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的肉茧在眼前跳动,其内散发出让人惊惧的恐怖力量,就好像有种可怕的存在,正在其中酝酿。
卫焕却毫无畏惧,反而像是看见了喜爱之物一般,喜悦地迎了上去。
他浸泡在岩浆里,睁大了眼睛想要看见上面浮现的神纹,可是环绕着猩红肉茧一圈又一圈,却什么都没看见。
只有不断跳动的血肉,轻微的“咚咚”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很大声,从深处传出来的气息越来越强,越来越强,他就好像一团微弱的萤火,在狂风巨浪中即将熄灭……
“呼!”卫焕猛地睁开眼睛,就看见许青强一张放大的脸,一脸苦恼地望着自己。
“呃,醒了?”许青强说:“没事吧?”
卫焕转眸四处张望,确定他们已经离开寂无通道,正在神域的某一处,“只要不动用山字纹就没事。”
说话间,卫焕撑起自己,“我昏了多久?”
许青强却摇头:“不清楚,时间已经混乱了,感觉并不长。”
卫焕点头,看向神识里的秽土世界,因为过度使用古神体战斗,导致的秽土崩裂已经在修复当中,想来自己昏迷的时间也不短。
“接下来呢?”许青强见卫焕真的没事,松了一口气,“这些主神当真讨厌,再想狙杀神明恐怕没有那么容易,您有什么打算?”
卫焕却说:“此次战斗虽然危机重重,但我也有很大感悟,以战养战素来是我主张。”
“所以……”许青强想想,眉飞色舞,“也对,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地道战可是老祖宗总结出以弱克强的经验,我们需要学的地方还多。”
卫焕点头:“通过作战加快感悟,逼得祂们必须收缩防守,这样一来,世界内的危机也能解除大半。”
“可祂们要是硬要降临呢?”
“祂们降临我们就降临,窦麟飞升后,我们有三人,足以斡旋。”
“嘿嘿,果然会老大,做事就是这么干脆利落,合我心意。”许青强点着烟笑,“这一路危机重重,也经常会出现左右为难的事,我这人鲁莽,遇事只知道往前冲,但老大做事不仅往前冲,还考虑周全,让我冲得也心无旁骛,信心十足。”
“行了吧。”卫焕被逗笑,反手将点妈召唤出来,“走,找一个软柿子捏。”
世上有一道理,莫要招惹孤狼,没有牵挂的孤狼从不需要讲道理,它只想活着,任何的手段都用的出。
……
下级神域
在远离挑战世界神国的一处下位神明的神国,正发生着可怕的灾难。
绿意盎然的森林正被山火席卷,火势蔓延的极为迅速,同时还伴随着地动山摇。
无数美好的生命发出哀嚎的声音,徒劳的在裂开的大地上奔跑,但裂隙蔓延的速度远远超过它们逃命的速度,转眼间就被吞没。
火焰和地震正在摧毁这个星球,但若是来到星球的另外一面,就会发现这里早就成为废墟。
一名浑身冒着血气的庞然大物立于天外,只是落下一拳的威力,就几乎将这神国尽毁,此刻他正高高举起手臂,即将落下第二击。
神国里少数的超凡者,发出求饶哭泣声,大叫着神明饶命,但这头长三角,满身荆棘魔纹的恶魔,却没有任何的同情,只是冷漠地落下了第二击。
“轰隆”一声,神国就犹如高空落下的西瓜,重重地摔在水泥地面,摔得稀巴烂。
神国里的生命荡然无存,就是那被誉为神明之下的强者,在伟大神威面前,也不过就是脆弱的虫豸。
包括神明。
这是一尊极为漂亮,好像公鹿一般的神明。
祂头上的角长出分叉,发出荧色光芒,但鹿角朝后,显得祂无害更倾向于防守。
祂通体发白,没有其他的杂色,蓝色的大眼睛仿佛星辰大海,睫毛浓长,散发出光明的气息。
从人类的角度来看,这是一尊非常符合人类审美的神明,甚至天然就有种祥瑞的感觉。
只是对于卫焕而言,祂身上的炙热法则实在有些讨厌,光明克制黑暗,也克制死亡和深渊,幸好祂不是净化系的神明,否则卫焕恐怕忍不住出手。
即便如此,这尊光明神也被卫焕用地穴兽五花大绑,紧紧缠住无法动弹。此刻的祂浑然不顾自己被困,只是不断发出哀鸣,为自己神国的摧毁而哀恸。
许青强两拳屠杀亿万生命,转过头来的时候,血气里似乎还有亡灵的诅咒哭泣,他却冷漠淡然,只是运转鲜血法则,将试图黏上他身体的诅咒,轻松泯灭,万法不沾身。
“老大,怎么没杀?”许青强看见这白色鹿神还活着,惊讶地开口,继而疑惑地说,“长得确实挺好看,你不会要养着吧?虽然我是不反对,但我觉得不太可能。”
卫焕无视白色鹿神痛恨的目光,心念一动,困束着祂的地穴兽狗子飘过来,将祂送到了许青强面前。
“还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啊?”许青强此刻可没有刚刚的威风,思来想去,“我们之前是奔着一尊元素神明过来的吧?这里还留有那元素神的气息,但祂好像是刚刚不久才卷着祂的神国走了。说起来,这光明神又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两尊神的神国在这里?还有祂为什么没走?”
