鬻棠的模样, 完全是被梁苒迷得神魂颠倒的样子。
赵悲雪凉丝丝的盯着鬻棠,只可惜他压根感觉不到,还是一脸心驰神往的表情。
“你……你——!”赵寤干呕的涕泪横流, 一头都是冷汗, 浑身打颤, 指着梁苒:“你……好一个恶毒的暴君!你们梁人果真都是阴险狡诈的!好啊, 寡人今日便要与你们鱼死网破!!”
嗤——
赵寤抽出佩剑, 便要往梁苒身上砍去。
赵悲雪还没来得及出声提醒,身边的鬻棠比他还要着急, 大喊:“梁主, 当心!!”
“嗬……”这一声轻呼, 不是梁苒发出来的,而是赵寤。
赵寤举着宝剑, 身体突然东摇西晃,不停的摇摆, 便好似醉酒了一般, 手中的宝剑根本拿不稳,哐当一声巨响直接掉在地上。
“你……你们……”赵寤头晕眼花, 浑身无力,何止是宝剑,整个人也瘫在地上,扶着旁边的案几,根本站不起来,好似被抽走了骨头。
这分明是中了药的模样!
赵寤第一反应是药物下在那坛恶心的缇齐酒之中, 但又觉得不对, 燕饮的膳食都是有宫人检查的, 梁苒不可能在酒水中下药。
梁苒挑眉看着瘫软成烂泥的赵寤, 眼眸微微一动,他分明没有浑身无力的感觉,却装作没有力气,比赵寤还要自然,一个弱柳扶风,直接倒在地上。他本就纤细,倒下的模样可比赵寤自然许多。
赵寤刚要说是梁人下毒,十足不耻,结果梁主先倒下了,难道不是梁人下毒?
准确来说,还真不是梁苒下毒,是罗东陵……
梁苒与罗东陵兵分两路,分开行事,赵寤不知罗东陵的存在,因此根本没有任何防范,罗东陵在营地中的篝火做了手脚,药物洒在篝火之中,随着火焰焚烧,自然而然的挥发在空气中,赵寤并不知情,这会子还在奇怪自己到底是怎么中药的。
在会盟上下药,那是多么不耻的事情,若是叫旁人知晓了,以后哪个国家还肯与大梁会盟?因而梁苒不能承认这药是自己下的,总要装装样子。
梁苒“装模作样”的倒在地上,梁泮立刻也倒下来,梁缨吓了一跳,紧张的说:“泮儿,你怎么了?”
梁泮揪着哥哥的衣角,在地上装死,小声说:“哥哥笨,快躺下来。”
“啊?”梁缨迷茫,但很快会意,哐当也倒下来,他倒下的动作一点子也不弱柳扶风,好似树倒了一般。
“糟了……”闻彦之善于用毒,立时发现了端倪:“是篝火……”
他挣扎着最后一丝力气,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艰难拨开瓶盖,倒出黑漆漆的小水丸,水丸的味道极大,一股子提神醒脑的气味儿。
梁苒眼睛一眯,绝不能让闻彦之服下提神的药丸,他装作挣扎踉跄,一个不慎,咚一声撞在闻彦之的肩膀上。
“啊……”闻彦之惊呼一声,他本就没有力气,一下跌倒在地上,手中的药丸咕噜噜飞散出去,撒的满地都是。
闻彦之艰难的去够那些水丸,但眼皮愈发沉重,手脚无力,脑袋里迷迷糊糊,咚一声,最终还是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北赵的官员接二连三的摔倒,全部跌在席上,陷入了沉沉的昏迷。
梁苒稍微等了一下,等所有的动静都消失,这才慢悠悠从地上站起来,掸了掸自己染了尘土的袍子。
“哈哈哈!!”有人一连串爽朗的大笑走进营地,可不正是罗东陵么?
罗东陵大摇大摆的走进来,咚一脚踹在赵寤的头上,恶狠狠说:“这个老匹夫!今日可算是逮住他了!”
他扬起大锤,便要打在赵寤头上,梁苒阻拦说:“且慢,罗王子。”
罗东陵说:“君上不是要助我报仇么?难道想要反悔?”
梁苒摇摇头,说:“寡人只是觉得,如此杀了赵寤……太便宜他了。”
罗东陵使劲点头:“君上说的无错!就让他这般在睡梦中死去,实在太便宜他了,就该将他千刀万剐,五马分尸,先把肉片成一片片儿的,再断手断脚断头!”
梁苒笑起来,说:“还是太便宜他了。”
“啊?”这回轮到罗东陵迷茫了,凌迟和车裂,可是他见过最残忍最残暴的刑罚了,哪里还有比这些更加惨无人道的极刑?
梁苒的语气温温柔柔的,说:“赵寤乃是北赵的一国之君,最大的痛苦可不是凌迟或者车裂,而是叫他跌下国君的神坛,然后再慢慢的折磨他,这才是真正的痛不欲生。”
罗东陵莫明打了一个寒颤:“好好好!君上说的极好!我都听君上的!”
这里可是会盟大营,梁苒又是下药,又是折磨的,也不好让人看到,这若是传出去,梁苒这个君主的名声可就毁了,为了大梁的基业,梁苒必须维护好自己的口碑。
梁苒招手说:“将赵寤和闻彦之捆起来,带到营帐之中,其余人就让他们在外面躺一会子,等到他们醒来,已然……尘埃落定。”
罗东陵按照吩咐,将赵寤五花大绑,然后又把闻彦之也绑起来,拖着二人进入了营帐,将闻彦之扔在地上,把赵寤捆在营帐的承重柱子上。
梁苒满意的点点头,说:“那么接下来,便麻烦罗王子将寡人也捆起来。”
罗东陵再一次愣住:“为何?”
梁苒笑盈盈的解释:“这里是会盟大营,寡人往后还要带领大梁的子民,因而只能让罗王子来唱这个黑脸了,不过罗王子放心,寡人一定会给罗王子一个满意的交代。”
罗东陵爽快的说:“好!自然我跟随了君上,便什么都听君上的便对了,君上让我怎么做,我便怎么做!”
