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为序列七,有领域的卫焕和许青强,已经超出他们太多了。
这对于同样是人类最强者的其他人而言,是巨大的打击,同时也是他们督促自己进步的方式。
因而,长乐进阶序列七回归,并且又收服一头英灵,让自己拥有了人类中间少数的空中作战能力,并没有在队员中间引起太大的轰动。
所有人都盯着“领域”看,要抓住这机会更进一步。
只有卫焕,从长乐的进步中,看见了这场战斗胜利的曙光。
“长乐你来。”卫焕将长乐叫来,对着他退出英灵附身的状态后,问,“说一下,这新的英灵是什么?”
长乐说:“大概是……不屈的意志,对故土的眷恋,还有……”他细细地想,“还有胜利。”
卫焕疑惑:“恨呢?不甘呢?痛苦呢?”
长乐摇头。
卫焕懂了,这或许就是他在这个战场上,无法看见英灵的原因。
英灵不是“灵魂”,英灵是由死者残留的意念构成,所以即便是挑战世界都无法捕捉这虽然同为“死亡之道”,但却截然不同方向的“英灵”。
卫焕在西山上,借着与老赵的灵魂共鸣,进而看见了那西山无数英灵,即便死后也守望国土的信念。
但却在妖兽世界,还有这个战场上,依旧无法感知到英灵的存在。
也是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似乎想错了。
作为敌人,作为这场残酷战争的始作俑者,他理所当然地认为他的敌人必须痛恨自己这个入侵者,必然是在死后有着复仇的信念,所以才会化为英灵,仅凭信念和意志,留存在这个世界。
可是现在回忆,自己在西山上的时候,想的真的是可恶的挑战世界?是那个黑夜里杀死了老赵的暗兽吗?
不,不是的。
他在那一刻,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便是“守护”。
挑战世界再可恶也罢,暗兽再残忍也罢,当他们拿起武器冲上前去时,统统不过就是“守护”这个字。
守护家国!守护蓝星!
正是这落在了根上的“守护”,才是让他能与那西山英灵们共鸣的基础!
所以在这里,在这个战场上,因为作为入侵者的自己,没有了那纯粹的守护的概念,因而才会一点都感知不到英灵的存在吧?
卫焕让长乐离开后,便站定在原地,尝试努力去感知这个世界的英灵。
如果没有仇恨,没有对他这个入侵者杀之而后快的怒意,其实掌控这些英灵并不难。
驱逐外敌,杀死入侵者是守护。
尽快结束战争,更改政权也是守护。
他卫焕对暗兽位面的土地可没有兴趣,更没有兴趣奴役支配这些暗兽,只要杀死了暗兽王,结束了挑战世界强加给他们的战争,谁耐烦还来统治一群语言不通、习惯不同的野兽?
他只是想要结束战争而已。
只要暗兽王死了,这片土地不还是暗兽一族的吗?它们依旧可以在这片土地上繁衍生存,过自己安稳的日子。
所以,谁说帮助他,不是为了“守护”。
驱赶现有统治者,还权于民这更是大好的“守护”啊。
兽民当家做主把歌唱,多好的事!
卫焕去尝试改变自己的观念,寻找与那些英灵共鸣的点。
后来渐渐地他彻底说服自己,这样的杀戮确实毫无疑义,那可恶的暗兽王除了让自己的子民去送死,毫无战意,只想躲藏,只想躺赢。
所以,唯有尽快地结束战斗,只有暗兽王不在了,暗兽位面才能彻底平静下来。
卫焕给自己洗脑,也不忘记让穆重帮自己洗脑,整个过程意料外的顺畅,或者他内心深处就这么想过,只是从未去系统的整理过罢了。
也不过一天的时间,他就深信不疑,自己是来解放全暗兽的。
所以说,自己的星球,自己守护不香吗?为什么要成为暗兽王的刀,又被毫不珍惜的遗弃呢?
这场战争真的有意义吗?死亡真的有意义吗?
又过了一天,没有任何的异状。
卫焕并不在意,毕竟也只是一次尝试。
而且他发现在给自己找了这样的理由后,腰板子都挺直了,他本来就不认为自己是入侵,现在更是有点隐隐骄傲自豪。
寻找英灵的第三天。
队伍里又有两人进阶序列七,转眼他们的队伍中已经有21名序列七,虽然不如进阶后长乐那么强,但也都实力翻倍。
阵线也因此推的更快了。
第三天,也就是他们到达暗兽位面的第17天,阵线又往前推过了100里,似乎距离暗兽王的所在也不远了。
不过因此他们也遭到了暗兽一族更为激烈的抵抗。
触底反弹,逼近底线,是该有这么一出。
穆重等人早就知道这是早晚得事情,大家也做足了准备。
只是半天的战斗回来,休息的时候,穆重一脸困惑地问:“都这个程度了,为什么暗兽王族还没出手?”
