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厕所出来,肚子里孩子动得频繁,最近小家伙好像喜欢上熬夜了,一到晚上该睡了,就格外兴奋。
他闹着,邱秋怎么睡都不得劲。
褚辰将人拥在怀里,右手覆在邱秋肚子上,点了点凸起的鼓包,笑道:“再闹,等你出来,爸爸要打屁股了。”
邱秋跟着摸了摸肚子:“昭昭用的小衣服、小被子、尿褯子都没有带过来,要重新买了。”
“好,我抽空去买。”褚辰揽着人,跟邱秋说起了学校里的趣事。
说他们班最喜欢上的是政治课——《中共党史》。
杨老师每每讲起党内十次路线斗争来,都如同在讲章回体小说,那个精彩啊,偌大的阶梯教室常常是座无虚席,很多外班外系都来听讲。
说数学系上大课的地方,在一栋白色洋楼内,是一个坡型教室。
教《数学分析》的何老师,讲课逻辑严密、生动有趣。
汪老师主讲现代概率论,他是56年沪市首届数学竞赛冠军,脑袋转得极快,听他的课要跟得上他的思维。
又说他们复旦思想自由,社团活动丰富多彩,每星期五的下午校园内常有各种文学讲座,文科班的同学们办的黑板报,时不时会有首打油诗出现,读来颇有趣味。
邱秋笑道:“这么自由、放松的学习环境,没有谈恋爱的吗?”
褚辰好笑地捏了捏她的鼻子:“你是想问我身边有没有女生吧?”
“有吗?”
“你算算我的时间,一周六天课,最多时一天九节,加上晚自习,学习时间长达十来个小时,有空吗?”
邱秋补充道:“还要来回跑,照顾家里。褚主任辛苦了!”
“甘之如饴!”察觉到手下的小家伙玩够了,消停了,褚辰亲了亲邱秋的额头,“睡吧。”说罢,伸手拉灭了床头柜上的台灯。
夜间又在褚辰的搀扶下,起来了两次,天明醒来,褚辰已经走了。
俞佳佳买了生煎包、小馄饨,昭昭和元今瑶吃过,上学去了。
邱秋看表。
“我骑车送你,赶得及,快过来吃饭吧。”俞佳佳将温在锅里的小馄饨给她端出来,生煎包搁在锅里煎下加热。
邱秋坐在桌前,拿起勺子,舀了小馄饨吃,味道没刚出锅那会儿好:“下次叫我吧,我跟你们一起吃。”
“好。”俞佳佳将热好的生煎包端放到她面前,“奶奶什么时候回来?”
“月底。”邱秋抬头看她:“你这几天忙什么呢?”
“我师傅以前在‘绿屋’做事,不是有很多老主顾吗,现在很多人家回来了,私下偷偷找来,想让帮忙做几套撑场面的服装。”
“量不少。我师傅白天上班,没时间做,光靠晚上那点时间不够用,让我帮忙锁个边、钉个扣子。昨天晚上,又说让我去江苏那边帮他寻些好料子。”
“什么时候去?”
“今天。”
邱秋:“那你还有时间送我?”
