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我不疼,真的。”
有些人说着说着,唇角就莫名其妙地逸出笑意,“我感觉非常好。”
前所未有地好。
他圈着妙诀,她安静靠在他胸膛。
就好像,被剜掉的心脏已经回来了。
砰砰地跳。
妙诀几乎听见这副胸腔下有力的搏动,哪怕他是无心之鸟,可做的每件事都出自真心。
四肢百骸弥漫着冲击过后的酸胀感,但她闷窒的心情却也被这一声声鸟鸣,吵得轻快了起来。
时至今日,阴差阳错,他们竟然还能这样靠在一起。
真是一场宿命的馈赠。
于是妙诀毫不客气地把全身重量压在了他的身上,调节着自己动荡的内息。
不按着点,这只鸟好像已经要振翅飞起来了。
她想起在翻涌着归来的记忆之中,那一夜她见到了他一向避不示人的真身,那是唯一的一次。
金乌如坠,他的漆黑光辉万丈,比一切都耀眼。
那么,他的心脏究竟去哪了呢?
妙诀揉了揉发胀的额角,尽管尘封的记忆掀开了箱角,可越来越多的谜团却如蛛网般笼罩下来。
唯一又去了哪里?
东方千业曾经和唯一有过关系,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蔓延成灾的白烬,像是和金乌一阴一阳相对相生,黑色极阳,白色极阴,东方千业又是怎么得到了烬骨之力?
他拿走了金乌的心脏吗?可如果那样的话,他的力量又似乎不会止于此。
东方千业分明也没能完全参透唯一的伏线。
更多晦暗如深海涌浪的记忆,或许需要等她彻底掌握天骨之力,又或者是达到更高的那一级,才能完全领悟……
但仅仅是这部分记忆的复原,就已经让妙诀开始明白。
当年两眼一闭,好像只是莫名其妙地睡了一夜,醒来就成为了天衍国中的一棵树,她一直以为那是十年前发生的事情。
可现在,看着饱经沧桑的一道道背影,才发现百年光阴已经仓皇过隙。
她终于意识到他们的分别也远比她想象得久。
成为一棵树的光阴也远比她想得久,或许是从土壤中的种子开始,又或许是从一滴雨露开始滋生。
这场持续百年的谋划,倾全族之力的缔造……远比她想象地深远。
好在,现在这股最特别的力量,落在她手中了。
妙诀闭着眼睛看自己内府中的灵骨之树——
现在,那棵小树苗已经是参天大树了。
粗壮的树干是她灵骨深厚的基石,枝繁叶茂的脉络中流动着苍翠的色泽。识海中的年轮更加辽阔,顶芽仿佛染着晨露,支棱向天,昂首等待着什么。
现在她对天骨的掌握仅仅是能够让自己不随时暴动、无差别攻击,但还并不知道如何使用这种力量,天骨倒地承载着怎样的回溯之力。
因为从前的回溯时长还能以年轮表盘和顶芽时针来表现,现在却已经完全超出了量化的界限。
妙诀慢慢将气息调晕,睁开眼,发现四周的灰烬拢成一个圈,帮她到处扒拉回灵力。
见她安稳下来,尘尽拾才啧啧地拎了拎她领口,“北泠冰衣完全碎了,晋升天骨就这么难受,上边还有一级,你破玄境的时候可怎么办?”
玄骨。
如今天骨已经是一股超越肉身的力量,玄骨究竟通向哪里,妙诀简直不想想象。
尘尽拾自言自语地哆嗦,“不会得用我的身体来做你的冰衣吧……”
妙诀看了他一眼。
尘尽拾的指尖嗒嗒地敲击在玉质罗盘上,说不清是焦虑还是兴奋。
他假模假样地蹙着眉尖,心算了一下,“天命情劫九九归一,现在只剩下最后十劫了,你的玄骨恐怕也会在那时候降临,我得早作打算……”
妙诀不禁仰头问他:“做什么打算?用你的羽毛给我织一件?”
