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峰的封建大男人主义思维一套一套的, 横竖陈景明说不过他,就不坚持了。
当初那套“不接受哥对你好就是不原谅哥”的理论也是把陈景明堵得说不出话。
他就是这样把陈景明拉进卫生间一起洗澡的。
甚至小时候就是这样,陈景明跟在屁股后面一声又一声的喊着哥哥, 从他应下这声哥哥开始,就真的把陈景明当亲弟弟对他好管着他。
想到这些, 陈景明就不烦楚峰了, 甜甜地笑着凑过去亲他的脸。
楚峰笑着, 觉得这就是陈景明答应按自己说的做了, 满足地说:“乖。”
好不容易能两个人一起进城,吃过了饭就去商场里逛街买衣服。
看来看去还是买了基础款T恤。
两人都不是潮男,那些很有设计感的款式穿在两人身上都让他们很不自在。最后陈景明买唐老鸭联名款, 楚峰还是买纯色。
民族博物馆在准备开馆,陈景明手里的工作不少,陈景明和金哥忙了一周, 在周五把藏品名单交了上去。
省博物馆也有民族文化藏品板块,所以最好的藏品很早就放到省博物馆了,好在万宜集团在本省的地位颇高, 徐月前后跑了几次, 还是拿到了不少藏品。
接下来陈景明就是和金哥一起给各个展馆布置, 准备国庆的时候开馆。
有了稳定的工作,陈景明的状态好了很多,不忙的时候也在工位上摸鱼写一些稿子。
他的播客频道还在更新,都是平时在镇上或者牧场里的发生的事,陈景明把这些事写成文章, 再录成播客。
目前数据最好的一期是《我有一个朋友》,讲的是和胡献云之间的事。
陈景明时不时会上线看一下新的留言,觉得很有意思。
陈景明尝试过以楚峰为主角写一篇, 但一动笔脑子里全是黄色废料,只好作罢。
眨眼间八月就过去了。
长溪市的夏天也到了尾声,这段时间陈景明经常去牧场,新租的地搭了新的牛棚,把年后要出栏的那一批牛移到那边去,空出靠近宿舍的牛棚给小牛住。
新来的牛犊容易生病,需要兽医频繁查看,离宿舍近方便一些。
这天周五下班,陈景明骑车去牧场。
现在五点下班,过去刚好吃晚饭,然后帮蒙青玉做直播。
手机架在摩托车手机支架上,显示是penny姐打来的。
陈景明忙在路边停车。
“喂?penny姐。”
“halo小陈编剧,最近还好吗?”
陈景明:“挺好的,我正骑车去我哥的牧场呢,penny姐呢?最近怎么样?”
“哈哈我也不错。”penny那边很安静,“今天找你其实是有正事啦,看到你最近出了新的剧本,不知道方不方便跟我透露一下《我给你讲一个幸福的故事》这个本子现在进展如何。”
陈景明有些意外,难道penny姐对这个有兴趣?
可是她所在的星雨从来不做电影啊,一直都是以电视剧为主。
但和penny的合作很愉快,陈景明还是笑着说:“当然可以。”
陈景明大致讲了目前在竞价的三家公司,由于楚峰不同意,陈景明问了几个同行的朋友也不建议,他就把出价高但是口碑不好的那家公司pass了,但也拒绝了拿剧本去参赛。
“因为一旦参赛,不管顺不顺利可能都要到年后了。”陈景明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说:“但我现在蛮需要用钱的。”
penny:“这样啊……小陈编剧,你知道霍新吗?”
陈景明眼睛一亮:“当然!”
四年前,陈景明开始在影视公司实习的时候还见过他一面,那时候的霍新是风头正盛的新人导演,接连拿了几个奖,虽然执导的电影类型比较小众,但他总能把相对黑暗的题材拍得很有可看性。
有种独属于底层小众群体的黑色幽默,因此比起同类型的文艺片来说他的院线票房好很多。
是难得的叫好又叫座的青年导演。
“霍新是我师弟,他也看到了你的本子,很有兴趣。”penny说到这里,也有点不好意思了,笑了一下说:“但你知道,他们这种拍文艺片的预算都不高……”
之前楚峰和薛冬妮劝的时候陈景明都没动摇,因为他想更快更多的拿到钱。
但现在penny说是霍新想买,陈景明看着远处绵延的山峰,山峰都要跟着他的心一起动了。
就算比现在出价的公司低一点他也想合作。
陈景明试探着问:“方便问……是多少吗?”
penny:“40w。”
“啊。”陈景明的心一下子跌入谷底,“这个……”
目前意向高的三家公司,分别给的55w和53w。
penny忙说:“理解理解,这年头钱本来就不好赚,谁会跟钱过不去呢,这差得确实不少。”
陈景明:“其实能谈到这个价格也要感谢penny姐,谢谢你们把《小孩》拍出来。”
“嗨呀,哈哈,运气好嘛。”
penny还打趣了一句:“以后再也不可能用5w块买到小陈编剧的作品啦。”
陈景明忙隔空摆手:“没有没有。”
penny:“这是好事呀!而且不代表以后没有合作了,等小陈编剧出了新的电视剧本子记得也给我看一眼。”
“一定!”
