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耳根软的妈宝男25

村里消停了很长一段时间。

许是那狐妖本领并不高强,知道自己暴露了,短时间便不敢再作妖了。

但这段时日来,家家户户还是不敢放松警惕,家中的鸡鸭等都看得极严实。一到晚上,条条村中小道上都看不见行人,只有身强体健的猎户们隔一段时日巡查一番。

雪下的愈发大,踩在脚下,能听到如小妇人们做的水磨糕点捏碎的簌簌声。

红彤彤的灯笼挂在屋檐下,在深沉的黑夜中显出几分过分鲜亮阴森的意味。

江让手中握着一柄玄色长剑,乌发以木冠高高竖起,鸦黑的马尾上零星落着星点的鹅毛轻雪,他裹着一身粗衫厚袄,灰扑扑的外衣上打着补丁,一看便知是有人深夜熬着灯光细细为他缝上的。

“……阿让、阿让,你等等。”

轻轻的、稍显虚弱的喘息声从青年的身后传来。

江让还未打开院门,闻言转身抬眸看去,细雪悄悄坠在他黑色的长睫上,随着青年唇畔温暖的弧度慢慢融化。

来人脚步急促,穿着一身浅色底衫,瘦白的面颊映着红色的火光,竟显出几分丰腴美丽的艳色。

祝妙机手肘搭着一条厚实的黑色斗篷,他浅白的睫毛如灯光下蜜色的飞蛾一般,轻轻扇动,衬着男人担忧的神色,令人联想到某些话本书文中的贤惠娘子。

斗篷抖开,瘦削的男人替心爱的青年披上,纤白的指节灵活地打着结,他一边动作一边垂眸细细嘱咐,唇畔的白雾随着雪色氤氲。

“外面太冷了,你多穿些。阿让,到值就回来,别总是等着旁人倒冻着自己了。”

江让的目光顺着他眉色中的贤良慢慢往下落,他牵住男人愈发削瘦的手腕,轻笑道:“我知道了,阿妙也快些回屋吧,我回来给你带酒酿圆子可好?”

祝妙机漂亮浅黑的眸子带着星点笑意,他忍不住轻声道:“你啊,真将我当做那些小娘子哄呢?”

江让嬉笑着勾了勾对方冻白的面颊,笑道:“不是吗?旁的小娘子替夫君洗衣缝补、洗手作羹,你不也日日如此么,祝小娘子——”

男人面上忍不住显出几分清清幽幽的羞意来,红色如春日灼灼盛开的桃花一般,势如破竹地一路由面中烧至耳根。

他颤眸道:“贫嘴,快些去吧。”

江让这才正色道:“好,我会早些回来,你一人在家也要注意,别熬夜缝衣了,前段时日,住街边的小生深夜在家缝制物什就不慎失了火,那火势不算大,却将他烧的毁了半张脸……”

青年说着说着,叹气道:“他方才十八,正是好年纪,还未娶妻,家里人都险些哭瞎了眼。”

祝妙机眸色微动,淡色病态的唇线隐隐延出几分浅笑,好半晌,他垂眸道:“可惜了,上次他同我闲聊,还说喜欢阿让你这样的男子呢。”

江让一愣,似是意识到什么,赶忙道:“阿妙莫要误会,我可一心朝着你!”

祝妙机含笑道:“我知道,他喜欢你是他事,我当然不会生气。”

男人幽幽的黑眸点着猩红灯光,意外的显出几分妖气。

他轻轻启唇道:“阿让这般优秀,自然是到哪里都招人喜欢的,我哪里会生气,只要你的心在我这里,我便什么都不惧了。”

江让这才慢慢放松下来,两人又笑说了两句,青年便动了身去村中巡逻了。

脚步声慢慢远去,祝妙机垂着的面颊上的笑意愈发扩大几分,猩红的火光如血般覆盖着他的侧脸,隐约间,男人美如润玉的脸颊被一层细细的柔光笼着,密密麻麻的蛇鳞将那张人皮慢慢扭曲、异化开来,诡谲无比。

