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练习生们各自收拾好行李，拉着箱子浩浩荡荡地上了大巴车。
彩排时间紧张，他们清早五点一刻离开，天还黑着。
江泰伊本打算上车后睡一觉的，实际却睡不着。
他是人不是神，自然也会对重要的时刻感到紧张。
一万八的现场观众，全程直播。
一丁点差错都不允许出现。
江泰伊是潜在的完美主义者，最关键的节点绝不可以留下遗憾。
看出他平静下的紧绷，裴西城上车前给了他一个小玩意——他从自己的钥匙链上解下来一个半个巴掌大的小魔方，五阶的，抛给江泰伊。
江泰伊条件反射接住，低头翻转着看了看。
“借你玩玩，在车上不睡觉的话也别多想。”裴西城点点自己的太阳xue，“放空你的大脑。”
“嗯。”明白他的意思，江泰伊嘴角抿起笑了下，心不在焉地摆弄。
小玩意儿，不是正经魔方。没那么丝滑，转的时候会卡顿，得用点劲儿才能转动。
个头那么小却是五阶，可想而知一格小的像个小鼻嘎。
这一路上，江泰伊放空大脑不太成功，于是一直跟小魔方较劲。
住对门的郑世锡跟他一块儿上的车，坐在他旁边。
事实证明人脑子容量越小，人越简单大条。
郑世锡一点不担心，在座位上窝了不到一分钟就开始打瞌睡，三分钟内就开始跟周公幽会。
江泰伊不属于经常内耗的那类，但他也没神经大条到郑世锡这种程度，对郑世锡大咧咧秒睡多少有点服气。
他睡着的时候看着没那么智障，眉目骨相本身的优越更分明，失去意识之后看着比清醒时聪明太多。
多数人睡着后氛围更放松，容易亲近。郑世锡睡着后反倒更突显五官的淩厉，拒人于千里之外。
不傻了，所以视觉效果更不好惹。
江泰伊从随身包里摸出相机，对着睡得人事不省的郑世锡咔嚓拍了一张。
拍完继续转魔方。
背公式死板转没意思，江泰伊拨弄几下，用一面拼了一个“江”字。
江泰伊拼出来后满意地举起相机拍了一张。
他默默在心里不谦虚地夸了自己一句：嗯，我确实是个天才。
大巴车上绝大多数人都呼呼大睡，江泰伊清醒了一路，越接近目的地越靠近市区。
他没拉窗帘，等信号的时候，视线无意识扫过下方的私家车。
正在车内后排座玩手机的小孩子抬头。
一大一小大眼瞪小眼。
小孩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举起手机就是咔嚓一张。
江泰伊：“……”
“你看什么呢。”郑世锡迷迷瞪瞪的声音含糊传来，总算睡醒了，“是不是快到了。”
江泰伊表情复杂地收回视线，偏头朝着郑世锡摇头：“看来这节目确实挺火的，就是受众广的我有点不懂了。”
“？”郑世锡揉了揉眼角，“怎么说。”
江泰伊陈述：“我刚才被小学生抓拍了。”
车子已经开出去了一段，郑世锡扭头往窗外看，什么都没看到。
“哦，那不是挺好的。”郑世锡扯着嘴角摊手，“等你被营销号认证是小学生最爱的爱豆，那你就算是真火了。”
江泰伊：“……”
好的。但还是点播一首《劝学》。
中午之前，大巴车终于抵达酒店。
有代拍不知道从哪里得知的小道消息，提前在酒店门口蹲守。
有上次被围堵的教训，这次节目组提前有所准备，安排了安保人员防止出现事故。
眼下正是旅游旺季，再加上这里地理位置靠近举办演唱会的体育馆，大量游客和粉丝入住同一家酒店，哪怕不是买信息的代拍和私生，酒店大厅里依然有不少提前到达的粉丝。
江泰伊站在大巴车过道里等待下车，透过车窗跟迟疑着看向大巴车的两个女生对上视线。
肉眼可见的，对方瞳孔地震迅速睁大眼睛。
对方的口型显然是脱口而出“江泰伊”这三个字。
附近的酒店不止一家，没有私下买信息的粉丝，自然不知道自己提前预订的酒店跟练习生们是同一个。
练习生们陆续下车，恰好在场的粉丝们躁动着两眼放光又克制没有涌上前，停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范围内跟着走。
“真人好高好瘦啊……比镜头里好看太多了吧天……”
“为什么我用原相机录出来的效果跟本人完全不一样啊，晕？“
