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公开排名截止到早上九点，投票信道关闭。
练习生们再次换上正式场合穿着的西装式制服，按照经纪公司为单位一组一组入场。
江泰伊跟施昀和林熙宥在后台等待。
施昀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明显昨晚辗转反侧没睡好。他不止是为自己担心，也是为林熙宥担心——他在训练营中认识的第一个人就是林熙宥，小林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队友和朋友，和泰伊一样从一开始就从未戴有色眼镜看他。
比起施昀，林熙宥的排名非常危险。
他上次的排名是四十一。在一共晋级六十名练习生的阶段算安全的中位偏下，这一次要淘汰三十五名以后的人，林熙宥至少要往前进六名。
江泰伊想这个节点他不适合说任何安慰鼓励的话，所以他只是在两人稍显低落情绪down下去的时候，掏出提前准备好的小奶黄包，分给他们：“补充点糖分。”
憨态可掬的奶黄包被做成了小猪的样子，圆滚滚的，手感也软乎乎的。
外型可爱的甜食确实有助于缓解心情，分泌多巴胺。
施昀和林熙宥都没拒绝，三个人在后台一个抱着一个塑料袋子，专心致志嗷呜两口一个小猪奶黄包，看得摄像大哥扛着机器无声笑。
所有人有序入场。
到了这一步末位练习生心态反而平和，会紧张不安的往往是有机会晋级但又没有十足把握的练习生，比如四十一名的林熙宥。
六十名的崔莘然跟五十九名的南子颜携手入场，两人心态都放松的跟参加例行班会一样，早就调理好了，内耗持续到将要尘埃落定的这一刻，反倒放过了自己。
总算要结束了，这一段结果不尽如人意但依然珍贵的旅程。
失败也是人生经验。他们都不后悔来参加节目，认识了很多关系好的同龄朋友，也上了明星老师的大师课，学到了很多在训练营外置触不到的东西。
六十人的座位明显比最初100个人的座位少了很多，而成排的座椅对面，静待的金字塔阶梯同样大缩水——仅剩下标注着1-35号码的座位，精简了许多。
练习生们进场的时候都有整活，要么对着大家花式笔芯，要么跳着滑步进来，车尔尼是最吸引眼球的一个，直接来了个托马斯回旋——然而演播厅的地砖太滑了，车尔尼差点扭到手腕，吓得他本人和练习生们都倒抽一口气。
“停停停别整活了哥——”
“没事儿吧我的妈诶！”
车尔尼小心活动了一下，确认没啥事之后，拍着胸脯长出一口气：“咳咳还好还好，放心。”
万一要是为了整活伤到、影响舞台那就太倒霉了。车尔尼后怕的撤回一个回旋，稍显狼狈地做了个敬礼的手势，匆匆归位。
卢语乔导师在全员到齐后，拿着写有排名结果的卡片走进演播厅。
她调试了下立麦的高度，环顾了一圈练习生们失笑：“嗯，好多黑眼圈噢。大家再在训练营待一段时间，就能cos国宝了哈？”
知道导师是在调节气氛，练习生们摸摸自己的眼袋和黑眼圈，互相看看身边的人，都忍不住笑了。
“报告卢老师，虽然黑眼圈重，但是没有猫熊可爱哈哈……”
太有自知之明了。
台下，裴西城听到这回头看了眼江泰伊。
本来想问问他现在还需不需要随身听了的……看到江泰伊眼下淡淡的青色，裴西城决定不问了。
算了，他睡眠质量看来还没完全恢复。
流程没耽搁多久，卢语乔直接开始进入正题：“第二次公开排名，将淘汰三十六名到六十名的练习生。”
“第三十五名依然放在最后公开。”
练习生们已然熟悉流程，上次排名三十五到四十五名的练习生都紧张换了个坐姿，希望自己能成为最后的“幸运儿”。
“现在公开第三十四名。”卢语乔念着数据，“总票数八十六万……五千三百二十七！”
八十六万？
练习生们交换一个眼神。
“末位之间每一名差距应该不会很大，但是倒数第二名八十六万，每一个名额都很难拿到啊。”
人群中的安冬不安地垂下眼，不着痕迹地用余光看了眼安夏的反应。
上次安冬是第二十八名，票数是八十三万。
这次票数涨了很多啊……安冬抿唇想，安夏怎么办。
崔莘然跟南子颜已然佛系躺平。
两人默默对视。