许青强也说:“别说出手,我在前线,看都没看到暗兽王族的身影,该不会暗兽王族根本没来吧?”
穆重不解,去看卫焕,只是卫焕这几天一直在寻找英灵,他没有打扰他,更是与许青强走远了些,继续聊起了各种猜测。
暗兽族抵抗激烈,白日里的战斗受伤的人增加,甚至还出现了重伤者,虽说抢救了回来,却也给所有人提了一个醒,穷寇莫追,兔子急了还咬人,这当口必须更加小心才行。
回来休整的众人,在睡醒后没急着再回战场上,被穆重留下来,开了一场战情分析会。内容主要就是围绕暗兽抵抗变强后,种种随之而来的影响做出说明。
“钢铁之心”采集了这段时间战场的变化,运算出新的战情变化,包括他们必须在战争烈度达到一定程度后,就要考虑撤离得问题。
AI的科学分析,加上经验讨论,新的战斗方案就被确定了下来。
其实说起来也很简单,就是从原本两人一组的战斗方式,变成三人一组,组队重新划分后,容错率又高出了一大截。
一转眼,就到了夜晚十点过。
暗兽们在阵前挑衅,但对人类的畏惧又让它们不敢主动出战,凄厉的嚎叫声从百公里外传过来。
卫焕布置在最外围的秽土亡灵,轻易拦住了它们进攻的脚步。
强者掌握战争主动权,就是如此。
他们不主动出战,暗兽王更高兴,只希望拖到他们离开,便又是不知道多少年的安稳日子。
活着就有希望不是吗?
“准备出发吧。”新的战斗计划确定后,穆重让大家准备一下,自己打算去找卫焕。卫焕可以不参加这样的会议,但必须知道会议的内容,而且所有的战术都围绕着他的亡灵大军制定,准备开战后,自然是要先告知他。
只是这次穆重没走多远,就站定了脚。
同时,他身后传来不知道谁的惊讶声:“你们看那半空中飘的是什么?”
穆重也正是被这异状吸引,停下了脚步。
只见他们身边一圈,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浮现了淡淡的金光。
光芒很淡,比起萤火都不知道黯淡多少,但大约是聚集的有些多了,便能看见那遍布眼前朦朦胧胧的光。
这样的情况下,再凝神去看,便能发现了。
这异状,便都来自那淡若尘埃的光芒,淡淡的金色并不梦幻,反而让穆重第一时间想到了古神的光芒。
古神结晶也是这样的颜色。
难道是他们的侵略终于还是惊醒了古神?古神终于要联手暗兽王对付他们了?
“都小心一点,暂停战斗任务,所有人提高警惕。”穆重下达命令,走向卫焕的脚步快了许多。
卫焕为了精心凝气,独自跑到了点妈背壳的边缘,周围百米内都不准人靠近,已经这样盘膝坐了快一天了。
穆重才一过去,卫焕就被惊扰,转头看了过来。
穆重示意让他往外看。
卫焕盯着看了很久,表情逐渐古怪。
“怎么了?”穆重看出卫焕的表情并不紧张,便也跟着放松了下来,他来到卫焕身边坐下,“这是什么?你知道?”
卫焕说:“我不清楚,但不像是有敌意的东西,我能够感觉到我和它们正生出共鸣,再给我一些时间,或许就知道它们是什么了。”
“好。”顿了一下,穆重问,“那今晚打吗?”
“留下执勤的人,其余人都休息吧。”
穆重再回去,给了大家休息的命令。
本以为大家都很高兴,但大家却说不休息也没关系。
“已经把暗兽逼到了这个程度,不如一举突破,没准这两天就能斩下暗兽王的头。”
“不累不用休息,这当口也休息不好,赶紧杀了暗兽王,我好去古神的鼻孔里挖宝去。”
“你又知道那是鼻孔了?没准是直肠呢?”
“滚!”
虽说这群好战分子都不想休息,可这是卫焕决定的,穆重将他们按回房间里,分成三班,每队都给了四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于是刚刚还说不累的众人往屋里的床上一躺,鼾声震天,能将点妈震出霹雳舞来。
穆重安置下所有人,便又回到了卫焕的身边。
两人没有说话,穆重只是躺下闭眼,没过两秒就睡了过去。
穆重并没有做梦,只是在黑暗里坠了一截,然后猛地惊醒了过来。
他翻身坐起,看着身边还一动不动保持着姿势的卫焕,愣了好一会儿的神才将目光移开。
随后他就看见了凝聚在卫焕面前的“脑子”,整个人倏地清醒了。
“醒了?”卫焕突然开口。
卫焕屏住了呼吸,望着这漂浮在卫焕面前,也不过只有篮球大小,暗金色的脑子,声音从嘴里发出来的时候轻的好像一缕风,“王族?”