卫焕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道:“那还记得我们飞升那天,被28尊神明围杀,我们在这其中还杀死一尊和这个神明一样法则气息的神明?”
许青强其实有点记不住了,但老大说有就是有。
“对,是这个气息。”
卫焕反手,一尊炙热之神的神格出现在他手中,果然与这白色神鹿的法则气息一模一样。
“真的啊!这是两个神格吗?”许青强瞪眼眼睛,“是不是杀了祂,我们又有一个炙热神格?”
也不知道是被卫焕拿出的神格吓着,还是被许青强眼里赤裸裸的杀意惊着,这白色鹿神眼底再看不见仇恨,清澈极了。
卫焕托着神格,也转头看向这白色鹿神,说:“这是新任的炙热之神,祂应该诞生于上一任炙热之神的神国。
在上一任炙热神陨落的下一秒成就神明,最终也继承了这个神国。
只是,祂神格还没有彻底完整,实力不足全盛期的一半,所以被我轻易抓住,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呃……”许青强脑子有点迷糊,但并不傻,他想起最近两人经常聊到,并且因此而有些愁心的事,“你想要通过控制祂,找到神明间沟通的办法,并且尝试定位更多的神国位置?”
“没错。”卫焕点头。
如今,这件事已经变得刻不容缓。因为最近两次袭击神国,他们都扑了个空。他们手中的地球图已经更新到最新的程度,但依旧无法锁定神国的位置,因为神明带着神国全部离开了原本的坐标,这一次他们能摧毁神国,活捉一尊神明,大概率会因为这神明神格不完整,才无法将神国带走。
卫焕不是没想过,有没有可能拉拢这新生的神明为盟友,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
这天地虽大,值得他信任、生死相托的就那么多,既然注定是一场无法交付信任的合作,不如一开始就换个立场。
卫焕让狗子加大了对这白色鹿神的束缚,同时他神识进入白色鹿神的神识世界。
法则神都有神识世界,新生的神也不例外。
神识世界承载的是法则神对法则的领悟,是祂修炼积蓄力量的核心,同时也是神格所在的位置。
卫焕的入侵,自然是遭到了白色鹿神的拼死抵抗。
只可惜祂本身神识庞大程度就远远不如卫焕,更何况祂神格还没有稳定。
在卫焕并不在考虑保留祂能力,或者说生命的情况下,卫焕的神识轻易的就进入到了白色鹿神的神识世界里。
神识世界里的白色鹿神,抬头看着那无边无际碾压而来的秽土大陆,可怕的法则气息像剧毒一样污染祂的神识世界。
无数的亡灵,更是从秽土大陆上像是下雨般的落下来,遍及祂神识世界的每一处。
神识世界在被快速的摧毁,它们蛮横的似乎在寻找什么,直到一道记忆像是抽筋一样的被它们拔出来。
白色鹿神意识到它们想要做什么的时候,已经晚了。
卫焕在“搜魂”。
没有技巧,全是暴力。
左右也没打算留下敌人的命,自然要趁着这神明实力还不足的时候,按着祂揉搓,总比找一些实力强大的神明简单。
白色鹿神的神识世界被暴力摧毁,它的记忆突触被连根拔起,祂翻着白眼发出凄厉的叫声,神明之躯忽明忽暗,在崩溃的边缘。
卫焕浑然不顾祂的痛苦,用死气污染这些记忆神经,化为自己的记忆。
不过担心祂因此死掉,记忆的读取也戛然而止,卫焕处理的还算小心。
好在祂实力不济,微弱的反抗对卫焕十分有限,这让他读取记忆变得简单了一些。
很快,这头白色鹿神的前世今生就被卫焕看了个通透。
说起来其实也乏善可陈。
天道规则,只有主宰级才能真正创造世界,其他神明,即便是主神级,也只能创造神国。
主神级的神国,最多就是大上一些,但其内的法则极为单一,除了本系法则,无法容纳其他法则在世界里,自然也就无法构成一个真实而完整的世界。
这头白色鹿神就是出生在光系炙热神明的神国里,修炼炙热法则,祭拜神明贡献自己虔诚的信仰。
像祂这样,修炼到了半步源法则,却无法成就神明之位的神国土著有很多,欢欣鼓舞的修炼,又在绝望中老去,这样的轮回不知道持续了多少万年。
神明寿命悠长,若是没有纪元量劫,可以说是无穷无尽。
这尊炙热之神,就活了无尽的岁月。
直至卫焕成为量劫本身,化为灾厄降临,轻易诛杀了炙热之神,重新回归虚空的核心源法则,就落在了这个幸运儿的身上。
卫焕其实对祂的经历并不是很感兴趣,他更想要知道的是成为神明后,这些神域之神又是怎么沟通的?