“我坐十点的火车,不急。”俞佳佳说着,起身收拾客厅,把昭昭和元今瑶早上玩的布娃娃、歼-5模型,从沙发、茶几上捡起来,放到它们原来的位置,“对了,邱秋,看我师傅那意思,他想把工作卖了,在家专门给人做衣服,不过,他又担心,怕‘运动’再闹起来。”
“闹起来倒不至于,就是现在政策不是太明朗,他这会儿大张旗鼓地辞职单干,保不齐会有人眼红,举报他。”
冯师傅担心的也是这点。
“褚辰的意思,经济已经在复苏,大放开,是一定的,就是什么时候,还不确定,你让他等等呗,钱是挣不完的,没必要争这点潮汐。”
“好,我跟他说。”
用完饭,俞佳佳让邱秋去穿外套、拿包,她麻利地将桌上的碗筷收了,送进厨房洗刷干净放好。
出来见邱秋弯腰在穿鞋,忙过去,帮着提了一把。
“对了,”邱秋一拍额头,指着阳台道,“史大智让人送来的新鲜天麻、石斛,送来两天了,再不吃搁在阳台上就该晒干了,你拿些给你师傅,让他煲汤喝,也给我装点,我提去医院给陈教授。”
俞佳佳听话地拿了两个竹篮,各装了一篮子提来。
邱秋看得好笑:“哪有你这样送礼的。我高大上的药材,被你这么一弄,跟地里挖的土豆、树上剪的柳枝有什么区别。去厨房拿几张牛皮纸,好好地包装一下。”
俞佳佳跟着乐道:“牛皮纸外是不是要系根丝带?”
“可以。我给陈教授那篮就不用了。”
弄完,两人看着给冯师傅的那篮东西直乐了。
别说,一瞅就知道东西不便宜。
到了医院,在办公室门口分别时,邱秋跟俞佳佳交待道:“跟你师傅说,要赶紧吃,暂时吃不完的话,送人或是晒干存放起来。”
俞佳佳应了声,走了。
苏子平看着邱秋提着个竹篮来上班,好奇道:“带的什么?”
“新鲜天麻和野生石斛,”怕他要,邱秋紧跟着道,“给陈教授找来补身子的。”
“我刚刚见他在食堂吃饭,精气神瞧着不错。恢复得差不多了吧?”苏子平关切道。
“折腾这么一番,到底亏了身子,得好好补补。”邱秋说着,穿上白大褂,提起竹篮、医药箱朝外走去,“我去高干楼了。”
“唉,你等等,陈教授去中药材采购部上班了,你把竹篮放这吧,等会儿我帮你提过去给他。”
“这么快就上班了?”邱秋诧异道。
“嗯,心里着急吧。”苏子平猜测道。
“再急,身体养不好,他也别想去外地。”
“这一点你放心,王院长看着呢。”
老头子固执起来,王梦凡不一定拦得住。邱秋准备等会儿给叶尔岚施完针,找他谈谈。
放下竹篮,邱秋向外走道:“我去高干楼了,有事,让人去那找我。”
“好。”
叶尔岚病房里,主治医生施乐生也在,倒是没见二姐,有段时间,二姐经常来叶尔岚的病房找她的护工王姐说话、交流按摩技巧。
这几日,邱秋布置的功课有点多,邱秋只当她又去花园哪个地方背《素问·经脉别论》了。
邱秋洗洗手,给叶尔岚号脉。
情绪越发稳定了,有半月没有发狂暴怒了:“王姐,昨天施过针到现在,尔岚没发脾气吧?”
“没有,乖乖地。你不是让我多带她晒晒太阳吧,昨天上午你针灸完走后,我搬把椅子放在阳台,让她坐着晒太阳,她就往那一坐,一声不吭晒了一个多小时。下午带她下楼散步,也不乱跑、乱走,领到哪走到哪。偶尔看我的眼神,跟正常人一样。邱大夫,她是不是快清醒了?”
邱秋点点头,琢磨了下,换了针法,随之一针刺入神庭穴、然后是百会穴、风池穴、内关穴、神门穴……运用捻转提插之法,以恰到好处的刺激量激发人体经络之气。
王大姐站在一旁默默看着。
施乐生看邱秋给叶尔岚开的药方,片刻,他被人叫走了。
四十多分钟后,邱秋收起针,刚要说什么。
“秋——”
一道含糊不清的字眼从叶尔岚嘴里蹦了出来,邱秋卷针包的动作一顿,看向叶尔岚。
眼神还是直勾勾地,不过她扯了扯唇,看着邱秋又吐了个字:“秋——”
王大姐震惊地看着叶尔岚,突然一把扣住邱秋的手腕,惊呼道:“邱大夫、邱大夫,她认人了,她认出你了!她知道你是谁了!”