尘尽拾大惊失色抱臂:“你喜欢这种?我织了你必须要穿哦。”
妙诀:“。”
跟鸟说不清楚!
尘尽拾逗完了她,眼见着苍白的小脸缓上了血色,灵骨也渐渐稳定,他终于咳了两声。
明亮的桃花眼竟有些期期艾艾。
他顾左右而言他,“北陵冰衣……第二个礼物虽然没有了,但第一个,你已经想起来了吧?”
“你连这个都想起了——”
“应该明白,咱们俩是什么关系了吧。”
白衣青年挎起胳膊,得意哼笑。
“知道了。”妙诀认真地看着眼前这张恶劣又漂亮的脸,这次无比确认了。
确认他们历经种种,千难万险。
带着满身伤痛,再次找到彼此。
尘尽拾浑身一震。
没急着问,若无其事地等了半天,对方没有下文,他终于急不可待地低头,“所以什么关系?”
少女杏眸带笑,像是清风沉醉的晴天,多看两眼他就感觉自己正在春暖花开。
而后她启唇,笃定地说:
“我们是虐恋的关系。”
…
灭世反派伤心欲绝。
灭世反派沉默寡言。
妙诀忍着不由自主往上翘的唇角,眼睫忽扇来去,听见系统的提醒。
“注意注意,新的虐点已经出现在前方!”
妙诀知道这个虐点,女主要迎接精神上的洗礼了。
好在,头顶的血脉荫庇仍在,烬十已经醒来,她也得到了力量升级,目前他们冥族的实力已经不容小觑。
一股浅浅的水灵流从内環流淌出来。
当三環墙消失在原地,从琅環之心缓缓走出来那个人,让冥族和仙族两方都同时安静了下来。
——公玉堇。
尽管和记忆中的样子已经大相径庭,但衔八他们还是悄悄看向了静立的不二。
灵七和癸六对了个眼神,用不用他们出面啊,不二看见她会伤心吗?
央五却轻轻摇了摇头。
作为冥族第二人,其实不二比他们都要成熟得多,也想得更多。
麒麟巨尾仍然盘踞,那金眸男人不退不避,始终静静地看着。
大约是觉得被女人骗过的二哥更惨,尘尽拾破防了一会,又自己调理好了,溜溜达达地回到妙诀身边。
“看,托你的福,”尘尽拾若无其事,指尖十分闲适地点着此刻内環如临大敌的全部仙族,“那么大个三環,说消失就消失了,琅環仙庭的核心直接示人,眼不眼熟?那片山坡,那棵枣树,我们都去过……”
在他的絮叨中,妙诀又意识到一件事。
曾经的长明村就在前方,而他们曾说过,那是冥族遭到背叛之后、不二举族搬去的地方。这说明,公玉堇遇见二哥哥是在他们搬去长明村之前的事。
那么问题来了。
妙诀的目光看向只剩最后两圈迷宫高墙的琅環内景,并没有看见山的半分影子。
他们待过很多很多年,在那里劳作生活的小山村,去哪了呢?
那片她以为破破烂烂的小山村,似乎比琅環更深处,还要深。
公玉堇缓步走到了四環之地,这是一个极其消瘦的女人。
眉眼看得出端正秀丽,但两颊深凹,眸光无神,因为体弱而常常心悸发作,体态如惊弓之鸟。
作为一个仙族,甚至公玉家的家主,她看起来实在不风光,甚至有些可怜。
大约是已经许久没有离开过内環之外,她的身形并不舒展,当她微微瑟缩着站在外边的天光下时,那双眼睛被光照一映,众人才发现她视物有碍,几乎是半瞎的状态。
一双蒙灰的眼睛有些彷徨地在人群中寻找。
终于,她似乎找到一直在等待的一缕金色。
“不二——”
火麒麟的巨尾在身后耸立,炽火像是一盏燃灯,男人目光温和却平静:“公玉堇,好久不见。”
被囚禁深海百年,麟筋断尽,历经族人离散,到如今,面对形容枯槁的旧识。
不二没有怨怼,没有指责,更没有卷土重来的傲意。
他只是依然很温和。
听见他的声音,公玉堇灰蒙蒙的眼睛落了泪下来,就好像她已经这样哭了百年。
不远处,还有一个人也怔怔地走了出来。
妙诀的目光很快就锁定到了她。
公玉堇的出现,就是这一场女主虐点的来源。
公玉秋一身狼狈,方才她被琅環仙庭打得措手不及,意外撞到飞,和东方曜天一起摔倒在三環墙根底下昏迷了一会。
再悠悠醒转时,便听见一道脑海深处十分熟悉的声音。
一股强烈的感召出现在心头,她有某种强烈的预感,似乎她此生一直在寻找等待的人就在不远处。
公玉秋抬头望去,目光不可置信。
身后的东方耀天率先邪肆惊叫出声:“秋儿,那人,那人怎么长得如你一般?!”