“那我给霍新回个电话,拜拜。”
挂了电话,陈景明在山路上站了好久。
这条山路可以俯瞰到远处的溪山牧场,陈景明还记得他刚回来的时候楚峰第一次带他来牧场,当时车子从山后绕过来,忽然开阔的风景让忧郁的陈景明也兴奋起来。
山风吹过陈景明微微发烫的脸庞,他没有想很久就决定不接这个合作,因为现在更想要钱。
一直以来陈景明都知道钱很重要。
养父母有钱所以可以领养自己,长大了赚钱打给养父母他们会开心,现在需要钱为自己争取真正的自由,也可以为楚峰减轻负担。
他不会糟践自己的作品随便卖,但在选择范围内他还是选钱多一些的。
“哥?”陈景明微微探头,看到楚峰坐在电脑前,抬腿走进去。
楚峰正忙着签文件,大手一伸把陈景明揽过来让他坐在自己左腿上,“马上就吃饭了。”
陈景明看他的文件:“猕猴桃(贵长)检疫……猕猴桃熟了吗?”
“嗯。”楚峰在右下角签名,“下周就开始采摘了,第一批先进和兴超市。”
楚峰签完放下笔,把陈景明圈进怀里,“唔……来,给哥抱一会儿。”
楚峰埋头在陈景明胸口,闷声闷气地说:“臭了。”
“哈哈哈。”陈景明恶作剧一样伸手抱着楚峰的脑袋不让他走,“臭也得闻!男人味懂不懂?”
楚峰嗯嗯叫着,配合陈景明没挣开,接着恶劣地伸舌头精准地在那里舔了一下。
“啊!”陈景明弹射起身,捂着胸口说:“坏蛋!”
他低头一看,T恤上一块小小的湿痕。
“一会儿被人看见了多尴尬。”
“不尴尬。”楚峰起身,嘴角挂着坏笑伸手一搂,握着陈景明的带着微微肉感的细腰要亲他。
陈景明还生着气呢,左右躲闪着不让亲。
楚峰一路逼到墙角,用一种非常直男的流氓姿态“逼迫”陈景明给他亲,陈景明被亲得脸上都是口水。
“哎呀——”
陈景明一面推着楚峰一面扎帐篷。
玩得不亦说乎的时候门口忽然一声哀嚎。
陈朗穿了个白色背心,因为夏天又晒黑两个度,衬得白色背心像个反光板,他双手叉着腰:“这是办公室,我真服了。”
陈景明拽拽自己的衣服,尴尬笑笑:“朗哥。”
“什么事儿?”楚峰毫无羞耻之意,转身之前不忘给陈景明擦擦脸上的口水。
陈朗:“张老板在催尾款,他们厂子今年也难,要么先给他结了?”
楚峰:“没验收完。”
陈朗:“合作这么多次了,应该不会有问题。”
陈景明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下,拿桌子上的李子吃。
李子很大很脆,是楚峰生意上的朋友送来的,叫蜂糖李,七月的时候陈景明跟着楚峰出差在当地吃过一次,很喜欢,现在蜂糖李要过季了对方想起楚老板的弟弟爱吃,趁着最后一批送了两箱过来。
他看着楚峰在电脑前坐下,驳回了陈朗的建议:“也可能会有问题,做生意不能这样,小朗,他想快点结尾款就抓紧派人来验收,我们配合时间。”
他们俩做生意,一个白脸一个红脸,不是在外人面前故意演的,真实性格就是这样。
陈朗会做人情世故,跟谁都聊得来,也愿意应酬,愿意为了人情让步;楚峰恪守规矩,觉得做生意就得按流程来,产品好才是合作的核心。
因此两人常常吵架,但两人搭在一起干活对外也不得罪人。
“行吧。”陈朗靠在门框上,看见陈景明吃李子吃得很香,“景明,给我一个。”
陈景明挑了个大的扔过去,“好好吃。”
陈朗咬了一口,啧了一声:“一般,过季了不太脆。”
“很好吃啊。”陈景明不理,看着手里的蜂糖李说:“这李子屁股好大。”
楚峰:“……宝宝。”
陈朗哈哈大笑。
楼下有人叫吃饭,三人一起下楼。
牧场扩大,又在本地招了一些员工,食堂里坐满了人,但角落里的一张桌子没人坐,因为两个老板和陈景明总坐那里,大家就默认那里是老板的位置。
阿姨给他们三个预留了饭菜,不用排队,直接到后厨取就可以。
陈景明的那一份总是打得满满当当。
“翻过八月,九月十月连着两个假,今年牛多人也多,记得让人提前排好班。”楚峰说。
陈景明这才反应过来,要到中秋国庆了。
陈朗应声说知道了,又问:“你俩出去玩吗?”
