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烛火下, 道清浅色的竖瞳呈现出暗金的色泽,晦暗地映出绮雪绝艳的面容。
他的视线侵略性太强,绮雪被他看得身体一颤, 瞬间变回兔团,夹紧兔屁躲进被窝里。
因为他觉得要是不这么做,道清有可能会真的对他做出丧心病狂的事情,毕竟道清也不是人类,就算变回原形,也不一定意味着安全,说不定道清反而更喜欢了。
道清的目光如影随形地追随着兔团, 站在原地静静看了他片刻,方才开口:“你不必惊慌,我这就走。”
兔团注意到他的道袍前摆湿了一块, 不由得一僵,紧紧地缩起了兔尾巴。
但他还是小声说:“留下来吧,我感觉你还是能控制得住的, 大不了你就用冰雪术冰一冰自己,山中太危险了, 我需要你留在我身边,保护我的安全。”
他这么说并不是为了自己考虑,而是留下道清的借口,果不其然, 道清不再坚持离开,而是真的降下冰雪术,形成一小片冰天雪地,在里面站了一会,逐渐恢复了冷静。
道清皮肤上的龙鳞渐渐隐没下去, 银色的睫毛凝结了霜雪,将眉心的朱砂映衬得愈发鲜红。他甩了一道法术,将身体和地上的霜雪变没,才重新回到了软榻边。
“真的不用我出去?”他垂眸看着兔团。
“休息吧。”兔团大方地让开大半的床铺,“我相信你。”
“好。”
道清回应着他,脱下外袍与布履上了软榻,兔团熟门熟路地窝进他怀里,道清摸了摸他软乎乎的绒毛,将被子拉了上来,熄灭了烛火。
……
睡梦中的兔团睡得并不安稳。
道清身上那股特殊的气息没有完全消失,也同样影响到了他,他趴在道清怀里越睡越热,不安分地蹬着后腿,做了一个又一个充满春天气息的梦。
梦中,他回到了大荔山,漫山遍野都是求偶的小动物,他也被动物拦住了,拦住他的是一条奇怪的银蛇,可说是蛇,他的头顶却长着两只角,身体还生有四爪。
银蛇缠绕住他的身体,“嘶嘶”地吐着信子,舔过他的兔肚皮。
他不太情愿地挣扎着,却被蛇的尖尾掀起了兔尾巴,来了一场蛇配兔,他们配了三天三夜,小小的兔肚皮都被银蛇喂得圆滚滚的,而且揣了蛋,以至于他流出了兔奶。
“绮雪。”
银蛇在他耳边低语,嗓音低沉清冷,听起来格外真实:“你的奶水满了。”
“都怪你……”他哼哼唧唧地咬了一口蛇尾巴,“都是你让我出奶的,你自己解决,快吸!”
银蛇停顿了一瞬,顺从地为他吸出兔奶,那种发涨的感觉慢慢消失了,兔团满足地嚼了嚼三瓣嘴,终于陷入了更深的沉睡。
在意识彻底陷入黑暗前,他感觉自己的耳朵似乎被谁亲了一口,不过是谁亲的并不重要了,现在他只想好好睡觉。
“呼……”
-
三天后。
走出重重群山,妖雾消散而去,兔团从道清的衣襟里探出小脑袋,见到久违的灿烂阳光,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几天行走在大山中,他始终如芒在背,总觉得有许多阴毒的目光在悄悄地注视着他们。
他知道这不是他的错觉,注视着他们的都是一些恐怖的食人妖魔,这些食人妖魔不止吃人,如果食物不够,它们也会吃小动物和弱小的妖魔。
像他这样的小兔妖,对它们而言就是极佳的美味,虽然他瘦小肉少,但胜在修行已久,肉质十分鲜甜。
可以说如果没有道清的保护,他少说也要死透十回了。
这些妖魔非常聪明狡诈,它们发现道清受伤了,甚至也把他当成了狩猎的目标,屡次发动偷袭,甚至是成群结队地袭击道清。
最多的一次,足足有二十多头食人妖魔围攻道清,但道清只是从袖里乾坤中抽出法剑,清光一闪,这些妖魔瞬间被拦腰斩断,血花喷涌地倒在了地上,他只用了一瞬便解决了它们。
也就是在这次过后,再也没有食人妖魔胆敢偷袭道清,他们顺利地走完了最后一段山路。
可一路上兔团依旧提心吊胆,不敢放松警惕,直到彻底走出了群山,他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道清从袖中取出一枚果实,以法术分割成小块,一块块地投喂给兔团。
兔团惬意悠闲地啃着水果块,有些羡慕地问道清:“你们龙族都这么强大吗?”