卫焕却声音沉稳,说:“是的,王族。”
卫焕的镇定稳了穆重乱跳的心脏,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睁开眼乍然看见王族的惊吓平复,才开口:“怎么回事?王族为什么在这里?不会这么安分吧?”
卫焕说:“你先看任务面板。任务提醒我们杀死暗兽王族。”
穆重点头:“没错,321头暗兽王族,现在剩下230头王族……”说到这里,穆重脸色巨变,“不对!我记得是229头王族啊!”
想到什么的他,猛地看向了这个“脑子”,这个暗兽王族!
……
卫焕也没想到,自己召唤英灵,意志共鸣,会出这么个玩意儿。
他以为会像长乐那样,召唤出一个英灵大军,再度转化暗兽的剩余价值为自己所用,结合自己手上的力量,形成更加庞大的亡灵大军,进而一举将暗兽军团击溃。
他舍不得带着西山的英灵们,只希望他们死后可以好好休息,安静沉眠。但驾驭起暗兽的英灵可是一点都不心软,他甚至都想好了,让暗兽英灵冲在最前面。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快。
努力尝试了三天,好容易找到诀窍唤醒的“英灵”,竟然是这么个东西。
一个暗兽王族?
最关键的,它就是确确实实的暗兽王族,而且是被系统承认的第230个暗兽王族。
啧!
辛辛苦苦努力半天,给敌人做嫁衣的感受可不好。
要不是卫焕感受到这个暗兽王族不同,与他的精神一直在共鸣,他都已经打算动手,直接毁灭了。
两人大概聊了几句,并没有多说,不能小看了暗兽的智商,没有道理当着人家的面说坏话。
即便它和卫焕有某些方面信念上的契合,但到底不是卫焕的召唤物,不能改变它是暗兽王族的事实。
穆重无声问卫焕:接下来呢?
卫焕摇头:他也不知道。
穆重又递眼色:那还继续吗?
卫焕看了一眼那些并未完成聚集,飘散在远处的暗色金光,眉心微蹙,这场变化并不在他的计划中,他也无权进行干涉,好像他只是点燃了引线,要炸出什么样的烟火却已经与他无关了。
卫焕想了一下,对穆重说:“是祸躲不过,不如趁现在试试。”
穆重秒懂话里藏起来的部分。
是的,没错,眼看着似乎会有更多的暗兽王族在眼前诞生,那与其等着全部出现,无法轻易逆转,不如现在就看看这暗兽王族的立场究竟是什么?
要是不能为他们所用,现在铲除完全来得及。
穆重敲了敲肩膀上飘着的立方体说:“让大家起来了,十分钟后开战。”
他话音落下,不到三分钟,全员到齐。
穆重让钢铁之心给众人发了一个文字信息,所有人都知道了情况的变化,看向那站在他们在这一边的暗兽王族,表情古怪。
时间一到,卫焕只说一句:“大家谨慎行动。”
“是。”
就像过去的每一次开场,亡灵大军先一步出发,亡灵领袖紧接着切入暗兽大军,仗着自己不怕死能复活的优势,直接杀入敌人中间,尽可能造成战阵的混乱。
随后就到了挑战者们登场的时间。
他们往往出现就会在激烈的战场中心,直接面对最高烈度的战斗,并且迅速点杀亡灵无法轻易杀死的暗兽领主。
今天也是如此。
不过在进入战场后,人类挑战者们解决了身边的一圈后,却并没有往更深处切入,而是等待着什么。
卫焕和穆重也在等待。
人类与暗兽王族语言不通,两个族群天差地别的习性,哪怕是比划都无法沟通。
卫焕自然也与这突然冒出来的暗兽王族,没有过任何的交谈。
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个暗兽王族的脑花,看着还有些亲切。
对于他这个级别的超凡者而言,直觉非常的准确,如果他并不敌视暗兽王族,也就说明之前的精神共振成功了,他们有着相同的信念。
是守护,是改变这个世界,让这个世界重新恢复平静。
卫焕是要杀戮,新生的暗兽王族是要推翻,反正殊途同归,立场一致就够了。
卫焕先开启了战争,就一直在等待新暗兽王族的行动。
果然就在近战出发后,这新暗兽王族也动了。
它之前一直漂浮在卫焕身边不远,卫焕动的时候他它也会跟着移动,但并不会离得太近,也不会离去。
就在卫焕以为自己只是多了一个“跟屁虫”后,这“脑花”似乎感受到了什么,首度转动身体,朝着战争的方向,就好像长了眼睛一样的望去。
接着,它就朝着前线飞了过去。
穆重急忙通过战术耳机提醒:“小心,它过去了。”
不用说的太明白,所有人都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下意识的就看向他们随身带着的小狗头人。
战斗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新暗兽王族的速度不慢,但从卫焕这个大后方飞出去也要一会儿,足足一百多公里。
卫焕安排了一群抱脸虫和地穴兽跟在它后面,没事的时候是护卫,有事的时候就是拦下它作怪的第一道防线。
新暗兽王族飞啊飞,最先受不了的却是前线的战士。
许青强先暴躁:“妈的,还来不来?它究竟想干什么?”