要知道自己和许青强交换魂血,也只能在一定的范围内神魂交流,但这些神明似乎有一个他们所不知道的“群”,可以超远距离沟通。
这个“群”,就是卫焕的目标。
卫焕在白色鹿神的记忆里翻检,白色鹿神翻着白眼哀鸣,神躯忽明忽暗,眼看就要崩裂。
许青强看的着急,尝试性地输入了一点法则力量,白色鹿神顿时叫的更惨。
许青强咧了咧嘴,将手指悄悄收了回来。
也不知道是被许青强这么刺激了一下,还是卫焕的搜魂也到了那个部分。
卫焕看到了白色鹿神成神后的记忆。
……
随着神格的降临,一起到来的还有主神的意志。
出现在神国外的主神意志,有卫焕熟悉的血肉之主的气息,当然也有光明之主的气息,元素主神的气息,一共十名主神出现了三名。
主神降临后虽然一言不发,却很明显是来抢人。
本系神明不一定要效忠同系的上位神明,神域不是一个祥和安全的伊甸园,这里面牵扯了太多的利益,自然也会出现不同的团体。
新生的神明没得选,也没打算拒绝,祂从容地挑选了过去一直以来祂们族群效忠的神明,光之主神。
另外两尊主神友好地离开,并没有为难一个小小的下位神明。
但卫焕注意到,一共十尊主神,如今却只来了三个。想必其他的神明不是立场完全对立,就是消失不见了吧?
卫焕并未忘记,人族里广为传说的消息。生命主宰为了谋夺帝尊果位,在众多主神的帮助下,创造了挑战世界。其中最常被提起,赫赫有名的就是空间主神和时间主神。
这两尊主神并未出现在这里,另外没有出现的还有命运主神、深渊主神、暗之主神和死亡之主,以及由生命主宰直接领导的生命之主。
由此,可以初窥到神域的势力分布,这段记忆的价值很高。
穆重在的话,一定能够借此分析出更多的信息。
卫焕继续往下看。
……
被宣誓效忠的光明之主,在离开前给予了白色鹿神一缕主神意志,这缕意志可以让祂随时与主神沟通,并且在这主神座下的所有神明之间,也有了沟通能力。
所以,这是拉了个小群啊?
主神把自己当成主机,做了办公室的局域网出来,方便进行消息的传递,命令的发布。
相信主神之间,还有主宰之间,都有自己的“小群”,在一套复杂的沟通体系下,才有了当下的情报交流。
这就有点难办了。
要知道卫焕和许青强都是头顶无人的“孤狼”,他们这一系的从普通神明到主神,都是一副查无此人的状态,难得发现的一尊深渊系的熵能之神,神格还是一副畸形的模样,不得不让人多想几分。
没有老大,连建群的资格都没有啊?
不,等等,建群的前提是低权柄的只能加入高权柄的群,即便是主神级,也只能加入主宰级的群,而不是邀请主宰进群。
也就是说,“管理员”的钥匙,是在更高级别的法则神手里。
可要是这一系,自己就是最高的存在呢?那管理员的钥匙,没有可能会落在自己手里?
