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我不赎将,只赎兵

先前迎接刘牢之等将领凯旋的热浪,顿时遇上了一场堪比秋霜的寒意,不得不被终止在了当场。

但大概谁也不能因此谴责皇后殿下。

……

“我让谢将军负责西路战线的时候,说的是什么?”

朝堂之上,王神爱一把将手中的战报攥得更紧了些,谁都能看出她此刻的怒火上涌。“我让他提防桓玄进攻!”

就连举例的时候,她说的也是,当年谢安拖死了桓温,让他无法篡位。谢琰也该当如同一块坚固的壁垒,挡住桓玄野心勃勃东进的脚步!

这就是他该当担负起的责任。

可谢琰干的是什么事?

“谢瑗度他糊涂啊……”朝堂之上响起了几声感慨。

又有一种古怪的氛围笼罩了上来,让此地暂时恢复了肃静。

王珣别过眼,以余光往斜后方看去,惊见今日的朝堂上赫然多出了一个人。

一个本不该出现在此地的人。

陈郡谢氏所出,曾为琅琊王家妇又与王凝之和离的,谢道韫。

皇后因局势特殊临朝摄政,出现在了朝堂上,在本朝以前也有先例。但谢道韫呢?

他说是和王神爱说,让谢道韫“入朝”助她,却不是真要让谢道韫成为位列朝堂的臣子,怎麽就忽然走到这一步了呢?

可在这一念之间,王珣又忽然在想,便是他此刻提及谢道韫不该在此,也一定会有人与他呛声。

不是皇后,而是谢氏与谢家的门生!

谢安谢玄死后,陈郡谢氏的地位一落千丈,虽仍有与谢玄同辈的谢琰等人支撑门庭,但已远不能和当年相比。现在谢琰战败被俘,若没有身为姐姐的谢道韫在朝廷上守住一个位置,只怕他们的处境会越发艰难。

还不如……像现在这样呢。

皇后器重谢夫人的见识与胆魄,愿意给她,给谢氏一个机会。

就是谢琰有点惨呐。

被桓玄这个小辈俘虏已是窝囊透顶,现在还要被人当庭再度宣传一次,他到底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

王神爱揉了揉额角,一副战报不堪卒读的样子,将它丢给了一旁的宫人。“念给他们听听。”

她都懒得说。

只听战报上说道,谢琰刚到历阳,就在兵权交接上闹出了不少矛盾。也就是靠着他姓谢,又有右将军的官职,才将部分争端给压了下来。

这还不算最大的问题。反正历阳守军这麽多年间,已有了自己的一套守城巡防的秩序,谢琰在那头当好主心骨就行。

他别的没有,当将领的底气和自信是肯定有的。

结果,谢琰非要再闹出点其他的动静来。

他眼见桓玄陈兵江上,却似乎因为天幕所说犹豫不决,不知该当前进还是后退,导致战船军容不整,便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

看看吧,桓玄那边,一派刚刚出兵就要撤回荆州的士气不振,怎能怪他有心进取。

谢琰他要趁着桓玄小儿掌兵不久,心神不定,给他一个真正的教训!

只能说,想法很美好——如果谢琰手下的兵将全是他的人,或者桓玄真如他看到的那样,是个举棋不定的将领。

现实很残忍。

历阳守军对谢琰的决定多次劝阻无果,还是被他以右将军的身份勒令出征,结果就这样掉进了桓玄谋划的陷阱当中。

在水战上,荆州兵的优势太大了。他们还配上了一位懂得如何领兵的将军。

结果不必多说了。桓玄一战得手。

谢琰和与他同行的儿子谢肇都被桓玄俘虏。与他同行的士卒死伤不少,余下的也被战船所俘。

“那桓玄逆贼现在是何意思?”有人问道。

王神爱冷然:“逆贼?他可不觉得自己是逆贼!他竟对外说,他屯兵荆州以东,几乎越境,并不是对朝廷存有异心,而是忠臣的进退两难。”

