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彻底黑透,黑色迈巴赫驶入地下车库,星光屋顶照亮路面。
车子缓慢下行,绕过蜿蜒转弯的地下道路,行驶到最南侧的楼栋。
短短的一小节路,宋时微偷看谢屿舟无数次,男人的神色平平淡淡,忽明忽暗的光影投在他矜贵的脸上,透不出具体的情绪。
绷紧的下颌线,轮廓弧线锋利,晕染满满的疏离和冷漠。
眼眸狭长,紧抿的嘴唇,自带上位者与生俱来的严肃感和凌厉感。
一整天过去,衬衫依旧一丝不苟、工整如初,没有系领带,解开两颗纽扣,锁骨若隐若现。
汽车缓慢刹车停住,陈叔按照以往的指示下车离开,安静的车内剩下一对夫妻。
宋时微的掌心冒出了汗,谢屿舟明确说过介意,她还是和傅景深有私下的接触。
漫长的时间里,她等待男人的爆发。
秒针一秒一秒溜走,不知道转了多少圈,男人缓慢睁开了眼睛,淡淡说了一句,“下车吧。”
“好。”宋时微抓起包,差点跌倒,在这十分钟的时间,她半边身子变得僵硬。
谢屿舟和宋时微并排走路,她的肩膀碰到男人的手臂,时不时擦一下,难捱的思绪蔓延。
君姨做好了饭,温热的饭菜冒着热气,暖白色的餐厅灯下,一男一女只剩下木质筷子夹菜和陶瓷勺触碰碗壁的声音。
其中,夹杂了小猫‘喵呜’的萌声。
果冻在餐桌底下蹭宋时微的腿,想提高存在感。
宋时微弯腰抱它坐在腿上,它越来越重,毛发油亮,穿着漂亮的裙子,一看便是精心呵护。
时至今日,她都不知道谢屿舟是怀着什么心情继续养猫的。
偌大的大平层,仿佛变成一个超低压空间,平日里吵闹的布丁安安静静趴在窝里,不似平时的调皮。
偶尔对视上,谢屿舟的黑眸静谧无波,只专心吃饭。
饭后,男人交代一句“我去处理下工作,你先睡。”在客厅消失。
宋时微独自抱着小猫,来回无意识抚摸。
书房内,谢屿舟倚靠在椅子上,微阖眼睛,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一直处于攥紧的状态,手背处青筋暴起。
男人摁摁太阳穴,宋时微从后门下的车,如她所言,而她去那么远的地方真的是做义工吗?
这时,‘吱呀’一声,果冻推开了门,跑到他的脚下蹭一会儿,咬住他的裤腿向外拉。
一直拉着他走回客厅,才松开了嘴巴。
宋时微正蹲在地上,长发用鲨鱼夹盘起,掉下几缕碎发,清理破碎的玻璃渣和水渍。
许是担心万一有遗漏的小碎渣扎到家里的猫,她用手碾干净碎玻璃。
谢屿舟急步走过去,打横抱起她放在沙发上,“有没有哪里受伤?腿或者手有没有破?”
冷淡的语气里藏不住关心。
宋时微摇摇头,“没有。”她想倒水喝,心里有事心不在焉,手滑了一下,杯子砸在地上。
谢屿舟察看一番她的四肢,没有看到伤口,转回去收拾地上的残渣,用胶布和扫地机器人在地上走一圈,倒出所有的玻璃渣,用胶布缠紧,在表面用记号笔写上:【内有玻璃】。
宋时微默默看着他写他收拾,标注【玻璃】的习惯,还是她教给他的。
锦衣玉食的大少爷哪里会亲自处理垃圾,根本不知道会划伤手。
没想到,他一直记得,且付诸行动。
宋时微玩果冻的前爪子,小声问道:“是你去喊他的吗?”
