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莉坐到了餐桌前喝了一口豆浆润喉, 试图理清自己杂乱的思绪。
一方面，这个全息世界给她的感觉太真实了，她总忍不住将他们都当做真实的人来对待, 而另一方面, 她又时刻知道这是一个单机游戏。这是只有她一个人的孤岛。
于是……她的思想逐渐滑坡，不仅对非人类产生了好感，还主动亲吻了他们。甚至之前看着布拉姆斯雾蒙蒙的眼睛, 她竟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冲动。
卡莉总觉得自己这么堕落下去会发生什么无法控制的事情, 这才慌忙跑到卫生间试图让自己清醒下来。
好在此刻的她终于想起了最关键的一点。全息游戏里是不允许出现男女之欢的直接情节, 就算是恋爱游戏有关这方面都是直接拉灯跳过。
想到现实扫凰的力度后，卡莉松了口气，她目前的底线也就到接吻这一步而已。而且还有游戏限制兜底，压根不会出现那种情节，这样一来应该就不会出什么问题了。
茶几上的石膏小丑将这迷乱的一幕全部看在眼里。
黑暗的空间内, 迪迪埃低下头不敢看, 他的心脏也在砰砰直跳，里面正翻腾着嫉妒的怒火, 酸涩细密的疼痛不断蔓延。
迪迪埃和小丑杰克一体双魂，共用一个心脏, 从前的迪迪埃能够很清楚的辨别出哪些情绪属于他, 哪些情绪属于小丑杰克。
如今的他分不出心中的嫉妒有几分源自于小丑杰克, 又有几分源自于他自己。他只知道自己虽然嫉妒但不愤怒, 这股由贪婪的占有欲而升腾起的愤怒是属于小丑杰克的。
察觉到小丑杰克想要张口说话, 迪迪埃当即抿唇，不允许他发出任何不协调的声音打扰卡莉小姐。
两人抢夺着身体的使用权, 谁也压不过谁，身体就仿佛植物人一般僵直在那。小丑杰克拼尽全力也只能发出几不可闻的低吼。
“迪迪埃, 你看见别人亲吻你的心上人不去阻止就算了，还不允许我去阻止，你是不是有病？！”
迪迪埃垂着头没说话，一直到那边尘埃落定，他才不再争夺身体的控制权，只低声道：“我只希望卡莉小姐高兴。”
小丑杰克咬牙：“但我不高兴！”
迪迪埃没有出声，但那冷漠的姿态却已经说明了一切。小丑杰克气得又咒骂了一声。
*
卡莉并不知道黄铜盒子内那无声的交锋，她只知道在自己拿起刀叉的时候，客厅的黄铜盒子内传出了小丑杰克蛊惑的声音。
“我亲爱的卡莉小姐，我也可以给你做一百次、一千次早餐，代价只需要一个早安吻。所以……明天由我来为你做早餐好不好?”
卡莉毫不犹豫的拒绝：“不好。”
小丑杰克委屈了：“为什么？我可比那个喜欢得寸进尺的恶灵便宜多了，明明我更划算。”
客厅的温度瞬间下降。
卡莉冷笑：“因为你这家伙整天念叨着要吃我，我怕接吻的时候你会把我的嘴唇咬下来。”
小丑杰克嬉笑着辩解：“我以前和你开个玩笑的。你知道的，做小丑总需要很多的幽默感。”
卡莉挑眉：“是吗？如果真的只是玩笑的话，那我倒也不是不可以给你一个早安吻……”
这话一出，卡莉立刻感觉到黏在她唇上的那道视线更加贪婪而炙热了。
小丑杰克：“真的？”
卡莉抬头，正好对上茶几上那扭头望过来的石膏小丑。她对着那嬉皮笑脸的石膏小丑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容。
“当然是假的，开个玩笑而已。怎么样？我是不是也很有幽默感？”
空气中紧跟着出现一道毫不客气的冷笑：“呵。”
黄铜盒子寂静了数秒，随后小丑杰克越发尖利的嬉笑声传来：“是的，我亲爱的卡莉小姐，你是我见过最美丽、最动人也最幽默的小姐。”
“我是如此的爱你，我对你的爱意与日俱增！”
他不再故作委屈，而是直白而贪婪的讨要。
“美丽慷慨的卡莉小姐，好歹我们也相处这么久了，你既然能对他们那么好，为什么独独对我这么狠心。真的就不能给我一点点的甜头吗？只要一点点就够了。”
卡莉吃了一个小笼包，又喝了一口豆浆，这才慢条斯理道：“甜头？当初的那个梦里，我不是给足了你甜头吗？”
“特别是最后我用刀捅进你眼睛的那一下，似乎直接甜到你的心里去了。”
她晃了晃手里的餐刀：“既然你这么想要甜头，那我就再给你一刀如何？”
小丑杰克也回想起了那个血腥甜蜜的梦境，他低低的笑起来，没了尖锐上挑的尾音，那笑声透着浓郁的欲色。
“乐意之至……”
只是想威胁一下小丑杰克的卡莉：……变态。
她面无表情的放下手：“呵呵，我开玩笑的。”
*
