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文敏看人走得差不多了,抱着江睿,带着周惠菇走到邱秋面前,道谢。
谢谢邱秋这段时间对他妻儿的照顾,并仔细询问了两人病情的后续治疗。
邱秋还有人要送,简短地说了几句,摸了摸江睿的头,笑道:“江同志,癫痫病人的病情复发与否,跟家庭氛围、身心健康有着极大的关系。”
江文敏是聪明人,一听便明白了,邱秋为惠菇和小睿点他呢。
点点头,道了声谢,江文敏带着妻儿在邱秋的相送下,走出衡山饭店,去停车场,坐小卫的车,等会和叶兴言夫妻、季寒一起回军区大院。
“邱老师。”法学班的学生秋华、张磊、宋云朵来向邱秋告别。
“吃好了吗?”邱秋关切道。
宋云朵抿嘴笑道:“蛋糕很好吃。”
云朵是班里最小的学生,大家都拿她当小妹妹看待,闻言,秋华和张磊都笑了。
邱秋朝放蛋糕的餐桌看了看,见分得光光的,笑道:“等我休完产假回去上班,给你们带一个。”全班30人,虽来了他们仨,却都让张磊帮忙上了礼钱。
广济的产假是59天,还有大半月,邱秋就该上班了,可那时离暑假也不远了。
“邱老师,暑假我们能申请继续留在广济跟你学习吗?”张磊不注重口腹之欲,他只想多在广济跟着邱秋多学习些日子。
邱秋讲课跟其他老师不一样,她讲《素问》《灵枢》,说起经脉、穴位、四时刺逆、五脏,如在说一个个小故事,通俗易懂,越学越有趣。
不等邱秋回答,王梦凡大步走来道:“当然可以!邱大夫,暑假期间,我想请你带着法学班的学生临床教学。”
邱秋没意见,正好她也想多多接触各种类型的病人:“行啊。”
听到王院长和邱大夫的一问一答,秋华、张磊带着宋云朵开心地走了。
严华、钱念念、苏子平、施乐生跟在王梦凡身后走来,一起跟邱秋告别。
邱秋送他们到门外,跟严华笑道:“褚宜刚卫校毕业,年纪小,记性好,正是学习的好时候,我希望她能踏踏实实地跟在老师身后,认认真真地学上几年。”
严华看了眼王梦凡,压低声音小声道:“王院长希望你研究生毕业还能回来,为留住你,家属她势必要给些优待。你看,要不要把褚宜调到张医生那边?”
邱秋惊讶道:“你们就这么相信我一定能考上?”
严华轻咳一声,笑道:“咱院长上面有人,她刚刚跟你那样说,指定是得了消息。”拍了拍邱秋的肩,严华安抚道:“放心吧,读研这事,你保稳了。褚宜之后的工作安排,你怎么说?”
广济的助产护士,实习期为12个月。
她们不直接跟随医生实习,多是在产科、产房等临床场景中与医生协同工作。
便是实习结束,正式入职,也不会固定跟随某位产科医生,而是同实习时一样,以护理团队成员的身份在产科、产房等科室独立工作或是与医生协同合作。
让她跟张医生一个妇产科主治医师实习,完全不合规矩嘛。这后门走得也太明显了,“是我姆妈和褚宜跟你提了什么要求吗?”
严华笑笑:“你姆妈的意思,做助产护士没什么前途,她希望褚宜能跟在一位妇产科主治医生身旁,学习如何接生,日后能成为一名产科医生。”
邱秋瞬间被气乐了,助产护士想要成为产科医生,要么参加高考,报考临床医学;要么考取医师资格证,或通过医学院组织的医学综合考试(如解剖学、生理学)。
想通过短期培训实现,那是痴人说梦。
让她跟在张医生身边学习,算是怎么回事儿?
人家张医生,凭什么如扶小儿走路似的教你、带你。
“我不希望褚宜因我受到任何优待。”
严华对上邱秋一双清澈得过分干净的眸子,再扭头看谢曼凝拉着女儿的那一脸精明相,瞬间明白了什么:“知道了。”
随之她探身凑到邱秋耳边,小声道:“我会跟院长说清楚的。”
都是聪明人,双方心知肚明,这个说清楚,指的是什么。
邱秋眉眼轻扬:“多谢!”
送走严华等人,季寒、叶兴言夫妻过来了。
“邱大夫。”季寒率先笑道。
邱秋打量眼他受过伤的那条腿,见行走如常,便知没落下什么后遗症,笑道:“你们训练辛苦,今天能来,请假了吧?”
