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耳根软的妈宝男41

为免惹人生疑,江让并未同楼胥回单独相处过久。

临走之前,男人反复叮嘱青年不可将今日相认之事同旁人提起。

江让不免有些疑惑,但对方下一句话便打消了他的顾忌。

楼胥回道,沂高寨向来不通外界,一是蛊师需潜心养蛊,二便是未免有心人加以利用、惹出祸端。

青年一想也确实是这个理,自然点头应下。

吱呀的木门在身后慢慢闭合,江让反复捏着手心男人赠予的一枚深紫的传讯指环,慢慢走出古楼。

方才同死而复生的幼时兄长相认,青年神思还有些许恍惚,连罗洇春唤了他数声都不曾听到。

“江让!”一声过分尖利扎耳的声音如毒蛇般自耳畔间阴冷游走,獠牙大张。

江让猛地一个激灵,下意识掩饰性地将手中的传讯指环收了起来,面上的不走心与敷衍终于彻底消散了个干净。

青年微微抬头,直对上一双充斥着怀疑、猩红的黑沉眼瞳。

“洇春,怎、怎么了?”

江让话说得吞吐,眼神避开,因为心虚,面上的表情也隐约显出几分仓促的尴尬之意。

罗洇春只是定定瞧了他半晌,好一会儿,他微微眯眼,声线平稳道:“我方才唤了你几声,你都没反应,在想什么这般入神?”

江让能察觉到手心隐约溢出的细汗,他微微动了动唇,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便听到对方状似不经意般地轻声道:“对了,都说楼医师相貌不凡,阿让以为如何?莫不是看呆了去,现下正在回味?”

江让不是个笨的,罗洇春此话火药味与妒忌的意味实在太过明显,他只稍稍一想,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到底是成了婚的道侣,青年心中自然也是在乎对方的,于是,为了安抚对方的情绪,江让表情松缓下几分,他握住罗洇春的手腕,语调带了几分刻意的调笑道:“好了,洇春,你莫不是在吃那医师的醋?”

罗洇春见他低头来哄自己,当即轻轻别头低哼一声,一副等着对方来解释讨好的大少爷模样。

江让今日其实本就忙碌了一天,又方才得知楼胥回还活着的消息,精神本就疲惫不堪了,此时也只是勉强打起精神哄人,心中难免烦躁。

但罗洇春看不出来。

江让勉强笑道:“好了,别气了,我方才只是在想我那病能否治好。再说,那医师戴着黑纱,我都瞧不见他的模样,你可莫要多想了,我都有你了,哪里还能看得上旁人?”

罗洇春本也是为了听青年那最后一句表白似的话语,他气来得快,走得倒也快,现下被江让一哄,便又眉开眼笑,语调也软了下来。

一时间两人间倒也算是和谐。

他们十指相扣,渐行渐远,如同凡间每一对幸福的夫妻。

夜风吹开古楼上层的一扇爬满青藤的木窗。

吱呀的声音在夜色中嘲哳难听,宛若枯树上倒吊将死的乌鸦。

紫袍的男人静静驻在窗畔,萸紫的眸子散着幽幽的冷光,好半晌,他低低地、古怪地笑了一声。

虽然他早已知晓,但当确定江让对那罗洇春那蠢货毫无生理欲望的时候,楼胥回还是不免嗤笑出声。

算计这样久,得了青年身边人的位置,最后却落得这般田地,看得见、吃不着,简直可笑至极。

楼胥回是蛊师,蛊师生来与药物不可分割,是以,今日他着实在青年身上发现了不少有趣的东西。

第一,是青年指间戴着的那枚手磨的观若戒指。

世人鲜少知道,观若乃是一种极罕见的清心玉石,可强制压抑人心欲念,但效果并不算持久,若他并未看错,罗洇春和江让手上的,似乎是一对。

看样子,约莫是亲近之人所赠。

第二,青年身体确实没什么问题,但许是对蛇类蛊虫研究颇多,楼胥回敏锐地觉察出几分不对劲的地方。

江让的体液中含有细微的浸透入骨的淫蛇蛇涎。

也就是说,受蛇涎影响,青年每月都会有一日宛若兽类一般,控制不住地发情。

按照今日对方体液气息中的蛇涎浓郁程度,若是他没猜错,明日,便是青年本月的发情期。

惯例来说,江让既对罗洇春毫无感觉,自然不会去找对方解决。

那么,他可爱的阿阏会去寻谁呢?