粉丝边录边怀疑人生，看看手机录像的画面，又抬头看看不远处的江泰伊本人。
虽然拍出来也是好看的，但是……怎么会差这么大啊！！
镜头里好看的，现实生活中肯定更优越N倍，诚不欺我。
“看节目能当妈粉，现实中这个身高差……妈呀直观地感受到了，江泰伊原来这么高吗？”
江泰伊听力没问题，粉丝在不远处一边跟着他拍一边碎碎念，他不可能听不到。
当听到粉丝感慨吐槽“他好像个巨人”的时候，江泰伊没忍住侧过脸看了说这话的粉丝一眼。
江泰伊失笑低声回应：“倒是也没有巨人这么夸张。”
突然被江泰伊回应的粉丝猝不及防呆住：“……&￥#%！！！”
表面上粉丝仅仅只是不好意思的脸红了红，实际上粉丝内心已然万马奔腾——omg他听到我说话了！他回头跟我搭话了诶！！妈呀！！！！
帅的这么有距离感，声音却好温柔……最重要的是，这一段录进去了。
江泰伊他，看！镜！头！了！
这一趟真是来得太值了……
十万天价买黄牛票的富婆粉丝都感受不到这种快乐。
十米外，“哇卡哇卡”正在办理入住手续。
成团夜，她自然是要来的。
出道应援的组织她是主要负责人，这些天连轴转紧赶慢赶，总算是赶在最后一刻前敲定好了一切。
前台工作人员将证件抵还给她时，“哇卡哇卡”听到背后传来压低的激动尖叫声。
……不是吧，这么巧？！
心里似有所感，“哇卡哇卡”一秒扭头，动作过快差点闪到脖子。
江泰伊正穿过旋转门。
干净到反光的玻璃门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晕，练习生们越过这道门，迈进明亮的大厅。
加速的心跳昭示着，他们此刻正身处在同一空间内，距离越来越近。
需要出示证件办理入住，练习生们跟着工作人员朝前台的方向走来。
坐在沙发上等待或休息的游客被骚动声惊动，纷纷好奇抬头看过去。
“哇卡哇卡”屏住呼吸愣愣站在原地，感觉这一刻如同慢动作一般，被拉得很长。
五米。
三米。
江泰伊从随身包里翻出证件递给工作人员，视野内终于看到了站在前台边上的人。
“哇卡哇卡”很难控制不住忐忑，他还会记得我吗？
下一秒，她看到江泰伊略感意外的一愣，眼神有所波动，朝着她所在的方向笑了一瞬。
“好巧，又见面了。”
一路跟着过来的粉丝们都听到了，猜到估计是以前就见过的“老粉”，莫名有点小激动。
天，竟然还会跟有印象的粉丝主动打招呼。
天知道这样会交互的爱豆会让粉丝多心动TT。
“哇卡哇卡”感觉到心脏在胸腔内剧烈的砰砰跳动着，雀跃和感动交织在一起，幸福感如海啸般就要把她淹没。
在网络上能言善辩的“哇卡哇卡”此刻因巨大的惊喜而感到无措，张了张口有很多话想说，最终只小声但真心地憋出一句：“加油，我们都在你身后。”
她深深感受到自己在追江泰伊时似乎被命运眷顾般，连续碰到了两次三次小概率事件。
确实有点玄学般的缘分。
但“哇卡哇卡”知道对江泰伊来说，她代表的是粉丝这整个群体中的一员。
就像江泰伊所说过的那样，她是他的第一个粉丝，他会记得她。
他也说到做到，见面时会笑着认出她。
没有比这更美好的回忆了。
“谢谢。”江泰伊没料到她回应的这么郑重，态度也随之变得认真起来，眼神清亮地看着她回答，“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办理完入住的江泰伊跟其他练习生一起拉着行李离开，朝着电梯的方向走。
粉丝们自发的停在离电梯一段距离的位置，没有继续跟他一起进电梯。
江泰伊回过身朝着粉丝们比了个心，摆摆手道别。
粉丝们已经极力控制不在公共场所喧哗，但听到江泰伊说“大家去吃饭吧”的时候，都没忍住开心地呜咽着猛点头挥手。
“好——！！宝宝你也多吃点！！”
“早知道能碰到就拿信过来了呜呜。”
“泰伊现在连个公司都没有签，想寄信和礼物都不知道寄到哪里去……”
其他的练习生自然也都有粉丝在场，各自跟自家粉丝交流并临时说再见。
房间是两人一间，工作人员为了提高效率抓紧check in，没有征求意见问谁想和谁一间，那不重要。
所以跟谁一起住是随机的，收的身份证件顺序挨着就住一间。