季寒摸摸鼻子,没吭声。
叶兴言爽朗地笑道:“这小子为了能请假过来,跟他们团长闹脾气,被罚冲厕所三天。”
季寒俊脸微窘。
邱秋忍不住笑了,偏头问董思琪:“尔岚近来可好?”
“好多了,前天跟小王去郊外挖野菜,昨天早上跟她爸出门晨练,还教大院里的几位老爷子练八段锦。邱秋,谢谢你,曾有一段时间,我都在想,是不是我前世造了什么孽,报应在我女儿身上。想不开啊……整夜整夜地睡不着,有好几次,我连赎罪的心都有了……你不只是救了她,你还救了我,救了我们一家三口。”董思琪拉着邱秋的手,连声道谢,脸上的愁苦尽去,瞧着年轻了不少。
邱秋拍拍她的手,安慰道:“人生前半段把苦吃了,之后,必是一片坦途。”各种打击都经过了,生死皆看淡,日后,还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
董思琪:“但愿!”
又说了会儿话,三人才走。
见没人往门口来了,邱秋转身进了小宴会厅。
老太太跟她堂弟媳妇、侄媳妇在说话,杨展鹏夫妻在旁陪着。
说起褚辰在复旦读大学,邱秋这月又报考了中医药大学的研究生,老太太侄媳妇孙小瓶扭头问汪淑芳:“你家俩儿子不都是高中毕业吗,去年怎么没报考?”
汪淑芳苦笑,报什么啊,老大永宁跟一个离婚回来的知青打得火热,哪有心思考大学。小儿子永安玩性大,别说考了,让他看会儿书,不是嚷着头疼,就是坐在那儿捧着书昏昏欲睡。
“永宁年纪大了,没报。”
孙小瓶:“去年限制年龄到30岁,今年也有限制吗?永宁没到三十吧?”
今年政策进一步放宽,未设定年龄上限,允许更多大龄考生报考。
永宁今年26岁,完全在报考的范围内。
老太太看眼汪淑芳:“永宁除了上班,整天忙什么呢?好久没见了。抽空让他来公寓一趟,我跟他谈谈。”
汪淑芳忙点了点头:“好,回去我就跟他说。”
谢曼凝带着小六要走,小六边转头叫跟昭昭、房毓、袁帅等人玩的大花、二花,边跟她姆妈抱怨道:“爹爹也真是的,大南房统共二十多个平方,隔了内外间,大花、二花晚上都只能在外间的客厅打地铺,五叔公、七叔公、九叔公住家里,晚上睡哪啊?”
邱秋站定,等两人走近,笑道:“姆妈,要不让大花、二花今天跟我们回去?明早,我送她们去幼儿园。”
谢曼凝求之不得,转头跟跑来的大花、二花道:“四婶叫你们晚上去他们那儿睡,你们跟昭昭去玩吧。晚上,我让五叔把书包给你们送去。”
大花、二花欢呼一声,撒腿朝昭昭他们奔过去。
母女俩走后,小五带着乐问夏凑过来道:“四嫂,史总邀我们有空去香港玩,你什么时候有空啊,一起呗?”
邱秋:“我带着孩子,没有一年半载哪走得开。问夏不是有个表叔在香港吗,想去,打申请探亲,咋还麻烦上史总了?”
小五:“打申请探亲不知道要多久才给批,跟着史总过去多方便啊。”
“跟着史总过去,不用打申请吗?”邱秋对这方面,还真不是太懂。
“要啊。”小五笑道,“他是港商,带两人过去,你说政府那边审批是不是快些?说不定,我今天把材料递上去,明天一早就能拿到。”
人情世故,小五算是玩明白了。
邱秋打量眼乐问夏,见她穿着件掐腰的印花白衬衫,露着微微有点突的小肚子,好奇道,“问夏怀的是多胎吗?”按理两个多月的胎儿,不该这么显怀。
不过也有例外,那便是吃胖了,或是子宫前位、肠道胀气、多胎。
小五:“不是啊,找的老中医号脉,肚子里只有一个,男娃。”
乐问夏挺了挺肚子,笑道:“姆妈宠我,天天变着法地给我寻摸吃的,这不,显怀早。”
邱秋笑笑,没再多言。
送走两人,邱秋看时间不早了,接过青丫手里的婴儿车,唤了陈教授、杨展鹏夫妻跟他们一起回家坐坐。
账等褚辰送完老亲从火车站回来再结。
三人没应,出了门就坐电车走了。
二姐跟陈教授一起回广济。
俞佳佳伸手抱抱邱秋、昭昭,跟老太太告别,去冯师傅那儿忙去了。
丁珉带着房毓,跟他们回公寓。
几个孩子一下电车,撒欢就跑,去附近的利民商店买光明牌雪糕、冰砖。
邱秋到家,喂过航航,给小家伙换过尿布、放进婴儿床,开始和青丫一起,给大家泡茶、拿水果。
丁珉看着没见过的菠萝、芒果,笑道:“弟妹这儿好吃的真多,五叔公、七叔公、九叔公在家,等会儿我走时,给我拿些吧,爹爹姆妈不吃没关系,五叔公他们年纪大了,再不尝尝,说句实话,这辈子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吃得上?”