楼胥回深邃异域的眉眼间并无嫉恨,他猩红的唇畔笑意越划越大,大到锋锐的齿尖都隐约显露了出来。

男人额心金坠摇晃,深紫兜帽摇坠的玉石互相撞击,他笑得前仰后合。

楼胥回慢慢平缓颤抖的身躯,以苍白的手背抹去唇畔狰狞的笑意与口涎。

他愉悦地想,总归,他的计划一定会顺利进行下去。

阿阏,他的阿阏很快就要回到他的怀抱里了。

手畔的传讯符微微闪烁着亮光,楼胥回微微眯眼,眼见那传讯符凭空化作一道浅金的文字。

“今日结果如何?楼胥回,我警告你,莫要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否则,我定会扒了你的皮。”

楼胥回微微弯起一道诡谲的笑,潮红的眼睑显出几分血似的凉意。

他回:‘罗小少爷,解算还需一日。一日之内,你需得注意所算之人的具体方位,以备我及时据天象推测行运。一日后,你尽可来寻我,我会告诉你最适合的对策。’

‘另,罗小少爷应当也听过的,卜星阁弟子钻研天道玄机,与无情道弟子并驾齐驱,从不喜人间情爱。’

那边收到讯息后半晌不曾再回讯息。

楼胥回轻轻笑了,紫色的兜帽自颅顶滑落,银灰色的、如海藻般的卷发衬得男人宛若对月吟唱的海妖般诡艳迷人。

他喉间轻轻哼着怪异的沂高小调 ,融着金银珠宝碰撞的清脆声,叮叮咚咚地缓步下楼去了。

*

罗洇春并不彻底放心楼胥回,但既然已行至这一步,自然只能继续走下去了。

楼胥回有一句话倒是没说错。

卜星阁行天运之事,向来不许门下弟子谈情道爱,为了就是避免红尘缘分扰乱自身运势。

楼胥回身为阁主,加之替人算道的孽力回馈,注定是孤家寡人,他倒是确实不必多加担忧。

罗洇春如今只一心想要挽回江让的爱。

人总是不知满足的,他曾得到过青年满心满眼的爱,自然也能明显察觉到对方如今的敷衍与漫不经心。

或许是因为蛊虫影响,江让仍然是爱他的,只是那爱意浅薄如浮云,不上不下,轻浮缥缈,仿佛下一瞬便会消失得一干二净。

是以,青年如今在面对他时,更多的只是一种岌岌可危的责任感。

但哪对爱人之间,是这般冷漠相处的呢?

不开玩笑的说,江让与昆玉仙尊师徒之间的互动都要比他二人相处时来得更像夫妻。

受限于楼胥回的提醒,罗洇春今日只能想着法子地找借口黏着江让,哪怕被对方烦躁地拒绝,他也不曾如从前一般的被奚落得拂袖而去。

但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今日从早间开始,青年就表现的不太对劲了。

江让似乎在极力掩饰着什么,从前挺得笔直的脊骨今日像是被温水软化了一般,别扭地缓下几分,一张俊秀玉面也似是被稀释的红墨泼洒了一般,热气氤氲间,似有潮红自青年透白的骨缝中挣扎溢出。

其实新婚数月以来,青年每月总会有这么一日表现得古怪。

罗洇春也曾好奇询问过,江让只是含糊地解释了几句,说是小时候身子未养好留下的后遗症。

每每这时候,青年都需要待在昆玉仙尊的云泽殿整整一日,月月如此,毫无例外。

罗洇春不是没软泡硬磨过,他也想要学习治疗青年的法子,当然,他更多的其实是不想被那对师徒排斥在外。

毕竟,身为江让的伴侣,他总是希望自己才是和对方最亲密的人。

但可惜的是,江让从未允许过。

今日也依旧如往常一般,青年早间起床后不久便急匆匆地入了云泽殿,连同他多说一句爱语都不肯。

罗洇春心里自然不舒服,但也不好多说什么。

若是往常,便也就算了,但今日,青年总也忍不住地回想起楼胥回提醒他的话。

是了,今日是占星的关键,他一定要时刻跟随在爱人的身边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不过是简单的治疗,江让自己也这般说了,那他进去看一眼,约莫也是无碍的。

