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一颗话梅糖,用褐色糖纸包裹,安安静静躺着在桌子上,差点砸到宋时微的水杯。
她的第一反应是看乔言心,发现同事在慌乱地藏她的辣条,完全没有注意到这里发生的插曲。
宋时微捡起糖,在手里端详一阵,连牌子都是她曾经吃的那一个。
回想起小时候看的动画片,里面的主角嘴里含着话梅糖吃雪,高中有一年下大雪,雪没过了脚脖子。
她从口袋里掏出糖,想模仿主角的行为,被谢屿舟拉住。
他板着脸,一本正经和她说,“雪脏,里面各种细菌病毒。”列举了尘土、微生物、病原体、细菌等等,成功打消了她吃雪的念头。
话说,曾经的谢屿舟一板一眼还挺可爱,离他近一点点,耳朵红透,像顶着两片红色的枫叶。
哪里像现在,说起dirtytalk毫不脸红,甚至还开灯做。
谢屿舟挺阔的身影消失在前台门前,宋时微拍拍乔言心的肩膀,“人走了,你别藏了,而且谢总不会管大家吃零食。”
乔言心咬完嘴里剩下的辣条,用纸巾擦掉辣椒油,“那可说不准,今天周一,每个人的怨气比冤死鬼还
深,万一他想杀鸡儆猴,我可不能撞枪口上,有一说一,谢总蛮帅的,就是高冷严肃,只可远观。”
宋时微笑笑不说话,她对谢屿舟是后半句,‘亵玩’。
不知道他下来做什么,左右和她无关。
乔言心转动椅子,向宋时微身边靠,“微微,你看到通知了吗?”
宋时微扭头问:“什么通知?”
乔言心发了截图给她,“集团准备年后成立智能家居部,问在岗人员有没有自愿转岗的,可以递交简历去面试。”
“我来看看。”
宋时微点开OA里的邮件,详细说明了情况,前面是官话,什么集团战略需要,现成立智能家居部,特招聘以下岗位,如有意向者,简历投递到人事总监的邮箱。
在岗人员的处境尴尬,面试成功倒还好,如果面试失败,不能保证原领导没有意见。
许是考虑到这个方面的因素,特意设置了隐秘保护。
乔言心小声说:“我不会去的,我觉得我这个位置很好,新部门挑战太大,我只想摸鱼。”
宋时微选择不隐瞒她,“我要去。”
“啊啊。”乔言心没控制住分贝,忙捂住嘴巴,“微微你要抛下我了吗?”
宋时微被她晃得头晕,“还要面试的,也不一定。”
乔言心摆摆手,“你去吧,你不要我了,我当从来不认识你,当我没来过。”
桌子上有之前留下的巧克力,宋时微递过去,“摸摸,给你吃颗巧克力。”
“一颗糖就能贿赂我吗?”乔言心拆开包装放进嘴巴里,“我宣布你成功了。”
她就那么一说,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不能阻止朋友向前飞。
宋时微:“人偶我和顾总说了,她和人事打过了招呼,会招一个专门的人扮演,不用我们这么辛苦。”
乔言心心有担忧,“但是临时找的会用心吗?”
爱好一旦变成了工作,就会乏味乐趣,充满了班味,毕竟一直保持热情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
宋时微:“顾总会筛选的,工资给到位了,一切都好说。”
她何尝没有这个顾虑,不过现在甜花是公司的门面形象,不会随意待之。
乔言心:“那是的。”
这时,谢屿舟给宋时微发来消息,【顾斯乔会亲自面试,我请她来,给了她极大的自由空间,剩下的靠你自己。】
宋时微:【顾总知道我们的关系吗?】
谢屿舟:【不清楚,但她和程清安一样,即使知道也会公事公办。】
宋时微:【好。】
没有人会愿意为他人做嫁衣,尤其是能力高的人,更没有人会喜欢关系户。
眼下嘛,先通过面试再说。
5点半一到,办公室人去座位空,换了新总经理最大的改变是,不再有无意义的加班。
宋时微熟练地坐进迈巴赫,哼着小曲。
谢屿舟意味深长地问:“啥事这么开心?”
宋时微白他一眼,“准时下班就是开心的事啊,谢总久居高位,不懂打工人。”
当着老板的面内涵他。
汽车离开大厦,谢屿舟在掌心里把玩她的手,问:“糖好吃吗?”
宋时微假装听不懂,“什么糖?”
“看来丢了。”谢屿舟看破不说破,“以防万一,下次我送到你手上。”
宋时微:“闭嘴吧你。”
忙过之前一阵,宋时微晚饭后得空和妈妈视频,葛书韵接通,“女儿。”
“妈,你这是在哪儿啊?”
