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主办方那边登记好姓名,舒栗拿上两张入场工作牌,根据海报地图找到A6摊位。
两旁已有摊主同行在陈列货品,好奇望他们一眼,又继续收拾桌上的东西。
舒栗关注了一下他们的店名,分别是mochi&dot和咸月亮,都是她在刚入圈时曾消费过的文创店。
现在也能齐肩了。
她跟迟知雨小声说:“一会儿我要去集章。”
“集什么章?”迟知雨放下行李箱和搁板:“盖他们的印章?”
“聪明。”舒栗蹲身扯开拉链,将鼓鼓囊囊的物品解放,交代工作:“你负责把这些置物盒和展示架拼装一下,我负责整理商品和摆放。”
迟知雨应一声,大略比划起那些配件。
舒栗掀眼:“你还记得怎么拼了吗?”
迟知雨沉默一下:“你这些架子,幼儿园水平。”
“喔。”舒栗放心地起身,抽出昨晚熨过的绿白格桌布,递一角给迟知雨,左右协作,将它铺上展桌。
理平桌面的褶皱,回到箱子前,迟知雨已组装好一只亚克力阶梯展示架。
舒栗检查一下:“可以嘛迟总,宝刀未老啊。”
她回身翻翻布袋,将最里面的折叠小马扎抽出,交给他:“坐下弄,一直蹲那太累了。”
迟知雨接过去,一屁墩坐下:“不敢想象阿姨要受多大罪。”
舒栗乜他:“你不来的话,这些就归我弄了,我妈负责摆东西。”
“小桐在呢?”
“也我弄。”
迟知雨斜她:“是找不到更心灵手巧的员工了吗?”
舒栗不否认:“对啊,置物架有它们自己的白月光。”
迟知雨低笑一声。
将贴纸和胶带摆放妥当,隔壁咸月亮的双马尾摊主一步三回头地走过来,满脸写着“我是i人”的局促,和舒栗打招呼:“您好,请问您是小树老师本人吗?”
“是呀。”舒栗忙用纸巾擦擦手。
“啊……”女生轻呼一声,掏出兜里的记事本:“请问方便跟您集个章吗?”
“可以啊,”舒栗取来为这次活动特制的印章:“你来还是我来?”
“帮我跟小树老师要个签绘——”跟她同行的女生在后面招手:“老师您现在有空吗?”
舒栗愣了愣:“有的,画起来很快。”
她屁颠颠地将本子送过来。
舒栗找出绿色马克笔画图和签字,一通业内吹捧,互祝灵感不断,月月爆款,大家才各归各位各回各摊。
重新蹲到迟知雨跟前,舒栗都有点汗流浃背。
“小树老师,大红人啊,”他瞥她一眼:“还说要去跟人家集章,结果人家都先来找你了。”
舒栗开心挨夸:“对呀,这几年的努力难道是白费的吗?”
迟知雨说:“看你两个账号都弄得有模有样,还以为背后已经有个团队了,结果回来一看,还是只有两个人。”
舒栗说:“三个人好么?”
“还有谁?”
“新仓管啊。小桐要看店,我要作图,仓库没人打包登账了。”
“哦。”
舒栗被他的反应逗笑:“你以为我说的第三人是谁?”
迟知雨把牛皮纸盒递过来:“不知道。”
“你以为是你啊?”
迟知雨:“我可没说。”
舒栗微微笑,将分装便签挨个往里排拢:“你不是第三人,你是永远的团魂。”
呵,迟知雨笑了笑,撩来的一眼,写满了“你就吹牛吧”。
舒栗将满员的收纳盒放上展桌:“我可从来没抹杀你的努力。”
迟知雨帮着她码便签:“是吗,一次都没看到有什么雨滴元素的产品。”
“这是你的个人ip诶,我怎么能随便滥用。”
“反正你总有话说,”他拿起桌上那包缤纷可爱的钥匙扣:“其他元素都占满了,铁打的小树,流水的小花,小草,小猫,小熊,小蘑菇。”
舒栗嘁一声:“搁这儿跟空气斗智斗勇是吧。”
她翻翻布袋,找出新捏的黏土徽章项链,系到入场牌上,交给迟知雨:“给你。”
迟知雨敛眼:“什么?”
“我专门为这次市集准备的限定小物,全世界就两个,”舒栗晃晃自己的牌子:“还有个在我牌子上。”
迟知雨没接:“不是打样吧。”
“我把你打成猪样,这我上周熬大夜做的,”舒栗往前怼一下:“拿着。”
男生接过去,两手崩开脖绳戴上,又拎起牌子,近距离看上方憨态可掬、圆咕隆咚的立体小树。
舒栗说:“明天才用呢。”
“试戴一下,怎么了。”
“ok,ok,您尽管试,洗澡睡觉也别摘。”
之后的两日,拜迟知雨所赐,舒栗摊前人头攒动,水泄不通,没消停过一分钟,连想要去光顾其他摊位的空暇都抽不出。迟知雨的身高和脸蛋都太招摇了,光是往这儿一站,收收钱盖盖章,就撞骗到不少手账er消费,另有小树口袋本身热度加持,周日下午三点,还没等到“森日集”谢幕,他们的摊位就提前售罄收工。
退了房回到车里,舒栗像被大卡车压过一遭:“我要回家,躺着……”
迟知雨扫了眼导航:“还一个半小时到杭城,你还去店里么?”