心气不顺啊?搁她在儿阴阳怪气呢。
邱秋可不惯她,仰脸笑道:“大哥这么努力,今年必是有把握考上复旦数学系了。大嫂,你是不是也该把课本捡起来?不然,日后你俩一个大学生,一个纺织厂车间女工,这差距越拉越大,还有话聊吗?不会日日夜夜相看无话可言吧?”
“你——”
“好了,”老太太喝了声,斥道:“你要是闲得慌,就听邱秋的,把高中课本捡起来,哪怕考个中专呢,走出去,那也是夫唱妇随。”
老太太自己是大学生,嫁的老爷子更是出国喝过洋墨水,两子一女也是大学毕业。所以,她就挺不理解谢曼凝、褚锦生的,夫妻俩也是大学生啊,是怎么忍着对底下的孩子不管不问不教的?
高考恢复第一年,兄弟姐妹六个,竟只有辰宝报考,今年也只有老大行动起来。
其他孩子,老三学习不好,老二有病,就不提了。小五夫妻、老大媳妇,可都是高中生啊,为什么就没有一个往学业上钻呢?
“我、我能考?”丁珉不自信地扯了扯衣服,企图掩住越发隆起的腹部。
邱秋伸手按了按,一肚子的软肉,又打量眼她的脸色:“你这是体虚、体湿、体寒。得拔湿祛寒,补气活血,让自己活动起来。”
丁珉双眼一亮:“去了湿寒,把气血补起来,我是不是就瘦下来了?”
邱秋:“还得增加营养,运动起来。”
“我回去就买瓶麦乳精,晚上绕着里弄跑起来。”
邱秋拿纸笔,写了个方子:“是我配好给你,还是你自己去药店抓药?”
丁珉凑过来看了眼,长长一溜药材,立马担心道:“贵不贵?”
邱秋瞪她:“给大哥、给房毓你都可以嫌贵,唯独对自己,一定要舍得!”
丁珉撇嘴,哪家当妻子、当母亲的,不是先将爱人、儿子放在首位,自己往后靠了再靠。
“夫妻有可能会离婚,子女长大了,谁又能保证个个孝顺、愿意给你养老。只有自己好了,那才是真的好。想不明白啊,那你就想想,自己瘦了,变漂亮了,考上大学,大哥看你会不会双眼放光?跟你一起出门,遇到他工厂的同事,会不会张嘴便道‘这是我爱人’,而不是支吾不言。”
扎心了!
倒春寒那几日,自己担心褚青的身体,顶着严寒、沥沥春雨,去工厂给他送大衣,他看到自己的那一瞬间,眼里闪过的嫌弃……跟人介绍自己时的含糊不清……
桩桩件件冲击着丁珉的神精,眼前一阵晕眩。
一把夺过药方,丁珉咬牙:“我吃药!我参加今年的高考!”
邱秋怔愣了下,转头看向老太太,几句话,让丁珉奋发图强了?!!
咋这么不真实呢?
老太太人老成精,哪会看不出丁珉和老大的婚姻早就出现问题了,可她只是个在家吃闲饭的老太婆,人家爹妈都不管,她插什么手,多嘴多舌只会招人烦。
现在也好,知道追着老大的脚步走,还不算太笨。
即便最后,两人分开了,变得自信张扬的丁珉,过得会比在家当保姆差?
“家里还有高中课本吗?”老太太问丁珉。
丁珉摇头,褚青他们兄弟姐妹的课本,早在抄家时,被人抄走烧了。褚青这次复习,课本资料都是爹爹在图书馆、新华书店哪个积压的角落给他找来的:“我明天回娘家找找我以前的课本。”
老太太没吱声,转身走进储藏室,没一会儿,拉出一个纸箱:“过来看看,都是辰宝上学用过的,很多课本上都写有注解,挑些拿回去看吧。”
丁珉眼眶一热,撇开了头,吸了吸鼻子,“下个月就该考试了,我、我能考上吗?”