是啊,怎会长得一模一样呢?
公玉秋失魂落魄地一步步朝着那极度消瘦的女仙走去,在历劫中失去的记忆就这样步步觉醒,血脉之中的亲近让她无比清楚——
这是她的母亲,她真正的生母。
她听见别人喊她,公玉堇。
……
呼啸的记忆涌入心头,公玉秋恍惚间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事。
这里……她出生在这里。
从记事起,母亲的面容就如此忧虑。
在自己降世之后,她一天比一天瘦削、枯槁,这让襁褓中的公玉秋在蒙昧中就暗暗意识到一件事:是她的到来让母亲越发衰弱,她今后需要偿还这份罪孽。
所以她将苍生放在心中,她随时随地可以为了任何人牺牲自己。
每天面对着幼婴的她,公玉堇总在喃喃自语地忏悔,流泪。所以幼年的公玉秋就已经明白,她的降生并非母亲所愿,她不是在爱和祝福中出生的。
可公玉秋毕竟太小了,她眷恋她并不温暖坚实的怀抱,总是试图伸出弱小的手拭去她的眼泪,总是露出乖巧的笑容,试图让她开心一点。
可从她稍微大一点能走路后,就几乎没见过她的母亲了。
她到处去问,沉浸在被母亲抛弃的惶恐之中,听大人们说她如今是公玉家的家主,没有时间养育孩子;又在仙仆的窃窃私语中隐隐听见,他们说公玉家主已经疯了。
随着年龄增长,灵骨开智,所有人忽然开始对公玉秋笑脸相迎。他们告诉她你是公玉家的希望,你是纯天然诞生的天级水灵骨,你生来不凡。
有一场重要的、事关琅環未来的事要落到你的肩头,公玉秋立刻答应了,她怎么会不答应?
仿佛她一生都在等着这个机会,能偿还给母亲,能让所有人都高兴。
这种与生俱来的不安与讨好,深深地植根在她的骨血之中,即便再世历劫,都不能磨灭它的痕迹。她降临玉虚宗,在人间的母亲去世后,她惶惶地又将鹊阳师尊视作母亲。
在遇见东方耀天之后,尽管倾心,尽管会因他没有边界感而伤心落寞,可公玉秋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也不知道如何争取自己想要的。
于是他们的感情总是出现重重波折误会,明明被误解,明明在意对方没有边界的言行,可她只会窝囊地憋进肚子里自己消化,就好像她天生就该如此。
而此刻,公玉秋再次见到了公玉堇。
她真正的母亲。
她比从前更加枯槁了。
公玉堇像是燃尽的油灯,那双灰败的眸光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她,而是定定地、失神地看向一个人。
于是,这一生的哀伤幽悔似乎都有了答案。
妙诀听见系统的声音:“虐点出现,公玉秋彻底觉醒了天命者的身份,知晓了仙门与冥族之间的渊源,她一生都想得到母亲的认可和关怀,注定难以割舍。可男主却已经彻底看清了仙门的本质,六亲不认,两人即将爆发更加尖锐的矛盾!”