邱秋食指竖起,冲她“嘘”了声,“小声点。”
说罢,转头看向叶尔岚,柔声道:“尔岚,秋秋是谁啊?”
叶尔岚的眼珠微微转了一下,似在找人:“小辰——”
“你想找褚辰对吗?”
叶尔岚定定地看着她,没吭声。
邱秋推了下王大姐,报了组号码给她,让她去给褚辰打电话,让人赶紧过来。
王大姐怕记不住,赶紧拿笔把号码写在手心里,奔到门口,似想到什么,回头问道:“叶军长、董团长是不是也要通知一下?”
“嗯。顺便把施医生、陈教授也叫过来。”
“哎,我这去。”
王大姐走后,邱秋找把椅子坐下,跟叶尔岚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淮海路上的各式店铺,哪家国营饭店的小馄饨最好吃,哪家的点心卖得好……
没敢提贵州茂林大队,更没敢提蒋济安,怕刺激到她,人发疯起来,她一个孕妇制不住。
施乐生第一个到的,一来就要去抓叶尔岚的手腕,查看她的反应。
“施医生,”邱秋将人喊住,笑道:“她刚有清醒的迹象,你别吓着她了。”
“抱歉,我太激动了。”
邱秋点点头,表示理解,治了几年的病人,突然好转了,是个医生都激动。
施乐生缓了缓情绪,拿出听诊器,轻声哄着叶尔岚,检查心率,随之又掏出小号的手电筒,撩起叶尔岚的眼皮查看她的清醒程度。
叶尔岚被他弄得不舒服,闭着眼,猛摇头。
“施医生……”邱秋急得站了起来,还没阻止呢,陈教授气喘吁吁地跑来了。
一来,就将施乐生挤到一边了,“尔岚,你醒了。认识我是谁不?我是天天来看你的陈爷爷啊,来,别怕,我给你号号脉,看看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我还没检查完呢?”施乐生不满道。
“你一个西医,离开仪器,能检查出什么啊。边去,别捣乱。”
邱秋过去,轻声跟陈教授说明叶尔岚刚刚的反应。
陈教授收回号脉的手,点头道:“脉象缓和,节律整齐,沉取有力,胃气有恢复之象。”
施乐生不明白,叶尔岚的病跟胃气有什么关系。
陈教授解释道:“中医强调‘有胃气则生’,正常脉象应具有从容、和缓、流利的特点,即有胃气。”
“尔岚作为精神疾病患者,她在恢复的过程中,脉象也会逐渐体现出胃气。脉象不浮不沉、不快不慢,来去从容和缓,这是脾胃功能恢复,气血生化有源的表现。”
邱秋跟着道:“尔岚病了几年,天天圈在医院里,不怎么活动,再加上易怒暴躁,这便导致她食欲不振,消化功能减退。所以,当她病情好转时,脉象会逐渐显示出胃气,这表示,食欲和消化功能也在好转。”
陈教授没在理施乐生,拉着邱秋到一旁问道:“你怎么突然想到改针法了?”
“我看明代针灸大家凌云治愈寡妇癫狂症,用的是捻转提插之法,便想着配合我的阴阳十三针试试。没想到,还真有些成效,让她刚刚恢复了一丝清明。”
“不急,慢慢来。”陈教授怕邱秋年龄小,不能平常视之,对病人抱得希望过大,最后落个失望的结局,安抚道:“等会儿,褚辰、叶军长夫妻来了,叶尔岚若是没有什么反应,你也别担心,中医治病嘛,讲究的就是一个循序渐进,即已好转,剩下的只需持之以恒加以治疗,人总会好的。”
邱秋点点头,表示明白。
褚辰骑车来的,没有叶兴言和董思琪来得快,两人见到女儿,叶尔岚没什么反应,正失望呢,褚辰一来,叶尔岚看着他双眸微微动了动,张嘴唤了声:“小辰——”
“我在。”褚辰伸手拉过邱秋,看着叶尔岚笑道:“写给你的信还记得吗?”