赵寤幽幽醒过来,只觉得头疼欲裂,浑身无力,艰难的睁开眼皮,一时间不知自己到底是什么境况。他反应了一下,随即哇哇大叫:“放开寡人!!!是谁?!哪个肮脏的贱种!”
赵寤本以为是梁苒下药偷袭自己,哪知梁苒比自己晕倒的还要快,难道不是梁苒,而是另有其人?
“老匹夫!”罗东陵扛着大锤站在一边:“我看你的嘴巴还能硬到什么时候!”
嘭——
不由分说,罗东陵直接给了赵寤胸口一锤。
“嗬——!”赵寤吃痛,惨叫了一声,疼得浑身打抖。
梁苒这个时候装作堪堪转醒的模样,虚弱的说:“这是……怎么回事?”
“是罗方的贱种!!是罗方……”赵寤大叫起来,还没喊出第二声,又被赵寤当胸砸了一锤子。
“啊!!”赵寤惨叫,他的肋骨肯定断了。
宁愚拦住赵寤,说:“主上下手没有分寸,会打死他的。”
罗东陵嘟囔:“不是还没死嘛!”
赵寤咳嗽起来,他的嘴角甚至渗出了血水:“罗东陵!!是你!?原来是你下药!寡人与梁主在此会盟,你竟敢前来!你不要命了?!”
“不要命的人,是你。”罗东陵冷笑:“如今你被我捆在这里,还耀武扬威什么?狗屁不如的东西!”
梁苒很是时候的说:“这便是说传说中的罗王子么?”
他装作不识得罗东陵的模样,赵寤并没有任何怀疑。梁苒继续说:“冤有头债有主,罗王子,与你们罗国有仇的是北赵,和我们大梁无关。”
“你在说什么!?”赵寤呵斥:“梁主,这里是会盟大营,何其庄重,怎么能让一个小小的罗方余孽嚣张?!”
梁苒却说:“赵主说的倒是轻巧,你我都被绑在这里,你倒是有什么法子么?”
赵寤登时语塞,一副被噎住的模样。
罗东陵早就和梁苒串通好了,说:“梁主放心,我罗国与北赵有仇,正如你所说,冤有头债有主,我罗东陵也不是瞎眼之人!今日,我只要赵寤一颗脑袋,与旁人无忧!”
闻彦之这个时候醒过来,他睁开眼睛,便看到罗东陵的大锤高高举着,说要赵寤的脑袋,吓得他眼睛一闭,立刻装死,又躺了回去。
梁苒险些笑出来,听说闻彦之胆子小,怕麻烦怕事儿,没成想胆子真的小成这样。
呼——罗东陵的大锤冲着赵寤砸过去,这要是砸中了脑袋,头破血流都是轻的,绝对脑浆迸流!
“不!不要!!”赵寤大喊:“我给你好处,不要杀寡人!”
罗东陵本就没想下手,吓唬吓唬他罢了,看到仇敌如此紧张,罗东陵的心思都畅快通透多了。
赵寤颤抖的说:“寡人给你好处!你想要什么!寡人都给你!都给你!”
罗东陵幽幽的说:“我?我只想要你的命!”
赵寤连声说:“你不要冲动!不要冲动!我、我可是大赵的皇帝!我是大赵的天子!外面都是会盟的军队,我是带了军队来的!若是……若是寡人就这么死了,死的不明不白的,你觉得外面那些军队,会放过你么!?”
赵寤说是对的,梁苒之所以需要罗东陵配合,一来是为了一国之君的脸面,二来则是因为赵寤的大军。北赵的军队配备精良,且十足骁勇,若是与他们撕开脸皮,最后受苦的还是百姓,这是梁苒最不愿意看到的。
因而梁苒需要想一个兵不血刃的法子,既能除掉赵寤,又能平息战争。
梁苒说:“罗王子,赵主说得对啊!罗王子带来的人再厉害,也架不住北赵的铁骑众多,若是你真的杀死了他们的国君,北赵愤怒,战役不可避免。”
赵寤点头如捣蒜:“对对对!你放了我,放了我,我给你好处!你要钱,我给你钱!你要罗方那块地,寡人便把那块地还给你!!”
此时梁苒轻飘飘的开口,说:“其实……寡人倒是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好法子,既可以让罗王子报仇雪恨,又可以平息战役,不兴一兵一卒。”
赵寤刚才还以为梁苒是站在自己这边的,这会子一愣,大叫着:“梁主!!你怎么能……怎么能帮着罗方余孽说话?!”
罗东陵哈哈一笑:“怕死的时候说把罗国的地盘还给我,一转脸便唤我罗方余孽?!好啊赵寤,你可真真儿好!”
梁苒从来不唤罗国是罗方,方国可不是什么好词儿,就很蛮夷是一种意思,都带着鄙夷的色彩。赵寤虽然已经被擒住,但他骨子里根本看不起罗东陵,因此一着急就会说漏嘴。
罗东陵看向梁苒,说:“不知梁主有什么好法子?”
梁苒慢吞吞的,不急不缓的说:“罗王子有所不知,其实寡人此次前来会盟,在路上擒获了偷偷潜伏入我大梁国土的北赵大皇子赵炀。”
赵寤这才想起来,对对,赵炀,方才他还喝了用大儿男#根酿的酒!
梁苒说:“不防请罗王子,将赵炀带进来。”
罗东陵挥手说:“去带人!”
两个勇士很快押解着赵炀走进来。赵炀的面容憔悴,哪里还有日前的嚣张?他走路的样子很扭捏,两腿夹起来,似乎是怕牵扯到了痛处,每走一下嘴里都哟嘶一声。
“君父!?”赵炀看到赵寤,也算是见到亲人了,有病乱投医,竟没看到赵寤被五花大绑,嘶声力竭的惨叫,声音劈裂开来:“君父——君父!!救我啊!!救儿子啊!”