舒栗声音疲惫:“不去了。”
迟知雨:“那去你家?”
“嗯。”
“导哪儿?”
“明澜小筑,”她一字一顿:“明白的明,波澜的澜,小……小雨的小,建筑的筑。”
“舒栗,”车厢里掉落了一个笑:“你现在心思很深啊。”
舒栗回眼:“那小花的小?小草的小?小猫的小?小熊的小?小蘑——”
迟知雨打断她:“你现在房租一个月多少钱?”
舒栗说:“两千六。”
她挨在椅背上瞥他:“你呢,还住云庭?”
迟知雨“嗯”了声。
舒栗问:“饽呢?”
迟知雨:“在我家,它现在可是园林贵公子……哦不对,园林贵公公。”
舒栗笑出一声:“那你还接它回来么?”
迟知雨:“暂时不打算,我那小地方已经不够它造了。”
“你还小地方?”何不食肉糜!舒栗咬牙:“你要是小地方,我就是火柴盒。”
窗外逐渐暗下来,远处的
高架上漂浮着蓝粉色的夕照,像是尚未干透的水彩,舒栗目光失焦:“其实我知道。”
“嗯?知道什么?”
舒栗唇瓣翕动:“我三到四个月会问许阿姨一次,饽饽怎么样。”
迟知雨淡淡应了声,“然后呢。”
“阿姨说它蛮好的。”
迟知雨驶下高速:“当面看过它么?”
“没有,”舒栗回:“不方便,也不想打扰,知道它住得好吃得饱就行了。”
“也许它希望你出现呢。”
“出现一下的意义是?告诉它我还挂念它?然后再让它看着我离开?”舒栗不以为然:“这才是更不负责的行为吧。”
她窸窸窣窣地折着手里的巧克力糖纸:“如果不能给它稳定和安全,离开是最合理的选择。”
迟知雨打转向灯:“你有没有想过,很多事不需要那么合理。”
舒栗瞟他一眼:“那你不也觉得它在更大的地方,更好的环境,才能更快乐地奔跑么?”
迟知雨正视前方:“就知道你要跟我绕这种弯。”
舒栗努努嘴:“你就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吧。”
“有,但不全是。有时到过更大的地方,待过更好的环境,才真正确定自己究竟想去哪里。”
—
“我不做饭了,浑身无力,”回到公寓,舒栗打着呵欠,从鞋柜里拆出之前从酒店顺回来的一次性拖鞋,丢给迟知雨:“叫外卖吧。”
“还有拖鞋呢,”男生在身后言笑:“我还以为只有鞋套。”
舒栗回头看他一眼,顺手把头发绑上:“你光脚得了。”
迟知雨换好鞋走进来。
温馨的极繁风小屋,色块绚烂,冰箱上贴满简笔小画和手绘的卡通食谱,还有店铺里仍在贩售的冰箱贴。
舒栗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把地方腾给迟知雨:“请用。”
迟知雨与她错身,目光拂过洗手池上的牙刷、棉柔巾、洗面奶,防晒霜……最后定在一根头发上,他把它拈起来,冲入水池。
再出来,舒栗已经抱膝坐在沙发上玩手机,刘海被一张蓝色“汗滴”发贴别起,露出光洁的额头。
迟知雨愣了下:“我好像……”
舒栗扬脸:“好像什么?”
迟知雨:“第一次看到你完全没刘海的样子。”
舒栗扒拉了一下发贴,双目回到手机里:“便宜你了,见到我没封印的样子。”
迟知雨笑一声,走到茶几边,站定:“方便坐吗?”
“请坐,”舒栗挪了挪身体,一本正经:“我在看外卖。”
她的脚趾抓紧了沙发边缘,像一群挤在一起取暖的,大小不一的冬日北长尾山雀。
“你想吃什么?”她偏过头来问。
迟知雨视线跳开一下,“随……吃点清淡的?”
