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光半垂,火潮入云,小镇尚且称得上干净的街道蜿蜒向前,铺满了一层萦着土灰的霞光。
德天中学的教学楼白色墙皮早已爬满了年代悠久的水潮烙印、窸窣泛黄的爬山虎,它矗立在晚霞中,像是一位颤颤巍巍、披着灰黄外衣的迟暮老人。
已是傍晚,休假回来的学生背着书包、提着小袋衣物与家中叮嘱带的食物进了校门。
德天中学坐落在镇中稍显偏落的地域,到底有不少学生在,附近的街道小巷中便也开了不少家小店。
简陋的塑料顶棚被几根立地的木桩子支撑着,穿着泛黄围裙的中年老板抹了抹满是褶皱的额头上滑落的汗珠子,随意往脖颈间的汗巾一抹,手中不停地翻烤着烧烤的小串。
眼见火候差不多了,老板拿过一旁油腻的铁盘,将烤串盛好,端着几步便走到外头露天一张坐满了的客位上。
“小伙子,你们的烤串好啰!”
眼见烤串上上来了,几个将将成年的青年互相嬉笑着用力捏着拿起塑料杯,满上啤酒,就着烤串一口灌下。
他们一个个看上去流里流气的,头发染的黄黄绿绿,活像是村里混的小混混。
在这群人中间,只有一位身形颇为出众高挑、眉间被一道疤痕截断的青年人留了头勉强称得上不出格的黑色短发。
青年头发剃得很短,近乎贴着头皮,但越是这般肆无忌惮的短发,便越是能显出他那张峥嵘俊厉的脸。
“老大,”其中一个黄毛喝得满脸通红,他张口粗鲁地咬了口烤串,小眼睛眯着对青年道:“弟兄们其实都挺好奇的,你跟班长到底在一起没有?怎么人对你天天那么冷淡呢?我看小胖前段时间谈了个,那可真是天雷勾、勾什么、巫山什么雨来着……诶,总之没过多久就滚一张床上了!”
“蠢蛋,”黄毛旁边的人不客气地一巴掌扇上他肩膀,讥笑道:“那叫天雷勾地火、共赴巫山云雨!”
“对对对!”
黄毛又灌了口酒,笑嘻嘻对一旁面不改色的向天明道:“老大,别的不说,光是咱学校暗恋班长的就有好大一把了,就说那程洪,一天到晚的换着法子地想去勾搭班长。”
“你别说,就咱江学霸那斯文冷淡的小模样,确实招人稀罕,日后指定是个大学生。老大,要我说啊,你们要是已经在一起了,就别老藏着掖着了,别回头给人家勾走了。我听说班长那家里头还有个早就定下的等郎弟……”
黄毛已经有些醉了,还想说什么,旁边有人约莫是看到向天明黑下来的脸色,立马有眼色地给了黄毛一巴掌:“你小子瞎嚷嚷什么呢?那向哥和班长指定是一对啊,就班长那专心学习的模样,身边除了向哥,还能看上谁?”
向天明没吭声,只是捏着塑料杯的手背无端鼓起夸张的青筋。
好半晌,他仰头将冒着气泡的啤酒一口灌下,塑料杯被略显粗糙、疤痕不少的手指用力捏成一圈,随意丢弃在一旁。
向天明呼了一口气,不在江让身畔的时候,肤色黝黑的青年浑然像是只完全展露锋锐爪牙的野狼,他抬了一下下颌,并未回答黄毛的问题,反倒是对一畔的小胖忽地问了个不相干的话题:“小胖,谈了?”
小胖一愣,赶忙讨好地点了点头。
不讨好不行啊,向天明家里头有钱众所周知,除此之外,打架斗殴也样样在行,是德天中学学生里头名副其实的老大。上次有群社会混混来挑事,估计是恰好吓着了出校买用品的江让,就那一次,向天明活活给人家一拳干进了诊所。
就是这样了,当时的向天明还要避开江让才动手,生怕吓着那宝贝疙瘩。
思及此,小胖脸上笑得愈发讨好了。
“向哥,有事儿你说。”
向天明只是皱了皱眉,好半晌,他敲了敲桌子,问道:“你跟你那对象是怎么在一起的?”
小胖立刻明白了,赶忙道:“向哥,我懂你的意思。追人就那几个关键的点儿,送花啊、情书啊,送点儿人缺的东西表明心意,最近镇上不是引了个啥黑白投影仪,城东那块儿还特意摆了个电影院呢,好多小情侣都去看过。”
眼见向天明感兴趣了,小胖语速都不自觉加快了几分:“那会儿我也就是在电影院里头追到我那对象。向哥,你想啊,进了那电影院,小灯全灭,乌漆嘛黑的,这会儿屏幕上要是再蹦出个鬼啊怪的,人不得吓得钻你怀里啊?”
