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动静, 李央低头看去,在看清报告名的那一刹那,瞳孔无声放大。
关于他用身体不舒服去医院的借口被这张纸打破。
李央没有多少紧张, 反而有种暴露后多少能轻松一些的想法。
但让人意料不到的是, 应奚拾起那张纸,重新放入口袋中, 随后转身回到自己位置上。
他没有好奇,也没有任何窥探的念头。
李央愣住, 心情复杂地抬头看去。
对上他难言的目光,应奚弯眸一笑,让他不用在意。
那一刹那, 李央想起医生说的话。
——信息素契合。
或许他和应奚真有冥冥中注定的缘分。
“怎么了?”注意到李央的走神, 闻允歪头看来。
李央拿出检测报告,展示给他看。
闻允瞥了眼, 没什么太大反应:“你去检测信息素啦?”
“嗯。”李央收回目光, 递给他报告, “你能看出什么吗?”
闻允低头仔细观察后嘟哝着:“我不是医生, 看不太懂。”
他指着结果:“不过我看得懂这个,少量信息素……你有信息素吗?我一直没注意。”
“不知道,我没闻到过。”李央摇摇头。
“Beta本身就有未完全退化的存在, 没事的。”闻允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在意。
李央没想到他也懂这个。
对上那黑白分明的眼睛,闻允激动地拍着抽屉里的小说。
“小说里看到的,我从小说里懂得可不少呢, 恋爱经验也有很多,你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完全可以找我。”
李央脑海里还真浮现一个问题, 迟疑两秒,轻声问:“你怎么看待信息素契合?”
“信息素契合?”闻允重复一声,若有所思道,“这样的话两个人得结婚吧,现在这年头信息素契合非常少见,命定的姻缘呀,不要错过。”
李央唇瓣微动,久久没有说话。
他信息素几乎为零,和应奚这个优质Alpha信息素契合,听起来太过玄乎。
“为什么问这个?”闻允说,“谁和谁信息素契合?别看我们班这么多优质Alpha和Omega,没一个能做到信息素契合的,都是恨不得看一眼就打起来。”
“好奇。”李央转移话题,“我缺的课讲了什么?”
耳边是闻允讲重点的声音,李央开始还能认真听,到最后越来越困,没忍住叫停闻允,趴在桌上闭眼睡去。
“李央。”恍惚之中有人叫着他的名字。
稚嫩陌生的声音让李央茫然睁开眼。
太阳悬挂高空,却没有任何暖意,他视线下移,落在覆满积雪的四周。
身下是绵软冰凉的雪,李央呼吸控制不住变得沉重急促。
眼前很快出现一张冰冷的脸,几乎与身后的雪融为一体。
“李央。”对方朝他伸出手,明明很小,却体现出一种不符合年龄的沉稳,“你要起来吗?我拉你起来。”
他背光而站,看不清具体的五官,只能感受到伸来的手带着明显的暖意。
李央不明所以地抓住那只手,热意瞬间顺着指尖扩散。
身体骤然腾空,如飞入云端,脚下甚至没了踩地的实感,他不受控制地喊出声:“等等!我站不稳。”
关键时刻,那道稚嫩的声音带着令人安定的从容:“我在前面扶着你,不要怕。”
他趴在对方身上,毫无征兆地将对方压倒在地,脑袋“砰”一声磕在对方脸上,疼得“嗷”一声捂着脑袋挣扎着要爬起来。
“你太重了,我没扶住。”底下的人说,“再来一次。”
“已经摔了一次,不用再来一次了。”李央听见自己脆生生地开口,扭动半天,终于双手扒拉着雪爬起来。
“不过这次轮到我拉你起来。”他伸出手,笑着开口,“我准备好扶着你了,来吧。”
对方抓住他的手,一下起身,稳稳站直身体后迫不及待地说:“不用了,我可以站住。”
“你太笨了。”
那张脸实在看不清,每当李央努力凑近,想看清楚对方是谁,总是会有一层白雾挡住。
李央浑身一个激灵从梦中惊醒。
下一秒,上课铃响起。
他揉着眼,眼底带着还未睡醒的迷糊,脸睡得发红,出现明显的印记,发呆好半天才从那个莫名的梦境中脱离出。
原主的记忆吗?
他自己小时候没有一起玩雪的玩伴,那就只有原主了。
真奇怪,穿来时没有任何记忆,怎么现在开始记忆苏醒了。
难道要安排他这个炮灰开始走什么剧情?
