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黑皮糙汉老实人32

江让以为,他同陈景旭日后约莫是不会再有什么关联了。

说到底,他收了陈家的钱,这笔钱,用更直白些的语言来说,就是封口费。

江让心知肚明,甚至是庆幸他们再没什么纠葛。

或许从感情上来说,他对那个乖巧听话的小旭还有着爱护、怜惜的情感,但难以启齿的是,beta几乎一见到对方那张与陈俨玉五分相似的脸庞,便忍也忍不住的感到耻辱、不堪。

作为救命恩人的他,竟然为了钱自甘堕落躺到小旭哥哥的身下。

这件事到底不光彩,传出去也只会遭人耻笑。

好在,他们说到底也不过萍水相逢,仔细说来连朋友都算不上,如今各奔东西、互不相识,才是最好的结局。

江让叹了口气,收回纷杂的思绪,继续翻看起了手中那本名为《陪omgea怀孕》的书本。

这是男主人布置给他的阅读任务,除此之外,青年的手畔还有好几本诸如《如何合理安抚孕期omega》、《育儿百科》、《怀孕了吃什么(每周一读)》等等。

江让对于看这些没什么意见,他一直都知道omgea怀孕不易,孩子既然已经降临,是不可更改的事实,那么他作为另一位父亲,在戚郁诞下宝宝之前,总得负起该负的责任。

甚至青年因此心里都有了些盼头。

虽然说起来卑劣,但青年期待着孩子诞生,他已经无法对那孩子的人生负责了,但他总得对得起自己和阿柳。

阿柳的伤其实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江让不放心,硬是让对方在医院多待了几日。

也幸好阿柳还没回来,否则beta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对方戚郁已经怀孕的事情。

这样的事情,哪怕多说一句,都是一种赤裸裸伤害。

青年眉头蹙着,实在没什么心情看书,刚想放下书本,手机便嗡嗡振动了起来。

“喂,哪位?”

对面的人说了几句什么,青年恍然反应过来一般道:“啊、啊好的,实在抱歉,廉租房租赁的时间今天刚好到期是吗?”

“好的,不打算续租了,嗯、我今天就去将东西收拾好,好的、再见。”

江让收好手机便打算出门,还没等到他主动同男主人报备,对方便已经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推门进屋。

男人穿着一身浅灰的居家睡衣,长发笼在肩膀的一侧,稍稍移动,便顺垂着在温淡的空气中摇晃。

见江让一副要出门的模样,微微拧眉,漂亮艳美的白腻脸颊显出几分褪了色的冷意,戚郁像是每一个担心丈夫深夜出去鬼混的妻子,语气不郁道:“这么晚了,还要去哪?”

beta抿唇,好脾气地解释道:“之前我在外租赁的房子今天到期了,房东叫我去把东西收拾出来。”

omega放下手中的水果,黑漆漆的眸在屋外的黑沉天色映衬下,显出几分古怪的阴森感。

他定定看着江让,语气轻而诡异:“这么晚了,突然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不在白日里喊你去?”

江让有些无奈道:“先生,现在才晚上八点,总之我在廉租房的东西也不多,很快就能收拾好回来的。”

戚郁黑郁郁的眸仍未放过他,他就这样审视地看着青年,白眼珠里满是细碎如蛛网般的丝纹,衬着那头黑而长、半遮苍白面孔的发,愈发像夜半从墓中被招魂而来的鬼魂。

他轻轻阴阴地问:“一定要去吗?”

江让为难地咬咬牙,他性子节俭,之前买了还没用多久的物品衣裳实在不舍得丢。

戚郁垂眼,眉心郁郁:“那我和你一起去。”

江让有些头疼了。

廉租房十分偏僻,地处平民区,有段路十分不好走,且那边鱼龙混杂,男主人这样一位瘦白貌美的omega过去,会招致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眼见beta面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男人那张艳美的芙蓉面也彻底阴沉了下来。

像是一瞬间覆盖阴云的旷野,茫茫无际的天地,又瞬间燃烧起了熊熊烈火。

omega咬牙厉声道:“江让,我告诉你,你现在是要当爸爸的人了,别总是想着外面的那些不知廉耻的贱骨头。他到底什么时候勾搭上你的?一个电话就能让你神魂颠倒颠颠的跑过去送上门?”

江让有一瞬间的迷茫,他像是没能理解男主人的意思,愣愣的站在原地不动。

戚郁一双漆黑的眼都彻底红了,湿漉漉的,又带着些钢针般的冷意,死死盯着beta,他死白的脸寡淡的绷着,双手绞紧,仿佛青年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般。

“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出了这个门,晚上就别回来跟我睡,还遵什么医嘱,孩子流了才好!”

江让开始头疼了,他咽了口口水,努力回忆医生曾经教他安抚omega的方法,笨拙地上前,手掌发抖,轻轻揽住戚郁的肩。

青年心中战战兢兢,总以为恼怒之下的男主人会给他一巴掌也不一定,但奇异的是,他甚至没用什么力道,男人便主动往他怀里靠了进来,慢慢安静了下来。

江让心里松了口气,刚打算说什么,便听到男主人低声问道:“江让,你什么时候认识的他?认识多久了?他好看吗?”

