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焕笑而不语。
他距离创造一个真正的世界确实还早,就更不要说是成为挑战世界这样的三千大宇宙,就更加遥远了。
但古神体初成,就相当于有了一处全新的混沌世界,那里不受挑战世界的规则影响,也不受其他任何世界的规则影响。
这个世界,将会按照他的意志决定规则。
让人类成为长生种,或者让穆重原地成神,只要他愿意消耗自己的神力,这些都可以成真。
只是这样做相当于一叶障目,只是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称王称霸,并不能面对真正的风浪,卫焕不会这么做。
穆重早晚要重新站在他的身边,他就必须要有应对真实世界的能力,所以他也就需要遵循外界世界的规则。
世界规则的制定很复杂,卫焕暂时也没有头绪,直到钢铁之心自己跳出来。
没错,钢铁之心是挑战世界“主意识”下,有着最高权限的智能。
眼下里既然不知道怎么创造“主意识”,那拐一个“次主意识”来免费打工,何乐而不为。
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才能看的更高,望的更远嘛。
钢铁之心新备份出来的身体被卫焕吞掉,才一进入这方世界,就明白自己要干什么了。
卫焕让它先去见了沉睡的穆重,然后就一刻不停的将它拉去打工。
新世界当然不能完全按照挑战世界的规则运行,再说“挑战世界”是高纬生命对世界掌控后,有目的性的特意安排,以卫焕世界当下的程度还远远达不到那个级别。
所以初级世界就最好沿用卫焕最熟悉的,也就蓝星的规则来运作。
在将自己要求告知了钢铁之心后,钢铁之心激动地转圈:“我要升级成为主意识了吗?您竟然让我规划这个新世界的规则?呜呜呜~您真是个好主人~~”
“去吧。”卫焕微笑。
他以为他绑架了一个单纯的童工360天全年无休工作,结果却换来对方真心实意的感激。
这是最好的的结果,双赢双利才能长久。
机甲小人化成一道闪电,消失在了世界里,卫焕感受到了闪电正犹如蛛网般地扩散。
渐渐地,混沌中间出现了一颗蓝色的小球,球上只有一片海水,但在钢铁之心的运算下,篮球发生巨大的震荡,从海底下升起了一片陆地。
陆地光秃秃的没有植物,只有湿润肥沃的土地,海水清澈,在一波接一波的荡漾中,诞生了一群单细胞生物。
世界正在演化,就像蓝星一样,一切从最初开始。
卫焕没有插手钢铁之心对世界制定的规则,只是在那处大陆设下一片禁区。
他将自己最纯净的意识投射下来,不带有一丝死亡的气息,只是最单纯的他,或者说是古神体的他所化成的投影,来到了这个世界里。
他从最边缘处走进去,他走过的地方长出青翠的绿草,星星点点的小花在身后开放,树苗从树下生长出来,转眼间长成了一颗大树,满树的桃花纷飞。
一条黄色的大狗从树后面跳出来,扑向前方打盹的白猫,白猫发出“喵呜”的一声叫,三两下爬上了树。
在白猫酣睡的地方,一座庄园凭空生出,前后有花园,土地肥沃,阳光灿烂。
二层的小楼很简约,大小的面积是两个人住着刚刚好的程度,穆重现在就在二楼的床上酣睡。
在庄园的后面,大片的桃花绽放,连成了片,在风中摇曳。
这就是所谓的言出法随。
因为是卫焕创造的世界,他可以无视世界本该有的任何规则,在这里创造出任何的东西,只要他想。
但即便是卫焕,也只是选了一处小小的区域,做成这样的世外桃源。
卫焕走到别墅大门口的时候,大门从里面被打开,一个脸上长着雀斑,10岁左右的小男孩出现在卫焕面前。
“主人,穆重主人快醒了。”
这是钢铁之心的分身,在进入这个世界融入世界成为“主意识”后,它又分了一个“次级意识”送到这里,按照卫焕的命令绑定了穆重。
这个“次级意识”知道很多世界内的规则,但被屏蔽掉了自己来自世界外的真相,也不知道自己就是“主意识”特意分出来的意识。它是一个和钢铁之心本体一样活泼可爱的小男孩性格。
卫焕闪身出现在二楼的门口,就看见穆重睫毛颤抖,缓缓醒来的模样。
阳光从窗棂斜射进来,金色的尘埃在静谧的空间里流淌,穆重的脸被照的明亮,他可以清楚看见穆重脸上薄薄一层的细小绒毛。
卫焕站在床边,几乎是屏着呼吸,注视着穆重,直到他彻底醒过来。
“我是昏过去了吗?”穆重扶着额头,赧然地起身,他想起自己怎么晕的,就耳廓发热,“没想到现在这么没用。”
卫焕坐在床边,托着穆重的额头,将两人的额头抵靠在一起。
穆重下意识躲了一下:“我才醒。”
卫焕说:“时间不够了,但我不知道怎么说,你直接看吧。”
“什么?”