小胖说的得意,旁边有人忍不住道:“没想到你小子还真有点本事啊,学到了,学到了。”
一旁的向天明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说到底,他还是有几分意动了。
别的不说,和江让单独两人相处对他来说当真是极大的诱惑。
毕竟江让平日里一天到晚都埋头苦学,不说在班上,两人甚至还是住在一个宿舍里头的,偶尔遇上少年刷题刷得晚了,两人更是连一句话都没得说。
向天明简直是有苦难言。
其实,随着青春期的到来,江让和向天明的身形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江让平日里不干什么重活,日日捧着书卷,被养得斯斯文文、削瘦挺拔。而向天明就不一样了,向家父母见逼他读不进书,平日里也没少赶着他干活,向天明本身也力气大,十四五岁时就壮得跟牛犊似的。
在乡下,力气小的人容易吃亏,也正因此,向天明见到江让被人欺负了、还手打不过的时候,脑子火一冲,当即帮着少年将人揍翻在地。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向天明和江让的关系才缓和了下来。
向天明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江让的,或许是某一次少年善心大发帮他上药、或许是偶尔见他挠头骚耳写不出作业,将自己的作业递给他抄的时候……
总之,向天明能说出太多太多动心的时刻。
它们像是夏日被摇得发涨的气泡水,只需主人轻轻一拧,便能彻底爆裂四溅开来。
向天明不是没向江让表白过,可结果无一都是失败。
少年不拒绝他的靠近,却冷淡而直接地拒绝他的爱意。
甚至,若是他全然不顾地缠着,得到的便会是江让愈发冰冷厌恶的眼神。
向天明什么都无所谓,哪怕江让揍他一顿都好,他最怕的是无声的冷暴力。
被江让遗忘、漠视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于向天明来说,都像烧得滚烫的刀子插进心脏,疼得他整个人都像是在燃烧、抽搐。
也正是因为怕了,向天明才会这般死命地忍着,不敢随意打扰少年。
不过还好,或许到底是受不少了向天明的恩惠,江让现在的态度比之从前倒是软化了许多。
人就是这样,那人不给好脸色还好,若是对方退了一步、给出几分好意,便难免开始浮想联翩、胡思乱想,甚至是主动进攻、侵略。
向天明喝了不少啤酒,虽然度数不高,到底还是有些上脸。
回校之前,他特意重新拿了瓶葡萄汁灌下去,衣裳也是左拍右拍,生怕沾了什么不好闻的气温。
…
推开寝室门的时候,略显暗淡的白炽灯光线铺面而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独属于少年身上清淡的香皂气息。
天已经黑下来了,今晚不上晚自习,江让便坐在那狭小的书桌前,开着盏小灯,认认真真地执笔写着什么。
灯光下的少年只穿了一件最简单的白色衬衫,脊骨微微凸起小块,像是青竹的枝节,青葱又挺拔。
在向天明的角度,甚至还能看见江让微微抿起的唇,粉红、水润,像是晨起时最幼嫩的花苞。
向天明不自觉地眨了眨眼,身体前倾,进门后随手关锁上房门。
江让下意识地抬头看了过去,少年向来礼貌体面,只是微微颔首,便又转回头继续专心写画。
向天明抿唇露出一个笑,灯光铺在他贴皮的发顶,又零散落入俊厉的五官罅隙之中。
他努力装作自然,几步走到江让身边,在注意到少年解完了一道题、思绪未被打乱的时候,才开口道:“江江,他们都还没回来吗?”
或许这句话实在无中生有,毕竟寝室里另外两人因为回校当晚没有晚自习,向来都是第二天回校。
江让顿了顿,到底还是平声回了一句:“他们今晚不回。”
向天明这会儿或许也是想起来了,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高大肤黑的青年站在原地,脑子里全都是江让和自己在电影院里抱住自己的模样,实在克制不住心口的躁动,他盯着少年光洁的侧脸,吞了口口水,哑声道:“江江,你平时学习也累,刚好我今天弄到两张电影票,咱们晚上去看电影吧,钱都我出!”