老实的beta彻底无奈了,他忍也忍不住似的,轻轻掰过omega瘦而冷的身躯贴近。他们漆黑的眼对着眼,鼻尖对着鼻尖,呼吸静谧地交缠。

江让不得不承认,因为某些近乎惯性的做爱习惯,几乎只要一贴近对方,他的视线便无法控制地落在对方红果似的嘴唇上。

他曾那样疯狂的吻、咬、含、舔过那唇,以至于光是注视着,便知道滋味。

江让努力撇开眼,慢吞吞地为自己辩解:“先生,您说的‘他’,不会是指房东先生吧。”

漂亮的男主人显然也有些心猿意马了,以至于连妒火都被那青烟似的欲浇灭了两分。

但他到底还是轻轻嗯了一声。

beta有一瞬间没忍住轻轻笑出了声,他长得实在俊秀,在蜜色皮肤的映衬下,更显出一股异域又性感的张力。

江让眼含笑意:“先生,房东先生已经结婚了。”

戚郁眉头微蹙,哑然半晌才道:“……江让,我以为你是个老实人,你是不是就喜欢人夫这款的?”

男主人忍不住想起自己的身份,心中更是沉郁阴鹜了几分。

江让:“先生,房东先生今年五十岁,已经谢顶了。”

戚郁:“……”

beta叹气:“先生,真的只是房租到期了,我去取回东西。”

男人不自然地别开眼,苍白的面上慢慢浮起雾似的红晕:“那你为什么不让我跟你一起去?”

江让默了一会儿,那宽厚的、有着细微劳作纹路的手掌轻轻落在omega弧度不显的腹部。

beta的声音仿佛从极远的地方传来,飘忽却又温柔,让人想到海浪击打礁石后泛起的泡沫。

“先生,您不熟悉那边,夜黑,路上颠簸,我会担心您、和我们的孩子。”

他说:“我保证我会很快回来,就在这里等我,好吗?”

男人怔怔地看着青年,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不受控制的躁动,像是夜间跃动的烛火,轻轻颤动着。

戚郁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他感觉到了一股高耸危险、却又触手可及的心动,好像整个人就站在悬崖边,后背是万丈深渊,而他腰间系着一根救命的绳索。

现在,这根绳索,就握在江让的手上。

他从未有过如此矛盾的感受,他信却又不信青年,可最终,他还是放走了对方。

戚郁焦躁地踱步在房中,距离江让离开已经五分钟了,他行至床边,控制不住地掀起帘布。

黑暗中,青年姣好的身影逐渐隐没其中。

像是吸食了毒品上瘾一般,戚郁控制不住地点开手机,他的颅内近乎一片空白,只有想要看到江让的心绪在癫狂起伏。

哪怕他心知肚明,这样的深夜中,监视器里只会是一片漆黑、昏暗的弧度;哪怕他试图去相信青年,试图将自己全部的信任交付,可最终,他依旧抵不过潮起般的恐惧与妒忌。

戚郁能感觉到头颅内慢慢滋生的胀痛,可他现在怀孕了,那些镇压痛苦的药物再也无法帮助他。

男人只能受尽折磨地去辛苦忍耐,可他偏偏又是心甘情愿的。

只要一想到肚子里的孩子有着他和江让的血脉,他就控制不住地感到幸福、喜悦。

“叮咚。”

一条信息跃动着弹跳出来。

戚郁猩红的眸微微睁开,这是江让发给他的消息。

“先生,窗边很凉,早些休息,我会尽早回来陪您一起入睡。”

男人蓦地抿了抿唇,苍白的脸色陡然燃起火似的,烧得通红,他猛地按灭手机,唇弯边控制不住地绽出很小簇的弧度,轻轻的,仿佛能酿出蜜酒来。

他忍不住想,江让也不全然是个呆子。

*

夜间突然下起了小雨,雾蒙蒙的夜像是一块被蒙上水珠的帘布。

偏僻的小路有不少积水,江让出门走得急没带伞,这会儿身上便淋得半潮,那潮意并不深,只浅浅驻留在衣衫表面。

青年按开了破旧楼梯口的灯,橘色的灯光十分暗淡,可映照在beta的侧脸却十分朦胧俊朗,细密的雨水积点在青年脸颊的绒毛上,看上去,像是有人为他淡淡上了一层油画似的妆。

江让从口袋中掏出一把半生锈的钥匙,刚拧开房门,便发现屋内一片明亮整洁,正对门的小桌上摆了几道日常菜肴,还在冒着热气。

青年一愣,下意识便想到未婚妻,眉头微蹙道:“阿柳?你出院了?医生不是建议住院多观察两天……”

他说着说着,看见狭小厨房中走出的肩宽腿长的alpha,整个人都呆在原地。

男人上身穿着一件浅月色衬衫,这个颜色格外衬他,显得温文尔雅的同时又极有亲和力。

陈景旭手中端着一碟炒菜,看见江让的时候,眸中没什么意外,只是温和笑笑道:“来了?先吃饭吧,都是你喜欢吃的菜。”