穆重疑惑的将额头重新抵上卫焕的头,这一次不带任何欲望的神识卷向他,只是一瞬间,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卫焕所想的,所担忧的一切,就像展开的画卷般,展现在穆重的眼前,一览无遗。
卫焕将额头离开,深深地看着穆重说:“明白了吗?”
穆重点头:“明白了。”
就在卫焕还想要说话前,穆重抓住了卫焕的手臂,深深看着他说:“你不说,我也要想办法跟你走,没想到你还会给我选择?如果选择留下呢?你真能放手?”
卫焕几乎马上摇头,肯定地说:“不会。”
穆重笑了:“你呀,就是太在乎我了,我只想说,如果我留下,那一定是没得选,只要有得选,我就会永远和你在一起。”
他抱紧卫焕,在他耳边说:“母亲有父亲陪着,希希也早晚会有她的爱人和孩子,我们有彼此。”
“嗯,我们有彼此。”卫焕抱紧穆重,心里又软又暖,其实所有的犹豫,都是因为太在乎了,总是想给对方最好的,又不像违背自己的真心,因而才纠结着无法干脆利落。
好在只要他们在一起,像这样开诚布公地交谈,就没有什么可以难住他们。
“哦,说起来,你是要将我安置在这里,金屋藏娇吗?”正感动到一半,穆重将卫焕推开,正色道,“虽然我一定会跟你走,但你不能将我一直安置在这里。”
卫焕点头:“如果你仔细看过我的记忆,就不会这么问了。”
“我看过,也知道你怎么想,但还是要再强调一遍,这个世界的演化很重要,不说超出外面的世界规则,至少也要一样,这样未来从这里走出去的人,才有最公平的起点。”
“不同的级别对应不同的世界等级,我古神体刚刚修炼而成,这世界等级太低,只能演化最低等级的无灵星球,作为初始星,更高级……”
卫焕说道这里突然一顿,与猛地大睁眼睛的穆重对视。
穆重坐起来,走到窗户外面,他拉了拉卫焕的手,下一秒这仙境般的世界淡去,露出了外界真实的世界。
一切都还那么原始,狂乱的风卷着海浪拍打在山石上,还没有经过时间锤炼的大山光秃秃的,不停地往下坠落山石。
毫无生机却又遍布生机。
在那深海里,在那泥土深处,在大风中,生命的种子正在里面酝酿,等待着诞生的一刻。
“所以你看,我们的蓝星,会不会就是原始星?”穆重眼睛发亮地说,“无灵气,短生种,我们就是从这颗最原始的星球走出来。”
卫焕闭着眼睛细细感受:“是的,这是最初始的星球,但却蕴含着最根本的本源,看是平平无奇,却有着无尽的潜力。”
穆重点头:“这样就说得通了,为什么我们蓝星会走出来这么多的强者。”
卫焕若有所思:“可惜现在回不去了。”
穆重非常乐观:“只要我们摆脱挑战世界,就可以将蓝星要过来,届时不再受任何的威胁,不再需要艰难求生,到时候你好好研究就是了。”
卫焕点头,虽然不知道走到这一步要多久,届时又要怎么去做才正确,但这确实是他一直以来的奋斗目标。
卫焕在体内世界陪了穆重一个多月,外界也才过去了3天。
调整世界内外的时间比例很简单,即便他并不懂时间法则,但钢铁之心懂,其中的原理就像手里的一只表,不需要明白它是怎么制作而成,只要会看表一样,卫焕只是制定规则,如果不可行钢铁之心自然会告诉他。
两人在世界里,这处世外桃源中,无忧无虑地过了一段时间的二人世界。
3天,是极限了。
卫焕离开在即,穆重还有不少事情要做,尤其与家人的告别,很大概率这次离开就是永别。
不是卫焕不带着穆司令他们一起走,而是穆司令和他们猜测的一样,非常坚定地拒绝了。
卫焕和穆重自然不会强求,离别前的团聚很短暂,离别时也是万分地不舍,穆重母亲哭的停不下来。
不过好在卫焕即便到了神域,还可以通过悦神者,与眷族进行沟通,只需要花费足够的神力就行。
这样一来,就算无法再回归世界,但也不算彻底断了联系。
钢铁之心还说:“等你们真的达到了要求,让蓝星离开挑战世界,倒时候想见还不是很简单的事情?放心吧,你多多赐福,他们修为高了寿命也会增加,一定能等到重聚的那一天。”
“这话还算靠谱。”卫焕将一直牵着穆重的手松开,正色对穆德浩和周娴二人保证:“这次神域之行我有把握,他若真出了事,那一定是我先倒下。”
周娴握上卫焕的手,说:“不能这么说话,你们一定要都好好的,你们都是我的儿子,无论谁出了事,我都难过。”
穆德浩也点头:“咱们就是一家人,你们好好的,我们就放心,见不见面不重要,做好自己的事情,我们也会照顾好自己,等待重聚的那一天。”
穆希哭着点头。
