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凑近了些沐澜,唇瓣几乎擦过沐澜的面颊。沐澜半跪在地面上,浑身僵直,心跳狂跳,两眼发直地盯着林砚。
沐澜知道林砚看不见。
或许只是不小心凑近。
沐澜痴迷地望着林砚,滚了滚喉结,他偏头凑近林砚。
“砰”得一声,门被撞开。
柏珩阴沉着脸,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
林砚似乎被吓住。
他往后仰了仰,和沐澜拉开了距离。
沐澜压抑住神色,轻声道:“宝宝,别害怕。”
林砚又重新靠坐回原位,不言一发。
沐澜又哄了他几句,最后轻声道:“宝宝,我出去一下。”
沐澜习惯了林砚的爱搭不理,他没在意林砚没回覆,视线阴鸷地望着柏珩,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冷声道:“知道打扰我们,还进来?”
柏珩站在阴影里,就在沐澜不耐烦的时候,他突然嗤笑出声:“他会害怕推门声?他在把你当狗玩。”
沐澜冷声道:“你想当狗还当不上。更何况,把我当成狗又怎么样?只要他喜欢,给我拴上狗链都行。”
沐澜咬住截没点燃的烟,他斜靠在墙壁上,声线平直:“至少他愿意和我玩。”
万一万一林砚是真喜欢他了呢。
如果林砚能喜欢他,他为什么还要和其他人狼狈为奸?就算未来到达孤岛上,他也迟早要弄死柏珩,他不想和任何人分享林砚。
沐澜烦躁地扔下烟,他打开门,半跪在林砚的床边,指腹碰了碰林砚的手背,轻声道:“宝宝,你想去海边吗?”
林砚伸手拉上薄被,蔷薇粉的唇瓣微张:“出去。”
沐澜听话地站起身,轻声道:“宝宝,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
柏珩斜靠在墙边,盯着林砚微张的唇瓣看了两秒。
沐澜不耐烦地望着柏珩,小声道:“没听到吗,让我们滚出去。”
柏珩的情绪越发寡淡,冷冷地望着沐澜,他心想,沐澜实在是太碍事了,碍事到真想现在就杀了他。
两人厌恶地看了眼对方,还是关上了门。
林砚听到室内没有声音后,他才从薄被里抬起脑袋,黑发乱七八糟地落在枕上,似乎因为这些天没出过门,肤色将近透明,唇瓣宛如盛开的玫瑰。
他半坐起身,侧耳听着海浪声。
林砚分得清柏珩和沐澜。
沐澜过来的时候,他偶尔给沐澜几个好脸色,柏珩过来的时候,他就冷着脸,几乎一言不发。
柏珩开始习惯林砚的冷脸,情绪越发寡淡,隐在暗处,灰眼睛幽幽地盯着林砚。
他开始偷窥林砚和沐澜的相处。
明知是不对的,可他根本控制不住。
而且,这是很奇妙的感受。
监控显示屏里的那端有他的心上人,也有他心上人的男朋友。
他喜欢他的心上人。
又恨不得他心上人的男朋友死于意外。
哪怕他心上人的男朋友是他一母同胞的亲生弟弟。
柏珩全身隐在暗处,他支着脑袋,紧盯着监控显示屏。
林砚正在对着沐澜笑。
他笑起来的弧度很小,面部轮廓似乎柔和了些,声音轻轻:“这本书好搞笑啊。”
柏珩的目光落在桌面。
桌面摊开本书,书封面大部分是红色的,上面勾勒出五个字“小丑偷窥狂”。
柏珩凝视著书籍看了几秒。
他怀疑林砚在嘲讽他。
但已经无所谓了,他恨不得代替沐澜跪在林砚的床边,给林砚念书。
更何况,他其实和沐澜长得挺像的。
关上灯的话,林砚又分不清他究竟是谁?
