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焕知道穆重在兴奋什么,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只是机会摆在眼前的时候,卫焕却犹豫了。
地母娘娘伤重,古神族的帝王权柄又在自己手里,古神一族除了刚刚回归的这三名主宰,几乎神明断层。
三古神有能力在大帝尸骸里拖延光明、元素和血肉三主宰百万年时间,但这样的大军作战中,恐怕就力不从心了。
当然,光明三主宰想要打下古神域也没那么简单,古神域是古神的大本营,经营无数纪元,里面肯定有很多卫焕不知道,很可怕的布置。
再说在这世界之树深处,还沉睡着地母娘娘,当今神域唯一的一尊大帝,就算伤重也不是三尊主宰就能击杀的。
自己完全可以利用古神将光明主宰军团拖延在这里,自己派出人类大军,横扫十域之地。只要动作快,迅速地摧毁留存的神国,杀死里面的眷族,不但围魏救赵,解了人类困局,同样能够救下古神族。
但是……这样真的好吗?
地母娘娘就在前方沉睡,或许也正看着这一幕,看到自己的到来,等待自己的选择。
卫焕是个很冷硬的,本来就是从山河破碎中走过来,重生一次的人。就连他获得传承记忆里,死灵族失败后也彻底被毁灭,很明白失败代表了什么。
但是,为了胜利也不能真的不择手段,“底线”不仅仅是做给别人看,也是自己必须守护的“安全阀”。
再说这局面,也不是只能二选一,其实还有第三条路走。
卫焕对穆重说:“你那边做好战斗的准备,听我命令。”
“要动手?”穆重这一下也冷静了下来,还想和卫焕聊聊。
卫焕说:“不是全面开战,我会先留在这边帮助古神战斗,若是可以将光明主宰等人的神格留在这里,那是最好,不行我们也可以继续按照之前的计划进行。”
“你要留下帮他们打仗?”穆重思考了一下,“倒是个好方法,不过你要注意安全,那里是古神的地盘,即便是合作的关系,也不是完全安全的。”
“嗯,我知道了。”
这么说完,卫焕已经在身边打开传送门,将点妈和寄思兽召唤了出来。
点妈的防护罩和寄思兽的寄生,都可以大幅度地增加卫焕的保命。
另外安全起见,卫焕还在身体里蕴养了一个“烁字神纹”,在必要时刻能让他瞬间破空离开。
当然,就呆在宝宝巴士里不出去也是很好的选择。宝宝巴士作为功能性的混沌虫,其中一个优势就是很抗揍,它肉嘟嘟的身体可以帮它很好地吸收攻击,防御性很强。
另外,宝宝巴士还有其他很强大的能力,隐蔽、模拟和潜行。
隐蔽自己的气息,模拟环境气息,然后将自己的身体缩小到宛若尘埃,有宝宝巴士在,这天下间卫焕去不得的地方没几个了。
卫焕让宝宝巴士进入潜行状态,往战场的方向靠近。
他站在驾驶位上,凝目往外看去。
神识触须已经先一步探明了战场,但是当双眼看见的时候,还是确认自己其实并不喜欢战争。
战场前线上,已经有好几颗世界之树已经在这样的神级战争中,被摧毁倒下。
那可是世界之树,曾经可以将整个蓝星人类都安置在上面的巨大存在啊,却在这样的战争中,犹如被轻易捏碎的蜡丸一样,东倒西歪,残骸遍地。
至于其上生存的古神后裔就更不用说了,上亿上亿的死亡,死的不仅仅是战士,还有大量的老弱妇孺。世界之树毁灭的时候,它们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就跟着整个世界一起灭亡。
神识扫过,最起码死了百亿数的古神后裔。
人族是太初大帝后裔,太初大帝也是古神出生,不过祂天生掌控生死,因而同时又具备法则神的能力。
换句话说,人族其实也算是古神后裔。
只是在强势的时候,让他们有了一支单独的名称,叫做死灵族。
当卫焕亲眼看见普通的古神成片死亡的时候,就像看见了人类百姓,让他怒不可遏,悲痛难忍,望着那些在平民里肆虐的半神,甚至是神明,只想直接出手掐断祂们的脖子。
这一片,主持对古神后裔战争的是一名元素系的下位神明,祂是木系神明,主修的应该是“生长法则”。
祂选择将自己的法则之力注入到世界之树里,让世界之树长出大量的触须,这些触须就像祂的手臂一样,轻易地绞杀那些生存在树上的古神后裔。
这个过程里,祂还在吸收着古神后裔的血液,用那稀薄的能量,补充自己使用这一招的损耗。
这棵树上,几乎所有的尸体都变成了干尸,祂一个都没有放过,包括还在襁褓里哇哇大哭的婴儿。