“嘶嘶……”

猩红细长的蛇信子从他变得诡红的唇中吐出,怪诞得宛若话本中雪夜吞人的妖怪。

*

火光是在半夜中陡然烧起来的。

村中人历来坚信火德焚污秽,因此无论是祭祀还是重大的事情都会焚火示意。

祝妙机这会儿正在微弱的灯火下缝补衣物,旁边的炉子上正炖着热汤,发出轻轻的咕噜咕噜声,香气蔓延了整个小屋。温馨又暖和。

自从这段时日青年去值班了,男人总会耐心等着对方下值回家。

外面匆匆的脚步声愈发明显了,大街小巷都充斥着闷闷杂杂的声调,隐约还有几道极高的、兴奋的声音。

祝妙计蹙了蹙眉,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针线,素白的手披了件外衫便走出了屋。

街道上弥漫着淡淡的雾气,大雪已经止住了,泥土上覆着一层薄薄的盐粒般的霜雪,很漂亮,但人若是踩上去,便会陷入一片烂泥之中。

不远处的火光愈发冲天,祝妙机这才意识到,这雾气其实便是森冷的烟气。

有人匆匆路过他的身边,兴奋地同身畔的人道:“听说了吗?今晚那狐妖又现身了,小江连同着猎户们埋伏了数日,今夜可算是逮住了那妖物。”

祝妙机忽地顿住脚步,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可那近乎浅透的眉目中却并不受控地显出几分微不可见的迷蒙。

他慢慢随着人潮一起涌去了火光的中心。

深夜的火色显得辉煌而庄重,冲天的火舌像是一位拿着罚鞭的审判神。

火色映照进男人雾黑的、却又慢慢褪色为浅灰的玻璃珠眼瞳。

他仰头看着木台上那只被粗糙绳索残忍绑起的狐妖,以及狐妖身畔站着的身姿英挺的他的爱人。

狐妖已然奄奄一息,火红的皮毛被烧得黑了几块,一张怪诞的人面也布满了细细的血迹。

而江让呢?

江让手持玄色长剑,俊朗的眉目中是满满的厌恶、冷漠,眸中的厌憎令他整个人都变得阴鸷、森冷、不通人情。

祝妙机很少看到青年露出这样的神色,他同江让在一起生活了两年之久,熟悉青年的每一寸面目,嬉笑的、温情的、柔软的、爱慕的、渴望的……

唯独不见冷漠。

台下的欢呼声、叫好声、赞美声让整个世界都变得嘈杂、纷乱、血腥。

近乎灼热的视线令男人颤抖得回神。

他对上了那双死气沉沉、嗤笑嘲讽的妖物的红眸。

“杀了它!杀了它!”

狐妖苍冷的嘴唇翕动,忽地露出一抹诡谲的笑。

它说:“下一个,就是你了。”

血色飞溅,一个艳尸的头颅骨碌碌地滚了下来。

一直滚至祝妙机的脚尖。

台上是一具无头的狐尸,和眉心溅着妖血的青年。

人群沸腾,所有人都在奔走欢呼,宛若新春到来。

江让手执黑色长剑,长剑的边沿沾着猩红的血,他一步步朝着男人走来,面上仍带着几分肃冷寒意。

祝妙机一瞬间甚至恍惚生出一种,自己也将死在那剑下的错觉。

可很快,青年的面色便变了。

他俊朗的心上人、夫君、爱人露出一种颇为失措的焦急,江让随意踹开那晦气的狐妖头颅,轻声小心道:“阿妙,你怎么来了?吓到了吗?”

说着,青年颇为厌恶地看向那狐妖道:“阿妙莫要害怕,那狐妖罪该万死,师尊果真说的不错,妖都是害人的……”

“阿让。”祝妙机忽地抬眸,深灰的眸在黑夜的掩盖中并不真切,倒像是雾气弥散进了他的眼,哑声道:“你、很讨厌妖吗?”