妙诀:“你这个‘六亲不认’用得太有灵性了。”
公玉堇缓缓向着不二的位置走去,越靠近,就越是佝偻,眼泪大滴大滴地落在豢鹤冻土之上,“对不起,我一直想和你说,对不起。如果当年不是你收留了我们,我们早就死在海上了……”
可谁能预料后来这一切的沧桑巨变?
当年的东方千业,也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修士,遇见入海河边濯发的唯一,一眼定生死。
那时候的公玉堇和东方千业,只以为这是一片世外桃源,以为唯一不二他们是这里的岛民。最初时,单纯的人们相遇了,都以为他们可以成为至交,甚至相爱……
可在某一天,暴雨倾颓,她在滂沱中看见了如深河般的麒麟巨尾,她惊惧地叫来东方千业。
“他们不是人啊!堇,他们是妖兽!”
“他们是妖兽变的,这里是他们的祖地,他们拥有这世上最玄妙的力量,这力量……”东方千业的声音渐渐淡了下去。
那一日之后,一切如常。
他们接来了他们的亲族,几百人渡海而来,踏入了这座世外之岛。在最初的多年间,一切也并未发生太大的变化,公玉堇以为,那一天看到的麒麟之身就像一场梦,已经被人忘了。
直到唯一和不二不知从何处抱出了一个孩子,那是他们的最后一个。
在他降生的那一刻,无数灰烬如羽毛飘飘落落,不慎被一些人吸入鼻腔,吞食进去。
那些人一边呸着,一边就那样…原地“飞升”了。
灵骨直接晋升到从未设想过的地步,力量滔滔不绝地凭空产生……人,转眼间就尝到了脱胎换骨不做人的滋味。
一片灰烬而已。
于是那一日,不二他们抱着那个新生的孩子消失了。
东方千业发了疯一样地寻找唯一,几乎踏遍这座海外之岛的每一寸土地,可是在很多年间,一无所获。
直到后来,他找到了……
…
公玉堇痛苦的诉说,让妙诀理清了心中不少疑虑。
所有冥族都很平静。
亡族之苦,烙印在他们血肉之上,而非别人的言语之中。此刻当着琅環诸仙,他们难不成还要哭吗?
身后的尘尽拾更是毫无反应,只是搭着妙诀的肩膀,若有所思地盯着公玉堇打量。
公玉秋怔怔地看着她的母亲泣不成声,她的大脑已经嗡嗡作响。
这百年的悔恨和歉疚,将这个女人折磨得不成样子,她苦熬到现在,就是想要祈求原谅。
她们母女连心,公玉秋觉得自己也要被那份愧疚压垮脊梁。
东方耀天听了半天,终于听明白了一点,霍然惊起,“什么?!竟然、难道?!”
琅環仙庭的一切,都是侵占别人得来的?
甚至侵占的是他们一直在屠戮截杀的冥族的土地?!
公玉秋忽然缓缓看向站在人群之后的白衣青年,他仍然是无尘之貌,清隽非常。
但事到如今,公玉秋已经意识到了一件非常难以置信但又不得不信的事实。
妙诀看着公玉秋神色的的动荡,摸了摸下巴。
“尘道君,其实他也是冥族。”公玉秋重重闭上眼睛。
“他就是……冥十,对不对。”
话音落地。
无人表示震惊。
只有一个人惊得连连倒退数十步。
“什么?!”东方耀天惊
愕狂放地举起手中冥骨刀,“尽拾兄,怎么会?!怎么会!”
“。”妙诀收回视线。
“。”尘尽拾假装没听见。
东方耀天猝然倒塌,用冥骨刀顽强地撑着自己手中刀,仿佛精神世界遭到了翻天覆地的洗礼。
“啊啊啊啊!”他痛苦不堪地抱住脑袋。
但有一件事东方耀天可以确认,那就是——
“琅環果然皆为伪仙,秋儿,到今日,你还要认贼作母?!”