江泰伊跟裴西城住九层，放下行李之后节目组统一点外卖简单吃了点，就直接去彩排。
……
看演唱会跟站上舞台的感受，天差地别。
真到了彩排的这一刻，练习生们站在舞台上，哪怕面对着空荡荡的座椅，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压迫感。
舞台据工作人员所说有一千五百平方。
明明脚下比他们曾经站上过的公演舞台要扩展了N倍，观众的数量却同样呈几何式倍增。
人的渺小在这一刻被拉到极致，仅仅只是幻想一下密密麻麻的人头从四面八方投来注视，就令人感到头晕目眩。
兴奋期待有，更多的是因压力巨大而紧张到头皮发麻。
与状态紧绷的练习生们不同的是，江泰伊不再紧张了。
他的心跳如擂鼓，却仅仅是出于愿望即将达成的满足，还有随之而来的强烈渴望。
没错，渴望。
从很久之前，江泰伊就清晰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不断地在接近目标的道路上不惧疲惫地奔跑着，这是一场属于他一个人的马拉松。
无人喝彩，不妨碍灵魂炙热燃烧。
江泰伊是天生的考试型选手。
他在考前或许会紧张。
真正需要看结果的时候，江泰伊反倒心跳平稳，冷静到极致。
如同脱离一切去旁观的第三视角，江泰伊海绵一样迅速吸收着导师们的建议指正与忠告，肉眼可见地飞速成长、蜕变。
彩排进行到第三轮，在台下观看指导的导师们无声交换视线，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讶与欣赏。
一点就透。
成长速度太过惊人。明明他已经很优秀了，却还能肉眼可见的显著提升，变得更加光芒四射。
江泰伊太适合站在这样的舞台中心，他可以轻而易举吸引视线成为人群的焦点，被万众瞩目。
过多的瞩目对很多心理承受能力差的人来说，是一场无从招架的暴雨。
对江泰伊来说，则是朝露。
如被阳光雨露滋养后，越发盛放的花。
……
出道日当天。
陆续到达聚集在场馆外的粉丝一眼望不到尽头。
现场应援随处可见，各家挥舞着旗帜，第一次见这种场面的粉丝肾上腺素激增，胳膊因兴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蓝色属于江泰伊。
粉丝们说过要给江泰伊最好的出道应援，超话里提前奔走相告过自家成团当天统一穿蓝色系，方便辨认同担，分发应援物品。
穿蓝色的散粉们很容易就找到了自家，汇聚在一起，放眼望去密密麻麻一片蓝色的海洋。
线下实打实的人头让其他家都心情复杂地频频注视。
有别家粉忍不住酸溜溜吐槽。
“这不公平……就他们家有单独的应援色，这不是助长唯粉排团吗？”
“她们家老这样不怕以后团粉都逆反搞唯八吗？”
“人多不在乎呗……真有人唯八她们也不怕，反倒是要担心唯粉拿未来团粉唯八扯小作文卖惨，拉更多喜欢江泰伊的变成毒唯……”
别家粉心里其实也清楚，这个应援色不是江泰伊本人带的节奏，仅仅是粉丝在现场问他喜欢什么颜色，他就回答了而已。
除此之外，江泰伊没授意过什么。
而别家粉实际上也可以问，只是没能形成这样统一且团结的阵势。
本质上就是江泰伊粉丝多，他人气本来就高，跟是否有应援色也没什么关系。
应援色只是把他的人气具象化了，显得过于直观。
就算是看不爽的人想暗戳戳带节奏搞唯八，也没那么简单。
首先郑世锡明在亦裴西城申恺简辰溪，他们几家实际人气也一直都很高，只不过江泰伊一骑绝尘显得他们气势弱了些，但参考往届平均水准，高位练习生们人气都很可观。
这意味着，其他几家之间也并没有那么团结。
本质上虽说会成为一个团，每个粉丝也都有偏向，互相之间属于亦敌亦友的潜在竞品关系。
再者，江泰伊跟其他人关系都不差，想让唯八壁垒很难实现。
“我去天上那是什么？”手里拿着郑世锡应援电风扇的粉丝抬头，眯起眼去看天空。
陆陆续续有更多聚集在场馆外的人发现了情况，纷纷仰起头去看。
“妈呀飞艇应援……”
“怎么这么多啊……这个数量没有管控的吗我天？！”
体育馆上空不知道何时升起了六艘飞艇应援。
六是江泰伊的幸运数字。