卫焕命令宝宝巴士靠了过去,他打算在不引起注意的情况下,收拾这个神明。
区区下位神而已,要不是暂时还不能宣告自己的到来,祂在卫焕面前坚持不了一秒。
到了身边,就在卫焕寻找机会,准备动手的时候,一名人形态背生双翼的古神飞了过来。
是之前见过的那名双翼古神,但祂的翅膀已经折断了一只,身上沾满血渍,尤其是从肩膀斜到腹部的一道伤口,几乎能看见祂的内脏。以肉身强度为傲的古神,竟然身体被伤到了这个程度,但祂却像是完全感受不到疼痛一般,脸上看不见疲倦,全是国破家亡的愤怒。
祂看着眼前一幕,发出的愤怒地咆哮,流星一般冲向了这名法则神。
法则神好整以暇,发出怪笑:“受了那么重的伤还敢过来,正好拿你立功。”
这双翼古神虽然用愤怒点燃自己,却明显是强弩之末,才一接触便落了下风,被法则神从身上长出的巨刺捅了个对穿,高高串在半空。
“哇!”双翼古神一口血吐出来,眼珠子都红了,实在疼的厉害,浑身颤抖,却挥着染血的拳头,“啊”的一声将身上的巨刺敲断。
“疼!”巨刺断裂,法则神发怒吼,“去死!”更多的木刺从四面八方出现,封锁了这个空间的同时,朝着双翼古神杀去。
卫焕很清楚,这一次自己若是不插手,恐怕这名古神很难活命。
他手指在驾驶台上敲击,一个金色的“烁字神纹”就出现在了台面上,迅速地沉入宝宝巴士的身体里。
宝宝巴士被卫焕掌控着,瞬间闪烁到了那名法则下位神的眉心间,然后像一枚子弹一般,射进了这下位神的灵台里。
宝宝巴士确实没战斗力,但祂好歹是混沌级的虫子,哪怕只是靠自身的硬度,干一个下位神明还不是轻轻松松?
这期间卫焕只是隐蔽地辅助,而宝宝巴士又侧重隐蔽,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救下那名双翼古神,是自己想到的办法。
不甘心却只能等死的双翼古神,已经要拍着胸口大叫“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了。
结果眯着的眼睛睁开,看见的就是那一根根巨刺消失的一幕。
紧接着他就看见了大睁着眼睛,身体颤抖的法则下位神,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僵硬了好一会儿,最后从脚尖开始,身体化为飞灰,快速消散,半空中就剩下一枚失去了光泽的神格。
这个是!?
这就死了?
双翼古神不解地挠头,四处看了也没其他人啊,难道是被自己杀的?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难道是因为受伤太重,刺激的他发了狂,所以在疯狂状态下杀死了这法则神,自己都想不起来了?
双翼古神觉得这个想法不靠谱,但这不没有其他人吗?或许最不可能的答案就是真的。
残血状态下的自己,原来这么强啊!
双翼古神腰不酸了,腿不疼了,高高兴兴去收那枚神格的时候,卫焕这边已经命令化成尘埃大小的宝宝巴士,继续往前走。
一次成功的偷袭,让他想过自己要不要继续这样,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帮助古神完成这场守卫战。
但是很快他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古神的弱,是全面的弱。只要三尊主宰古神被光明主宰祂们牵制住,在其他层面上的战斗,就弱的一塌糊涂。
光明主宰这边有三尊主神,古神这边却只有莫菲迪,光明主宰这边有3尊上位神、9尊中位神和27尊下位神,以及陨落一尊神明,马上就可以替补成的半神大军。
古神这边有什么?莫菲迪以下的古神加起来,连10尊都没有,关键是死一个少一个,经不起对耗。
即便是他们远远超出对手的半神级,在这个层面的战场上,半神再多也都是炮灰。
要不是这里是古神的大本营,有不少禁制和武器在,恐怕不等卫焕再回来,古神域就已经沦陷了。
光明主宰这一手安排的好。
看似要对他们发起战争,实际上却对古神域发动的总攻。
或许是发现了古神的外强中干,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祂想要先解决了古神,再慢慢收拾人族吧?