赵寤也想救他,可如今自身难保!
罗东陵不耐烦的说:“吵吵吵!再吵拔了你的舌头!”
赵炀显然被吓怕了,毕竟男#根说没就没,舌头而已,还不是轻轻松松被拔掉?他死死闭着嘴巴,浑身颤抖只会筛糠。
梁苒微微一笑,说:“罗王子你看,赵炀乃是北赵的大皇子,如果……赵主不幸病逝了,北赵也没有立太子,你说说看,北赵是不是合该大皇子这个长子即位呢?”
他这么一说,赵寤和赵炀瞬间看向他。
赵寤呵斥:“梁苒!!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寡人身强体壮,再活百八十年不成问题!!”
梁苒笑眯眯的对赵炀说:“大皇子啊,你的君父身强体壮,看来你还要再做百八十年的大皇子了!也不知道是你的身子壮实一点,还是你的君父壮实一点,熬不熬得过?”
赵炀登时陷入了沉思,他甚至不再尖叫,不再筛糠。
梁苒又对罗东陵说:“罗王子,你与赵主有仇,若是赵主突然病死了,这心头的仇怨,是不是就可以适当的平息一点点呢?”
罗东陵抱臂冷笑:“可是赵寤他说自己身强体壮,还能再活百八十年,这可如何是好?”
“是呢,这可如何是好?”梁苒的目光又转回到赵炀身上:“你说呢,大皇子?”
赵寤心头哐哐猛跳,梁苒说得无错,倘或赵寤死了,自己才能做国君,否则便是一辈子的大皇子!赵寤迟迟不立太子,谁知道他安得什么心肠?
赵炀的眼神凌厉起来,里面满满都是贪婪,死死盯着赵寤。
梁苒笑盈盈的说:“不知……大皇子愿不愿意帮一把你的好君父,让他病得严重一些?”
“混账!!放肆!!”赵寤呵斥大吼:“梁人狡诈,果然与罗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休想——休想挑拨离间,赵炀是我儿!百年之后,寡人将传位我儿!绝不是你们能挑拨的!”
梁苒却说:“大皇子,你可不要听赵主瞎说,寡人偷偷的告诉你,赵主已然知晓你是个太监了,他还品尝了用你的男#根泡制的佳酿,你说说看,哪个天子会将皇位传给一个没种的太监?”
轰隆——!!
赵炀方才仅存的那点子犹豫,瞬间灰飞烟灭。赵寤那么多儿子,绝不会传位给一个失去传宗接代能力的废人,即使他是长子!
梁苒感叹:“这个天底下,到底有多少父慈子孝,寡人是不知晓的,但起码……赵主你并不慈,便不要期盼你的儿子孝顺了。”
罗东陵笑起来:“哈哈哈!妙哉!妙啊!真真儿是热闹!我爱见这场面,来罢大皇子,看看你会如何决断!我罗东陵把话撂在这里,今日我的仇怨只与赵寤有干系,只要赵寤死了,其余的人,我一概不会伤害!”
赵炀颤抖的说:“你……你说的……是真的么?”
“自然!”罗东陵说:“我虽不是你们劳什子赵人,但也一言九鼎!”
“赵炀!!!”赵寤嘶声力竭狂喊:“你这个不孝子!你在想什么?!你要做什么?!我是你爹!!我是你老子!你难道真的要帮助这些外人,手刃你的亲生父亲么?!”
赵炀眼神混沌,贪婪和胆怯在互相挣扎。
赵寤又说:“以为杀了我,你便是大赵的天子了么?!梁苒这般诡计多端,赵悲雪还在上京,他难道不会送赵悲雪回国么?!到时候你便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你什么也剩不下,只是给旁人做嫁衣!!”
赵炀混沌的眼神瞥向一旁的赵悲雪,赵悲雪也被象征性的捆着。其实他本不该进营帐的,在外面“装死”等着就好,但是赵悲雪担心梁苒,梁苒不会武艺,若是赵寤与他鱼死网破,不知会发生什么变故。
梁苒幽幽的说:“这一点大皇子可以放心,赵悲雪是不会回北赵的,再者,他可是天扫星啊,你们所不齿的灾星,一个灾星,如何能做天子呢?”
梁苒是绝对绝对,不会让赵悲雪回到北赵的,一来是因着赵悲雪还要留下来给他生孩子,二来则是……
赵悲雪一旦即位成为北赵的皇帝,一切又会走上上辈子的道路,梁苒绝不能让大梁覆灭在北赵手中,自然要将赵悲雪牢牢的绑在自己身边,便算是他以后没有了用处,也绝不会放他离开。
赵炀更加心动了,赵寤大吼:“赵炀!!你醒醒!你清醒一点!梁人与咱们是仇敌,仇敌的话如何信心?!”
梁苒却说:“仇敌的话,自然不能相信,但你这个好君父的话,便可以相信么?所以……大皇子,不要相信任何人,自己动手便是最好的法子,你只相信自己便够了。”
他说着,抬了抬下巴,对罗东陵说:“麻烦罗王子替大皇子松绑,看看大皇子到底如何决断?”
罗东陵走过去,亲自割断了赵炀的绳子。
赵悲雪戒备的眯起眼睛,一双狼目紧紧盯着赵炀,他不放心赵炀,一旦赵炀有什么花样,赵悲雪都会立时反应。
梁苒的语气很轻,又说:“再送大皇子一把刀。”
罗东陵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交给赵炀。赵炀双手颤抖的握住匕首。
梁苒笑起来,他的笑声令人放松,说:“大皇子,剩下便看你的了……不过,事到如今,你的君父又如此记仇小气,必然不会放过你,眼下只剩下他死,或者你亡。”
“不!不!”赵寤使劲摇头:“炀儿!炀儿!我是你君父啊!我们是父子!是亲生的父子!哪有过不去的事情?只要你放下刀,放下,寡人可以既往不咎,既往不咎!!!”