老太太瞪她:“去年宣布高考恢复时,留给考生的时间不也才一个多月。人家都行,你为什么不行?”
邱秋跟着道:“我们那儿的知青当时可还要下田割稻、掰苞谷呢,不也靠着晚上下工后的那点时间复习考上了大学。”
丁珉怔了怔,猛然一握拳,走过去,蹲在地上翻看了起来。
邱秋冲老太太眨眨眼,扭头招呼她堂弟媳和堂侄媳妇:“表婶、表嫂,吃水果。”
两人明天早上的火车,今天要在家住一晚。
老太太叫青丫和昭昭跟她睡,让她俩住青丫她们那间小屋。
青丫去铺床(昭昭的蚕丝被要收起来,重换条被子),两人都是凌晨三点起床,坐火车来的,这会儿一个哈欠接一个哈欠打。
“床铺好了,”青丫随邱秋喊道,“表婶、表嫂,去睡会儿吧。”
两人确实撑不住了,应了声,吃完手里的果子,去卫生间洗了把手脸,便去睡了。
丁珉挑好书,坐在餐桌前翻看了起来。
邱秋端着水果坐过去:“有不会的,可以问我。”
丁珉当初为了能跟学习好的褚青成为同桌,在学业上可没少下功夫,虽说这么多年没看书了,一上手,那种熟悉的感觉很快就找回来了。
“我先看看。”
那你看吧。邱秋起身走到阳台,推开窗往下望,看昭昭他们回来了没有。
昭昭这会儿啊,跟掉进米缸里的小老鼠似的,乐坏了。
拿着邱秋给她的毛票,看看盐水棒冰、绿豆棒冰想买,再瞄一眼白熊冰砖、奶油雪糕想要,转头瞅见三色杯、紫雪糕,更是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昭昭,你快选啊?”元今瑶戳戳她的后背,让她快点,大家还排着队呢。
“我都想吃。”
元今瑶探头朝冰柜里看了眼,也都想尝尝:“一人买一块,大家分着吃。”
成。
昭昭把钱递给服务员,要了三色杯。
元今瑶紧跟着要了个头顶巧克力帽子的娃娃雪糕。
大家挨个儿上前挑,也有重的,比如大花就跟昭昭挑了一样的三色杯,二花跟元今瑶一样,要了一个雪娃娃。
任成益要的是个绿豆棒冰,一拿到手,自个儿先连着咬了两大口,吃去一大半。
房毓一见,秉着不吃亏的性格,也将自己手里的牛奶葡萄干雪糕吃下去大半,只留了一口在上面。
昭昭一看,捧着自己的三色杯就跑,不交换着吃了。
任成益、房毓在后面追。
呼啦啦全跑到大路上了。
褚辰从衡山饭店结账回来,隔着电车的窗玻璃看着在大马路上擦着自行车、吉普车、乌龟车,四下奔走逃窜的一帮孩子,吓得出了身冷汗。
不等到站,褚辰急忙走到后门前,拍车门,叫师傅停车。
前面的司机也吓了一跳,要不是刹车及时,非撞到前面突然窜出来的孩子不可。
房毓捏着快化掉的一点雪糕,看着停下的电车,愣了愣,撒腿又朝昭昭追了过去。
褚辰跟着车里的众人被急停车带得往后一倒,踉跄了下,稳住身形,跳下车,快跑几步,捞起房毓往旁一让,“啪啪”就是一顿揍,边打边朝昭昭几个喝道:“邱懿昭、任成益、元今瑶、褚大花,还不快给我停下!”
“还有你们,”褚辰指着后面的几人,喝道,“袁帅、孙梁、二花,靠边走!”
在房毓的哇哇大哭声中,一帮孩子被褚辰喝到一起,站在了人行道上。
褚辰双手抱胸,看着几人,黑沉着张脸:“邱懿昭,从你去县食品厂幼儿园上学那天起,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不许在大马路上打闹?不许往路中间跑?”
昭昭捏着手里的三色杯,勾着头,僵着小身子,不敢抬头。
她从没见爸爸像今天这么凶过!
“说、说了。”昭昭小声音颤颤地。
其他小朋友,面对着低气压、浑身冒冷气的褚辰,谁也不敢吱声。
“来沪后,我有没有再次提过,不许在大马路上打闹、奔跑,要看车?要走人行道?”