这人真是个人才!她送过去的那封信里,可不是这麽跟他说的。

被桓玄一通修改,反而让他更多了些“大义凛然”。

“他说,他想做晋朝的忠臣,若非如此,天幕中也不会接到那封衣带血书。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看到,永安更有明君之相,于是转投,做了那新朝的忠臣,只是因为君臣决裂,才被后世史书误解。”

“他不知道到底该做谁的忠臣,便做出了一个决定。在天幕告知他原委之前,他要以荆州兵重建牵制北方的防线,伺机在北方乱斗中谋求北伐的机会。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谢琰打来了。”

好委屈好无辜的一个桓大将军啊……

王珣听到这里,哪还顾得上计较谢道韫是不是破格出现在朝堂上,只觉得自己像是因为桓玄的这句话吞了一只苍蝇,吐不得咽不得。

桓玄和谢琰的交手,若不是前者的诱敌之策,他今天就把头搁这里了!

“……那现在他想和朝廷谈什么条件?”

王神爱叹了口气:“他说,他不打算和朝廷撕破脸皮,谢琰落到他的手里,他不会杀人的。但若直接将人放了,他怕和永安那头没法交代。”

王珣:“……”

“他还说,我们能以谢琰为将,可见朝堂上有多少尸位素餐之人,也难怪要被永安推翻。若不图谋变革,现在只是他俘虏了谢琰,将来如何就不好说了。”

王神爱说起这些来毫无心理负担,甚至很想知道,等将来他知道了谁是永安大帝后,再看这封信,会是什么感受。

但此时此刻,先郁闷的肯定不是桓玄,而是眼前这些家夥。堂上众人都活像是挨了一记狠狠的巴掌。

先前谢琰请战的时候,他们可从没想过,会带来这样的一个结果。

王神爱接着说道:“他说,放了谢琰可以,但他有心北伐,兴复旧都,驱逐胡虏,光靠着荆州一地的支持绝不够用。临近荆州的蜀地虽归附晋朝,可氐人大多有自立之心,也靠不住。所以——”

“他要用谢琰,换米粮三十万石,盐一万石。用谢肇换米粮十万石,盐三千石。”

“他疯了!”庾鸿脱口而出。

四十万石的军粮和一万多石的盐,足够万人精兵吃五年!

荆州驻兵名义上有三四万之多,实际上也就在万人上下。

五年的口粮,换回谢琰谢肇父子,简直是个天大的亏本买卖。

偏偏,话还被桓玄说得体面。

他反晋朝了吗?没有。是谢琰觉得他领兵在外,有谋反之心,率先对他动了手。先前荆州刺史殷仲堪被他杀死,也完全可以说是对方治理不当,激起民怨,由他暂代。

有王凝之的先例在前,这种说法完全说得通。死人也没有这个本事开口辩驳。

他因为那句“忠臣”的调侃,和永安敌对了吗?好像也没有。永安有北伐之心,他已预备先行探路去了。

若是把这封战报上的消息传至民间,早已入土的桓温估计都要被洗白一点名声。

好一位忠臣良将啊!

“行了,请诸位说说自己的看法吧。”王神爱说道。

最大的问题就是,该当以何种态度对待桓玄,又要不要将谢琰赎回来。

文臣还在犹豫,或者说,他们已被谢琰的操作给气得头疼。

将人赎回来吧,总觉得太亏。不将人赎回来吧,人家好歹算是士族领袖之一呢,就这麽留在敌营里着实不妥。

倒是武将先出了声。

刘牢之一步上前,抱拳应道:“殿下无需顺着桓玄小儿的话!若要救回谢将军,还有一个办法。臣请战荆州,击退桓玄!”

有他开了个头,当即有人接上了话:“臣也请战!”

“臣也可!”