崔莘然：“你上次多少来着哥？”
南子颜扯扯嘴角：“三十七万票。”
这一轮的倒数第二名，票数是他的两倍还多。
“……”崔莘然一脸超脱，“哥，晚上出了训练营之后，我们直奔烧烤摊，我请你喝啤酒，咱们不醉不归。”
南子颜斜睨他，敏锐捕捉关键字：“……只请啤酒？”
“剩下的AA，”崔莘然丝毫不慌，“你知道的哥，我也很穷。”
南子颜：“行，不醉不归。”
坐在他们附近的练习生听到两人已然在约烧烤，嘴角抽动，突然就觉得没那么难受了。
算了，事业上失败要卷铺盖回家了，好歹好吃的能给他们安慰。
也能久违的，睡到自然醒了。
三十名到五十名之间的练习生，每一个都希望自己被立刻叫到名字。
有车尔尼从三十三上升到第九的例子存在，五十名的练习生寄希望于自己也能靠考古、直拍等等上升十几二十名，成为成功逆袭晋级的人。
然而结果令所有人大跌眼镜。
“说不上来要不要恭喜这位……毕竟排名掉了很多呢。”卢语乔导师凑近麦克念出名字：“第一位晋级的练习生——姚挚声练习生！”
整个演播厅一片哗然。
没被叫到名字的四十多名大多心灰意冷，一瞬心都凉透了。
“啊？天震惊……姚挚声不是初舞台A的吗，真的是一掉再掉这哥……”
“主题曲测评舞蹈全忘光挺伤的，vocal虽然挺强但没有不可替代性吧。”
“妈呀他上次多少？第一期末尾我记得他是第十名来着……恐怖。”
姚挚声本人显然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快就会被叫到名字，整个人都蒙了。
他呆呆地坐着不动消化了一会儿，才迟钝地站起身，紧紧抿唇灰心丧气地走向舞台中心。
姚挚声属于严重偏科，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舞蹈太差了跟不上。
vocal实力虽然强，但他知道自己既不会说漂亮话，也没有什么别的能留下深刻记忆点的一技之长，不搞笑，也没有那么好看的颜值。
换句话来说，他歌唱得好，但舞跳得不行，性格也没有能挽救颜值中庸的人格魅力。
第一次正式排名公开他是第二十三名。
这说明被歌声吸引的粉丝，他没能留住。
泛人气在后期粉丝们逐渐明确心有所属之后，就开始消散了。
卢语乔导师挺为他遗憾的：“挚声上次是二十三名，掉了十一名啊这次。”
她其实看得很清楚姚挚声掉排名的原因，在一堆好看性格也出彩的练习生中间，他太普通了。
“还是祝贺你成功晋级，挚声。”看出姚挚声表情木然，像是对后续完全失去了信心，卢语乔忍不住提醒他，“不要放弃，接下来要继续努力，珍惜留下来的机会知道吗？别因此而灰心，要知道三十四名这个位置竞争也很激烈，至少你没有止步于此。”
卢老师这句话是真的。台下很多被留在座位上的练习生，他们在这档节目中就要被迫停在这里了。
“尽管下降了，但你还有很多粉丝在默默努力支持你，才能把你投到晋级的位置，依然有很多人在爱你。”
“不要让喜欢你的人失望啊。”
本来因排名下滑而毫无斗志的姚挚声听完卢老师说的话，再怔怔看向台下眼神黯淡失去希望的练习生们，幡然醒悟。
是的。他没能绽放足够吸引人的光芒吸引到更多粉丝，但三十四名也要整整八十六万票，这些票都是粉丝一点点投出来的。
他有什么资格黯然神伤，自怨自艾，明明给他投票的粉丝还在期待他之后的表现。
姚挚声振作精神，深吸口气感激地认真看向卢语乔老师：“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的，谢谢老师！”
这个排名很危险，基本无缘出道位了，但粉丝的投票让他依然拥有站上三公舞台的机会。而对新人来说，每一个舞台都很珍贵。
看他状态有所变化，卢语乔老师放下心来，温和点头。
“第三十三名。”
江泰伊在心里默念安夏和林熙宥的名字。
无论是两个人中的谁都好。
上次安夏的排名是43，林熙宥则是41。
两个人都处在危险边缘。江泰伊希望昨晚用蜡烛许的愿望能实现，他们都能留下来。
濒临淘汰边缘的练习生们每个人都在内心祈祷。排名大幅上升这种可能性可遇不可求，他们更希望自己能早点被叫到名字，否则多半晋级不了了。