不管怎么说,古神域的安危,与人族的未来息息相关,古神域必须保下。
不但要保下,而且要抓住光明主宰轻敌的机会,给予祂沉痛的一击。
卫焕离开这里,飞过这片已经沦为废墟的世界之树树林,前方不远就到了残酷交战的最前线。
战场如沸腾的熔浆,世界之树的残骸燃烧着碧色火焰,残枝上挂着破碎的古神后裔尸体,粘稠的血液顺着焦黑的树干滑落,在地面汇聚成散发腐臭的血池。
木系法则神的藤蔓如活物般游走,将试图突围的古神凡人缠绕成茧,晶化藤条刺入他们咽喉时,总能吸出一缕淡金色的本源精血——那是古神血脉最后的余韵。
卫焕操控着尘埃般的宝宝巴士在战场低空悬浮,神识如蛛网般铺开,锁定了下一个目标。
正在指挥木系法则神群的荆棘中位神。
这名浑身缠绕着晶化藤条的神明,正站在一座由世界之树残骸堆砌的高台上,指尖跳动着翠绿色的法则之火,不断将古神后裔的尸体转化为滋养藤蔓的养料。
“先断其臂。”卫焕默念一声,心念一动,秽土世界的虚空裂开一道细缝。
水滴如黑色闪电般穿梭而出,在宝宝巴士的隐蔽加持下,化作一道肉眼难辨的残影。
足够的距离,让它瞬间爆发出主宰级的冲击力。
“噗!”
荆棘中位神的胸口突然爆开碗口大的血洞,晶莹的藤条护罩在水滴的冲击下如玻璃般碎裂。
祂惊恐地望向四周,却只看见自家眷属的尸体,如多米诺骨牌般接连爆碎。
水滴在击杀目标后,正借着卫焕的烁字神纹,不断进行空间传送,在敌群中展开游击式屠杀。
每一次闪现,必有一名法则神的头颅炸裂,黯淡无光的神格掉落。
对于古神一族难以对抗的神明,在主宰的眼里,不过就是一把锈刀,一个生鸡蛋,稍微用力就“噗嗤”捏碎了。
短短几个呼吸间,就有四名木系法则下位神被杀死,荆棘中位神被打得残血,捂着胸口只剩下惊疑不定的目光。
事实上,到现在祂都还没有锁定水滴的位置,连是什么在攻击祂们都不知道。
“小心!防守!防守!”
吓破胆的荆棘中位神完全失了分寸,大喊大叫惊慌失措的模样,让法则神阵列瞬间骚乱。
卫焕趁机释放鸦姐,漆黑如夜的巨鸟展开遮天蔽日的羽翼,爪子上缠绕着黄泉法则凝成的锁链,精准勾住一名试图逃窜的下位神。
鸦姐振翅升空的同时,卫焕双手结印,叠字神纹如金色锁链缠绕鸦姐全身,将其速度提升至极致,眨眼间便将猎物拖入秽土世界的黄泉深处。
战场另一侧,一道将天地一分为二的传送门凭空出现,在方圆万里画了一圈,将这木系法则神所负责的区域,整个包圆了。
双翼古神正喜滋滋地拿着那枚神格往回赶,突然察觉到不对劲。
周围太安静了。
同时还有一股祂从未见过的法则力量,出现开始就迅速蔓延,浓郁。
这股力量黑暗,腐朽,死亡,恐怖,好像……又有一些熟悉。
这难道!?
祂猛地回头,就看见身后十里外的天与地像是被锋利武器劈开,一分为二。
那浓郁恐怖的气息,就是从里面逸散出来。
一头头身形强壮,气血充沛的行尸暴熊列队走了出点,它们绿幽幽的眼睛里跳动着死亡的火焰,周身萦绕着浓郁的死气,当前的几头身披死亡铠甲的暴熊,感觉气息实力并不比他弱。
而身后,那一眼看不到边的暴熊军团,竟然几乎都是半神的实力。
这是死亡系神明的拿手好戏,尤其是那位强悍存在的标志性能力。
双翼古神虽然只是古神里小卡拉米,但也是天地初生时诞生的古神,祂的一生或许大部分都在古神域里度过,但在那有限离开古神域的几次中,是见过那位伟大存在的手段。
只是,祂死了。
那么强的一尊大帝,竟然死了。
正是如此,坚定了祂永远守在原始娘娘,苟到天荒地老的想法。
因而在看见这些死亡大军的时候,祂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太初大帝到了。
事实上,以祂的实力,究竟是大帝级还是主宰级,又或者只是主神级,其实都一样,祂都惹不起也分不出来。
死亡大军出现在这里,果然古神域要完了吗?
看着那些走出传送门,就开始狂奔朝着自己这边冲来的死亡大军,双翼古神哆嗦着转过身正面面对敌人,亮出祂染血断指的手,展开半只翅膀,毅然赴死。
“来啊畜生!有本事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双翼古神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流,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轰隆隆——”与狂奔而来的暴熊军团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双方越来越近。
然而,就在双翼古神感觉自己要被死亡之气吞没的时候,这些暴熊却朝着两边分开,特意将祂绕过,继续朝着前方跑去。
双翼古神来回看了两眼,才哆哆嗦嗦的发现,这些暴熊难道是援军?