深夜，小夜灯散发着柔和的光，床上的人正在闭目酣睡。浑然不知她的床上和床对面的墙上已经多出了两道斜长的影子。
“……不允许……打扰……小姐……”
“……我想做……还需要……允许吗……愚蠢……懦夫……”
“……别吵到……”
“……别……妨碍……”
“吵死了！”
被吵得睡不着的卡莉猛地睁开眼睛，怒而瞪向噪音的来源。结果就见两个高挑的成年男性正站在她的床边。
他们脖颈上戴着雪白的拉夫领，穿着同样雪白的小丑服，小丑服上缝着的红绒球们正因为他们僵持拉拽的动作而晃动。
乍一看，他们简直就像是一个人，但仔细一看就能从中看出些许不同。
离床最近的那个男人脸上被浓重的油彩覆盖，整张脸被涂得苍白一片，两只眼睛的眼周被画上了纯黑的十字星，颧骨涂着鲜艳滑稽的腮红。
猩红的颜料涂满了他的薄唇，还顺着他的两边唇角一路画到了耳根。形成一个夸张至极的笑容。整个人看起来嚣张肆意又邪异，
而另一个男人见卡莉看过来，立刻习惯性的垂下头，刚到肩膀的栗色卷发垂落下来，遮住了他的脸。
好在卡莉此刻正躺在床上，从低处往上看，依然可以清楚的看见那人的脸上干干净净的，没有丝毫油彩。
俊美的眉眼间满是温柔怯懦，翠绿的桃花眼藏着不安和忐忑。一看就很好欺负。
一回生二回熟，卡莉看了眼周围，很快就猜到自己此刻正处于梦境中。
她从床上坐起来。“小丑杰克？迪迪埃？”
浓墨重彩的小丑杰克嬉笑着弯腰扶胸行了一礼。“是我。晚安，我亲爱的卡莉小姐。”
迪迪埃意识到他和小丑杰克的争执吵醒了卡莉，怯懦的声音几不可闻。“卡莉小姐……抱歉，我……”
卡莉冷淡的开门见山：“你们半夜跑到我梦里做什么？”
小丑杰克单膝跪到床上，他上半身前倾，鼻尖几乎要贴到卡莉的鼻尖。幽绿的双眸好似贪婪的秃鹫盯上了自己的猎物。
“当然是因为……你早上没有给我早安吻，所以我只好来向你讨要晚安吻了。”
他离得太近了，近到卡莉可以看清那幽绿色瞳孔的每一丝纹路，也看清了那眼底所有针对她的浓重欲望。
浓厚的油彩将小丑杰克极好的骨相遮掩了个彻底。就算此刻让他和迪迪埃站在一起，不熟悉他们的人也很难察觉出这竟然是两张一模一样的脸。
但正因为那些厚重的油彩将这张脸遮掩得结结实实，才反而让另一种妖艳的魅力透了出来。
那是独属于小丑杰克，独属于恶魔的魅力。
就像是伊甸园里那颗猩红的禁果，欲望和罪恶交织，散发着糜烂甜腻的芳香，
卡莉垂眸看了眼他猩红的唇，随后她抬手冷酷将他的脸推开，看向床边站着的迪迪埃。
“你也是来向我讨要晚安吻的？”
迪迪埃低垂着头嗫嚅：“不是的，我是想阻止杰克……”
卡莉翻身下床，走到迪迪埃的身前：“那你想要什么呢？”
小丑杰克坐在床上不满的拉长了语调：“冷酷的卡莉小姐，你这是在无视我吗？”
卡莉依然没理他，她对迪迪埃道：“想要什么都可以，就当做是……对你前段时间一直找我的奖励。”
虽然她并不知道实际情况，但她可以从那天的托比的反应和黄铜盒子里传来的虚弱声音猜出一些事情来。
迪迪埃身子一僵，就连小丑杰克看向卡莉的眼神都为之一变，找她的奖励……她都知道了吗？
迪迪埃再一次回想起他骨骼尽断、无法动弹，只能好似垃圾一般躺在盒底的那一幕幕。
最开始他还会为自己的无能感到痛苦，但最后他的心中就只剩下麻木和想要尽快找到她的执念了。
他本不想让卡莉小姐知道这些事的，但她却还是知道了。
迪迪埃的头垂得更低了。“可我最后什么忙都没有帮上……这样懦弱无能的我也配拥有奖励吗？”
“这事你说了不算，我说了才算。我说你配得上，你就配得上。”
卡莉捏住迪迪埃的下巴，逼着他抬头直视自己。“看着我，然后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迪迪埃苍白的脸颊出现一抹红晕，高挑的身形微微弓起。
他清楚的感受到那微凉的指尖正用力捏着自己的下巴，肌肤相贴间，熟悉的电流划过他的大脑皮层，流窜过四肢百骸。
那强硬的姿态更是让他的心怦怦直跳，一种被征服被肯定的快乐化作阵阵浪潮不断拍打他的每一寸神经。
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
迪迪埃翠绿的眼眸中雾气弥漫，他用尽最后一丝理智克制住自己腿软想要后退的念头，恍惚得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我想要你抱我。”
“卡莉小姐，抱抱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