柏珩低笑几声,目光紧盯着林砚的手。
林砚看不见,递给沐澜葡萄的时候,两指偶尔会半路松开,跟喂狗似的,葡萄扔进沐澜的嘴里。偶尔沐澜好运的时候,林砚的指腹会戳在沐澜的面颊上。
这是沐澜完全不同于他的待遇。
这种极致的反差。
柏珩越发觉得他像个小。三。
他好像那种妄图插足别人的小三。
可是哪家的小。三能和他一样登堂入室。
所以他应该不是小。三。
奇怪的道德伦理跃迁在柏珩的脑袋里,柏珩暂时忘记了蒙特家族的理念,偏灰的瞳孔幽幽地盯着林砚。
柏珩关闭了监控显示屏。
反正还有一个小时四十三分四十七秒,他就能进入那个房间。
柏珩闭上了眼睛。
林砚的面容却再一次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可惜的是,这么张漂亮的脸望见他的时候,唇线下垂,显得不耐烦又不高兴。
柏珩恶劣地想。
如果他把林砚…曹开的话,林砚会冷着脸,冷声训斥他,还是眼睛会带着层雾蒙蒙的泪水,眼尾发红,愤怒地骂他。
柏珩越发精神。
时间很快流逝。
柏珩身下不再精神,他的情绪寡淡,随手拿起沙发上的衬衫,冷静地走到囚禁林砚的房间。
送餐的佣人战战兢兢地推来餐车,餐车上扶着只手,佣人颤巍巍地抬起头,隐约望见大少爷笑了下,他吓得霎时松开了手。
佣人依稀记得大少爷年幼时就是用着这幅表情,杀。死了夫人送过来的白兔。
大少爷以前很喜欢这只白兔。
先生防止大少爷玩物丧志,本意是让侍卫杀。死小白兔,却瞄见了夫人出。轨的视频,就让大少爷亲自动手杀。死那只白兔。
大少爷不常笑,那次却笑着杀。死白兔。
就是这个表情。
佣人抖了抖身体。
柏珩堪称和善地说了句:“我来送。”
佣人下意识点头,他站直身体,后背冷汗直出。
柏珩推开了门,他平静地看着沐澜,懒散地扯了扯唇角:“父亲让你过去给他通话。”
沐澜骤然望向床上的林砚。
林砚半依在床边,似乎没听见。
沐澜站起身时,听见林砚轻声问了句:
“一会儿还过来念书。”
柏珩视线发沉地望着林砚。
沐澜给林砚捏了捏被角,轻声道:“明天还给宝宝念。”
林砚随意点了点头。
沐澜站起身,阴沉地离开房间。
室内又重新恢复了寂静。
柏珩面无表情地走到林砚的床边,他居高临下地望着躺在床上的林砚,目光扫视过桌面的东西。
茶水、糕点、书籍。
柏珩随便拿起本书,哗啦啦翻了两下,随手将书扔在桌面,冷笑道:“小美人鱼。林砚,你是真将自己当成公主了吗?”
林砚转过身,没搭理柏珩。
柏珩怒极反笑,两指扯下领带。
林砚听到衣物摩擦的声响,他刚想重新转过身,就被领带缠住了双手。
林砚微顿,张了张唇:“你要做什么?”
柏珩隔着薄被,覆在林砚的后背上,他掰过林砚的脸,箝制住林砚的下颌,额头抵在林砚的额头上,轻轻地扯了扯唇角:“我想做什么?宝宝,不是你想看我发疯的吗?”
柏珩低头,埋在林砚的颈间,像个狗似的咬住林砚的锁骨。
林砚嫌恶地皱了皱眉,他半坐起身。
柏珩骤然清醒,冷眼盯着林砚,看清林砚嫌弃的表情,低笑出声,凑到林砚的面前,黏糊糊地舔舐着瓷白的皮肉,轻声道:“宝宝,宝宝不是问我想做什么吗?”
柏珩的手第一次伸进了林砚的衣服里。
他握住林砚的腰,指腹摩挲着林砚的皮肤,轻轻出声:“宝宝,腰好细啊。宝宝不是想听书吗?一会儿我来给宝宝讲。”
柏珩顿了顿,脑袋里浮现出想像的情形。
——林砚背过身,咬住这本小美人鱼。
柏珩的手移在林砚的腹部,重重按了下。
林砚的腰身应激地弓起,听到柏珩轻轻地扯了下唇角:“一会儿,宝宝这里,就会鼓得像是怀了宝宝。”
柏珩压着林砚的身体,唇瓣滑落在林砚的肩颈,手顺着林砚的腹部往上,径直扯开林砚的衣服。
林砚的衣服松垮,细白的肩颈若隐若现,他猝不及防地瞪圆了眼睛,骤然反应过来柏珩的话,他全力挣开领带,抽出柏珩的手。锁链哐哐作响,林砚身上依旧没什么力气,他的手背鼓起青筋,翻身将柏珩按在床上,面无表情地掐。住了柏珩的脖颈,一拳砸在柏珩的面颊上:“滚开,恶不恶心。”
林砚的拳风淩厉。
柏珩被打得重重偏过脑袋,他吞下喉间的血,笑道:“生气了?我就是做个假想,宝宝又不能怀上宝宝。”
林砚又是一拳。
林砚脸上还戴着眼罩,完全看不清周围,但毫不影响他的动作。
直到几滴血溅在林砚雪白的面颊,他骤然清醒过来,听到门外的声响,林砚缓缓转过脑袋,血滴顺着偏窄的下颌滑落,漂亮的脸上带着淩厉的杀意。
柏珩挣开林砚的束缚,目光落在林砚蔷薇粉的唇瓣上,不要命地想偏头亲住。
被支走的沐澜骤然扯开柏珩,厌恶道:“别弄脏宝宝。”
他俯身望着林砚,轻声道:“宝宝,你的手疼不疼?”