“秋——”
“对,我爱上了一个女孩,想娶她为妻。”
“邱——秋——”
褚辰瞬间红了眼眶:“是,她叫邱秋,你回信祝福我们百年好合,永结连枝……”
叶尔岚怔怔地看着他和邱秋,随之目光落在了邱秋鼓起的肚子上,慢慢流下了一滴泪,“我疼……我好疼……”
说着,双手捂在了自己小腹上,蜷缩着身子滚落在地上。
董思琪尖叫一声,扑过去,抱着叶尔岚,哭嚎道:“尔岚、尔岚,我的女儿……妈妈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她和老叶若没有下放农场,蒋济安那小子哪敢这么对她的宝贝女儿。想到这,董思琪恨得咬牙切齿,只觉买通的犯人太少了,那样的畜生就该烂死在劳改农场。
“让开、让开,我看看。”陈教授上前扒开董思琪,给叶尔岚号脉。
脉搏跳的一下比一下快,情绪十分激动。得把人击晕,不然,情绪波动过大,容易伤心伤身。
邱秋被褚辰护在怀里,避在了一旁,她探头看了看叶尔岚的表情:“应该是想到了什么。陈教授,你按她的安眠穴。”
这是一个经外奇穴,在项部,有安神定志、镇静催眠的功效,是治疗失眠的常用特效穴位,对于各种原因导致的失眠均有一定的疗效。
陈教授伸指按下去,没一会儿,人睡着了。
施乐生看得惊奇:“这么管用?!”
早知道,他还给病人开什么安眠药啊!
陈教授白他一眼,不懂中医不懂穴位的你乱按一下试试。
只怕是越按越精神。
留董思琪和王姐在里面守着,几人一起出了病房。
“邱秋,”叶兴言激动道,“尔岚没事吧?”
“让她睡吧,睡醒了再看情况。”邱秋想了想,又道:“我去拿几样安神的药材,在屋子里点上,让她睡得沉些。”
褚辰陪邱秋去药房,没一会儿药材拿来,点上,这一觉叶尔岚直睡到第二天下午。
醒来,眼神已是一片清明。
几人谁也没说话,看着她瘦弱的双手捧着个蓝瓷大碗,吃面喝汤。
吃完,打了个饱嗝,一抹嘴,提出要去贵阳农场,见一见蒋济安。
怕路上有意外,王梦凡给配了个善针灸的老中医,施乐生也跟着去了。
邱秋今天又没看到二姐,去病房找她。
人躺在床上,眼下一片青黑,昏昏沉沉的。
一看就两三天没睡好了。
“怎么突然失眠了?”邱秋问跟着来的施乐生的学生周医生。
“通过这段时间的心理治疗,我发现她的自责、自罪感比较强,这就给她造成了一定的睡眠障碍。”
“周医生,我二姐住院以来,你老师给我的有关心理学方面的书,我也看了不少。心理治疗,我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引导出病因,帮助患者理解自己的情感根源,处理过去未解决的心理创伤?”
周医生点头。
“那在引导和帮助的过程中,是不是也在一遍遍让患者去回忆那些过往,加深其在脑中的印象?”
周医生一怔,继而又点了点头。
邱秋轻吁了口气,怪不得她见二姐,总是昨天还情绪好好的,今天又低落了,反反复复。
这样的话,她觉得治疗本身就有问题嘛。
就像我们儿时在奔跑中,不小心摔倒了,有人磕在碎玻璃片上,膝盖上留下一个月牙色的白疤。
早已长好的伤口,不提,伤者本人可能都已经忘记了。便是看到,也习以为常或是一扫而过,不当回事儿。
但要是被人反复提起呢,本来已经模糊的记忆,是不是越来越清晰了,甚至大脑还可能会给它添加剧情,加剧这种痛苦。
你想啊,小时候摔倒了,一骨碌爬起来,膝盖有些疼,低头一看,上面插了块玻璃碎片,胆大的可能随手就拔出来了。
可在反复的提醒中,大脑会不会产生这么一个场景,那就是在摔倒的瞬间,双眼只能看到自己失控的身体直直朝一片碎玻璃上撞去,其中一枚,又尖又利,倏地刺入自己的膝盖骨,鲜血迸发……
光是想一想,是不是就感到疼了?