薛队也说:“钝刀子割肉太狠了,这要是它的计划,它做到了。”
许青强问卫焕:“老大,要不送它一程,我战斗都不专心。”
卫焕说:“你专心,我盯着呢。”
“啧!”许青强没办法,只能把怒气撒在了暗兽大军上,吃了个饱。
好在新暗兽王族虽然飞的慢,但到底还是在一个小时后到了前线。
眼下刚刚进了子夜,正是暗兽一族最凶残的时候,虽然被人类杀得溃不成军,但仗着数量足够的多,只要不怕死地扑上来,多少能在人类身上刮一层痧。
痧刮的多了,就是能掉层血皮,卫焕的队员的们受伤,也大多是这个原因。
有了那么多天的经验,许青强等人便知道不再硬碰硬,感觉到战场变化后,便不再往前冲,必要时刻还会往回退一些。
今天的暗兽族尤其狂暴。
被人类大军逼到了底线,暗兽王城已经遥遥在望,这些暗兽便跟疯了似的往前冲,最疯狂的时候,甚至堆叠到了三四层,像是要将人类一口咬死吞下一般,最下面的暗兽被踩踏而死也没有关系。
许青强带着人往后退,雅克在后方率领远程进行火力掩护,好几次都差点让近战陷入包围中。
一旦陷入,危险时刻就只能通过小狗头人回来,这样做不仅仅会让人类这边失去阵线,左右两边的队友也要承受更大的攻击,很容易导致全线溃败。
能来这里的人都是真正的勇士,哪怕死也不会让阵线在自己这里崩塌。
就在压力巨大到卫焕已经在考虑,要不要先撤离的时候,那头新暗兽王族终于“慢悠悠”地飞到了。
卫焕的神经已经绷到了最紧,亡灵领袖随时待命,穆重的“嗜血祝福”更是已经在手指尖上凝聚,一旦发生意外……
“吼吼吼!”
这新暗兽王族突然光芒大作,紧接着身体猛地放大,就像所有暗兽王族幻化法相一般,它也变成了一个巨人。
没错,就是“巨人”。
一个身高超过千米的巨人,周身散发的着淡淡的金光,五官轮廓看起来很像大夏人,身形壮硕,手持巨斧。
这模样,倒是和锤哥最像了。
紧接着,它随着咆哮声响,猛地一跃而起,跳入到了暗兽的中间,大地震荡,一斧头砸在暗兽身上,也不知道杀死了多少暗兽,再横着一挥,又死了不知道多少。
竟然真的立场与他们相同?
卫焕提着的心放下了一半,这家伙还真是他们这边的。
另外一半则是因为这新暗兽王族巨大化法相的时候,吸走了周围一圈暗兽的能量,让这些本来围着队员疯了般攻击的暗兽倒下,被队员们一刀一片地杀死,轻松解了围困。
“走!”
“上!”
“跟上去!”
看着这“巨人”打开的新局面,善于把握战机的勇士们不退反进,杀出一条血路来到巨人脚下。
一时间,以巨人开路,亡灵领袖辅助,人类勇士们助战,最后再加上铺天盖地的亡灵收尾的新的战队模式,就这么不其然的出现了。
谁看见这一幕,都得叫上一句“卧槽”!
暗兽王族竟然配合人类干自己的族群,这之前谁能想到啊?
穆重都失声了好一会儿才说:“你看这家伙幻化出的模样,像不像泰坦?”
“你是说?”卫焕想了想,摇头,“泰坦就是泰坦文明,不会是暗兽王族幻化,但这确实是我们与暗兽一族接触以来,王族幻化出的第一个纯粹人类形态的法相。”
“不幻化出人类形态,是因为暗兽王族认为人类的形态并不适合战斗,爪子、牙齿、触须和多足才适合战斗。反之,放弃牙齿、爪子而幻化出人类,则是因为你。它们似乎对人类的形态打心眼儿里认知,才会认为这个模样才是最好。”
卫焕点头。
没错,这就是认同感。
他和它们的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