梁苒似乎被他逗笑了,说:“赵主与赵悲雪,还是亲父子呢。”
是了,赵寤是怎么对待赵悲雪的?赵炀看得一清二楚,赵悲雪只是一个天扫星,而赵炀呢?他是一个失去传宗接代能力的废物!
赵炀的眼神更加坚定,紧紧握着匕首,一步两步三步的往前走,每走一步,他的眼神便更加坚定,更加狠辣,甚至更急畅快。
提起赵悲雪,赵寤立刻想起了什么:“赵悲雪中了奇毒!他中毒了!必须……必须有我的解药,否则便会肠穿肚烂,痛不欲生!你们不能……不能……”
梁苒低头看了一眼装死的闻彦之,笑起来:“赵主放心罢,寡人已然找到了可以解毒之人,便不劳烦你了。”
“不——”赵寤信见这条路行不通,又对赵炀誓旦旦:“炀儿!!你和赵悲雪不一样!你怎么能和他一样呢?你是我一手带大的,是我大赵的希望!为父一直对你期望很高,所以才严苛了一些,为父也是为你好,为你——嗬!!!”
赵寤的话没有说完,陡然变成了一声不敢置信的惊呼,他低下头,那把匕首已然扎在他的腹部,肚子登时开了一个大口子。
“嗬……”赵寤刚要说些什么,又是一声惊呼,赵炀抽出来的匕首,再次扎进赵寤的肚子里,就这样反复刺了五六次,血沫横飞,赵寤终于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完,猛地垂下头去。
呼——呼——呼——
是急促的喘息声,躺在地上装死的闻彦之吐息粗重了很多,因为即使他闭着眼睛,赵寤的惨叫也如此凄厉,一声一声的传入他的耳朵里,赵寤的鲜血如此滚烫,泼墨似的喷洒在他的官袍上。
闻彦之的胆子本就不大,吓得死死闭着眼睛,在地上筛糠,哪里是昏睡的模样,说成痉挛也不为过。
罗东陵终于大仇得报,不只杀了赵寤,且在死前,将他拉下国君的宝座,看到赵寤垂死挣扎,不甘心,又震惊愤怒的眼神,罗东陵的心中无比的畅快!
哐当——!!
赵炀后知后觉,将手中的匕首一扔,颤抖的说:“君父他……他……他是病逝的,与我……与我无关!”
梁苒笑起来:“自然,赵主是病逝的,寡人与罗王子都看到了,当然……闻相也看到了,对么?”
闻彦之吓得一个哆嗦,他在努力装死,没成想还是被发现了。他挣扎了一下,慢慢睁开眼睛,吓的眼眶里都是眼泪,鼻尖红彤彤的微微颤抖。
梁苒重复说:“赵主可是病逝的?”
“对、对对!”闻彦之哆哆嗦嗦:“是!梁主说的对,是病……病……君上是病逝的!”
赵炀急不可耐的说:“那我身为长子,是不是应当临危受命,继承大赵的皇位?!”
闻彦之还是哆哆嗦嗦:“对……对,大皇子,哦不不,新君说的是!是这样……”
“啊哈哈哈!!”赵炀狂笑:“我是新君!我是新君!我是大赵的新君!”
梁苒的语气平静,并没有多少真诚:“那就恭喜新赵主了。外面还有许多烂摊子,需要赵主来收拾,另外,明日的会盟还需继续,便有劳你这位新的赵主,主持会盟大局了。”
赵炀沉浸在成为北赵天子的喜悦之中,他哪里知晓,自己两个把柄都落在了梁苒手中,一是他无法人道已然变成了太监的丑事,二是他手刃亲生父亲谋权篡位的丑事,有了这两个把柄,以后的北赵再也不足为惧。
赵炀浑然不觉,欣喜的说:“对对对!得去向外面的臣子宣布,君父驾崩了,我才是新君!我才是新君!!”
梁苒轻飘飘的看了一眼闻彦之,说:“闻相乃是你们北赵的天官大冢宰,统领百官,说出来的话肯定很有分量罢?便由闻相来宣布先主驾崩的消息罢。”
闻彦之欲哭无泪,他也的确哭了,是被吓哭了,颤抖的说:“臣……臣……”
“嗯?”梁苒只发出了一个单音,闻彦之颤抖的更加厉害,改口说:“臣愿意!这是臣的分内之事!”
哗啦——
帐帘子打开,一股子血腥味幽幽的传出来。
外面的臣子们还在昏迷,闻彦之让人打来了水,泼洒在他们脸上,臣子们这才纷纷转醒,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
“怎么回事……”
“嘶……我怎么睡过去了?”
“不对!不对,是不是有人下药?!”
闻彦之站在广场的正中央,篝火还在燃烧,映照着袍子上鲜红刺目的血迹,他的嗓音颤抖艰涩,说:“就在刚刚……君上驾……驾崩了……”
“什么!?”
“怎么回事?!”
“君上身体强健,不是好好儿的么?怎么会突然……”
“一定是梁人搞的鬼!”
“胡说!”赵炀大步走出来,他的下身还是疼痛的,但这会子也不夹着走路了,一身的气派,昂首挺胸的说:“君父乃是病逝,与旁人无关!大梁与咱们是友邦,如何能无凭无据,出言重伤!?”
众人看到大皇子,又是震惊,又是好奇,纷纷往他的下身看去,大皇子高呵:“君父在过世之前,留下了遗命,还请闻相传达一下罢!”
闻彦之哆哆嗦嗦,说:“君上……君上在病逝之前,传……传位于……于大皇子赵炀!”
“什么?”
“大皇子不是……”
“嘘——你不要命了?!”
北赵的臣子们沸腾起来,梁苒冷眼旁观,幽幽的说:“新君看来还有要事处理,那寡人便先回去歇息了,明日是会盟议会的日子,新君可不要缺席。”
赵炀恨不能作揖:“是是是!今日劳烦梁主了,明日寡人一定不会迟到。”
梁苒笑了一声,转头往回走去。
“哇——”鬻棠发出感叹声音,眼神比之前还要痴痴然,神往的说:“梁主当真好厉害,轻轻松松掌控大局,简直将一切都顽弄在股掌之中,实在……实在太有气破了!”