“说过。”昭昭眼一红,泪下来了,哭得泣不成声:“爸爸,呜……我错了,你别打我……”
“我、我也错了。”房毓揉着打疼的屁股,哭得一抽一抽的,手里剩下的那点雪糕早掉了,只剩一个棍棍被他攥在手里。
“褚叔叔,”袁帅低着头,走到褚辰身前,“对不起,是我没有看好弟弟妹妹。”
任成益和孙梁跟着认错,一群小朋友里,他仨年龄最大。
“知不知道方才多危险?”要不是他突然叫停司机,房毓这会儿不是钻车轮下,就是被撞飞了。
几人再次低头认错。
褚辰真想挨个儿揍他们一顿,好好长长记性。
可是,咋办,闺女一哭,他就有些绷不住。
轻叹一声,抱起昭昭,褚辰一边拿帕子给她擦泪,一边跟她讲方才房毓哥哥若是被电车撞到,会怎么样……
几个孩子齐齐看向房毓。
房毓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刚刚他差一点被电车撞飞。
一阵后怕,小家伙“哇——”一声,又哭开了。
见此,元今瑶拍拍胸,直呼:“妈啊,吓死我了——”
可不,老吓人了,大家心有余悸。
邱秋站在窗前,看着几个孩子在大马路上奔跑、在各种车间窜行,亦是捏了一把冷汗,匆匆下楼,寻了过来。
褚辰将闺女往她怀里一塞:“你揍她一顿。”
他下不去手。
邱秋本来一肚子气,一听这话,气笑了,狠狠剜他一眼,“回去跟你算账!”
“行了,先回家。”邱秋说罢,抱着昭昭率先往公寓走去。
褚辰拎起房毓,招呼几人跟上。
到家,各家大人都被褚辰请来了。
丁珉看着哭成小花猫的房毓,忙将手里的课本一丢,上前搂着问道:“乖宝、妈的乖宝,咋了?别哭啊,跟妈妈说说,谁欺负你了?”
一听被褚辰揍了,刚要发火,又听儿子在大马路上乱跑,差点没被电车撞到,一把将人扯到膝上,“啪啪……”又是一顿揍。
其他家长看着自家孩子,个个目露凶光,双手跃跃欲试。
袁爷爷轻咳一声,看着缩成鹌鹑的一帮孩子,笑道:“咱文明点……去,贴着墙根站着吧,脑中好好想想,方才的行为对不对?以后还会不会往大马路上乱跑了……”
贴着墙根站了40分钟,写检讨,写不完,不许吃饭。
第二天,这检讨贴在了公寓大门口。
袁爷爷、任奶奶他们亲自贴的。
昭昭下午放学回来瞧见了,到家就缠着青丫,要青丫给她缝个口罩戴着,这样大家就认不出她是谁了。
老太太听得好笑不已,指指卫生间,让她踩着凳子去照下镜子,看公寓楼里哪家的小孩跟她这么大点,有她这么胖的。
“我胖吗?”昭昭疑惑地捋起袖子,看了看自己肉呼呼的小胳膊。
邱秋放下书,朝闺女招招手,“来,让妈妈颠颠,看重了没。”
昭昭哒哒跑到邱秋跟前,张着两手让她抱。
邱秋抱起小家伙,颠了颠,“38斤左右,还行,不算重,不用减饭量。”
昭昭高兴地咧了咧嘴:“妈妈,我晚上想吃肉。”
这个月的肉票,昨天都用完了。
邱秋看向青丫:“腊肉还有吗?”
青丫摇头,今早宁波的表婶、表嫂回乡,都给他们带上了,水果也给她们拿了不少。
邱秋朝闺女摊摊手:“忍着吧,这月没肉吃啦。”
“那虾呢?”
“虾和鱼都属于水产品,要票。”
“呜,妈妈我想回贵州了。”在老家她可以带着小踏雪去田沟里捉泥鳅,还可以去水田里摸螺蛳。
“等放假了,让爸爸带你回去。”
母女俩说着话,机械厂的人事主管来了,邀请老太太明天去上班。
“有工资吗?有肉票、鱼票吗?”昭昭张嘴问道。
人事主管笑道:“有、有,你太奶奶是我们聘请的特殊人才,一切待遇从优。”
邱秋拍拍昭昭的背,带着她和青丫去厨房做饭,留人事主管跟老太太在客厅说话。
没一会儿人事主管走了,俞佳佳拎着包肉馒头来了。
邱秋想到丁珉都开始复习要参加高考了,便问俞佳佳要不要复习一下高中知识,参加七月份的高考?
俞佳佳摇了摇头:“我小姨跟我联系上了,她想让我去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