她在他下意识的纠正里笑出来,一秒气鼓鼓:“所以你刚出现那会儿就是故意的。”
迟知雨不狡辩:“嗯。”
她竖起国际友好手势。
迟知雨勾唇,一言不发。
她的沙发也太小了,极为短小松软的双人款,好像随便动一动,就能把她裹到怀里……该死的脑子,能不能想点干净纯洁上档次的东西。
迟知雨开始没话找话:“你刘海贴,挺有意思的。”
舒栗闻言,从茶几下抽出一只编织收纳,拿出好几样款式:黄色【闭嘴】,灰色【嫌弃】,蓝色【冷漠】。
舒栗掂了掂盒子:“其他的,用了怕你多想。”
迟知雨问:“你一个人在家,是在用刘海贴自说自话吗?”
舒栗立刻扯下【冷汗】,换上鲜明的【闭嘴】。
迟知雨不再吭声,抽出手机帮忙挑选外卖,分享三条餐厅链接给她。
舒栗对着手机顿了下,开始用食指在屏幕上“上中下”地戳点。
迟知雨往微信里发消息:在干嘛?
舒栗回:点兵点将,点到谁谁就上。
迟知雨别开脸笑一下。
舒栗选好餐,很自觉地将代付链接原路返还:“好啦,哑穴解除。”
迟知雨瞄见茶几上穿着草莓针织衫的遥控器:“一个人住感觉怎么样?”
“很好啊。”她很抽象也很具体地答:“就是要做饭比较麻烦。”
迟知雨说:“我看过你做饭。”
“vlog?”
“嗯。”
“评价呢。”
“还好,”他挑起个微妙的弧,摇晃手机:“你要不要看看我在国外做的饭?”
舒栗斜他,眼圆圆:“看看。”
迟知雨重新解锁手机,映入眼帘的壁纸就是他们的拍立得合照,里头的笑容那么崭新,那么亲近,又变得陈旧和遥远。
舒栗的眉心紧了一下。
她没有为此问话。
迟知雨打开一个名为“猪食日记”的相集,递给她。
舒栗接过去,往左滑动翻阅起来,笑意渐涨。
“真你做的啊?”她不可思议:“还挺有范儿。”
“对啊。”他轻描淡写。
“这顿很多诶,是不是有朋友过来参加什么聚会?”
“看日期。”
舒栗定睛,7月30日,不由失笑:“我是你的老祖宗吗?有没有把属于我的筷子插在饭碗里。”
“忘了。”迟知雨回:“下次注意。”
观赏完毕,她把手机送回去:“你现在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了哦。”
“无聊罢了,”迟知雨沉声:“不敢闲下来。”
一闲下来,就会被悔意与想念吞没,陷入无形的,无尽的泥淖。
舒栗对上他眼睛,那不再是一双容易红起来的眼睛,有了更深刻、也更沉静的内容,但依旧是两扇纯净的窗口,她情不自禁抬手,想触摸他脸颊。
快要挨上去时,忽如惊梦,她停住了。
刚要收回,手被搭住,按去了她想碰不敢碰的地方,他的脸颊。
那里微微凉,却让她胸肺塌陷了一下,舒栗慌张地岔开视线,像要找到岸滩吸氧,过了会,她游回来,潜入他黑亮的眼睛。
必须破除此刻的气氛,不然她不敢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她摩挲两下他颧部,煞风景地说:“帅哥,你皮肤还是很好诶,是不是一直在做保养?”
迟知雨闷笑两声。
舒栗趁机抽回自己的手,好像也拿回了能自主跳动的心脏,不再那么慌张。
迟知雨按在沙发边缘,侧过身来:“舒栗。”
她抬眼:“嗯?”
他紧紧盯住她:“你还喜欢我吗?”
舒栗被他的一记直拳打懵,哑然无声。
“喜欢吗?”不等她答话,他忽然倾身向前,声音逼近:“还喜不喜欢我?”
舒栗快速眨了眨眼:“我……”
她要怎么作答?
回答意味着关系的重启或消亡,合并三年多的魔盒会再度揭开,里面的猫咪到底是沉睡了还是已经跑远?
舒栗,你还有彼时的冲动吗?也积蓄到足够的自信了吗?如果猫咪还在里面,你能发誓你从今往后都不离不弃地饲养它,善待它,不再半途而废?
她在心底叩问自己。
“现在还愿意见我,还让我坐在这,是因为喜欢,还是因为愧疚?”迟知雨看着她,眼里翻涌着黑色的巨浪。
“你呢,”舒栗挺直了腰背,回问他:“你还喜欢我。是因为喜欢,还是因为不甘?”
愧疚会让心灵软化;
不甘会增加执念燃烧的时长。
他们真的弄清楚了吗?