叮——
【鬻棠:70】
鬻棠刚要跟上去,赵悲雪拦在他面前,凉丝丝的说:“今日北赵动荡,你们去监视一下动静,务必仔细探查。”
鬻棠迷茫,今天晚上足够北赵乱套的,赵炀那面儿忙着即位,应该不会搞什么花样才对,他还想开口,已然被沐森拦住。
沐森应声说:“是,主子。”罢了,拉着鬻棠往远处走。
“诶——你别拉我啊。”鬻棠说:“你拉我做什么?”
沐森放开他,抱臂淡淡的说:“你以后尽量少在梁主面前走动,免得惹主子厌烦。”
“啊?”鬻棠迷茫:“你这是什么意思?”
沐森挑眉:“主子对梁主的心思,你又不是不知,这两日你总是离梁主那么近,没看到主上盯着你的眼神么?”
鬻棠支支吾吾的说:“我那……那是单纯的欣赏,梁主的胆识与手段,没有……没有旁的。”
沐森质疑的问:“那你脸红什么?”
鬻棠:“……”我我、我脸红了么!
梁苒进入御营大帐,赵悲雪也跟了进来,立刻回身关上营帐的大门,放下帐帘子,不让其他人进入。
赵悲雪走过去,从身后搂住梁苒,将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轻声说:“今日谢谢你。”
梁苒挑眉说:“谢寡人什么?谢寡人害死了你的父亲?”
赵悲雪却说:“我知晓,你是为我出气。”
梁苒好笑:“寡人只是为了大梁的江山,你可不要想多了。”
赵悲雪轻轻一笑,他炙热的吐息洒在梁苒的耳畔,梁苒的脖颈慢慢爬起一股红晕,犹如烂漫的春色,美不胜收。赵悲雪用嘴唇轻轻蹭着他洁白的天鹅颈,沙哑的说:“阿苒,你好香。”
那是熏香的味道,梁苒想要挣扎开,这腻腻歪歪的拥抱,未免太黏糊了一些,但他又怕赵悲雪的肋骨还没有愈合,再伤到了他。只是这么一犹豫,简直是给了赵悲雪变本加厉的资本,赵悲雪的亲吻已然落在他的耳垂上,轻轻的说:“阿苒,可以么?”
梁苒的吐息微微凌乱,膝盖莫名有些发软,一股子食髓知味的错觉顺着他的身子往上窜,犹如隔靴搔痒,还是不够。梁苒抿了抿嘴唇,说:“你的伤势大好了么?”
赵悲雪立刻说:“不碍事儿了。”
但很快反齿儿,又说:“不过……我的胸口还是有些疼,不能用力,今日不如阿苒自己来,如何?”
那抹红晕从梁苒的面颊一直染到耳根,他咬着下嘴唇,赵悲雪的肋骨没有一两个月是不会愈合的,肯定不能用力,虽赵悲雪的确有卖可怜的成分在里面,但梁苒不得不说,他卖得很准。梁苒需要他生孩子,需要他完成孕期进度,自然要可持续发展,绝不能一下子将赵悲雪“用坏”了。
虽有些羞耻,但梁苒很喜欢那种上位者的掌控感。他眯了眯眼睛,双胞胎还未出生,不如趁着今日事情解决了大半,刷一刷孕期进度。梁苒没有说话,将赵悲雪拉到软榻边轻轻一推,赵悲雪便是顺其自然的倒在榻上,眼神炙热犹如野兽一般,死死盯着他的猎物。
梁苒并没有着急,他跨坐上来,慢条斯理的解开赵悲雪的蹀躞,解开赵悲雪的革带,解开赵悲雪的衣带,然后才是罩衫、外袍。赵悲雪有一瞬觉得,自己穿的实在太繁杂了,如此碍事儿,可偏偏梁苒一点点解开他衣襟的动作,是那么赏心悦目。
最后是雪白的里衣,梁苒目光深沉的看着那些瘀伤,还没有完全消退,斑斑驳驳的横在赵悲雪流畅的胸肌上,配合着被他解的凌乱的衣襟,竟让梁苒有一张心口发热的冲动,梁苒慢慢垂下头,纤细的手指抵在衣带的蹀躞之上,一点点顶开,就在蹀躞即将滑落之时……
“梁主,外臣闻彦之求见——”
营帐外面传来不合时宜的声音。
赵悲雪皱眉,拉住梁苒说:“别理他。”
梁苒则是捞住自己的革带重新系好,说:“闻彦之这个时候过来,不知是不是北赵那面儿闹什么幺蛾子,寡人还是去看看为好。”
梁苒不让赵悲雪出来,叮嘱说:“穿好了衣裳,寡人去去就回。”
梁苒将赵悲雪留在营帐的内间,自己走出去,亲自开了营帐大门,说:“闻相深夜前来,不知有何要事?”
闻彦之走进来,他小心翼翼的关上大门,好似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与梁苒私下分说。
梁苒见他的表情如此正中,便说:“此处没有外人,闻相有什么事情,尽管开口罢。”
的确,这里除了梁苒和闻彦之之外,就只剩下内间的赵悲雪了,赵悲雪此时应该乖乖儿的躺在榻上等着梁苒。一想到这里,梁苒的面颊忍不住又染上一层殷红,吐息微微急促。
闻彦之看向梁苒,没有立刻说话,突然,他咕咚一声跪在了地上,行大礼,说:“臣闻彦之,叩请君上收留!”
原是如此。
梁苒也想过,闻彦之他今日看到了太多的事情,如果留在北赵,兴许便会被赵炀杀人灭口,闻彦之是个聪明人,尤其胆子小,最好的法子自然是逃离北赵,而能帮助他逃离北赵,且保住他性命之人,不就是梁苒么?