打就是了。

不错,桓玄给了这个赎回的条件,他们就一定要接吗?为何不能走出一条新的路,比如——

直接趁着桓玄在等朝廷回应的时候,快速出兵讨伐,给他一个迎头痛击!

可在这片热烈的请战浪潮面前,也就只有那个傻子皇帝起哄一般叫嚷了两声,真正主持大局的皇后殿下仍是面沉如水。

“胡闹!荆州上流形胜,地广兵强,和王恭部众大不相同。在座诸位有谁和荆州兵真正交过手?”

没有,一个都没有!那还说什么呢?

“我让你们剪除王恭逆贼,收回兵权,令朝廷有人可用,是因为王恭兵马就驻扎在京口附近,他会如何应对,诸位心知肚明。”

“可荆州呢?诸位最好也别忘了,晋朝何以能抗衡北方,是因为扬越为根本,荆楚为辅佐,荆扬一体,战线方成。局势未明之时,先让荆州扬州彼此攻讦,若是能够速战速决,一战定乾坤也就算了,若是打出一场旷日持久之战,该当如何?”

近来北方有战报传来,拓跋圭已越过了太行山,向慕容宝发起了进攻,看起来是给南方收拾内乱提供了时间。

但北方又不只有拓跋圭的魏国和慕容宝的燕国,还有姚兴的秦国呢。

若给桓玄以喘息之机,他忠臣也不装了,直接和姚兴联手,又该如何?

“谢琰身负世家傲慢,冲动激进,导致今日之败,你们也不动脑子吗?”

刘牢之低下了头。

他必须承认,皇后说的一点都没错。荆州军和王恭的部从不一样,真要打起来,一定是一场硬仗。

可一想到,本该能让他扬名于建康的班师典礼,就这样被谢琰和桓玄一战给打断,反而是桓玄的“条件”先于他的战果陈于朝堂,他便满肚子的不忿:“难道就这样将东西给他,只为了赎回谢将军?”

若不是谢琰出身高,让人需要讲求礼数,他连一句“谢将军”都懒得叫。

他不甘心啊!

王神爱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心中暗忖,这位因救命之恩而投诚的将军在性情上的弱点,同样有些明显。

不过眼下,还不是计较此事的时候。

她沉声反问:“谁说我要赎回谢琰了?”

“不错!他自己做错了事,下错了军令,不因他牵连士卒,引发内乱,对他论罪重惩,以儆效尤,都是对他宽容以待了,又如何还能舍大批粮草去赎买他。”一道肃然的声音从朝臣之中传了出来。

庾鸿原本还想说,是谁人如此大胆,竟敢这样说。

皇后这麽说是皇后的事,武将这麽说也有武将的道理,但九品中正制下,世家占据朝堂大半,这里多的是能和谢琰站在同一立场说话的人,也多的是人能与他同情,怎能说不救就不救。

可一看说话之人的身份,他又即刻闭上了嘴。

因为,应和着王神爱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谢道韫。

同为谢家人,谢道韫与谢琰同辈,还比他年长,当然可以用长者的身份发出这句训斥。

这句“不救”的定论,也唯有她说出来,最能堵住一部分人的嘴。

王神爱的目光与谢道韫隔空对视,清楚地看到,她眼中满是恨其不争的情绪,这才将每一个字,都说得掷地有声!

谢道韫其实并不知道王神爱先前做了什么,但她该这麽开口。

谢琰这个人,没有倾力赎回的价值,这就是事实。

可谢氏昔日堂前芝兰玉树,如今却是人才凋敝,又让她发间的风霜之色更重,怎能不唏嘘感慨。

“谢夫人懂我。谢琰冒进,招来此败,应革职查办。”王神爱长叹一声,“但他人已落入敌手,除革职之外的其他处罚,容后再说。”

朝臣面面相觑了一阵,只觉得这句“容后再说”,说得着实不对劲。

若朝廷无心赎回谢琰的话,恐怕他是没有以后了。

王珣便忍不住问道:“那桓玄的这条件,就不管了?”