为了最后见卫焕和穆重一次,他们一家人第一次进入九级世界,一旦进入这个世界,战车就无法回去,对于现任挑战军团元帅之一的穆德浩来说,是很大的影响。
但这些都和即将到来的别离比起来,不重要了。
穆德浩还说:“找个时间我也退休了,唯有好好修炼,长命千岁,才能如约再见,放心吧,修炼方面我还是有些天赋的。”
卫焕却抬手,化出三缕神识,分别进入三人额头,将他简化过的古神体修炼法传给了他们,临走前还留下了足够修炼的古神结晶。
法体双修,不仅强,更能延绵益寿,这次离去万一时间很长,总是留下更多的余地。
穆重叮嘱:“这古神体的修炼法可以传授出去,但古神结晶一定要保密,另外我们走后你们马上就回八级世界,不要在这世界停留。”
周娴担忧:“那些神明真的会对普通人动手?”
穆重说:“何止,幸好命运神不是祂们一伙,若是顺着因果找过来,就是八级世界都躲不掉追杀。不要把这些神明看的太高尚,为了不陨落,祂们什么都会做。”
周娴点头:“知道了,我们这就回去。”说完她又不舍地牵上穆重的手,“你和卫焕凡事商量着来,定要同心协力。”
“嗯知道了,妈。”穆重点头,眼眶发红。
穆重和卫焕的神识,一路护送他们离开神殿,去往界门。
在界门前又是一番依依不舍,穆德浩和周娴先踏入界门,回到了八级世界。
穆希落后了一步,望着穆重欲言又止。
穆重问:“怎么了?”
“窦麟他怎么样?”穆希问道。
“你们?”穆重有些期待地看着穆希。
可惜穆希却摇头:“他也是我哥哥,还是我老师,但自从八年前他来到九级世界,说是为了成神闭关,一直到今天都没有消息,我就是想要知道,会有危险吗?”
“窦麟很好。”回答她的是卫焕。
卫焕此刻是意识形态,一点小把戏,让他看起来不会那么威慑力十足,还会被路人忽视,见家人哪有那么大的架子。
穆希看向卫焕:“八年时间会长吗?许将军只用两年就成功了。”
卫焕说:“许青强的情况确实特殊,但他也不是两年就能成功的,在来到九级世界前,我们都在完善法则,前后足有30年的时间。”
穆希点头:“我知道了。”
卫焕看着当年那个小丫头,如今已经长大懂事,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温柔地说:“我们离开后,爸妈就拜托你照顾了,时间可能会很长,一定要坚持住,自己的修炼千万不可懈怠,就还有重见的那一日。”
穆希的嘴角一瘪,眼泪吧嗒就掉了下来。
她点头,揣着重重的鼻音说:“你们要争取早点回来,我会想你们的,一直一直很想你们。”
卫焕点头,心里也酸酸的厉害。
他活了两辈子,前半生自嘲没有亲缘,如果说卫金宏只是懒得管他,他还能自欺欺人,但卫金宏却只是利用他,将他当成好用的牛马,甚至想要卖掉他换取好处,这样的父亲他真的不需要。
但事情的转折总是来的错不及防,在他只觉羞辱,不得不选择和一个男人结婚后,他却得到了他从未想过的一切。
爱人,家庭,成就,从此他有了父母,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妹妹,他有了更多需要保护的人,但也因此变得更加强大。
当然,他还有了此生最爱的人。
在送走穆希后,卫焕陪着穆重漫步在城市的街道上。
街道上遍布着来自不同文明的人类,泰坦族依旧是稀少的,精灵族也全员撤回八级世界,在街道上看不见了,如今最多的人类就是“神工系”人类,还有“短生种”人类,以及也就比“短生种”多上一两百年寿命的“异种人类”。
“异种人类”类似于人类为适应海洋,所演变出的人鱼文明,为了适应天空所演变出的翼人族等等。
在过去,“短生种”人类很少会通过文明挑战获得胜利,所以这些“异种人类”才是这个世界的主旋律。
因为卫焕和许青强的原因,“短生种”人类在这个世界里迅速有了一席之地,街道上和卫焕他们相似的人类也变得非常多。
他们来来往往,和异种人类、神工人类和平相处,街道上熙熙攘攘的很是热闹,尤其是各个文明间进行的交易,资源的共享会让文明发展的更快。
一路走过闹市,都没有人认出穆重,八年前穆重毅然放下一切专心闭关修炼,只为了能够在今日拥有和卫焕一同离开的能力。
虽然现在他并没有达到当初的目标,但好在卫焕也在为此而努力,并且找到最好的办法。
“到了神域就要从头开始了。”卫焕走在穆重身边,没有人能够看见他,光扭曲了他的存在,他像是一团空气,但即便是在热闹的人群中,也没有人会穿过他的身体,神明不可侵犯。
穆重笑:“你想说什么?”