梁苒挑眉,正好,他需要闻彦之给赵悲雪解毒,留这么一个用毒高手在身边,也是好事一件,当然,梁苒不可能让他做大梁的丞相,相信闻彦之此时也不会奢望太多。
架子还是要端一端的,让闻彦之知晓,归顺也是不易之事,日后才会尽心竭力。
梁苒故意叹息了一声,说:“闻相乃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寡人一向爱惜人才,只是……如今我大梁的各个官署,并没有什么空缺的席位,若是将闻相随便安置,也唯恐埋没了闻相的才华,真是令寡人苦恼呢。”
闻彦之一听,立刻说:“请君上明鉴!只要君上肯收留彦之,让彦之做什么都可以……”
他说着,没有了声息,梁苒还在奇怪,闻彦之怎么突然没了声音?便听到哗啦一声,低头一看,竟是吓了一跳。
能让做了两辈子君主的梁苒吓一跳的事情可不多见。只见闻彦之突然脱下了他的外袍,只留一件雪白的里衣,已然是深春,纵使是夜里头,也不觉得寒凉,但闻彦之忽然脱成这样,也足够令梁苒震惊的。
闻彦之抱住梁苒的小腿,一副咬住后槽牙,拼尽老命的模样,哀求说:“君上,只要您肯收留彦之,彦之什么都可以做,愿意伏侍君上。”
梁苒:“……?”
闻彦之显然误会了梁苒,梁苒完全没有让闻彦之自荐枕席的意思。他对情爱之事向来不热衷,若不是系统非要让他亲自生孩子,梁苒这辈子也不打算在情爱之上耽误工夫。
“你……”梁苒僵硬的说:“你先放开寡人。”
赵悲雪在内间乖巧的等待着梁苒,没过多久,却听到外面突发变故,闻彦之还当营帐之中只有梁苒一个,再无旁人,因而才会如此大胆。
一股酸涩登时涌上赵悲雪的喉咙,他的眼眸划过森然,微微转动,非但没有穿好衣裳,三两下将自己的衣襟全部扯下来,发冠摘掉,鬓发披散,然后捞了一件轻薄的罩衫穿上。
罩衫是半透的黑色薄纱材质,赵悲雪里面连里衣都没穿,套上这样的衣衫,宽阔的胸肌,流畅的腹肌,还有性感的人鱼线若隐若现,风光无限,恨不能比不穿还要令人遐想。
赵悲雪仔打理好自己,装作不经意的走出来,一脸迷茫的说:“君上,是谁来了么?”
闻彦之自荐的言辞卡在嗓子里,目瞪口呆的看着衣衫不整的赵悲雪,完了,梁主平时顽的这么大?
梁苒亦是目瞪口呆,寡人离开之时,赵悲雪分明不是这个模样,为何此时却是一身骚气冲天的打扮?!
梁苒一个箭步,他在学堂练习骑射都没有这么迅捷过,猛地脱下自己的龙袍,哗啦一声裹住赵悲雪,连忙说:“闻相,你先退下,有事明日再说!”
闻彦之头皮发麻,为了活命,他还以为自己是最能豁出去之人,实属没想到,赵悲雪更加有能耐,一个天扫星质子,能在大梁如鱼得水,不是没有道理的……
闻彦之哪里还敢停留,都不敢答应一声,捞起自己的袍子,连滚带爬的跑出去。
嘭——
营帐大门关闭,整个御营大帐中只剩下梁苒与赵悲雪两个人。
梁苒脸色沉声,冷声说:“不是让你在内间呆着,跑出来做什么?”
“还……”梁苒指着赵悲雪:“还穿成这样!”
骚气外露,那黑色的罩衫,薄薄的,纱纱的,能遮得住什么?赵悲雪那些“腱子肉”全部袒露无疑,好似描边一样儿,比不穿还要耐人寻味。再者,梁苒心想,寡人方才有把他脱得如此干净么?寡人分明记得,只是退下了上衣,他的下裳呢?为何下裳也不见了?
赵悲雪一脸无辜的看着他,说:“我见君上总是不回来,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所以出来看看究竟。”
梁苒:“……”分明是一只大野狼,偏偏要装作一只小白兔,体型便对不上号。
梁苒心中燃烧起一股酸涩,不知怎么回事,好像是醋心的感觉,总觉得吃多了酸梅一般,赵悲雪这幅模样,也不知有没有被闻彦之看了去,寡人方才遮挡的速度应当挺快的。
他一想到此处,心窍更是酸酸的,当下拉住赵悲雪走进内间,将人推倒在榻上,眯起眼目,眼神透露着一丝丝的危险:“寡人方才叫你老老实实呆在内间,为何不听话?”
赵悲雪还想开口狡辩,梁苒哗啦一声,解开自己的蹀躞,将革带抽下来,三两下绑住赵悲雪的双手,赵悲雪略微有些吃惊,但并没有挣扎,甚至放松了躺在榻上,一副任由梁苒为所欲为的模样
梁苒轻声说:“你这般不听话,寡人是不是该给你点教训?”
赵悲雪很是配合,说:“不知君上想要如何惩罚?”
叮——
【交合+孕期进度30%】
第二日便是商议会盟条约的日子,赵寤突然病逝,但这并不妨碍什么,北赵连夜选出了新主,自然便是大皇子赵炀,今日赵炀会代替赵寤与大梁会盟。
梁苒醒过来的时候,时辰已经很晚了,按理来说这时候议会早就应该召开了,但因着梁苒还未晨起,新上位的赵主赵炀还有把柄捏在他的手中,因而根本不敢催促,生怕打扰了梁苒的清梦。
“嗯……”梁苒轻轻叹息一声,身子酸软无力,眼皮也懒得睁开,但他需要查看一下双胞胎的孕期进度。
【孕期进度:79%】
昨夜颠鸾倒凤了一夜,梁苒本想直接做两次,将孕期进度拉满,但他还是高估了自己,或者说是低估了赵悲雪。赵悲雪明明还在恢复身体,却像是一头饥饿已久的恶狼。梁苒深刻的反思,难道是最近这些日,医士给赵悲雪补大了?