“喵呜喵呜。”
果冻不语,只是一味打了个哈欠,回到猫床睡觉。
留下一个圆滚滚的背影,它选择做好事不留名。
这一晚格外平静,平静到宋时微以为处在平行时空。
主卧漆黑一片,厚重的窗帘遮住月色,黑色的魅影包裹了夜,同样包裹住床上的人。
两个人中间隔着天堑,男人平躺,女人背对他躺下。
宋时微不确定这是不是冷战,从小她爸妈吵架多数是热战,掀桌子、摔碗是常有的事,后来变成爸爸的单方面输出,妈妈视而不见。
长大后,她才明白,失望至极才会连架都懒得吵。
她不喜欢这样,不想她们变成这样。
最后相看两厌分道扬镳。
“谢屿舟,你睡了吗?”
“没有。”
怀里没有抱枕没有枕头,两手空空,宋时微只能抓紧被子寻找安全感,她深深呼吸一口气,“谢屿舟,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男人没有回答她的话。
宋时微知道他没有睡着,沉重的呼吸暴露了一切,喃喃自语,“还是不相信我。”
她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因为她们们没有按照正常的恋爱轨迹,没有磨合直接迈进夫妻关系。
曾经有过分离,信任变成太奢侈的东西。
而这一切,在‘第三人’出现时,会显得格外脆弱,像晚上破碎的玻璃杯,即使掉在地毯上,也会碎裂。
谢屿舟不答反问:“怎么不开车去?”
有个人开了口递了台阶,他也不想吵架过夜,曾经隔绝她们七年的时间,不希望再来误会。
“我不会开。”宋时微徒有驾照,没有上手的机会。
“为什么不让司机送?”
宋时微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她有私心。
现在社会心理问题已然成为大众话题,或多或少有焦虑、抑郁和躁郁的倾向,发展成病需要去治疗的不在少数。
不希望亲近的人知道,不想让人看到心里的伤疤,不然不会有那么多微笑抑郁症。
谢屿舟自言自语,挑破真相,“不想我知道你的行踪。”
“因为我撞见了,你才会承认。”顿了片刻,男人说:“宋时微,我们不像夫妻。”
腔调里透出满满的失望之情。
她或许以为他生气的是她和傅景深一起回来,实际这个因素占了40%,更多是另外的因素。
每个人都有秘密,他尊重她,但宋时微对他隐瞒太多。
谢屿舟不期望她对他有什么依靠,从来便没有。
只有做.爱的时候,才能够感受到她对他那一丁点可怜的依赖和需要。
许是被他戳中了真实的内心,宋时微没有说话。
谢屿舟对着空气,叹息道:“睡觉吧。”
宋时微又问:“不做吗?”
谢屿舟淡淡说:“不做。”
男人悄无声息向中间又挪了一步,离宋时微更近了点。
宋时微对着漆黑的天花板发呆,没有一点困意,缓解好的失眠在今晚复发。
须臾的沉默,借助黑暗的隐藏,她翻了个身抱住谢屿舟。
脑袋埋在他的胳膊处,双手紧紧环住她,对她来说,能够做出这一步,已经是极限。
谢屿舟的心脏猛然揪在一块,被巨力撕扯的痛,她难得的主动求和。
时间过去一秒、十秒、一分钟,宋时微得不到回应,他没有回抱住她,什么都没有做。
她双手放开谢屿舟,准备重新背过身。
同一时刻,男人转过身,伸出手掌拽住她的胳膊,拉在身下,双臂撑在两侧,困住了她。
眼睛适应了黑暗环境,仍看不到任何画面,只有鼻息的交缠昭示两人的存在。
宋时微心跳加速,头微微一瞥,错开这股炙热的气息,“你怎么没睡?”