说着,男人便又继续忙活去了。

alpha的身材比例十分完美,下半身的腿尤其长,整个人看上去极其有气质。

江让一时间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好半晌,等男人将最后一道菜上好了,顺带摆好了碗筷,才微微挑眉看向青年,笑道:“怎么愣在原地了?”

beta有些无所适从,毕竟对方给他的割裂感实在太强了,他分不清对方究竟有没有那段时间的记忆,也弄不清对方此时真正的目的。

陈景旭的手慢慢落下,他坐在座位上,忽地抬头,墨绿的眼眸似是涌上了一股难褪的春潮。

他看着满怀警惕的青年,慢慢道:“江江,我全都想起来了。”

男人说着,苦笑一声:“那日你也见到了,我的那位大哥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他和父亲向来对我严格,动戈打骂。”

他说着,收拢了一下衣袖,却又不注意露出一块淤青。

男人轻叹道:“恢复记忆后,我第一时间便想去找你,又怕他们对你不利。”

“现在看你过得很好,也就放下心了,今天不敢认你,也是担心你家那位误会,毕竟他看上去十分……”

陈景旭有些为难道:“善妒。”

江让沉默了,男人说的确实没什么问题,甚至说到了青年心坎上。

beta向来是个心思单纯的人,便是如今有了一定的阅历经验,也被陈景旭三言两语便说得放下了戒心。

alpha于是微笑道:“先坐下吃饭吧,这一桌我可忙活了许久,都是你爱吃的。”

江让有些感激,也有些不自在的尴尬,但到底还是坐下了。

陈景旭笑笑,将筷子递给江让,温和道:“其实我很少和别人吃饭,家里人……不说也罢,江江,我很怀念我们在一起的日子。”

alpha话说的暧昧又朦胧,细究下来,却又好像没什么问题,江让这个木头脑袋就更不用说了。

陈景旭是个很会聊天的人,再加上桌上摆着几杯小酒,两杯一碰,江让就三言两语泄露了自己苦闷的近况。

当然,beta不可能说出实情,只是用模糊的词语和“我的一个朋友”来替代。

陈景旭从头到尾都摆出一副耐心倾听的模样,青年本就有些醉意,越说便越是不满,心中的情绪一瞬间爆发。

蜜色青年垂着眼,盯着酒杯,闷闷道:“你说,我那个朋友他是不是很可笑,明明有未婚妻了,却背叛了他,甚至和别人有了孩子。”

陈景旭微微垂眸,好半晌,男人才轻声安抚道:“这不怪他,他都是被逼的。”

江让仰头又闷了一口酒,反倒吃吃笑了,他撑着头道:“不怪他?全都是他没出息,挣不到钱,只会跪着求人。”

“是他说要好好对阿柳,也是他害得阿柳受了伤!”青年的眼彻底红了,好半晌,喉头哽咽,再说不出一句话。

alpha的眼神慢慢变得黑而沉,其中隐匿的深绿宛如深不见底的湖泊,仿佛下一瞬间便能溺死人。

他忽地轻柔道:“江江,你想帮帮你那个朋友吗?”

江让已经醉得不清了,他模糊道:“……帮?怎么帮?”

陈景旭温和地话音宛如引诱:“你朋友的那个雇主总之也怀孕了,他也根本不需要你的朋友了,我能帮着他和他的未婚妻逃出中心城,之后再将他的父亲转移过去。”

“这个世界上,只要有钱有权,没有什么事是办不到的。”

他看着青年醉呼呼懵懂看着他模样,喉结上下滑动:“他那样可怜,合该同相爱的人白头偕老不是吗?”

江让愣愣的点头,麦色的脸红得不像话。

陈景旭唇边含笑:“那就这样,你可以先让你的那位朋友考虑一下,如果哪天真的忍受不了了,那就让我们帮他,逃出生天吧。”

青年傻乎乎的跟着笑,迷迷糊糊道:“……逃出……生天。”

说完这句话,醉酒的青年终于彻底晕在小桌上。

他的眼紧闭着,脸颊十分红,那红十分深而厚,甚至蔓延至漂亮的耳垂上。

那耳垂小而鼓,像是一颗饱满得即将爆出汁水的樱桃。

陈景旭的眼神慢慢变了,alpha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极有侵蚀性,他慢慢从上至下地扫视青年的身体,像是巡视领土的狼王。

好半晌,他轻轻附身,半抱起了beta。

江让的身材与他相当,甚至比他还要好上几分。

青年的肌肉十分吸睛,胸口又过分鼓胀,搂抱起来的一瞬间还会轻轻晃动。

陈景旭忍耐许久,终于忍无可忍得埋头钻入beta的胸口。

他潮红的脸露出一种怪异的笑容,锋锐的牙让他看上去像是异化的野兽,就好像那野兽披上了人皮,幻化成了人类的模样,开始围猎起了他心爱的猎物。

陈景旭满足得几近叹息,头顶昏黄的灯光随着屋外泄入的风慢慢摇晃,视野开始变得晕眩、诡谲。

他想,他果然还是适合当只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