葛书韵笑着回:“新房子里,屿舟他很用心,找的小伙子细心得很,办事又靠谱,一点都不拖沓,施工可快了,你看再买买家具就齐活了。”
宋时微跟着妈妈的镜头浏览了一圈,“那就好,你不要一直待在里面,有甲醛。”
葛书韵:“我知道的,屿舟他考虑到了,装了什么新风,还安排了人定时来通风。”
宋时微:“你现在是丈母娘看女婿。”
葛书韵看镜头,谢屿舟不在,她轻声说:“我那天问了小刘,屿舟选的用的都是最好的料子,差不多一平方花了一万块。”
这么贵!一平方一万块,那花了有上百万,宋时微安慰妈妈,“他不是说了,当彩礼。”
葛书韵:“那也太多了,我给你的嫁妆没这么多,他家里人不会看不起你吧。”
宋时微:“不会不会,你放心啊。”
她又和妈妈闲谈了几句,妈妈问她回南城有没有遇到亲戚,有没有去看过宋振华——她的爸爸,被她打马虎眼打了过去。
是时候去看看他了。
谢屿舟带她练车,看来是明智之举,那个地方太远太偏僻。
宋时微去书房找谢屿舟,探出脑袋,一只手抓住裤缝,“你在开会吗?”
谢屿舟盖上笔记本,“没有,什么事?”
宋时微挠挠鬓角,“我想周末回去看一下我妈。”
“我陪你一起去。”
谢屿舟凝视立在门口的女生,假装不经意问:“妈为什么不和你一起回南城?”
宋时微早就打好了腹稿,“我妈怕冷,待在临港挺好的。”
“呵。”谢屿舟自嘲笑了笑,“宋时微,你对我诚实一点会怎么样!”
宋时微坚定道:“我说的是实话。”
这是其中一个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是家人已逝,无颜面对她们。
是妈妈心里的痛,不想她再次承受。
谢屿舟直起身,缓慢向门口走,“行,我看你嘴硬到什么时候。”
“你不也是一样嘴硬。”宋时微心里打鼓,指尖挠裤缝,“那个装修钱。”
谢屿舟脚步微凝,靠在办公桌前,“说好了是彩礼。”
宋时微:“那也太多了。”
“想还啊,想出尔反尔啊。”谢屿舟掀起眼睫,浓密睫毛下的眼睛看不出情绪,淡淡说:“可以,床上还,你来动。”
宋时微顿时向前一步,脸色沉下去,“你不要侮辱人。”
谢屿舟:“是你先侮辱我的,宋小姐。”
重音刻意放在后面的称呼上。
男人又向前行,停在她前方两米的位置,启唇凛声道:“需要我再强调一下吗?我们不是池砚舟和沈栀意那样的合约夫妻,我们是真正的夫妻。”
这个女人的嘴巴这么软,说出的话怎么和刀子一样锋利。
宋时微强词夺理,“我就这么一说,你干嘛这么凶?”
谢屿舟被她气笑,“我哪里凶了?”
宋时微阴阳怪气道:“你不凶,你是全天下最温柔的人,没有比谢总更温柔的人了。”
“宋!时!微!”男人一个字一个字喊她的名字。
宋时微没好气说:“干嘛?”
谢屿舟命令道:“过来。”
宋时微转身,扒在门框上,“我不,这不是在公司,你不是我领导,我不听你的。”
“行,我过去。”男人一步一步朝她走过去,在她逃跑之前打横抱起了她。
脚底失空,宋时微下意识搂紧他的脖子,“你抱我去哪儿?”
谢屿舟压住她做乱的手,眼睛直直盯住她,“不是想还钱,帮我脱,帮我洗澡。”
宋时微被他盯得心里发颤,眼神开车,似乎要将她吃掉,“我不,你自己要出的。”
到了浴室,谢屿舟困住宋时微,把她的手带上衬衫纽扣,“晚了,我忽然觉得,这种还款方式还不错。”
论力量博弈,宋时微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被迫给他脱衣服。
男人宽大的手掌完整包裹她的手,一颗一颗解开衬衫纽扣,宋时微仰头瞪他,“你就是想侮辱我,你记仇。”
谢屿舟启唇强调,“是你给的机会。”
男人
将衬衫扔在干区的脏衣篮里,白色衬衫耷拉在边缘。
谢屿舟向前走,将宋时微逼进角落里,俯下身凑到她的眼前,眼神暗如黑曜石,“你怎么不脱?”