谢屿舟:“刚准备睡着,被你的动静吵醒了。”
宋时微:“对不起吵到你了,我不会抱你了。”她自己都没注意到,这句话里竟然夹杂一丝委屈。
谢屿舟循着本能向下寻找她的唇,怀里的人似乎和他的想法一样。
他低头,她仰头,唇瓣贴合。
像是点燃了引火线,一发不可收拾。
男人的唇含住女人的嘴,撬开贝齿的阻拦,舌头肆无忌惮闯进去。
使出了浑身力气,因为黑暗看不清彼此,急切需要触觉确定对方的存在。
两个人急切得像第一次接吻,生疏地磕到碰到牙齿和嘴唇,即使吃痛也不愿放开彼此。
铁腥气在双唇之间蔓延。
宋时微的手搭在床单两侧,五指蜷缩攥紧被单,她不要抱他,他刚刚都不愿意回抱她。
这点细微的动作怎么可能瞒得过谢屿舟,简直被她气到,她脾气犟又倔,自尊心受挫后会缩回自己的壳里。
男人拉住她的手,放在他的后颈。
宋时微有了借力点,更加用力亲他、咬他,不甘示弱地纠缠。
即使舌根发酸、嘴唇亲破皮。
一个吻让两个人气喘吁吁,呼吸陡然加重,胸脯剧烈浮动。
宋时微急切地解开谢屿舟的睡衣纽扣,用脚褪去睡裤,迫不及待不得章法。
谢屿舟压住她的腿,“只想睡我,你是不是把我当按.摩.棒?”
这个词还是和池砚舟学的,现在看来,他们命运一样。
宋时微被勾起想法,“你说的夫妻义务,就要履行。”
谢屿舟哑然失笑,“你还记得我们是夫妻呢,看来只有想做的时候想起来我是你老公。”
宋时微啐他,“你做不做?”
“不做。”
谢屿舟话锋一转,“除非,你说你需要我。”
下一秒,宋时微提前行动,谢屿舟头皮一紧,轮到她霸王.硬.上.弓。
咬着牙说:“宋时微,你真行。”
“和你学的。”宋时微勾住他的腰,不让他离开。
现在不可能喊停,除非他不是个男人,尤其面对宋时微,自制力是不存在的玩意。
男人修长的十指一根一根没过她的指缝,十指相扣,手背贴在枕头上。
谢屿舟声音又冷又硬,“你招我的,一会别后悔。”
宋时微:“你废话是真多。”
初秋的夜晚,温度适宜,彼此呼吸滚烫,灼伤了周围的空气。
床的靠背时不时接收击打,像银饰店里的敲
击声,一下又一下,偶尔声音大一点,偶尔声音小一点。
宋时微的脑袋zhuang到靠背,整个人不断向上靠,直到再无位置,“谢屿舟,碰到头了。”
“忍着。”男人捞住她的肩膀,坐了起来,面对面抱住对方。
长发断断续续扫过他的脖颈,谢屿舟宽大的手掌掐住她的腰,跟随他的节奏。
男人的嘴巴擦过她的嘴唇,又到了天鹅颈,亦或是其他位置。
‘扑通’一声,小夜灯突然亮起。
谢屿舟倒在了床上,男人变成了被动的人,他乐于享受,鼓励宋时微,“对,就是这样。”
宋时微拨开扰人碍事的头发,主动权现在在她手上,完全不同的感觉。
发尾扎得谢屿舟有点痒,就像挠了心脏。
她的力气和他没法比,但不一样,开发了新大陆。
宋时微月退发酸,倒在他的身上,额头沁出了薄汗,谢屿舟亲她的嘴巴,“乖乖已经很厉害了。”
他抱着她滚了一下,蝴蝶骨贴到被单,男人抬手按开壁灯开关,他想看着她,看她微张的嘴唇、涣散的双眼还有搂紧他的手臂。
亲眼看到她的依赖。
即使是寻找支撑点,那样也好。
谢屿舟握住她的双月退,问了一个无厘头的问题,“宝宝,你知道什么是锐角吗?”
宋时微睨他一眼,“废话,我小学毕业了的。”
“是吗?”谢屿舟‘贴心’和她科普什么样的角度锐角、直角和钝角。
“时时,这样是锐角。”
结果是,她的月退快挨到自己的脸,“谢屿舟,唔~”
宋时微想骂他,嘴巴被他用手捂住。
“时时,这样是直角。”
结果是,她的脚底正对天花板。
过了半晌,男人幽幽感叹,“钝角没什么意思。”
谢屿舟坏笑道:“还有180度,要不要学习?”