想万遍不如做一遍。
卫焕从白色鹿神的神魂里直接摄取“建群功法”,这惹得白色鹿神又是一阵哀嚎。但卫焕是绝对的心狠手辣,毫不迟疑的将这段记忆摘取了下来。
终于,白色鹿神承受不了这种痛苦,意识世界寸寸崩裂,转眼间就被卫焕的秽土大陆压得彻底泯灭了。
卫焕看着眼前这颗还不算特别完整的炙热神格,面无表情的将祂收回到了自己的世界里。
随后,他开始翻阅这最后一截,导致神明陨落的记忆。
这一看,卫焕才知道,天地间不仅仅只有十种法则,其实是十一种法则。
第十一种法则没有任何的属性,却又无处不在,放眼望去,那些没有流动法则的空处,其实就是第十一种法则。
卫焕却一直按照自己的习惯,将它视为最常见不过的“大气”。
或许就是“大气”吧,总之神明依靠这种无属性的法则,研发出了很多小手段,大多对战斗无益,却有助于生活。
因为是每个神明都可以修炼的术法,所以又被称为“神术”。
“神术:传音”,便是其中之一了。
其实一旦意识到其中的原理,修炼起来并不难。
卫焕让许青强带着点妈赶路,自己投入到修炼中,很快他就在专门的修炼功法中,看见了那遍布天地的一张大网。
他将自己的神识接入大网,顷刻间感悟降临,无需任何言语,他就知道了这张大网的“管理员”就是自己。
卫焕睁开眼,一言不发地给了许青强一缕神识,许青强不明所以但乖乖收下,卫焕便感知自己大网上,多了一道气息。
“喂喂?”许青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卫焕:“……”真是接地气的打开方式,让他想起了很多很多年前买第一个手机的时候。
卫焕传授了许青强这个神术,许青强也试着建了一张自己的信息网络,但因为暂时看起来和神魂沟通的方法差不多,两人很快就失去了兴趣。
神网化为一个光球落在卫焕的手中,与地图球有个五分的相似,几乎呈现出整个神域的模样。
“也不知道这个程度,算是什么级别?”许青强戳着自己的神王光球,吐了一口烟,眯眼说道,“按照你的说法,我们上面没神,都是最高级别,你说我们有没有可能直接接入主神级,甚至是主宰级的网络?”
说到这里,许青强跃跃欲试。
毕竟他们头顶没神,理论上他们就是自己这一系的“最高权限”。
“试试呗,反正不亏。”许青强咧嘴一笑,继续说道。
卫焕沉吟。
路走到这里,已经断了,带着神国跑掉的神明虽然说起来好笑,但确实是对付卫焕和许青强这两头孤狼最好的手段。
卫焕知道,接下来他们恐怕再难找到神国了。
贸然接触高位神是很危险的一件事,但有些事不得不去做。
许青强也想到:“要不我来?”
卫焕点头,随后又摇头,“我神识强大,我去……”
“我来吧……”
但就在两人推脱不下,都不放心对方去做的时候,一道极为冒犯的神识突然粘附在许青强的神网上。
滚烫的法则气息化为声音般的信息,落入许青强的耳朵:“救……”
许青强一个激灵,瞪大了眼睛看着卫焕:“你听见了吗?这是什么声音?”
卫焕迷茫看他,他什么都没有感知到。
许青强屈指在神网光球上屈指一弹,神网光球飞出去,滴溜溜地变大,转眼间重新又化为一张天地大网。
这网确实很大,不但覆盖了眼前天地,网络的尽头还蔓延消失在空间中,显然是遍布了更多维度的空间。
此刻,就在大网的一根藏在空间的线上,传来滚烫的温度,其中遍布混乱和无序,时而平静有序,时而狂乱无序。
这无法琢磨的节奏律动,让卫焕和许青强都感到熟悉。
“啊,这是!?”许青强想到什么,翻腕一看,手掌中间就托着一颗极为丑陋狰狞的神格。这神格虽丑,却散发出完整的熵能法则气息,与此刻落在许青强神网上的法则气息一模一样。
“熵能之神?”
“祂已经死了,神格就在这里。”
“继任新的熵能之神。”
“没错,是新的熵能之神,祂不是和极光、血肉一边?突然开口,难道是陷阱?”
卫焕并未接话,只是定定地看着这颗畸形的熵能神格。
许青强也顺着他的目光,缓缓平复了那股正在被“电话诈骗”的戾气。
新任熵能之神的求救,还在断断续续地传来,模糊的声音只会发出一个短促的字。“救……”
已经接入许青强神网的卫焕,自然也能听到这抹像是强忍着巨大的痛苦,又乍逢希望的声音。
卫焕很冷静地说道:“这一直是我的疑惑,死亡和深渊系都被视为灾厄被斩草除根,为什么在这神域里还有深渊之神?”
许青强点头:“而且神格还是这副德行。”
“扭曲的神格,往往代表了神明封神时候的状态。”
“是的,所以神格的主人在成神的时候,必然遭遇了什么。”
“现在又出现了新的深渊之神,你说有没有可能?”
卫焕和许青强对视一眼,答案已经在心里呼之欲出。
这或许是一次真正进入神明世界,感受那肮脏现实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