罗洇春站在云泽殿门口,心中纠结片刻,还是伸手触上了沉木厚重的殿门。

青年本以为,昆玉仙尊为了避免旁人来扰,或许会在云泽殿设置禁制。

但出乎意料的是,罗洇春毫不费力便推开了那扇紧闭的殿门。

只那一瞬间,一股怪异的、源自情事般浓烈的气息扑面而来。

殿内白纱曼舞,无风自动,令人不自觉地想起丧葬典礼上戚戚苍白的招魂蟠。

同上次罗洇春前来所看到的古板模样全然不同,如今的云泽殿弥漫着朦胧轻薄的水雾,一切都是炙热的、湿淋淋的。

若隐若现的暧昧水声、呼吸声、呜咽声如一支锋利的利刃,自青年的耳畔用力穿插而过。

一身红衣、昳丽美貌的青年近乎茫然地睁大眼,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浑身都在剧烈地颤抖着,每踏出的一个湿漉漉的步伐,都像是死亡前的哀鸣。

窗棂边的白纱舞动得愈发轻灵、晨间悦耳的鸟鸣仍声声入耳,逃出浓云的日光绕过木窗,静静躺入这失控、背叛、乱伦的金笼之中。

罗洇春只觉得自己缓慢跳动的心脏似乎在低低的哭泣、尖叫,他慢慢的、像是行将就木的老妪一般,一步步战战兢兢地行至激烈而畅快的床榻前。

牙齿在不自觉地打战,头颅宛若被一千根银针狠狠刺穿,他下意识地感到喉头翻涌着的作呕感。

他美丽、俊朗、可靠的爱人每尖叫一次,他口舌中吸入的腐朽气息就更令他恶心一分。

“师尊……”

他的道侣红着脸颊,朦胧着眼睛,像是一只被剥光了皮毛的野兽,完全只能凭借本能而动。

他近乎依恋地保持着被占有的姿势,乌黑的发与另一个男人密不可分地交缠在一起,而白皙、汗湿的头颅则是如幼兽般埋入身上男人的胸口处。

他不知羞耻地吸吮着、吞咽着,像极了吸吮母乳的婴儿。

罗洇春或许已经神志不清了。

他只是不住地颤抖着,像是得了重病的、将死的病人。

喉头哽住无数反胃的酸水,眼眶酸痛到发麻、刺痛。

终于,在江让毫不知耻地仰头吻上养他长大的师尊的一瞬间,罗洇春终于吐了出来。

他整个人半躬下腰,在极端的痛苦之中吐出无数粘稠的、透明的酸水。

床榻上的两人也终于似是被惊醒了一般,他们像是两尾交媾的鱼,被惊到后下意识地狼狈分开。

青年乌黑的发丝因着汗水黏在光洁美好的额侧,他手臂微微撑起,带着浑身的虚汗与满面潮红,不知所措地看了过来。

“洇春、你、你怎么过来了?”

江让有些结巴的说着,但神态间却毫无避讳之意,似乎,在他的观念中,与敬爱的、如父如母的师尊做这档子事并不是什么需要遮掩的丑事。

谢灵奉正坐在他身后,或许是罗洇春的目光太过凶狠,男人下意识地揽住青年,往后避开几分。

他神态自然,若非面上潮红,那眉心一点朱砂、清冷绝尘的模样竟是与神佛无异。

罗洇春近乎睚眦欲裂。

他抖着手指着两人,泪水无声无息地落下,来不及擦,于是便只能混着那苦涩的泪,张开唇嘶声道:“畜生、畜生,你们不恶心吗?师徒乱伦,师徒相奸,传出去了,天下人会怎么看你们?”

江让沉默半晌,张了张唇,似乎也觉察出了几分不对。但他到底更在乎养他长大的谢灵奉的感觉,于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保持着沉默。

罗洇春拼命地抹着脸上的泪,一张美丽的狐狸面扭曲而凶恶,他近乎强撑去拉江让潮湿的手臂,抖着嗓音道:“你跟我走,江让,你跟我走,谢灵奉这老不死的是在害你,他是要送你下地狱、要你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江让却纹丝不动,他甚至下意识更深地往后面、他师尊的怀里靠近了几分,好半晌蹙眉道:“洇春,你冷静一点,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

罗洇春浑身发抖,近乎崩溃地大喊道:“你要我怎么办?我是你的道侣啊!江让,你要我怎么办?看着你做这种不伦的丑事无动于衷吗?”