“不要。”宋时微觉得她现在是一把软尺,想怎么折就怎么折。
谢屿舟又给她翻了一个面,反面180度,“你开头的,我尽兴了才能结束。”
不知道说的是今晚,还是意有所指他们的感情。
男人的薄唇贴在蝴蝶骨,大手紧扣她的手,另只手掰她的脑袋,找到她干燥的唇衔在嘴里慢慢临摹碾磨摩挲。
谢屿舟贴在她的嘴边说:“时时,我等你愿意向我开口的那天。”
宋时微点点头,“好。”
男人黑眸凛冽又补充,“不能有人先我一步知道。”
后面的情况宋时微不太清楚,她任他拿捏,没有离开过这张床,但是会的花样越来越多。
在她半梦半醒昏沉之时,他还在不眠不休、不知疲倦。
她失水太严重,最后一滴都没有了。
嘴唇发干,起了干皮,宋时微嗓子在冒火,“谢屿舟,我好渴。”
谢屿舟拿起床头的保温杯,喂她喝水,渡给她水喝,干燥的唇瓣变得湿润。
宋时微缓好一点点,意识不太清晰,还是2说:“谢屿舟,你等等我,好不好?我保证不会太久。”
又是‘好不好?’谢屿舟对这三个字快有ptsd,他还是应声,“好。”
双臂搂紧她,不愿意退。
宋时微侧躺着睡觉,好困好困,声音闷闷的,“你怎么还在?”
谢屿舟摸摸她的脑袋,“你睡你的,我们互不打扰。”
可是这样她怎么睡?哪里互不打扰了!
不知过了多久,宋时微发觉自己离开了床,谢屿舟正抱着她去次卧。
她自然明白为什么,主卧的床没法再睡,肯定全是水渍,各类水渍交织。
她惦记凌乱不堪的床铺,翁声说:“明天早上你收拾,不能让君姨看到。”
“好。”男人说。
但是,为什么抱去次卧的路上,他还在!!
她就知道,他的气没那么容易消,整晚没有好脸色,嘴唇绷紧。
翌日,宋时微睁开沉重的眼皮,旁边的床铺已经凉透,谢屿舟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动一下,“嘶”,重新倒回床上,抓抓头发,“讨厌谢屿舟。”
谢屿舟推开次卧的门,坐到床边,“隔着门都听到你骂我了,醒了就可以算账了。”
宋时微背过身,没好气说:“算什么账?”
谢屿舟却问道:“你猜我昨天灌进去多少?”
宋时微闭口不答,蒙住被子,“你到底要算什么账?”
谢屿舟强行掀开被子,看到她身上他留下的红印,非常满意,欣赏自己的杰作,“傅景深为什么会出现在疗养院?”
宋时微:“我不能说,这是他的隐私。”
蓦然一瞬,他咬住她的嘴,手指摸到被子里。
宋时微骂他,“谢屿舟!你混蛋。”
谢屿舟微勾唇角,“是吗?我又没有进去,哪里混蛋了?比不上你,昨晚可是你主动的。”
宋时微白了他一眼。“我饿了。”
“昨晚那么多次都没有喂饱你吗?”谢屿舟插科打诨,“时时的胃口可真不小。”
宋时微不再搭理他,喜怒无常的男人,昨晚故意针对她。
吃完饭,谢屿舟说:“我去开个会。”
宋时微:“知道了,谢总你慢走。”
只是,谢屿舟却没有前往公司,而是向相反的方向开去,他独自驾车前往从宋时微嘴里套出来的疗养院。
南城最高端的疗养院,依山傍水,价值不菲。
院长亲自过来接待,满面笑容,“谢总,怎么有空过来?”
谢屿舟神色平淡,“路过顺便进来看看。”
两个人就投资聊了半天,从基础设施的提升到增加新的项目。
谢屿舟假装不经意问:“我们这还招义工啊。”
院长困惑,“没有,谢总您放心,我们这面对的客群非富即贵,工作人员都要经过专业培训才能上岗,义工达不到要求。”
“原来是这样。”
那宋时微就是在说谎。
院长送谢屿舟去停车场,谢屿舟指着远处一处的一幢楼问:“那里是什么地方?”
位于主楼旁边,但又独立分布。
院长:“心理咨询室,有一些人不愿被人知道心理问题,会专程过来咨询。”
谢屿舟佯装不在意,“我先回去了,后续和助理沟通。”
“谢总,您慢走。”
心理问题?正确答案跃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