不过他到现在都没办法确定应奚是不是主角。
李央低头沉思,除了感到疲累外,没有得到任何答案,无奈放弃。
班上虽然没有人肆无忌惮地释放信息素,但争吵少不了,从无形的信息素压制变成了打架比拼。
李央一开始还以为这些人会不由自主地放出信息素,观察半天,发现没有任何人。
所以他们完全能控制住,以前是故意的。
李央蹙眉,只觉得这些人更癫了。
放学后,雪停了。
天色阴沉无光,空气森凉刺骨。
暴露在外的皮肤很快冻到僵硬,李央没忍住打了个喷嚏,老老实实地戴上羽绒服帽子,只露出一双眼睛看路。
应奚安静地跟在他身后,两人始终保持着前后距离。
周遭只剩下踩雪发出的“咯吱”声。
直到出了校门,李央才从两人的静默中缓过神。
以往这样不说话,他只会满心别扭,浑身不自在,今天倒是异常自然。
说不定,他和应奚能永远这样相处下去。
李央略微恍然地扒开帽子,飞快看了眼应奚,见他不像有话说的样子,重新戴好。
坐上车后,李央摘下帽子,撑着下巴望向窗外。
今天难得没有话题聊。
司机意外地通过反光镜看了两人一眼,并不像吵架冷战的样子,就是氛围怪怪的。
*
回到家一开门,铃铛乖巧地坐在门口,看见两人立刻凑近,围着脚边乱蹭,发出软绵绵的叫声。
李央听得心都化了,抱起来铃铛一顿狂亲。
“铃铛好可爱呀,是不是等了很久,想不想吃罐头?”
身后应奚视线灼热如火,硬生生止住了李央自己都觉得变态的行为。
他放下铃铛,打开猫罐头,喂完后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拿出报告递给应奚。
“还记得你之前说我身上有很淡的信息素吗?你没闻错。”
李央解释道:“我确实有,不过太少了,可以忽略不计。今天去医院检测了下,医生说我是其他方面完全退化,信息素残存一点的Beta,这种情况并不属于Omega。”
“所以你的信息素是柠檬蛋糕味。”应奚倏然笑出声,“谢谢你告诉我。”
没想到一件平常的事能让他如此高兴,李央很快反应过来。
愿意分享,就代表两人关系很好,起码进入了彼此的世界中。
不过,他的信息素是柠檬蛋糕吗?
李央微歪脑袋,想起前几天睡觉时闻到的陌生味道,原来是他的信息素。
“就觉得你应该知道。”李央收起报告,低咳两声,小声商量,“你要是有空的话,下次能不能和我一起去医院检测一下?”
“好。”应奚立刻点头答应。
李央反而愣住:“你不问为什么吗?”
“不用。”应奚嗓音平稳,“如果可以说,你自然会告诉我。”
这种无条件信任的感觉让李央许久没说话。
直到灯光打开,他注意到竖立在电视机旁的东西,不禁眯起眼:“那是什么?”
半人高的相框暴露在灯光下,里面的照片是李央和应奚在雪人前拍的。
两人比爱心的手势太具有冲击力。
少年眼皮跳了跳,不好意思地看向别处。
“我觉得好看,制作成了照片。”应奚抱起相框,往书房走去,“原本是让人放在我的书房,我自己看,他们放错位置了。”
“不用拿了。”李央阻止道,“放这里挺好的。”
就是加上两人的合照,这原本对他而言只是睡觉休息的地方,莫名有一种家的错觉。
应奚动作一顿,拿着相框折返,小心翼翼放回原位。
看着他认真的模样,李央更加不敢直视那张亲密的照片,快速打开厨房门。
“我去做饭,你想吃什么?”
晚饭最后是两人一起做好的,全程没有想象中的不自在。
李央发觉自己完全适应应奚在自己身侧了。
甚至连睡觉时,感受到床另一侧深陷下去,也丝毫没最初的紧张。
李央盯着漆黑的天花板,不断眨眼。
本以为身体处于放松状态很容易睡去,没想到大脑却十分活跃。
几分钟后,入睡失败的李央拿起手机,调低亮度后上网搜索。
“很快习惯有人陪着自己是为什么?”
答案很快映入眼帘,李央滑动屏幕,盯着点赞最高的回复。
“那代表你们挺契合,不契合的人别说习惯,多看一眼都要发疯。你要是一开始并不喜欢有人在自己身边,却很快习惯了这个人,也算是潜意识对这个人有好感吧。”
种种迹象都表明他或许早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应奚。
身后响起翻身的动静,应奚似乎还没睡着。
李央猛地扣住手机,心脏过度加速跳动,生怕被看到搜的问题。
好在房间很快安静下来。
耳边静悄悄的,李央只能听到自己凌乱的呼吸声,以及不安分的心脏。
他试图调整,大脑却飞速运转,将最近发生的事全部串联起来。
直到此刻,李央才确定一件事。
从知道应奚喜欢自己,再到后面,他好像一直在自我攻略。
一点点说服自己对应奚有不一样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