男女主的虐恋矛盾已然成型。
公玉秋面如金纸,痛苦至极,她看着公玉堇忏悔到几乎跪下,她知道、只有她知道,公玉堇真的用了一辈子来后悔。
那是她从幼年就植根在骨肉中的不安和讨好,她是公玉堇并不想要得到的孩子,因为公玉堇深爱着一个不可能的人,却为了天命情劫而有了她。
公玉秋一生都想为她做点什么,想要向她证明自己或许可以不被抛弃,可是,可是……
消瘦的女人已经走到了血脉荫庇之前。
隔着一重金光,她灰败的瞳孔终于影影绰绰地看见了那道梦中身影。
终于能听清他的声音。
不二终于开口。
他轻轻叹了口气,在某一刻,那双温柔的眼睛露出了兽瞳的清晰。
天生麒麟,他命与天齐。
在所有弟弟妹妹出世之前的漫长光阴里,他都在和天地共处。
他有无数寂静无声的光阴,是龙吟鹿鸣、鱼跃马蹄、鸟鸣吵闹……这些声音,让他的世界真正变成家园。
所以,人的相逢,人的背叛,只是麒麟生命中的一段插曲。
他后悔的是连累。
麒麟不二心中真正最强烈的、经年无法磨灭的情绪,是愧疚,是不该因为一丝善念而招致后边的一切,害了弟弟妹妹。
“你以为我一直因此耿耿于怀吗?不必如此。”不二温柔地说。
“我并不在意你。”
公玉堇愣住了。
灰败眸中的最后一滴泪啪嗒落在地上。
接着,一缕白烬从她鼻腔中涌了出来,直奔荫庇金光袭来!
蒙昧的双眼彻底圆睁着失去了神采,直直对着青天。
原来白烬早就已经掌控了这具身体,这是烬骨的血控之力。
尘尽拾瞬间动了。
从刚才他就觉得不对,只是有些事到底需要不二自己解决。
“老不死的东西……”尘尽拾冷笑一声。
白烬操控着这具身体,通过公玉堇的灵骨蓦然释放出了巨大的冰灵之棱,刺向他们的庇护罩。
众冥族同时出动。
妙诀定睛一看,感觉到公玉堇灵力中熟悉的冰息。
所以东方千业通过这种方式,能够使用任何一种灵力——整个琅環之内的所有仙族,都是他豢养的灵武器。
那冰灵似乎融入了唯一的骨血,竟然真的缓缓破入了他们的荫庇金光之中!
直直地、向妙诀而来。
东方千业的目标就是她。
可妙诀却比任何时刻都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了,他在恐惧。
他害怕唯一,他害怕唯一指引的力量彻底落成,他拼尽全力也只能仿照出烬骨,可他不知道要怎么追上唯一百年前的布局。
时间,奔流不息,最是无情。
那冰锥层层破入,砍断之后又不断再生,转眼离妙诀已经很近。
“妙妙,退后!”
众人还是习惯性地保护她,挡在她前边,让她安全地待在大人们的身后。
尘尽拾眨眼间就出现在她身侧,焚烧的灰烬涌上冰锥,汹涌烧着,唇角闲闲地安抚她,“小虫姑娘,不用担心,我对付这白毛绰绰有余。”
让她知道,什么虐恋?他们明明就是……就是……
妙诀却道:“我想明白了。”
“嗯?”尘尽拾抽空垂眸。
妙诀飞快地道:“我想明白唯一姐让我达到天骨之后能做什么了,冥族序列,逢三为组,所以破九结阵。而我可以救回苍三叔叔,加上二哥哥,三角只差一个点,就能找到唯一在哪里。”
尘尽拾微愣,看着她缓缓抬起掌心。
一个宇宙正在她这里成型。
“果然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女人……”尘尽拾嘀咕着,眼底满是不受控的心动,指尖发烫。
妙诀挥向那冰锥,侧脸正经:“还有,我不是小虫姑娘。”
尘尽拾忍着强行亲一口的冲动:“嗯嗯,知道——”
“做虫子,是要被鸟吃掉的。”她说。
“但做一棵树,可以让你栖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