宋时微眉头紧蹙,“你自己脱了,管我干嘛。”
“有来有往,我帮你。”谢屿舟佯装好心,手指按在纽扣处,解开一颗、两颗、三颗,没有继续。
男人的视线毫不保留地来回扫视她的身体,
“谢屿舟,你混蛋无耻。”
宋时微低头看自己的样子,忍不住啐他。
她的长款鱼尾裙被高高堆在腰间,衬衫半隐半现,露出精致的锁骨。
所有的衣服松松垮垮挂在她的身上,比脱光更难受。
谢屿舟不恼,单手钳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镜子。
镜子里的画面太过诱人,男人凸起的喉结重重滚动,俯身吻她,“时时,你的词汇量太缺乏,还有别的词吗?”
同时,他的手指勾起白色内衣,向下一褪,完美。
现在衣服质量太好,是个问题。
想撕撕不碎,少了点趣味。
宋时微掐他的手臂,闭上眼不看镜子里的旖旎风光,“我不要和你做。”
谢屿舟收了笑,冷声问道:“那你想和谁做?嗯?”
宋时微口不择言,“反正不是你。”
刹那间,她的眼前变成一抹黑色,出于本能的恼怒,“谢屿舟,你要做什么?”
眼睛上被蒙上一条黑色的领带,失去了视觉。
如同失去了依托和安全感。
“今天玩点不一样的。”谢屿舟用力系紧覆在她眼睛上的领带,“我说了,会一个一个用给你。”
男人牵着她走进淋浴间,“时时,你来数数,从1数到500,完全数对了,我就摘下领带。”
宋时微认真开始数数,突然间,打断了她数数的节奏,“谢屿舟,你耍赖,你犯规。”
谢屿舟吻在她的后颈,汗珠滴了上去,“慢慢数。”
她的双手被男人禁锢在墙上,没办法摘掉领带。
宋时微重新开始数,以为很简单,数起来真的很难,谢屿舟故意不让她好好数。
一会吻她的后颈,一会咬她的耳朵,一会舔她的耳垂。
男人佯装可惜,“乖乖,数错了,重来。”
整晚,宋时微没有成功数对,喊停他也不停,每次数到关键时刻都被他打乱,随他的心情。
压着的狠劲和怒气完全释放给了她。
男人反而幽幽说:“可惜了,多简单的游戏。”
解开束缚在她眼睛上的领带,女人眼圈泛红,一副被他欺负狠了的模样。
宋时微一口咬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一个深深的牙印。
谢屿舟抚摸手臂凹下去的牙印,眼睛晦暗,“挺好,下这么大的力气。”
男人继续鼓励怀里的女人,“再咬一下手臂。”
宋时微懒得再咬他,胳膊上已经有一排牙印,仿佛是降级的小红花。
她的裙摆浸满了水,蓝色衬衫同样贴满了蓬头的水,垂坠着。
天鹅颈仰起,靠在瓷砖上,承受男人一遍又一遍的炙热的吻,她现在没有反抗的能力。
舌尖被吮吸得发麻,衬衫纽扣蹦到玻璃上,又不知被弹到哪儿去了。
宋时微快要站不住,催促他,“谢屿舟,你还没好吗?”
谢屿舟:“喊老公,立刻就好。”
为了早点回去睡觉,宋时微咽了咽喉咙,迅速且敷衍喊了一声,“老公。”
结果下一秒,她又被撑到,“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不算话。”
谢屿舟无辜道:“没忍住,来精神了。”
他现在会的太多太多了,站着、抱着……
宋时微没想到七年前曾经的一句“技术太烂”,会在七年后收到反馈和改进。
好消息是,每次做完她的睡眠变得很好,入睡很简单。
坏消息是,太费体力,尤其是第二天要上班。
——
翌日,宋时微顶着黑眼圈做好简历,点了发送,等待人事和她通知面试的时间。
说时迟那时快,人事当天就安排了面试。
宋时微喝完一大杯冰美式,叩响办公室的门,礼貌喊:“顾总。”
面试的考察官只有顾斯乔一个人,她的岗位不需要劳师动众,谢屿舟不需要参与。
“坐。”顾斯乔查看她的简历,寰宇是第一份工作,附上了做过的案例,开门见山问:“为什么想做智能家居?”
宋时微:“因为喜欢,想把每个人对家的设想实现,让科技活起来,不再是冰冷的概念,从而落地到每个人的家里。”
顾斯乔微皱眉头,“喜欢和兴趣并不能支撑一个人走太久。”
宋时微镇定自若回答,“如果连喜欢都没有,会更难撑起来吧。”
旋即补充,“喜欢是敲门砖,我想挣钱想升职,想接触不同的事物,想把我们的品牌做大做强,被大众看到,想证明自己的能力。”
顾斯乔流露出一丝欣赏的目光,女人有野心正常,但直接说出来得极少。
视线落到宋时微的无名指上,“你结婚了,有孩子吗?”