楚峰看向陈景明,陈景明抿着嘴微微笑没回答。
“嗯?宝宝有想去的地方吗?”楚峰问完,想到博物馆国庆开馆,“是不是要在博物馆忙。”
陈景明微微垂着眼眸,咀嚼着嘴里的饭菜模棱两可地嗯了一声。
楚峰和陈朗对视一眼,觉得不太对劲,但又不知道怎么回事,楚峰微微摇头,示意陈朗先不问了。
忙到晚上九点,陈景明和楚峰一起回家。
陈景明在前面骑摩托,楚峰跟在后面。山路蜿蜒又没有路灯,刚开始骑摩托的时候陈景明速度很慢,现在已经习惯了。
心里想着事儿,陈景明有些烦躁,只有夜间凉爽的山风让他觉得舒服,于是不知不觉地加快速度。
跟在后面的楚峰提心吊胆,跟得很紧又不敢打扰他。
其实刚刚吃饭的时候楚峰就想到了,他看过陈景明写的剧本,里面的关键剧情写过,国庆假期正是剧本中那对夫妻亲儿子的忌日,因此每逢国庆假期他们都十分思念去世的儿子,也要去祭拜。
楚峰知道,那个“阿铭”的忌日就是国庆。
他猜想陈景明是想到了过去这些年里不愉快的经历,每个国庆假期他都在家里感受着那样的氛围,还要装作不知道这回事,看着养父母以去朋友家串门的理由出门去祭拜。
楚峰心脏抽着疼,暗自在心中盘算着工作安排,要腾出时间来带陈景明出去度个假。
他计划着在春节之前跟陈景明养父母谈好,能不经过律师协商成功最好。
这样能让陈景明安安心心的在长溪市过年。
上次电话里有过一次冲突之后,楚峰又跟他们联系过两次,一次是他们态度很好的请楚峰帮忙劝陈景明回家,一次是情绪非常不好的哭着控诉楚峰这样做有违人理。
养母哭诉的那晚,养父又打来一次,说陈景明养母一直有心理方面的疾病,因为陈景明在外面惹事又离家出走严重很多。
说来说去,是让楚峰至少叫陈景明给养母多多打电话,安抚她的情绪。
楚峰全都拒绝了。
他说:“你们自己从没意识到吗?这么多话没有一句话是在为景明考虑的。”
对面沉默了很久,楚峰就挂了电话。
回家洗漱,一起刷牙的时候楚峰皱着眉头,忧心忡忡盯着镜子里的陈景明看。
“干嘛。”陈景明笑出来,嘴里边的泡沫狼狈的流到下巴。
楚峰伸手给他擦掉,再开水龙头冲手,“宝宝有事没跟哥说。”
陈景明还在刷牙,嘟嘟囔囔地说:“刷完牙跟你说。”
这下楚峰的眉心才舒展开来。
明天是周末,可以睡懒觉,陈景明要跟楚峰说事情就说看个电影,屁股刚坐到沙发上手就自然地从零食筐里拿了包魔芋爽撕开送进嘴里。
楚峰赤|裸着上半身,脖子上搭了个毛巾走过来,笑他:“宝宝,不是刷牙了么?怎么又吃东西。”
陈景明:“嗯?”
可惜已经晚了,陈景明哎呀一声,干脆使唤楚峰去给自己拿两包洋芋片。
楚峰给他拿过来,“宝宝,国庆节哥带你出去玩吧,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或者自驾到周边转转?”
“不。”陈景明摇头,翘着兰花指夹薯片吃,“我有安排了。”
楚峰:“博物馆的事么?”
陈景明:“博物馆我应该是排一号二号值班,后面都休息。”
“那是什么?”
“哥。”陈景明盘着腿转过身来,面对着楚峰说:“我想去潮山。”
楚峰愣住片刻,而后垂着眼轻轻抿唇。
“我想提前跟他们谈谈,跟他们说清楚。”陈景明抓着楚峰的大手,“他们亲儿子的忌日是4号,我一直知道的。我也不想再逃避这些事,我知道哥想替我解决,但不管怎么说我都和他们生活了这么多年,被收养的是我,要解除关系的人也是我,我应该勇敢地站出来,主动去面对、去解决。”
楚峰深呼吸一口气,抬眼看向陈景明,眼中有淡淡的惆怅。
这次陈景明没有撒娇,反而更坚定地说:“哥,让我去吧。”
楚峰不说话,陈景明把不准他的想法,只能轻轻捏着楚峰的手掌。
“哥。”
“知道了,哥陪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