烧焦的肉香冲入鼻腔,有人拎着狐妖的头颅,笑嘻嘻道:“这狐妖还真是美貌,只可惜是个畜生。”

“是啊,你快些把它扔进火里烧了吧,别吓着孩子了……”

江让这会儿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他认真道:“是啊,阿妙,那些妖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害人无数,连师尊都曾被卑鄙阴险的妖族伤过。”

“他们该死!”

青年这样说着,面色晦暗,似是想起了什么,忍了忍,眸色失落了几分。

祝妙机紧了紧手腕,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说出下一句话的,他只知道,自己的周身都似是泛出无尽的凉意。

困命锁将他的心脏都灼得生疼。

他抖着唇问:“若是他们不曾伤人呢?”

江让突然笑了,他爱怜地看着他,叹息一声才无奈道:“阿妙,你果真是菩萨心肠,可妖还分什么好坏?说到底,它们不过是毫无人性的畜生,而畜生有了伤人的力量,甚至妄想翻身做主人,就该死。”

“更何况,他们伤过我师尊。”

青年眉眼一瞬间闪过几分阴翳,语气变得愈发冷沉道:“我小时便发过誓,所过之处,见妖必斩。”

寂静与喧哗隔在两人之间,像是隔了一道极深的天堑。

好半晌,祝妙机才抖着嗓音道:“……阿让,若我是妖呢?你也会杀了我么?”

江让眉色不动,径直以一种审视的态度看着男人,好半晌,青年眉弯的雪色忽地溶解开来,他笑着温柔地伸手别过祝妙机耳畔浮动的白发,温声道:“阿妙,别说傻话,你怎么会是妖呢?”

祝妙机眼睫颤动,好半晌,他才慢慢抬起苍白的脸颊,露出一个惨然的笑道:“是啊,我怎么会是妖呢。”

……

那日的事情江让并未放在心上。

自从狐妖一事解决后,村中人对他的信任尊崇日下高涨,加上近来入山中打到不少活物、大猎物,日子便也越发好过起来。

江让想着马上要入新年了,按照人间的礼节,需要备一些年货。

想着家中剩余的银两,青年便打算去远一些的镇子上将那些活物卖了。

祝妙机自斩妖那日后,身体愈发虚弱了起来,不仅如此,不知是不是因着对方之前过度操劳家务,一双漆黑的眼像是裹了层水膜一般,灰森森的。

但好在视线并未受到什么影响,江让担忧之下也曾去附近的镇子上请过医师,都看不出什么问题。

如此,这次出远门,即便对方想要跟着自己,青年还是坚定拒绝了。

江让是个行动迅速的人,不过去镇子上两日,便将手头的活物、皮毛和肉类卖了个干净,他是个嘴甜的,长得又神清骨秀,不必揽客,自有人会被吸引来。

数着手中的银钱,青年面上露出一抹浅笑,他压了压额前的草帽,在镇上买了好些年货。

眼见天色近晚,江让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方才想要去租车,眼神扫过街上匆匆的人群,忽地眼神僵在原地。

无尽的天光被彻底落下的日头拉拽着即将彻底堕入淤泥,而那光芒的尽头,立着一位白衣黑发、玉质金相的男人。

或许是撞见了青年看来的视线,男人露出了一抹挟裹着温柔与轻叹的笑。

一瞬间,那抹笑,竟恍惚与初见时一般无二。

江让张了张唇,一瞬间竟滞在原地。

手中勒得生疼的物品哗然坠地,骨碌碌地滚了一地。

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在褪色,只有那慢慢行至面前的男人拥有一切的华光。

对于外界的感知似乎变得极钝,潮湿的水液混着冬日的寒气落入颈窝,江让朦胧看见,无尽破碎的水色中,谢灵奉轻轻朝他伸手。

“哭什么?”