例子可能不恰当,可心理治疗的效果,邱秋暂时没在二姐身上看到。
“周医生,二姐的药,我想先停一停,这几天,让她跟着我,练练八段锦,再系统地学习一下经络穴位按摩。”
周医生迟疑了下:“她这两天失眠严重,不吃药,能一直熬到天亮不闭眼。”吃了药,副作用便是头脑昏沉,精神萎靡。
邱秋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安眠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吃的?”
“一入院就开始用了。”周医生解释道,“凡是有心理疾病的患者,都伴有失眠症状,你二姐当时虽然不严重,但是我们开药……”
都开成惯例了是吧?
邱秋轻吁了口气,怪她,以为施医生是精神科的大拿,老医生老专家了,对于二姐的治疗便没有多问,选择了全权放手。
“药断了,我给她按摩或是针灸一下试试。”
“还是你们中医法子多。我们西医,想让病人睡个好觉,只能用药了。”
“二姐的事给你们添麻烦了。”
周医生笑笑,“是我们学艺不精,我听老师说,你们中医按那个什么安眠穴,一按人就睡着了,比吃药都管用,还没什么副作用。邱医生,什么时候,教教教我针灸、穴位、经络呗。”
“行啊,回头推荐几本书给你,有什么不懂的,咱院里中医大拿这么多,随便找个人问问,都能得到答案。”
周医生一听,知道自己想让邱大夫,推荐自己进法学班的打算落空了。笑笑,又说了几句,找借口走了。
邱秋上前给二姐号了号脉,没说什么,起身去食堂,要了碗白粥、一碟小菜,端来,唤醒二姐,让她就着小菜把粥喝了,陪自己下去走走。
借口走累了,邱秋在长椅上坐下,让二姐把八段锦练起来。
看着她练了一个小时的八段锦,邱秋这才满意地带她回病房,让她提着暖瓶去水房简单冲洗了一下,换身衣服,上床躺着。
褚韵被失眠整怕了,现在一看见床,心理上先惧了,尽管很累很困,却知道自己肯定睡不着,因为没吃药。
“没事,你躺上去,我跟你说说话。”
为了让她放松,邱秋讲起了昭昭捡破烂的趣事,说着说着,伸手按在她的安眠穴上,没一会儿,床上响起了呼噜声,跟拉长笛似的,一声接着一声。
邱秋拉开褚韵床头的抽屉,从中拿出一包大白兔奶糖,分给其他几位病人,让人家包涵点,说话做事,轻点,别把人吵醒了。
下班时,邱秋过来查看,人还睡着呢。
去食堂买了三个馒头,夹了几筷子咸菜,给她放在床头柜上,暖瓶里接满热水,邱秋便坐电车回家了。
周六,褚辰回来得早,去郊区买了两只鸡,邱秋到家,满屋都是天麻炖小母鸡的香味。
“昭昭呢?”看了圈,邱秋没瞅见小家伙,“不会又捡破烂去了吧?”
褚辰冲了杯麦乳精给她:“去旧货市场买材料了,我给她拿了两块钱。”
“这么小,你就给她花这么大的钱?”
“我小时候,手头上可没缺过钱。”
邱秋瞪他:“你小时候,家里是啥条件?现在,咱家是啥条件?”
“是有点差距。”褚辰把杯子凑近她唇边,哄道,“喝点水。放心吧,我会努力把这差距一点点拉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