顿时,那股快要将祂溺死的死亡臭气,也变得香气飘飘,成了祂最喜欢的味道。
双翼古神抖了抖自己残缺的半个翅膀,胆大妄为的跳起来骑在了祂看上的一头暴熊身上。
还真让祂骑了!?
嘿嘿嘿,好好好。
双翼古神笑咧了嘴,身上的伤也没那么疼了。
而在战场的最前面,铠山犹如一颗星球一般,撞击上了光明主宰大军对古神封锁的防线。
轻易将防线撕开了一条裂口。
“这是什么!?”
“亡灵大军?”
“死灵族不是灭了吗?”
“不,这是人类,那个人类卫焕的手段!他来了!!”
卫焕强势地宣告自己的出现,一路摧枯拉朽,让光明主宰军团一片混乱。
人族卫焕的名字,如今在神域里也是如雷贯耳。
关于他是死灵焕重生,带着整个死灵族的复仇火焰归来的消息,早就不是秘密。
在看见这些混沌虫和亡灵大军后,神明们马上就对号入座。
与此同时,正和泰坦古神、燧人氏和烛蛇对峙的光明主宰,脸色巨变。
泰坦古神“哈哈”大笑,“你的算盘打空了!”
光明主宰嘴角抽搐,最后冷声道:“本打算收拾了你们就去杀他,正好来了一起收拾!”
“你确定?”
泰坦古神只觉得好笑,祂的神识已经看见了那铺天盖地亡灵大军,还有活跃在亡灵大军里的虫族。尤其是想到卫焕有足足八头混沌虫,就觉得安全感十足。有这样的战斗力,这场战斗别说光明主宰能不能赢了,而是立场转变了好不好?
泰坦古神爆吼一声:“出手!别让祂们跑了!”
“我跑!?”光明主宰第一个反应就是想笑,然而在看见一直被祂们压制的三尊古神真的反过来攻击祂们,试图留下祂们的时候,光明主宰的脸色终于变了。
好像攻守真的转变了?
怎么可能,区区一个主宰而已,就算有帝王权柄,这些古神怎么能将族群的希望寄托的在一个外人身上?
然而事实上,当光明主宰的神识再度扫过战场上的时候,就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了。
亡灵大军铺天盖地,数量庞大到恐怖的程度,其中还有很多低阶神明根本无法对抗的高等亡灵。
那其中,还有过于强大的虫族。
擅长战斗的近战虫子,能够扛着无数攻击的防御虫子,甚至还有远程的混沌虫,在千里之外施展的一击,直接就将祂刚刚挑选出来的光明上位神给打爆了。
当那来自祂同族的光明上位神“噗嗤”爆开的时候,祂的眼皮子止不住地颤抖。
这个人族,不愧是让混沌大帝都吃亏,几乎灭掉了整个暗系神明的家伙,他的个人实力未免太强了。
光明主宰是和死灵焕交手过的,对这种死亡系召唤亡灵的手段早就见识过了无数次。
可是这亡灵大军明显不符合一个主神级的威能,是数量,也是平均实力。即便那些亡灵领袖的实力还在正常范畴,但有过于多的神明级亡灵了。
整体的品质和实力,比起那死灵焕还要高一些。
是因为增加了那些虫族吗?
不不不,虫族确实也非常厉害,但亡灵也过于强大,这还只是主神级的召唤水准,若是让他的死亡法则达到了主宰级,不会最后拥有真正堪比太初大帝的召唤实力了吧?
那可是大帝级,他凭什么能有大帝的水准?
只是在这么想着,光明主宰就嫉妒的眼睛通红。这让他想起了自己被混沌大帝抓住,屈辱的被掌控的一幕,突然发动这场战争,也是为了给混沌大帝收集灵魂力量。
可若是祂能强大一些,又或者能够达到大帝级,他又怎么会被混沌大帝控制!?
祂早就吃掉祂了!
光明主宰周身神圣,发出太阳般照耀世间万物的光芒,但祂的双眸深处,却是散发着腐烂气息的无尽黑暗。
欲望的触须不断在祂的灵魂里咆哮,想要更多,想要变得更强,想要成为这世间最强者!
“就凭你们三个想要留下我们,做梦!”
然而光明主宰看似气势十足的一句,却暴露了祂内心的真实想法。
烛蛇一下就笑了。
祂阴冷狰狞的脸,笑起来还挺明媚:“这是已经承认自己想走了吗?原来光明主宰也不过如此啊。没了鸿蒙大帝撑腰,其实你们什么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