江让还在读题,好半晌才顿笔,眉头蹙起,冷淡道:“你自己去吧,我没空。”
果然还是这样的结果。
向天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失落有,但更多的,是另外一股腾起的火。
不知不觉的,他与少年靠得极近,若是此时有旁人推门而入,看见的便是青年将另一人虚虚笼在怀里的模样。
或许是色胆包心、又或许是下午小胖得意洋洋说得那些舒爽的‘床事’,向天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鬼使神差地对着那冷淡的、仿若不可侵犯的少年脱口而出道:“……江江,不去也行,那我们、我们能亲一口吗?我保证,就碰一下,碰一下,我保证不会做别的事——”
话说完的瞬间,他便想握住少年冷白的腕骨,更过分、更夸张地凑近去嗅闻少年身上的气味。
到底是血气方刚的青年人,这会儿心上人在自己身边,又是独处一室,向天明哪受得了这样的诱惑,只是,还未等他靠近,一双冷厉的黑眸便将他整个人定在原地。
向天明从那双冷漠的眸中看到自己发烫的脸、痴狂的眼、以及少年堪称厌恶的神情。
江让冷冷看着他,见青年停住动作,他丝毫不客气地将对方用力推开。
少年的语气带着几分为不可见的怒意,他说:“向天明,我以为我们是好朋友,你平日里不好好学习就算了,现在怎么还不学好了?”
向天明听到这段话,一时间只觉手脚冰凉。
长久的得不到回馈的感情像是一潭无法流通的泉水,它们汇聚在一起,腐朽、难闻、发臭。
青年忍不住咬牙,面上抽搐:“江让,我喜欢你怎么就是不学好了?”
“老子这么多年在你身边跟条狗一样的打转,不是为了当什么狗屁的朋友!”
江让只是冷冷的看着他,好半晌,启唇道:“抱歉,如果你是这样想的,那我们连朋友都没的做。”
少年说完,拿起一旁空的水壶,径直推门而出。
向天明压了压自己不断颤抖的手,好半晌,用力来回捋了捋头发,整张脸上都是止不住的烦躁。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他一烦得受不了的时候嗓子眼就痒,想抽烟。
但他又不敢在宿舍里头抽,只好转身去了走廊尽头的楼梯间。
“啪嗒。”
打火机的声音响了又灭,光线不甚明亮的楼梯间一点火光明灭。
方才吞云吐雾,向天明便听到了耳畔的脚步声,他并不在意,江让在这层楼接水,不可能来楼梯间。
但好巧不巧,青年抬头看过去的时候,对上的就是少年那张斯文冷淡的面庞。
这时候,向天明才听到走廊边有人道:“二楼停水了,咱们去三楼吧……”
向天明:“……”
他当即就抖着手下意识把烟藏在身后弄灭了,眼见少年并不在意他,甚至连多看一眼都没有,就这么径直离开了。向天明有点破防,忍不住挠了挠头,低声骂了句草。
江江不喜欢烟味,怎么就这么巧被看见了。
江让确实不在意,他只是觉得向天明这段时间确实变得烦人了不少,现下甚至敢对他说出这般不知廉耻的话,若是真闹掰了也好,他也懒得应对。
眼见时间不早了,该复习完的资料都复习好了,江让便收拾了一下,打算上床休息。
便是在这个时候,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来人矮着头,先前面上的躁意眼下都消散了个干净,浑身上下只余下狗一样讨好。
高大的黑皮青年近乎是屁颠屁颠地走到江让身边,声线低哑道:“江江,我刚刚不是那个意思。”
他说着,像是要逗人开心似的,轻轻抽了两下自己的脸,保证似地对少年道:“我的错、我的错。朋友就朋友,慢慢来也很好,江江说的都对,是我思想有问题,我以后肯定改!”
江让没吭声,好半晌,眼见向天明的脸色又要变了,少年才蹙眉平声道:“嗯,你身上有烟味,别靠过来。”
向天明立马巴巴地退了两步道:“好好好,我这就去洗澡,以后保证不抽了。”
江让也不管对方了,径直上了床。
向天明却是全身都舒服了,少年只是一句意味不明的话,也没说原谅他,他倒是宛若被关进笼中许久的狗,终于被放出来喘了口气般的松快。
*
好一番折腾下来,向天明总算是洗漱完了。
时间已经将近十一点了,进宿舍的时候,眼见少年的床榻上鼓起一块,约莫是睡熟了,连他进来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逼仄的小屋里静悄悄的,只有外面走廊零星的走动声。
向天明关了灯,顺着木梯爬上了江让的上床。
或许是今晚喝了不少酒,再加上靠近少年时的心猿意马,向天明久久睡不着觉,年轻的身体燥热异动。
他翻来覆去好半晌,最后忍不住掀开被子坐起身,愣愣盯着自己。
向天明咬牙,好半晌用力扇了一下,低声唾骂。
“没出息。”
但骂也没用,灼热的火焰早就将他的骨头都焚烧得酥痒难忍。
于是,在忍了好半晌,实在忍无可忍后,向天明忍不住低声骂了句脏话,然后抖着手,面色潮红,从床单下摸出了一块浅灰微薄的布料。
几乎在目光触及的一瞬间,向天明就像条狗似的,将那微薄的布料贴近自己高挺的鼻尖,用力拱动。
潮湿的口涎湿哒哒地将那块可怜的布料浸得透湿,几乎能挤出水来。
向天明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虽然没什么文化,但从前也不觉得自己是那些没出息的流氓。
但现在,无可否认,他就是个流氓。
向天明舔了舔那早已浸湿变得深灰的布料,发了痴的想,江江好香啊,这条已经是他上上个星期偷的了,怎么到现在还这么香呢?