叹息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怜爱、宠溺与心疼。

江让却只能感觉到冰冷脸颊上,对方抚过的暖意。

像是贪恋乳香的孩子一般,他不自觉的去寻对方的手,脸颊贴着那暖意,恨不得钻入男人的身体才好。

“师尊、师尊……”

孩子的声音变得脆弱而无助,他像是要嚎啕大哭、却又因为不得已的成长而拼命憋闷住,于是只能一个劲地如唤母亲的痴儿一般。

眼前光影晃动,再睁眼,便是美玉堆叠、软绸交错、灵气勃发的云泽殿。

江让半跪在床榻上,黑色的长发黏在他布满泪水的粉红脸颊上,抽噎声不绝于耳,他却只一个劲儿地将脸颊往男人怀中贴,像是害怕一切只是一场幻觉的可怜孩子。

清浅的叹息落在青年的额发上,带着春风般的恬静,男人的怀抱更紧了几分,宽厚的大掌不住地轻抚着青年人稚嫩的脊骨。

“好了好了,不哭了,师尊在呢。”

江让却并未被安慰到,在谢灵奉的面前,他反倒像是个无理取闹的孩子,被长辈带着怜爱的语气笼罩着,他反倒嚎啕大哭了起来。

青年一边哭,手中愈发用力,他将自己死死陷进那熟悉的气息中,含糊哭道:“师尊、师尊,为什么、为什么呢?”

谢灵奉眸色深深,在江让看不见的地方,男人的面上充斥着近乎高潮的欲色,他抖着手安抚他可怜的孩子,柔声引导道:“什么为什么?”

青年哭得满眼通红,他呜咽颤抖道:“两年了,师尊从未、从未见我一面。是忘了阿让了吗?还是师尊收了其他的徒弟,便不要我了?”

谢灵奉指节泛白,好半晌,他温柔地一寸寸以手去感触他深爱的恨不得融入骨血的孩子。

挺巧的鼻子、柔软的脸颊、潮湿的泪水、绵软的嘴唇。

每一寸,都是他养出来的。

谢灵奉有些时候其实是不满的,不满于青年并非完全属于他。

江让到底是从别人肚子里出来的,若是、若是这孩子是由他生下来的便好了。

十月怀胎,他可以慢慢地、静静地感受着孩子跳动的脉搏以及偶尔调皮触碰母体的动作。

临盆的时候,那孩子便会从他被切割开的肚皮中降生。

那时候,他们才是真正拥有血缘关系的至亲。

江让会喊他母亲、父亲,埋在血肉中的红线会永远牵绊着风筝般的孩子,无论青年走到哪里、同谁在一起,最终都要回家、依偎在他身边。

眼下也好,他忍了这样久、静静看着青年与旁人恩爱两年,就是为了让叛逆期的孩子清楚,究竟谁对他来说是最重要的。

男人压抑住可惜的情绪,轻声呢喃道:“好孩子,你永远会是吾唯一的弟子。”

“只是,”谢灵奉露出几分失意的落寞道:“为师曾同你说过,你随时可以回来,两年了,你从不曾回过云泽峰一次。”

江让又忍不住红了眼,这样大的青年人了,抽长的身体却如同不安的稚童一般缩在长辈的怀中,他断断续续道:“师尊、我怕,我怕你生我的气,我当初、当初不该说出那些话的,师尊一定被我伤透了心,可是、可是阿妙他没办法,我不能丢下他——”

谢灵奉半晌才轻叹道:“都是孽缘。”

白衣的仙人轻轻擦拭过青年的脸颊,他慢慢以指尖抬起孩子的下颌,温柔心疼地落了一吻在青年的额心。

男人眸中闪烁着星点的水光,柔软透明的泪顺着他的面颊慢慢落下。

江让一瞬间近乎被震在原地,再没法动弹。

谢灵奉轻声道:“阿让,此事吾也是方才知晓,你且看一眼。”

他忽地挥了挥袖口,人间村庄的模样陡然出现在水镜中。

无数聚拢的人群、昔日他斩妖的木台上,一位身穿灰色布衣的白发美人正被人绑在柴堆上,而他身后,则是熊熊的、要将一切吞噬的烈火。

正是祝妙机。

江让瞳孔猛地一缩,他近乎受了刺激一般地扣紧师尊的衣袖,口中颤抖到:“师尊、师尊,快些去救阿妙——”