赵悲雪躺在他身边,手臂枕在他的脖颈下面,眼巴巴的看着梁苒,见到他醒了,凑过来“傻笑”,说:“阿苒昨日的惩罚未免太轻了一些,改日再严厉一些。”
梁苒:“……”
梁苒没忍住,白了赵悲雪一眼,将他推开,自顾自起身准备盥洗更衣,一会子还要去参加议会,没空与他这里腻歪。
赵悲雪很是乖巧,立刻起身,捧来梁苒的衣衫,给梁苒更衣,他仔细的为梁苒整理革带与衣带,然后扣上蹀躞,不知是不是想到了昨夜梁苒用革带捆绑他手腕的事情,赵悲雪竟然“痴痴然”的笑起来,但他的笑容一点子也不像一只傻狗,反而带着一股贪婪又餍足的深沉,令梁苒后背发麻。
更衣完毕,梁苒与赵悲雪从御营大帐中出来,鬻棠和沐森已经在等了,鬻棠眼睛尖,一眼便看到了赵悲雪衣袖之下的伤痕,惊讶的说:“主子,你的手怎么了?怎么又多了瘀伤?”
无错,是瘀伤。浅浅的,还有点发红,证明是多么的新鲜,缠绕着赵悲雪的手腕,那是昨日里梁苒用革带捆绑所致。梁苒的革带是用鲛皮制成,坚韧柔软,最后却被赵悲雪一下子挣断,好似那不是革带,而是一块豆腐。
赵悲雪没有回答,用袖袍将勒痕遮掩起来,但看得出来,他其实并不想遮掩,这不是伤口,对于他来说,简直是引以为豪的勋章。
沐森拽了一下鬻棠,说:“不该问的别问。”
鬻棠:“???”一天天的,打什么哑谜?
众人走入幕府大帐,赵炀带着北赵的使团已然在等待了,虽然等得很不耐烦,但是谁也不敢露出一丁点的情绪。
“梁主!梁主!”赵炀立刻起身,他方才坐得有点久,这一动牵扯到了下面的伤口,登时疼得龇牙咧嘴,面容五颜六色,精彩纷呈。又是恨,又是怕,但也只能咬牙切齿,把打落的牙齿含着血往肚子里吞,没有其他的法子。
面对赵炀的殷勤,梁苒淡淡的点头:“赵主。”
这轻飘飘的一句赵主,可把赵炀给美坏了。是了,如今的他,是赵主了,北赵的天子,北赵的国君!
赵炀赔笑:“梁主请入席,请入席!”
众人落座下来,梁苒的目光从众人身上划过,最后落在了闻彦之的身上。闻彦之显然很是兴奋,他与梁苒对上眼神,眼睛里恨不能冒出火花,似乎十足的想要追随梁苒,现在就想从北赵跳槽到大梁去。
只可惜,梁苒很快将目光划开,闻彦之一时间无比失落,好像铁公鸡输了钱一般,那表情真真儿好笑。
梁苒幽幽开口:“不知赵主对盟约如何看待。”
赵炀不用他开口,笃定的说:“停战!自然是停战!我大赵与大梁,自古以来都是修好的,只是先皇好战,多有得罪,连累着两国的百姓也受苦了,寡人自然是同意停战的!”
赵炀堪堪即位,他着急回到北赵的都城信安去,自然要停战。
“为了表达我大赵的诚意,”赵炀拿出一张地图,平铺在案几上,笑容谄媚的厉害:“梁主您请看,这是我们大赵的诚意。”
地图上燕洄以北,被圈出了一块地皮。赵炀说:“我大赵愿意将这块土地,割让给梁主。”
燕洄以北的北地,其实早些年就是大梁的,但是在先皇猝死之时,大梁输了这场战役,那块土地便被北赵夺了去,如今赵炀显然想要讨好梁苒,便慷慨的将这块土地还给梁苒。
其实赵炀也没有什么太多的好心眼儿,这块土地并不十分富庶,常年都是屯兵所用,周边的百姓零零散散,加之是北地,三天两头的干旱,因而赵炀才看不上这块地皮,打算把地皮割让回去,做一个顺水人情。
其实赵炀的感觉也没错,上辈子梁苒即位之后,北地大旱,连带着燕洄也一同干旱,一滴雨也没有下过,土地干裂,颗粒无收,百姓拾骨而炊,易子而食,场面惨烈。
与其留着这块烫手山药,还不如将他还给梁苒。
但赵炀不知晓的是,梁苒这辈子拥有了系统,他刚好做完了5级任务,三年之内风调雨顺,再也不会有大旱或者洪涝,换句话说,燕洄和北地都会好端端的。
梁苒挑眉,说:“赵主把本是寡人的土地,归还给了寡人,这算是什么诚意?”
赵炀一愣,没想到梁苒的胃口这么大,但好在他早有准备,为了能尽早回到信安即位,赵炀也算是拼了。
“梁主稍安勿躁,这还有一份礼单。”
闻彦之立刻呈上一副卷轴,打开之后是密密麻麻的礼单,记录着各种这样的珍奇美物。梁苒眼睛尖,从上百件珍宝之中,一眼便看到了两个熟悉的摆件儿,这不是那天送给闻彦之的两个宝贝么?
怪不得闻彦之昨夜连衣裳都脱了,也要自荐枕席,原是如此!
赵炀为了讨好梁苒,可又舍不得自己的国库,自然要从旁的地方搜刮宝物了。闻彦之跟着赵寤的时候,没少替他下毒,自然得到了不少好东西,于是赵炀便将主意打到了铁公鸡的头上。
人常说,一朝天子一朝臣,赵炀不是赵寤,可不需要闻彦之这样的毒相,也不必照顾闻彦之的情绪感受,可劲儿的刮饬,榨干最后一滴油水。
闻彦之唯一的特点便是爱财,这无异于要了他的老命。左思右想之下,于是他决心离开北赵,投靠梁苒这座靠山。
梁苒笑起来:“不错,不错。”
这礼单上,有三分之一都是闻彦之的积蓄,各种珍奇瑰宝,自然是不错的,不说比得上冯老的万贯家财,但若是换成财币,也足够一城的百姓衣食无忧整整三年的!