卫焕确实想要说些什么,但又发现这种谈话很无聊,他是想要让穆重回答他什么呢?说比起这些滔天的权力自己更重要?这不是已经非常明确的选择了吗?或者他只是在心虚?只是心虚什么?他为了一己之私让穆重放弃了太多?可这样不是又绕回到了原处?
最后他想,不,他只是太在乎穆重,所以患得患失,总希望他能得到最好的,如果永远不用选择就好了。
卫焕牵上穆重的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在那双狡黠的眼里,看出他似乎早就知道了一切。
卫焕便笑着,只是握紧了穆重的手,握的更紧,然后说:“既然提到窦麟,我们就去看看吧。”
“好啊,正好有点牵挂。”
穆重消失在了原地,他和他身边的位置很快就被来往的人填满,大家显然并没有留意到刚刚这里消失了一个人。
一切都如常。
此刻穆重和卫焕已经来到了神殿区。
神明不可能只有一位,任何种族都希望自己族群的神明多多益善,所以在城市规划之初,就会设立神殿区,位于城市的中心,足以装下大片的神殿。
十年前的战火摧毁了人类的城市,这座最后的主城也沦陷大半,卫焕入住的时候只有一座最核心最大的神殿还保持完整,但也极为破落。
十年过去,这里早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二十一座神殿全部重建,不算卫焕和许青强的神殿,其他神殿都是人类过去的神明,虽然都已经陨落,但人类会永远祭奠祂们的存在。
第二十二座神殿是在八年前启建,已经完工七年的神殿,是唯一一座没有供奉神明的神殿。
只因为这是为窦麟准备的神殿,他正在完整法则,突破成神的关键期。
和许青强不同,窦麟只要按部就班的修炼,他是一定可以成神。
就算他所修炼的法则被神明占据,卫焕去了神域,也一定能给他打下来,他又没有许青强那般不成神就直接肉身崩塌的隐患,大不了在成神前一刻按下暂停键,条件合适再凝聚神格就是了。
神殿外的守卫对于卫焕而言视若无物,他带着穆重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轻松进入,一直来到窦麟修炼的静室里。
静室里遍布着空间的符号,这些符号游走在窦麟的身边,形成了一个空间迷宫。
“似乎我们站在这里能一眼看见他,但如果一步迈进去,我们会迷失在上万个宇宙当中,每一个选择都会将我们带入不同的维度子空间里,一步错就将永远迷失。”卫焕这样说道。
穆重说:“我知道,你可以以力破法轻松走出来,但这样会惊扰到窦麟的修炼。”
卫焕点头:“没错,进入任何的领域,如果被对方掌握了绝对的规则,无论怎么挣扎都是徒劳,唯有对等的力量冲击,就能直接出来。”
“你看窦麟到了什么程度?”
“法则是一种很微妙的东西,就像捡豆子一样,可能怎么捡都捡不完,也可能捡两颗大豆子就结束了。”
“这就是天赋吗?”
“能够修炼成神明,触碰到最核心的法则,都有天赋。我认为这个更倾向于运气。”
“什么才像是运气绝佳?”
“就比如我将完整的回溯神格放在你面前,又帮你找到时间之河,这样该算运气。”
“没错被神明包养的感觉,就是一头猪都能飞升了。”
说完,两人都笑了。
他们安静地离开窦麟的静室,准备赶去和许青强汇合。
该交代的都交代了,该告别的也都告别了,距离离开的时间越来越近,没能和窦麟当面告别虽然有些遗憾,但想来用不了多久他们机会在神域见面。
现在,他们要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