每一个飞艇上面都清楚地写着一行蓝色的大字——
[江泰伊C位出道]。
飞艇不断在这附近兜圈徘徊，持续停留在半空中，让在场的每一个人只要抬眼就能清楚地看到。
这个高度的飞艇，无论是场馆内还是场馆外都在视野范围内，相信江泰伊在舞台上表演的时候，也一抬眼就能看到属于自己的应援。
而这仅仅是江泰伊出道应援的冰山一角。
知道江泰伊家富婆粉多，但各家都没想到能壕无人性到这种程度。
与此同时，双子塔大屏江泰伊在内娱有史以来最短的时间内达成二登——通体蓝色，依然是无敌醒目的一行大字。
[江泰伊C位出道]。
本来还在热情挥舞旗子的别家粉服了。
“不是……这他爹的才几点啊？？？？成团夜晚上才开始啊？！”
“这么早就开始投屏他们家是不是有钱烧的……疯了吧……”
“别告诉我还有别的……逆天真的。”
“尿了，真有。”很快有人在微博上刷到了江泰伊家的应援总结。
总结应援项目的长图点开后往下滑很久才看到底。
包括但不限于，天黑后的无人机应援、本市人流量最大的两个地铁站一百六十六块广告屏、江泰伊家所在地的一整条地铁线路，车厢内专属应援主题，纽约时代广场人流量最高峰的两个小时大屏。
而在线的粉丝们，已经开始在微博上带词条造势。
#江泰伊C位出道#的词条，阅读量已经突破六千万。
不明情况的路人甚至被这架势搞的，误以为选秀团已经出道了，在问这个团叫什么名，结果得知今晚才知晓结果。
这种铺天盖地的汹涌攻势下，如果江泰伊最终不是第一，那反而是板上钉钉有内幕。
尽管没出结果，但基本大局已定。
要考虑的只是票数的上限最终会创下多高的记录，同时确定这个团其余八个人是谁，以及排位。
……
现场提前一个半小时进场。
六点二十左右，粉丝们开始浩浩荡荡检票进入场馆。
粉丝们排队有序入场的时候，后台练习生们妆发也已提前准备完毕。
等待的时间，对心理素质差的人来说既是缓冲，也是煎熬。
江泰伊提醒韩枳语：“呼吸。”
紧张过度的韩枳语想按一下自己的人中，又想起妆已经化好了，前所未有的化了好几个小时才搞定的舞台妆，绝对不能随随便便弄花了，遂干脆放弃。
韩枳语焦虑地原地来回转圈走动，背着手，脸颊像河豚一样鼓起，只吸气不吐气。
不像江泰伊那样仅仅只是口头提醒，郑世锡更直截了当，一巴掌拍在韩枳语后背上——就像是扎破了气球一般，韩枳语条件反射长长吐了一口气，差点呛到。
韩枳语边咳边瞪大眼：“谋、谋杀啊！！”
郑世锡抱着胳膊挑眉：“我明明救了你一命，东郭与蛇啊你。”
明在亦敛眉揉了揉太阳xue，淡淡陈述：“是东郭与狼。农夫与蛇。”
“……”江泰伊没绷住，深呼吸控制自己不要笑的太夸张。
郑世锡肩膀僵硬了一瞬，梗着脖子不肯认输：“你怎么知道历史上一定没有一个叫东郭的被蛇咬过？”
明在亦悠悠摇头：“夏虫不可语冰。”
郑世锡呵呵冷笑：“你骂我，你素质低。”
明在亦：“……”
韩枳语笑得想丝，这么一插科打诨，倒是确实没那么紧张了。
江泰伊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他看了眼，是谈以伦发的消息。
[以伦哥：人到齐了，一会儿见]
说好的五个人都会来现场见证江泰伊出道，自然不会食言。
成员们本来正在各自跑单人通告，今天先后各自乘坐不同航班赶来。
cherish的粉丝对五个成员的行程基本都有数，航班信息一直都有小道消息准确知道他们的动向，同时提前空出一天赶来同一个城市，粉丝们都清楚他们是来看江泰伊的。
这对节目组来说是天上掉馅饼般的热度加成，八点临近，已然有相关词条在热搜预备，就等直播镜头假作不经意扫到cherish在台下的画面，联动上热搜。
节目组有提前给cherish的五个成员准备好了最佳观看位置，跟练习生们的家人在同一个局域。
成团夜是江泰伊人生中最重要的节点之一，他的爸妈和妹妹也会到场，就跟cherish他们一起安排在相邻的位置。
八点钟，现场的灯光悉数骤然亮起，全场尖叫。
——直播准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