像他们兔族受种族所限,修炼起来相当困难,即使他很努力地修行,现在也算厉害了,但一次最多也就是对付两头食人妖魔,这辈子也难以企及道清的高度。
“龙族天生妖力不俗。”道清说,“但我与他们不同。”
兔团动了动耳朵:“怎么?你降生的时候难道很弱小吗?”
道清摇头:“我生来就是龙族历代以来的最强者,你不必和我比较。”
兔团:“……”
他不服气地轻哼一声:“如果你真有你说得那么厉害,你怎么还被玄阳道长一掌打伤了?”
其实兔团知道玄阳是神灵,没有被他一掌打得魂飞魄散就已经非常强大了,但兔团就是想损一损道清,看到道清吃瘪他就开心。
道清平静地说:“我为了救你,一时分神,撤去了大半妖力,无法与玄阳抗衡,所以受伤了。不过你说得没错,是我修行还不到家,才会为玄阳所伤。”
他直率地承认了自身的不足,而且受伤也是为了救兔团,兔团不好意思了,小声地说:“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其实你真的很厉害了,这几天杀了那么多食人妖魔,要是没有你,我肯定早就死了。”
“你不必对我心怀感激。”道清说,“这是我应当做的。”
“没有什么应当不应当的……”兔团用小脑袋蹭了蹭他的胸口,“我还是要谢谢你。”
道清垂眸看了他一眼,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好。”
兔团惊奇地说:“你笑了。”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我又不是石头,为什么不能笑?”道清反问。
兔团回忆了一下:“我好像还是第一次看到你笑。”
道清:“因为你常常惹我生气,你什么时候才能与贺兰寂和离?”
“呸!”兔团才对他生出的好感瞬间灰飞烟灭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可能跟陛下和离的,你要是这么馋我,就来给我当情夫,要是我心情好,就勉强允许你舔——唔!”
道清总是一言不合就捏他的嘴:“你少说几句,我会多笑笑。”
兔团:“唔唔!”臭泥鳅这辈子都不要笑了!
过了一会,道清松开兔团的三瓣嘴,继续揣着他往前走,兔团不服气地哼哼两声,灵活地爬到他的肩膀上,从发冠中抽出一缕银发啃啃啃,作为来自他的报复。
道清也没阻止他,随他啃头发,但兔团不小心啃过了头,把这缕头发啃断了。
发现头发断了,他有点心虚,偷偷地把断掉的地方打了个结,想要装作无事发生,怎料道清的发丝很是顺滑,打出来的结瞬间散开了,断发落了一肩。
兔团若无其事地跳回了衣襟,道清看了他一眼,轻轻拂去断掉的发丝,又抬手在喉咙下轻轻一抹,一块月牙状的银色龙鳞浮现出来,被他用力拔下。
他将龙鳞递到兔团怀里:“想玩就玩它。”
兔团愣愣地收下龙鳞,这块龙鳞很美,在阳光下流淌着珍珠般的温润华光,只是拔出龙鳞的皮肤流了不少血,甚至染红了衣襟,他匆忙用小爪爪轻轻按住伤口:“你流血了。”
道清随手一挥,伤口愈合了,鲜血也都被抹了去,兔团见状抱紧龙鳞,小声跟他说:“你怎么拔龙鳞送给我,你不疼吗,还是妖力多得无处挥霍?别再这么干了,我不需要拿你的鳞片当玩具。”
就算宠他,也不是这样的宠法,何必伤害自己呢,他会愧疚的。
道清说:“这片龙鳞是我的逆鳞,我要把它送给你。”
兔团听说过龙的逆鳞,是一片倒生的鳞片,也是龙最不可触碰的禁忌,任何人触之即死,可道清现在竟然活生生地拔下了自己的逆鳞,就这样随意地送给他做玩具。
“这……”
兔团抱着和他差不多大的逆鳞,有些不知所措:“你为什么要把逆鳞送给我?我听说旁人是动不得龙的逆鳞的……”
“其他人的确动不得,但你不是其他人。”
道清看着他:“你是我的天命道侣。”
兔团有点变粉了,低着头收起了鳞片:“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道清看着他将鳞片收进玉牌,沉默地等待片刻,见兔团没有其他动作,这才开口问:“你没有回礼?”
“?”兔团吃了一惊,当即没了那点羞涩,“你还想收回礼?”
“什么回礼都可以。”道清说,“定情信物,本就是互相赠送,岂有一方相赠之理?”
兔团掏出逆鳞塞回他怀里:“定什么情,你想得美,你还是自己收着吧!”
道清正欲开口,却忽然和兔团同时听到不远处响起了凄厉的哭喊声,一股浓郁的血腥气传了过来,道清眉头微蹙,将兔团按回衣襟里,立刻朝着血腥气传来的方向赶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