宋时微:“没有,三年内不打算要孩子。”
她的语气如常,没有闪烁其词,没有刻意为之。
顾斯乔:“这句话没有说服力,肚子在你身上我无法左右。”
宋时微不卑不亢答:“不可否认,的确有部分女性入职怀孕或者隐瞒怀孕的消息,仍有许多已婚未育或者未婚未育的女性她们需要平等竞争的机会。”
其实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说再多都是空话,怎么回答都保证不了以后的事。
关键在于面试官怎么想怎么理解。
顾斯乔好像只是随意问问,她提出下个问题,“部门刚成立会很辛苦,需要加班跑店铺,接触形形色色的人,我需要更能吃苦体力更好的人,在这方面很明显男女差异大。”
在一贯的固有偏见里,男的更吃苦男的更好用。
同样的问题,宋时微的求职过程接触过许多次,“在体力方面,多数女生是不如男生,但在吃苦方面,我不认同,我一直觉得女生更能吃苦,女性的韧度更强,女性还有更大的优势,家居要与人沟通打交道,她们的细心和共感力更强,这方面是绝大多数男性欠缺的。”
她又说:“我相信顾总不会浅显到靠性别来筛选人。”
顾斯乔:“给我戴高帽?”
“没有,实话实说。”
宋时微发表自己的看法,“相反,我觉得已婚的人更有优势,她们成了家,是家庭动线里穿行最多的人,当然,智能家居的客群里年轻人是主流,但未来单身情况、三口/四口之家、三代同堂、养老模式等等缺一不可,每个人不是一成不变,观念会发生转变。”
顾斯乔翻阅她的方案,后面几页是她对智能家居的认知和了解,有自己的见解和阐述,“做了不少功课。”
宋时微谦虚说:“一点点。”
顾斯乔合上简历,“差不多了,回去上班吧。”
她旋转椅子,在部门人员计划表上画圈,关于男女的问题,不是随意问问,家居是一个与人密不可分的行业,她想要一个有温度细心的共情力强的人。
从办公室出来,乔言心赶忙压低声音问:“面试怎么样?”
宋时微摇了摇头,“不知道,等通知。”顾斯乔全程要么皱眉,要么没有表情,她没有十足的把握。
下班回到家,谢屿舟连问都没问她面试的结果,给猫咪喂食,这次全权放手交给顾斯乔。
宋时微抱着电脑坐在地上鼓捣一通,她不喜欢在书房办公,喜欢待在客厅。
谢屿舟喂好猫,问她:“在学什么?”
宋时微安装好三个软件,找好教程,“CAD、PS和AI(illustrator),你去忙你的,我自己慢慢看。”
大学学了PS,AI和CAD要从头开始。
只是,当她打开软件,导入图片,电脑被卡得一动不动,笔记本配置太老,卡顿地带不起来软件。
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阻,她学习未半而电脑罢工。
宋时微眉头紧皱得可以夹死蚊子。
半小时后,有人敲门,谢屿舟拎进来一个笔记本,放在宋时微的面前,“给你。”
宋时微惊讶地合不拢嘴,“你什么时候买的?”
谢屿舟:“半个小时前。”
宋时微:“这么快。”
男人直言:“毕竟你是为公司挣钱。”
顶配版的电脑配置,丝滑得一点都不卡,已经装好了她需要的最新
正版软件。
宋时微抱住电脑,“谢总,如果,我说如果,试水失败了怎么办?”
“从头来,失败是常事。”谢屿舟拽着她起来,“明天再学,带去蹭夜宵。”
宋时微借力站起来,疑惑道:“去哪里?”
谢屿舟:“隔壁的池砚舟家。”
他刚刚收到的信息,这位大少爷不知道抽什么风,大晚上学做饭,没控制住量,做了太多,非要他过去解决。
住得近就是好,隔壁楼栋眨眼即到。
谢屿舟看着餐桌的菜,表面看着还不错,微皱眉头难以置信问:“你确定能吃吗?我提前和孟新允说一声,接到信号就打120。”
池砚舟睨他,“能吃,熟的,没有菌子,没有毒。”
他说:“不吃拉倒,你没有口福。”
宋时微给他们面子,准备动筷子,谢屿舟拦住她,“你别吃,我看着有毒,没毒他也会下点。”
池砚舟指着他,“你老婆在这我给你留点面子,能吃,一般人还吃不到呢。”
“那我还是做二般人吧。”谢屿舟嫌弃地说。
“叫你过来是个错误。”
这时,厨房里传来哐当的响声,池砚舟奔到沈栀意面前,“我看看,烫到哪里了?”
他吹了吹烫伤的地方,“你去外面坐着,我来弄。”
宋时微扯了扯谢屿舟的袖子,“你确定他们到期会离婚吗?”
谢屿舟不敢动筷子,“不知道。”
男人偏开头,直视她的眼睛,“怎么,谢太太还没打消离婚的念头?如愿睡到了我,又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