“喜欢,”迟知雨一眨不眨:“喜欢,喜欢。”
他喉音嘶哑,一声却比一声更坚定,叩击着她灵魂最薄弱的鼓面:“你以为我没有想过吗?我看过一年多的心理医生,她也让我多跟自己对话,搞清楚对你的感情是习惯,不甘心,胜负欲,还是真的喜欢这个人。因为我们分手的原因就是我总是在你身上找确认。”
“你三年多没理会我,没有出现在我面前一秒钟,一秒钟都没有,哪怕只是一个访问记录,或者让我看到我们的歌单多一个点击,我也会觉得你还记得我。”
迟知雨哽噎一下:“好残忍啊,舒栗,可我还是好想你,我羡慕你视频里出现的每个人,每天睡前都要
看很久你的照片,我想回到有你的生活,我想继续对你好,不是因为你让我觉得自己更好,而是我知道自己在变好了,可心里依然有个空掉的地方。”
“我从来没有记恨过你,最糟糕的时候,我只是在想,怎么样——怎么样才能忘掉你,好想一觉醒来就失忆。”
“梦到你的早上最痛苦了,眼泪会情不自禁地往下流,然后哭一会儿还要去上课。”
“忍着不找你真的特别辛苦,从来没经历过这么困难的事,可我还有什么身份再找你,而且我不在国内了,还能给你提供什么帮助?那副样子走开的我,那么难堪的我,说了那么多言不由衷的难听的话,还有什么资格再出现在你面前?”
“我国外的同学看到我手机壁纸,问我合照里是谁,我说是我ex,他们以为你是不是死了,”他笑一下:“他们笑话我,说我分手了怎么还把前任当壁纸,这种行为就像一种悼亡,可我真的不想让你在我心里走掉,也不想我在你心里死亡。”
“你呢,”他剧烈的目光倏地柔软了,变成天黑前最后一抹粉色的余晖:“你想过吗?”
他看了眼她的手:“你刚刚想摸我的脸,是因为心里有愧,在怜惜我?还是就是想这么做,想重新靠近我?”
“迟知雨……”舒栗唇瓣嗫嚅。
迟知雨捉住她按得发白的手指,攥紧了:“你回答我。”
舒栗只能用嘴巴调节呼吸:“你总是这么突然……”
“因为我忍不住了,”迟知雨往侧面看了眼,喉结滚了滚,似在镇压什么:“我从来没觉得时间这么漫长过,好多次,我打开你微信还有主页,反复确认,是不是真的有过这么个人出现在我生命中过,可为什么……是不是一场梦啊,为什么那么美好,又一下子没有了?”
舒栗眼圈发胀。
“倪傲也和我说,说我对你就是执念,可爱又是什么,谁有爱的标准答案?书里面说的亲密,激情,承诺?还是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依恋模式。我只知道,当你这样看着我,当你的手摸在我脸上,我空掉的那部分就不见了,当我这样看着你,当我握住你的手,我才感觉到真实和踏实。无关平静还是波澜壮阔,就这样看着你,也被你看着,就是我想要的现在。”
“你呢。”
“被我握住手的时候,你还会感到抗拒吗?还愿意让我牵着吗?”他的指节用了点力:“你今天没有再缩回去了。”
他能感受到。
舒栗呼出的气息在抖动,她稳住声线:“我没想好。”
“嗯。”他眼周的红潮憋了回去:“好,那你今晚愿意想一下吗?今晚不够就明晚,明晚不够就下周,一周还不够就下个月,明年也没关系。我会一直在这边。”
他那么笃定。
笃定得像个奇怪又巨大的石像,有潺潺流水,丛林飞鸟。
舒栗预感自己快哭出来了,不只是因为情绪的浓烈,不只是因为这些深挚的肺腑之言,是坚定本身就足够令人震撼。
在这样的石像之下,谁都会感到冲击,也体验到无以复加的静谧。
可也是这样触不可及的神性,所以她没办法再草率地贴靠他,拥抱他。
她轻轻应:“好。”
迟知雨不后悔。
他不后悔,再一次放手一搏,把自己推到崖边,面临再一次坠落的风险。
朋友说他好了伤疤忘了痛。可疤痕可以修复,这个人,放开了就是放开了,这比痛更痛,痛一万倍,更让他难忍和煎熬。
迟知雨稳住心绪,用另一只手拢了拢舒栗已经出汗的手:“我先回去,你早点休息。”
“抱歉,今天又失态了。”又让她看见他不够平滑的内瓤。
哪怕他已经尽量表现出体面,可还是漏出了有棱角的毛边。
他站起身,眼神虚晃,无措间撞到了茶几角,咣得一声,也把舒栗惊到。
小腿很痛,迟知雨不由自主加快脚步。
舒栗也离开沙发,追他到玄关,男生已经打开门,却忘记换鞋。
怎么还是这么蠢,舒栗拉住他:“你晚饭还没吃。”
他回过脸,眼睛红红的,浮动着熟悉的脆弱和专情:“我回去吃吧。”
她掐紧他胳膊,坚持地说:“不要走,留在这。”
他注视着她,她也注视着他。
谁都没有闪躲。
楼道里的感应灯在下一刻暗下来,是男生反手摔上门,没有再犹豫地,劈头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