梁苒正寻思着,等会盟结束之后,左右都到了燕洄,便准备在燕洄这里兴修水力,挖渠引水,总不能一直指望着系统风调雨顺,该为百姓准备的,自然还是要准备。于是这财币便是最大的开销,他本想动用冯老的家财,没成想赵炀如此“善解人意”,这就给上赶着送钱来了。
闻彦之苦着脸,一脸要哭出来的模样,抿着嘴唇,嘴唇直哆嗦。
赵炀卑躬屈膝的说:“梁主,您可满意?”
“差强人意。”梁苒淡淡的说。
“这……这……”赵炀苦恼:“梁主您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我们大赵可是带着十万分的诚意来的!”
“那便甚好了。”梁苒的目光再一次落在闻彦之身上,说:“寡人想向赵主,再讨一个人质。”
赵炀不确定的看向闻彦之。
梁苒点点头,说:“便是你们的闻相,四皇子一个人在我大梁做人质,寡人不放心,因而再讨一个人质过来,不算过分罢?”
闻彦之刚才还是霜打的茄子,这会子腾家伙,支棱起来身子,一脸雀跃的望着梁苒。
梁苒好笑,这哪里是毒相,倒像是一只鹌鹑。他需要闻彦之,自然是要闻彦之给赵悲雪解毒,再者,闻彦之的特殊才能,遍天下也再寻不到一个,会医术的人很多,但会毒术的人,没有能超过他的。
赵炀并不器重闻彦之,丞相的位置他正想放自己的亲信上去,倘或闻彦之去了大梁做人质,再好不过了。
“可以!自然可以!”赵炀顺水推舟:“只要是梁主说的,都可以!”
他也不管闻彦之愿不愿意,反正闻彦之的钱财也榨干的差不离了,没有太多利用的价值,说:“闻相,难得梁主看得起你,还不快快谢恩?”
把丞相丢过去做人质,这真是闻所未闻的事情,羣臣咋舌,哪知闻彦之竟然欢天喜地,跪下来哐哐磕头:“是是,臣拜见君上!”
如此,皆大欢喜,两国会盟正式结束。唯一不欢心的,那便是赵悲雪了,原本的质子只有他一个人,如今却多了闻彦之,他可没忘记,昨天晚上闻彦之偷偷溜过来,打算自荐枕席,给梁苒暖床,幸而是他发现的快。
使团们三三两两谈论着,纷纷从幕府大帐中散去。鬻棠痴痴然的感叹:“梁主果然好手段,真真儿是好手段!谈笑风生,三言两语,竟然让赵炀又割地,又赔钱,还多送了一个质子!往日里我真是狗眼,竟然觉得梁主是个没本事的人,我可真是瞎了眼。”
叮——
【鬻棠:75】
鬻棠的自然好感度升高的很快,如今俨然成为了梁苒的小迷弟。
赵悲雪本就因为闻彦之不痛快,看到鬻棠一副痴迷的模样,那就更加不痛快了,凉丝丝的瞪了他一眼,偏偏鬻棠还在痴迷,完全没有注意到主子能把他片成“鱼片”的眼神。
沐森微微叹气,摇了摇头。
梁苒听到系统提示,仔细一看,鬻棠这条“小鱼”还真是省心,压根儿不需要费多少工夫,只差5点便可以正式进入鱼塘,有了罗东陵、宁愚和鬻棠这三条鱼的鼎力加盟,梁苒的鱼塘边可以扩充到十条,成功升级系统。
区区五点。梁苒打算用最简单的“肢体触碰”提升鬻棠的好感度,于是……
“啊……”梁苒装作很不经意,轻呼了一声,好似被衣角绊了一下,向前扑出去,他前面正好就是鬻棠的方向,只要碰到便可提升5点好感度。
叮——
【肢体触碰+好感度5】
【赵悲雪:355】
梁苒:“……”?
系统提示一响,梁苒还以为是鬻棠的好感度提升了,却不想是赵悲雪!
赵悲雪就在旁边,而且一直瞪着鬻棠,梁苒脚步踉跄,赵悲雪立时反应,一步踏上,将梁苒直接抱在怀中,梁苒连鬻棠的一片衣角都没有碰到。
赵悲雪担心的说:“阿苒,摔到了没有?是不是方才坐得太久,腿麻了?”
梁苒:“……”寡人的腿麻不麻不知晓,但你的脑袋一定是麻了。
只差一点,功败垂成,还要再找机会。
呼——就在此时,一阵风吹过,梁苒的发丝纷飞,黑色的鸦发刷一下扫过了鬻棠的鼻尖儿。
“好……”鬻棠喃喃的说:“好香啊!”
叮——
【肢体触碰+好感度5】
【鬻棠:80】
赵悲雪怎么也没想到,梁苒的头发被吹起来,鬻棠又是一脸痴痴然的傻样子。是了,赵悲雪也觉得梁苒的鬓发很香,梁苒喜爱洁净,鬓发衣角总是带着雅致的熏香滋味儿。赵悲雪尤其喜欢看到梁苒软在榻上,鬓角湿濡,晶莹的汗水滚过发丝的模样,那种时候,那淡淡的香气便会随着汗水挥发而出,更加浓郁,令人痴迷。
但这样的滋味儿,赵悲雪只想独占,不想与其他人分享,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成功了?梁苒甚至不知是如何成功,但这都不重要,重点是成功了。
叮——
【恭喜宿主升级系统,中级系统为您竭诚服务~】
【为您发布6级任务!】
叮——
【6.1.0任务:让赵悲雪知晓,梁缨与梁泮乃是他的亲生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