王神爱答道:“战报中不是说了吗?被桓玄俘虏的何止谢氏父子。朝廷不打算赎回那两人,但想赎回历阳被俘的士卒,请他重新开个条件。”

“既有条件可谈,桓玄便不必即刻倒戈,也于天下人——”她阖目凝神,似还有千言万语想说,却只说出了四个字,“有个交代。”

将领有过,士卒无辜,这就是她给出的答案。

因荆扬一体,互为表里,刘牢之与刘裕携大胜之势而回,也无法掉头吞掉荆州,但桓玄也休想因为那战报上的说辞,将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她不赎将,只赎兵!

她似乎沉默了良久,方才继续说了下去:“他要给世人看到,他桓玄会从晋朝与新朝里选出一个更适合效忠的,也先一步将北伐付诸行动,那又如何?我们成全他,但日后又何尝不是成全自己。”

“他要认他的明主,那就看看,如今到底是谁更贤明。”

好一个不赎将,只赎兵!

王神爱的这句话砸在朝堂上,几乎是当即就让先前请战失败的刘牢之重新抬起了头。

他也随即听到了王神爱的下一句话:“今日荆州不可替代,荆州兵难以收服,他日若有机会,何敢令桓玄如此放肆!”

只要抓到机会,一定要打。只是现在,他们最该做的,还是消化掉击败王恭之后多出的兵马。

这些人先前尊奉先帝旨意行事,现在该当适应新的统治者了。

而后,便是最后一个问题了。

“若是桓玄因此而狮子大开口怎麽办?朝堂财政虽因收缴了司马道子的私库,没有先前空虚,但到底还有诸多用处,总不能全成了桓玄北伐的助力。”

那这得叫什么事!

王神爱沉吟片刻,答道:“既是赎回士卒以安民心,那就各家都出一些吧。吴会之地积财甚多,按照天幕所说,都到了官逼民反的地步,更应该多出一些。那就顺便将王恭的头颅也带过去吧,让他们看看不尊诏令是何结果。”

刘牢之:“……啊?”

他努力辨认了一下王神爱的语气,觉得他应该没有听错。皇后殿下的意思,应该不只是要将王恭的脑袋送去巡展,也是要让一部分击溃王恭的军队前去东南坐镇,以便尽快凑齐这笔“赎金”。

好像……好像也不是不行?

他们这些武将不能向桓玄宣战的郁气,总是得找个地方发泄出去的!

“至于桓玄会不会漫天要价,我想委托一人前往荆州做个说客——”

她话音未落,已听到了谢道韫的回复:“老身不才,请往荆州一行。”

无论是因为这些朝臣里能和桓玄打交道的屈指可数,还是因为此事本就因谢家人而起,这个使者都该由她来担任。

这当然不是一份寻常的委任,但在堂上的私语与腹诽变成一句明确的反对前,众人就见皇后又有了动作。

一如先前的“标准流程”,她面上的阴沉之色稍有褪去,转头朝着“吉祥物”问道:“陛下以为呢?”

商谈已有了个结果,该由皇帝陛下亲口定夺了。

……

“谢夫人此去山高路远,祸福难料,务必当心。”出得宫门,王神爱仍旧免不了叮嘱。

谢道韫本想说,桓玄拿住谢琰当人质,是觉得他有利可图,实在没有必要再将她扣留下来,又忽觉王神爱应当并不喜欢听到这样的一句话,将其吞了回去。

只是回道:“殿下亲自将我送出城去,应有福泽运道相从,不必如此挂心。”

看看她此刻是何种待遇好了。

谢道韫出行荆州所用的车舆仍在后头,当下乘坐的,乃是皇后的那辆鸾辂。

刚刚讨伐王恭归来的副将刘裕护持车驾而行。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要担负起什么邦交重任。

“谢夫人心思细腻,眼界开阔,又有当断则断的决绝,敢作敢为的胆魄,于谁而言,都是天下少见的奇才。若是因桓玄之故有所损伤,让我与谁说理去?”