“八十七万，三千二百一十票。”被卢语乔目光扫到的练习生都提起一颗心，“票数差距很小。”
“这名练习生依然是大幅下降的……”卢语乔顿了顿，在练习生们震动的慌乱眼神中接了个疑问句，“……吗？”
江泰伊：“……”
卢语乔老师你变了，你之前都不玩这种大喘气的。
卢语乔不好意思地干咳了一声，心道我也不想这么缺德，是导播说我太不会制造悬念了，给剪辑老师带来很大困扰，我就不为难别人了配合下。
她摇头：“不是的，这名练习生排名上升了。”
江泰伊再次开始默念安夏林熙宥。
旁边的郑世锡发现他表情一动不动，但是眼珠子彷佛在燃烧一般冒着看不见的火焰。
“？”他干嘛这么全神贯注的，还远远没到他啊。
噢懂了。郑世锡瞭然地收回视线，犹豫着要不要也帮成安橪加油一下。但是考虑到他发霉的运气，郑世锡迟疑一下，不想自己的运势影响到对方，斟酌两秒凑到江泰伊旁边侧过脸低声问：“能帮我个忙吗？”
江泰伊扭头不明所以：“你说。”
郑世锡望天，含糊小声道：“帮我默念两遍成安橪顺利晋级。”
江泰伊一愣，随意的视线认真了些，看着郑世锡有点意外，但还是同意了：“……我试试，不一定有用。”
临阵抱佛脚，能试的都试试。
看来郑世锡在训练营里也交到关系不错的朋友了。江泰伊敛眉掩饰眼里一闪而过的失笑，挺好的，成安橪确实人不错。
可惜三十三名不是他们许愿的任何一个。
而接下来，愿望持续落空。
一直到二十八名，这三个人的名字都没有被念到。
等待席位上的练习生们有些已经彻底放弃希望，知道自己没戏了。
上次排位在二十五名到三十五名区间内的练习生，则躁动起来。
“怎么还没到我啊……该不会我没了吧……？救命。”
“都二十八了……我上次三十二，不是吧我感觉我升不了那么多，难道我要回家了？”
“本来觉得我二十六还是稳的，这段时间我都没有很着急，但是怎么刚刚念到的绝大部分都是掉下来的，到底是谁在上升啊……上面的下来了，我该不会更靠下了吧啊啊。”
这个排名区间是最焦虑的练习生。
崔莘然躺平悠哉地围观，就跟参加运动会一样，把自己当纯观众围观运动员们再创佳绩。
施昀的手心里全是汗，他回头去看林熙宥，林熙宥余光瞥见施昀扭头，侧过脸跟他对视，温柔笑笑用口型安慰他没关系。
他没做什么能大幅度上升的事，能走到这里对他来说已经是很好的一段经历，虽然遗憾不能继续，但没有太多不甘。
如果不是江泰伊初期带着他们一起训练，不仅帮他们提升了实力、稳定了级别获得主题曲镜头，同时也保证了正片里他们的有效曝光，说不定林熙宥早就已经淘汰了。
江泰伊教他们练舞那段算“故事线”，也是属于林熙宥的唯一一段故事线。有了这个曝光基础，才送他一路走到现在，林熙宥很清楚这一点。
看到林熙宥情绪稳定，精神状态良好，施昀稍稍放心了些，但他知道林熙宥只是不希望他担心。
他努力回给对方一个笑容，迅速扭过头目视前方，深呼吸告诫自己别胡思乱想，还有机会，上升二十名的人也大有人在呢，林熙宥这么好概率不可能是零。
然而不知不觉中，卢语乔导师已然念到第二十三名。
“共……一百九十八万，七千六百三十三票。”
安冬上次排在第二十八，他也还没有被念到。从二十八掉到三十五以后可能性也不小，他并不是完全安全的。但他此刻在心里不停地念着安夏的名字。
先前双胞胎互相嫌弃，上一次座位中间特意隔了人，一公二公也没有同台过。
两人今天在节目中少见的长时间同框，并排挨着坐在一起。
安夏一直没被念到。他全程都保持冷静认真听的状态，安冬今天跟他坐在一起，罕见的寡言沉静，一时间两个性格截然不同的双胞胎如果不依靠发色，竟分辨不出谁是谁。
“该名练习生排名较上一次有所上升。”卢语乔一说上升，所有人都提起精神，但他们注意到老师措辞用的是有所，而不是大幅。
“让我们恭喜个人练习生——”
江泰伊、施昀和林熙宥同时抬头。
施昀和林熙宥都用口型在念对方的名字，江泰伊沉默地看着卢老师。
至少眼下留下了其中一个。
卢语乔导师看向前排：“恭喜施昀成功晋级！”
被念到名字的施昀第一反应并不是开心。
他条件反射回头去找林熙宥，而林熙宥已然站起身，大步跨过后排的座椅，绕到施昀身边拥抱他。