林砚拿过纸巾,指腹微颤抖,他擦了擦下颌的血。他揍完人,就没了怒意,身上的力气消散了大半,但也不想理沐澜,冷着张脸:“滚。”
。
大少爷和小少爷打架了。
佣人们瑟瑟发抖地站在客厅里,眼睁睁地望着两位少爷大打出手,鲜血四溢,彷佛对方不是血缘相近的亲人,而是杀。死对方全家的仇人。
老管家从小看着两位少爷长大,自然想要拉开两位少爷,但他又无计可施,只能乾着急地望着这一幕。
其中年轻一点的佣人小声说:“三楼那位。”
三楼那位像是截美丽的、虚幻的剪影。
除了两位少爷没人见过三楼那位的面容。
偶有佣人送餐时,撞见了三楼那位裸露在床上的细白手指。
根根分明的手指,玉葱似的,肤色是瓷白的、宛如浸在水里的玉石,关节里透着些粉意,手腕靠内的位置附着细微的咬痕。
佣人只瞥了那一眼。
小少爷骤然扭过头,阴森森地盯着他,吓得他打了个寒颤,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
比起从小被家主按照蒙特家族家训养大的大少爷。十几岁就被弃养在贫困州区的小少爷行事恶劣,杀人放火的事情都能做出来。
现实里两位少爷还在打架。
老管家手心手背都是肉,不想再让他们打了,慢慢地走到三楼的房间,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
室内传来道冷泉般的声音:“滚。”
老管家犹豫了瞬,还是敲了敲门,声线苍老:“小同学,两位少爷打起来了,你能帮忙劝一下吗?”
室内好似静了瞬。
老管家听见锁链响起来的声音,他一瞬间有些后悔,刚想要离开,听到屋内的声音,好似柔和了些。
“让你们小少爷上来。”
老管家“唉”了几声,带着“圣旨”,连忙下楼。这句话一出,打架的两人果然停止了动作。
血腥气充斥着客厅。
沐澜用纱布缠住手臂,他刚踏上台阶,似乎想到什么,脚步停留在老管家的旁边,垂下双绿油油的眼睛,声线嘶哑:“以后别上去打扰他。”
老管家打了个寒颤,“唉”了几声。
柏珩像个幽灵似的站在原地。
沐澜重新走到三楼,他打开房门。
林砚还坐在床边,黑发落在肩颈上,烟黑色的衣衫围在床榻上,他歪了歪脑袋。
沐澜半跪在床边,伸手想抱林砚,又看见自己手腕上的伤痕,他不想要让手上的血染在林砚的身上,只好松了松手,仰起头,望向林砚:“宝宝,怎么了?”
林砚没什么情绪道:“我想出去走走。”
沐澜应了声,他帮林砚系过腰带,指腹不小心碰了林砚的手臂。林砚的五指扯住沐澜的头发,让沐澜抬起头。
沐澜仰视着林砚,轻声道:“宝宝,怎么了?”
林砚脸上还蒙着布,他松开手,偏窄的下颌微扬,冷声道:“别碰我。”
沐澜吞了吞唾液:“好的宝宝。”
沐澜抱起林砚,走出房门时,撞见站在阴影里的柏珩。柏珩大半身体隐在暗处,手腕上的血珠一滴滴地砸落在地面,视线直勾勾地望着沐澜怀里的林砚。
老管家委婉劝阻道:“大少爷,既然这位小同学更喜欢小少爷,您还是别执着了。”
他顿了顿,又道:“大少爷,追人也不是这样追的。您将这位小同学绑过来,本来就是件错误的事情。”
柏珩没说话,偏灰的瞳孔动了动,视线落在管家的身上,忽然想到自己查到的事情:“母亲曾经是利安叔叔的伴侣吗?”
老管家从少年到老年一直陪伴着蒙家族的双胞胎,他经历了两代人,轻叹道:“是。”
他蓦然一怔,想到如今的情形。
报应啊,都是报应。
抢夺来的爱人不断出。轨,小先生也开始针对先生。
柏珩垂下眼睛,望着地面的血迹。
他曾经就讨厌父亲这样的人。
好长一段时间,就在老管家站不住的时候,他似乎听见大少爷呢喃道:
“没关系,我可以当他的小三。”
老管家蓦然惊醒,浑浊的视线落在柏珩的身上。
柏珩始终站在阴影处,望着林砚离开的方向。
转过昏暗的长道,沐澜抱着林砚来到了甲板上,将林砚放在椅凳上。
林砚的衣衫被风吹乱,他歪了歪脑袋,肤色白皙,翘起嫣红的唇瓣,眼罩上的丝带扬起,柔和地望向沐澜,轻声道:
“我不想让他照顾我,你能一直照顾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