王神爱倒是真希望,倘若她是天幕所说未来的胜利者,也真能给自己看好的人馈赠福运,让人平安归来。

但再如何担忧,她也绝不会阻止谢道韫的自请出使。

换了旁人,未必能将那条“不赎将领只赎士卒”的话表达得透彻,让本以为占据上风的桓玄吃个亏。

谢道韫此行若能成事,也能让她在朝上真正立足,而不只是因为谢氏无人,需要长辈坐镇。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就是……

谢道韫还未听过如此直白的一句夸奖,又觉有些无奈了。“我会尽快回返的,希望能为殿下带回一个好消息。”

王神爱满意了。

但忽然之间,她又神情一紧,朝着车前望去。

只因她忽然听到,在这马车的辘辘声响之下,街巷的其余嘈杂声响里,还跳出了一道奔马疾驰的声音。

“何人胆敢在京中纵马!”

若是司马元显活着的话,必定敢这麽做。若是建康没出现庾楷、王珣先后遇袭的话,估计也有些不知所谓的世家子弟敢这麽做。

但如今因为两路战事风声鹤唳,谁有这种胆子搞出当街纵马的行径!

除非他的头不想要了。

可当王神爱掀帘而望的时候,竟见前头横空杀出的那匹马上,坐着的不是个衣冠楚楚的贵胄子弟,而是一位衣着陈旧的女子。

一道划痕破坏了她那张脸上淡若兰芷的气质,却令她眉眼间塞北血脉的烈性被彻底激发了出来。

风急马嘶,快如闪电。

也便是在她奋力回望的那一刻,王神爱方才将注意从她的脸上收回,惊觉她那斗篷之下,还有一个孩子的身影。

她是一惊,那策马的女子又如何不是。

皇后与使臣出行,再如何从简,也宛然一派肃穆的威风,就这样拦截在了她的面前。

贺娀一把勒住了缰绳,以极为高超的驭马之术,将这匹抢来的马按停在了当场。人则在这刹那的停顿间,抱着怀中的拓跋绍滑下了马背,疾行两步稳住了身形,又反手按住了马头。

可在这一串行云流水的动作之后,也有数支长戟架在了她的脖颈之上,仿佛再走一步便能砍断她的脑袋。

直到后方的马车传来了一个声音,“住手!”

两支距离她最近的长戟微微挪开了少许。

贺娀也终于能扭过了头来,直视向那辆马车。

“阿娘……”

“别说话。”

贺娀冷着一张脸,将拓跋绍一把推到了身后,眉眼愈发凝重。

半月之前,她还是拓跋圭的夫人,奔行两千里来到此地,并不会抹消她的见识。比如她现在就可以分辨出,眼前的车驾需何人才配使用,也就不难猜出,那个喊出“住手”的年轻贵女到底是谁!

倒是王神爱还不知道她的身份,打量着这对奇怪的母子,问道:“足下不知,京师重地不得纵马吗?”

贺娀咬了咬牙关。

若不是遇上了麻烦,她何至于如此。

听闻这位皇后殿下处事公正,撞上了她总比撞见其他人要好些。可若当街纵马是罪,要先对她予以惩处,她不通南朝法令,谁知道又会不会落到什么人的手中。

皇后出行,必定有要事要做,哪能顾得上她这样的小人物。

除非,她上来就说出自己的身份,将拓跋绍以人质的方式交到对方的手里。

但若真这样做,她又为何非要从那个牢笼中逃出呢!

不,不行……

在这电光石火间,她的目光从眼前的长戟上掠过,忽而灵光一闪。

一句话掠过了她的头脑,也被她旋即说了出口:“草民想要亲自问皇后殿下一句话,您募招亲兵,为何不收女兵?”

“如我这般——少习弓马的女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