“你问他啊,你问他是怎么想的?谁家的师尊会介入弟子的床事,难怪、难怪结契那日他会跟进来,难怪你们总是举止亲密——”

“别说了。”青年喑哑的声音冷了几分。

罗洇春却不肯停下,继续如疯子一般嘶声道:“原来你们早就做了这等私下通奸的丑事!”

“闭嘴!你疯了吗?”

江让的声音近乎烦躁厌恶。

罗洇春一瞬间愣住,他整个人像是一块木头一般,僵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训斥他的青年。

江让冷眼看着他,一瞬间简直与看着陌生人无异。

青年烦躁无奈道:“罗洇春,你能不能别再无理取闹了?今日我身体不适,你又无法帮我,我不来寻师尊还能寻谁?再者,即便师尊有错,可他是我师尊,我能怎么办?不认他吗?我同你和离都不可能和师尊割席!”

他第一次对罗洇春袒露出自己最真实、自私的想法,认真冷然得令人窒息。

“说到底,师尊才是我最亲近的人,就算你嫁给我了,你也只是个外人。”

“罗洇春,你弄清楚自己的定位行吗?”

……

罗洇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

他只知道,自己离开前,还隐约听到青年满不在乎的一道近乎锥骨的轻嘲。

“师尊,别为他操心了,他就是自己想不开。等他想好了,还不是要自己凑上来求我和好……”

心脏似乎已经痛到不会再痛了,罗洇春踉跄着摔倒在曾经与青年爱意融融的小院中。

昔日高高在上、矜贵的罗小少爷如今摔得浑身淤泥、狼狈不堪,形同乞丐。

他并未自己站起来,只是突然像是发疯了一般地坐在泥地中,用力地拉拽着自己头顶凌乱如杂草的发丝。

他连哭都哭不出声音,只是可怜地翕动着嘴唇,痛苦地喘着气。

青年就这样僵着身体,从白天坐到夜晚。

从始至终,江让都不曾出现。

罗洇春得到的,只有青年郎心似铁的冷漠,似乎暴露出真实的面目后,对方如今连半分安抚与怜惜都不肯给他了。

星夜闪烁,晚风飘零。

罗洇春终于哭干了最后一滴泪,他面色惨白,如同木僵的人偶一般,机械地从袖口取出一张千里传音符。

金丝蔓延,像是劈开暗夜的利刃。

他漆黑的瞳孔爆满血丝,轻声细语道:“楼胥回,结果出来了吗?”

金丝波动,腔调古怪的男音顿了顿,好半晌道:“已有眉目,不过……”

男人迟疑道:“你那道侣,似乎有位极为依恋之人,这道桃花煞,只怕不好熬过……”

罗洇春死死咬住牙齿,发白的指节用力地撕扯着红衣罗衫,而他越狰狞,语气就越是怪异。

“可有法子断了那桃花煞?”

好半晌,楼胥回道:“有是有,只是……”

“不必多虑,你直说便是。”

楼胥回忽得咬字稍重,语调微沉到:“方法确实有,只是问题到底出在你那道侣身上,便只能从你道侣身上解决。”

“罗小少爷,你当真要一试吗?”

罗洇春面目扭曲、毫不犹豫地应下。

男人这才继续道:“依照现下的星象显示,你那道侣身畔的桃花总是络绎不绝,你绝无可能独占他一人,唯有一个法子……”

楼胥回的声音变得缥缈而蛊惑:“听说过吗?当一个人回归初始、整个世界只认识一人时,便会产生一种无法剔除的雏鸟情节。”

“也就是说,只要从头开始,绝对地占满他的全部,你就能彻彻底底地拥有他了。”

罗洇春微微一震,他的眼神慢慢变得迷离、荒唐,像是已然深陷于对方描述的美好画面之中无法自拔。

好半晌,红衣青年微微动了动喉头,无法抵抗诱惑地哑声道:“我要怎么做?”

楼胥回轻笑道:“此事不算难,却也不简单。”

“这道蛊术施法极难,你需在七日之后避开那位手眼通天的昆玉仙尊的视线,将你那道侣带来沂高寨,如此,我便能取寨中王蛊施术,助你完成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