青年话还未曾说完,却听见白发花花的、昔日里慈祥无比的村长肃穆道:“诸位所见,这位正是阿让的娘子,也是我们村的医师。可昨日,数位村民去寻此人拿药,却见到他面生白鳞,仿若妖孽。”

“不仅如此,村上与他有接触之人,譬如小生——”

木台上冲上一位面容恐怖、被烧伤严重的少年,他面目通红,近乎痛恨嘶哑道:“都是他、他嫉妒阿让哥同我亲近,于是诅咒了我,否则我怎么会烧成这样!”

镜中的小生疯了一般地撕扯着自己恐怖烧伤的半张脸,癫狂道:“是他让我变成这样的,我要杀了他!杀了他!!”

祝妙机从始至终不曾言语,他只是静静垂眼,像是一尊即将被焚毁的木雕。

水镜猛的熄灭。

谢灵奉忽得叹气道:“阿让,祝妙机,是妖。”

江让一瞬间如同被雷劈了一样,可他情绪并不激动,只是蠕动着嘴唇,迷茫的声音甚至带着几分可怜道:“不、不会的,阿妙怎么会是妖呢,一定是哪里弄错了,对、一定是弄错了……”

谢灵奉轻轻揽住了可怜的孩子的腰,轻声细语道:“阿让,师尊不想让你伤心,却也不想见你被如此欺瞒利用。”

“好孩子,你仔细想一想,你从小到大都不曾离开过师尊身边,是见了谁,才会如此鬼迷心窍。”

“如此,你或许仍旧不肯信,那你便听为师继续说。”

谢灵奉哑声道:“你同他生活两年之久,应当也清楚了,祝妙机此人是不是一到冬日便会犯困,不肯与你同床,而春日又频繁痴缠于你。”

江让面上失去血色,慢慢点头。

白衣仙人叹息道:“他是否不肯接近有雄黄的物品,吃食物很少在你面前?可你应当也曾见过的,他很少咀嚼,大多时候会直接将食物直接吞下。因为过分怪异,他总会躲着你。”

“阿让,”谢灵奉一寸寸捂住孩子心碎的眼睛,轻声道:“他是蛇妖。”

“万蛇之祖、灾祸之蛇,烛九阴后代。”

男人语气微顿,又道:“而吾当年与妖族一战中,便是被烛九阴后代所伤。”

眼前又缓缓恢复光明,江让早已泪流满面。

他看着眼前的师尊怜惜地替他拭去泪水,柔声道:“好孩子,吾不会逼你,只是你总归要看清楚、想清楚。”

“你要明白,你的付出究竟值不值得。妖是没有心的,你身负天生剑骨,难免招惹妖物的蛊惑与觊觎。”

江让慢慢摇头,水色的泪令他变得狼狈而潮湿,宛若春日泥泞的土地。

孩子彷徨不安地哭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师尊,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妖,我忘不了他同我海誓山盟、说要与我结一世的夫妻缘。”

“他那样好,怎么会是妖呢?”

谢灵奉心疼地靠近他受了情伤的孩子,神性的唇一寸寸吻去孩子眼角的泪花。

男人轻声道:“好孩子,为师有一法,可教你分辨他的真身。”

说着,谢灵奉手中出现一个白瓷玉瓶,他轻轻将玉瓶送入青年的掌心,引着孩子的手骨,慢慢拥紧。

昆玉仙尊平静道:“这里是一瓶吾炼制的无色无味的雄黄酒,对于普通人来说,它有暖身健体之用,可若是蛇妖碰了它,便会生不如死、现出原形。”

“你只需哄骗他喝下,一切便都知晓了。”

江让濡湿的黑睫颤抖,好半晌,他轻轻捏紧了瓷瓶,指骨泛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