却在见到他的第一面,赌气说出“我已经结婚了”这样的话……
一桌佳肴顿时索然无味,方宜再没有了心思吃饭,草草结束了聚餐,在好友担忧的目光中匆匆离开。
金晓秋想追上去:“我去送送她。”
“没事的,她只能打车回去。”周思衡轻声说,“让她一个人静一静吧。”
-
深夜十一点半,大门把手“咔哒”一声扭动。
郑淮明推门而入,瞬间愣了一下——客厅还是亮堂堂的。
窗帘也没有拉,落地窗外是北川繁华的城市夜景,大厦林立、万家灯火,映衬出方宜坐在地上孤独纤瘦的背影。
她闻声回头,一身浅蓝的真丝睡衣,光着脚跑过来,扑进了他怀里。
“怎么了?”郑淮明微怔,本能地回应这个拥抱,拢住她的腰,“方宜?”
方宜紧紧地搂着他,听到他轻柔低沉的声音,感受到那股淡淡的消毒水气息,裹挟着夏夜的风尘仆仆,心才在这一刻终于踏实落了地。
“地上凉。”他将她整个抱起来,坐进沙发,内疚道,“今天急诊临时加了手术,没能来和你们吃饭……”
她将头埋进他颈窝,很用力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在意这件事。
散乱的长发蹭在他皮肤上,像是在撒娇。
“我衣服脏……”郑淮明无奈中带了一丝笑意,轻声哄道,“我先去洗个澡,好不好?”
“不要……”
方宜又摇头,嗓音闷闷的。
她面对面坐在他腿上,牢牢环住男人的脖颈,像只树袋熊一样,每一寸都紧贴,完全没有要撒手的意思。
郑淮明终于听出她的不对劲,担心问:“怎么了?晚饭吃得不开心吗?”
方宜吸了吸鼻子,这才委屈地抬起头来。
一双漂亮的杏眼通红,噙着眼泪,一眨眼就要掉下来了。
“你告诉我……好不好?”
“我在法国那几年,到底发生什么了?”
郑淮明心尖一颤,眸光暗了几分。
但他还是抬起手,轻轻地拭去她眼角的泪水。
不擦还好,他冰凉粗糙的指腹掠过脸颊,方宜一下子更难过了,晶莹的泪珠滚下来,染湿了他的虎口。
“我想知道……你一个人过得很不好,是不是?”
她揪住他胸前的衬衣,指尖越来越紧。
郑淮明轻叹,将她重新搂进怀里:
“都过去了……现在我们能重新在一起,这就够了。”
话音未落,方宜蹙眉却挣开,掰过他的脸颊,手指探进他额角的碎发。
果然摸到他右侧太阳穴后方,有条一寸多的凹凸不平的疤痕……
近三年过去,伤处已被发丝所掩盖,却终究无法痊愈如初。
——周思衡说的都是真的!
“你今天必须全都说得明明白白,不然我永远都不放你走!”方宜心疼得无以复加,哭着耍赖道,“你领证的时候说的话是骗我的,说好的坦诚相待呢……你再这样我不理你了!”
郑淮明抚着她抽泣的脊背,沉默了很久、很久。
终于,他沙哑地开口:
“好……我都告诉你。”
【番外《蜜月篇》完,下一篇接回忆——《分手的那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