“做得好。”林熙宥像安抚小孩子一样揉了揉施昀的后脑勺，“你很棒知道吧，未来也要好好加油。”
施昀一声不吭，他忍耐着翻涌的情绪，知道他这个时候不能哭。
不能哭，林熙宥可以留下来的，他一定是第三十五名，还不到说再见的时候。
他深吸口气后退半步，挤出一个高兴的笑容：“我在上面等你！”
“……”林熙宥一愣，看看施昀皱成一团的笑容，没有拆穿他们心知肚明的现实，只是点点头答应：“好。”
其实施昀的表情暴露了他的真实想法，他知道林熙宥或许真的要离开训练营了。
林熙宥目送他走向前台，在心里想，节目结束后再见。
江泰伊早早站起来，他静静看着两人拥抱无声告别，在施昀走下台阶时，往前大步走了几步拥抱他。
施昀听到江泰伊平稳的声线，没关系，不会走散的。
比起祝贺，施昀此刻更需要的是这句肯定的话。
他怔愣恍惚了一瞬，用力点头：“嗯。”
……
“第十九名。”卢语乔目光看向双胞胎。
敏锐感知到视线的安冬，下意识避开了视线。
他希望导师看的人是安夏。
然而很快的，他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恭喜来自santa路易斯的练习生——”
“……安冬。”
他坐着没动。
安夏偏头看着安冬，冷静地挑起唇角笑笑：“我们发色不一样。你别装我了，你永远都不像我。”
你是你自己，安冬就是安冬。
安冬瞪他一眼，拒绝跟安夏拥抱，也根本不听他讲话，怒气冲冲猛地站起身冲向台上。
他知道安夏实际想说什么。他只是很生气。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
江泰伊停止了默念。
三十五名的位置只有一个，安夏和林熙宥至今都没有被念到，他无法做出选择，一切都只好交给命运。
“安冬的排名上升了很多啊，从二十八名上升到了十九名，足足九名。”卢语乔老师本想夸一夸他，让他开心点，然而安冬仅仅只是勉强扯了扯嘴角，闷闷不乐地努力附和回应。
安冬耷拉着眼皮礼貌应了句：“嗯，谢谢老师。”
卢语乔不可能看不明白他情绪为什么低落，没有拆穿点明，只是内心叹息着略过了，让安冬自己调整情绪，开始公布下一个。
……
“唔，第十七名让我有点惊讶……”卢语乔导师讶异地沉吟片刻，她意有所指地暗示，“再度出现了大幅度的变化。”
江泰伊飞快算了算，如果是林熙宥的话，四十一到十七……浮动二十四名有可能吗？——可能的。第一轮排名时车尔尼就是上升了二十四名，从三十三升到了第九。
安夏是四十三，再多越过两名的差距。
然而下一秒卢语乔导师打破了练习生们暗暗升起的希望。
“这名练习生曾经大幅上升，创造了奇迹，这次有所回落。”
这几乎是明码了。
第一轮大幅上升，所有人都立刻联想到车尔尼，嗖嗖朝他看过去。
“这哥上次第九啊，虽然说本来就是从三十三升上来的……可能不稳定吧。”
“十七的话，掉了十六名？车哥真的是过山车式上上下下。”
车尔尼其实在心里打了预防针了。
他本来就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飞到第九名的，没有手机他不知道自己经历了被考古的过程。
上次飞升车尔尼懵逼但高兴，这次下滑车尔尼依然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又干什么了。
其实他这次下滑并不是因为他被恶剪或是有恶评，单纯就是前面的练习生们在连锁反应下卷起来了，而他泛人气远大于内核粉数量，排名自然落后了。
姜北从十五名上升到了第十名。
出道位一共九个，第十名属于卡位状态，但对于第一次摸到这个成绩的姜北来说，这是迈出的一大步。
要知道底层之间涨幅差距小，十五名到第十名之间却差出去超过三十万票。
“现在公布第九名。”
阶梯座椅上仅剩下十个位置，最高处的九个王座，和末尾空荡荡的35号位。
江泰伊知道林熙宥和安夏不可能同时留下了。
两个人必然有一个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