他这么想着,又无端开始幻想江让知道后五颜六色、难看冰冷的表情,他甚至幻想少年冷着脸骂他畜生、扇他的模样。
应该也很香。
江江扇过来的风都是香的。
向天明兴奋的双目潮红,整个人像是被滚进了沸水,难以停歇的鼓泡、散发热气,直到整个人都仿佛化水一般,湿漉漉的青年才无声呼气。
但很快,还未等他多加回味,便听到床下有人敲了敲床栏,语调是忍无可忍的薄怒:“向天明,你以后能不能去浴室里弄?都弄到我床上了。”
几乎是这句话刚说完,向天明浑身一僵,脑中又是一白。
被发现了。
向天明无声的咬紧牙关,活像是被什么迷药迷晕了心智。
他努力吞了吞口水,哑声道:“……江江,对不起、我、我来帮你清理。”
向天明说着便要下床,江让却顿了顿,冷声道:“不用,我自己来。”
少年根本不知道,此时,无论怎么说,他的每一句话对于向天明来说,都是催情的最佳药品。
高壮的青年根本就不等少年多说,撑着身子便下了床。
外面的走廊早已悄然无声,屋内却是动静不歇,向天明兴奋的双目微红,他努力克制,却依旧无法隐匿住眼底侵略的目光。
江让不是个蠢的,眼见对方情况不对,当即便捏着湿了一角的床单,冷声呵斥道:“你要做什么?!滚远点!”
也就是这句滚,彻底让青年失去了一切的控制。
向天明抖着身子,起伏的、黝黑的肌理在暗光下显出如连绵山脉的波澜,他猛地扑了过去,剧烈的、无法控制的牙齿打战声像是冰冷的刀刃互相撞击。
“江江、江江……”青年面颊抽搐,近乎痴狂道:“让我亲亲吧,求你了,我实在受不了了——”
江让本就是个斯文瘦削的少年人,哪里比得过壮实皮实跟庄稼汉似的向天明,不出片刻便被压制得浑身动弹不得,偏偏宿舍隔音不好,江让又不敢大声求救,只能拼了命地撕咬反抗。
向天明被他咬得肩膀、胸膛、脖颈、甚至手指,无处不是深刻暧昧的牙印,但那高壮的青年人愣是死活不肯松手,他活像是只叼住肉块的狼狗,混乱地舔吻着少年光洁美好的脖颈、胸肩,迷离的疯癫模样令人毛骨悚然。
少年湿红眼尾早已被逼出泪痕,他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咬着牙,哆嗦着一字一句恨道:“向天明,你是打算在这里强迫我吗?”
“我会恨你一辈子。”
潮冷的话像是一阵阴冷的风般,刮过黝黑青年的骨头。
向天明终于找回了几分理智,他从来都不是只贪一时快乐的人,他喜欢江让,不只是喜欢江让的身体,他更喜欢少年笑起来弯如月牙的眼,甚至是偶尔施舍给他的温柔。
他想要幸福,可现在,幸福就要被他毁了。
向天明陡然打了个寒颤,他如铁链般的手腕终于松懈几分,手臂上鼓胀的肌肉也缓缓松弛下来。
几乎是在获得自由的瞬间,江让便毫不留情地一巴掌甩到了他脸上。
很重的一巴掌,刺耳的巴掌声在深夜中尖锐到疼痛。
面色苍白的少年脊骨颤抖,他半撑在内床的墙壁上,刚要收回打到泛红的手掌,却不曾想到,向天明竟会突然扣住他的手腕,自罚似的,又用力地打在他自己的脸上。
啪啪啪。
高壮的青年一边打一边像是失去理智般求饶,他颤抖着嗓音、红着眼眶,活像是自己才是受到欺负的人,他哑着嗓音哭道:“江江,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原谅我、再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他一边哭,一边打,最后竟没忍住舔了少年泛着潮红的手指。
江让被气得浑身颤抖,一张斯文冷淡的脸憋得窒红,他用力甩开向天明的手臂,抖着手指着对方的脸道:“恶心的畜生!”
向天明也不气,他努力将自己缩起来,不敢再多惹少年生气,哈巴狗一样的耸鼻子颤声道:“对、我恶心,江江不气、江江不气……”
他这样说着,却难以克制地想,方才自己在床榻上的幻想,竟然真的实现了。
作者有话说:
江江:向天明你真是贱到没边了……
向天明:江江说的都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