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企业混上高层的,无疑个个都是人精。
不同于旁的面试者的妒忌与嫉恨,其余几个面试官单从江让对待陈沐白微妙的态度,便大致明白了领导的意思。
只是,单看那年轻人简单到廉价的穿着,也不像是能和江总攀上关系的……
总不能是……
就在众人眼神各异,思绪轮转的时候,年纪轻轻便手握大权的青年已然轻笑着起身拍了拍那年轻人的肩膀,大方笑道:“小陈,刚刚是不是太紧张了?”
“资助你这么久,我也去你学校里头旁听过不少次,你在你们Z大计算机系也算是名列前茅了。”
周围人顿时露出了然的神色。
像江让这样地位的企业家,大部分都会去响应上头号召、或是为了企业名声与发展而去做慈善或是贫困资助。
显然,这个年轻人,就是受江总资助的孩子之一。
“说起来……”江让宛如一位年长的兄长一般,温润斯文的乌眸注视着青年,温和道:“你来顶点科技怎么不提前跟我打声招呼,实习的位置我好提前给你安排。”
陈沐白一张白皙清丽的面颊愈发红了,他自然不会拆穿青年的说辞,只是垂着眸,小声道:“江先生,我想自己来试试。”
江让笑笑:“还是年轻人有干劲。”
“这样吧,”斯文的青年微微直起身:“你刚来,就去数据科学部那边多历练历练,我找几个老员工带带你。”
数据科学部算是一个核心的技术类部门,但对于初入公司的实习生来说,进入其中基本是得不到重视的,至多是边学边看,帮着整个部门打杂。
不过也确实能学到东西。
江让这一番安排下来,也基本将众人心里微末的有色眼镜打消了个干净。
开玩笑,那小年轻要真是江总的小情人,可不得安排在身边当个贴身小秘书,有事秘书干,没事干秘书?能给安排进最累的技术部吗?
面试结果当天就下来了,除却陈沐白,其余的几个实习生学历背景、家庭背景、甚至工作经历都是百里挑一的优秀。
他们被分配在各个部分实习,成为正式员工预备役。
其中就有当时劝陈沐白另找实习工作的那人。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这些人里头单单只有陈沐白得了那位江总的青眼,那人当下便对青年没了好眼色。
刚开始的时候,实习生是需要固定拉群等领导通知任务的。
于是,等几人正式上岗的时候,陈沐白自然而然就成了唯一被孤立的那个。
若是有几人一起做的任务,大部分的压力便都被几人推推搡搡塞给了青年。
陈沐白也只是埋头苦干,很少会去辩解什么,像是没有脾气的面人儿一般。
于是,压在他身上的任务便愈发多了起来。
不仅如此,因为青年是特意被江让点名留下来的人,一开始,大家其实都不敢真正去使唤他。但一个星期过去了,江让却再未见过他一次,仿若将这个被自己点名留下来的年轻孩子遗忘了个彻底,自此往后,使唤陈沐白的人便开始愈发多了起来。
人都是踩高捧低的,职场则是更甚。
一开始还算是客客气气的人开始待他愈发冷淡不屑,随便一个人都能使唤陈沐白去倒咖啡、倒水、打扫卫生,需要打印或制作的表格文件更是如雪花一般被随意扔丢在青年那可怜的小办公桌上。
陈沐白只是更加沉默地工作着,仿佛一个可以任人欺凌捶打的沙包。
于是,不知不觉中,他变成了所有人都可以欺凌嘲讽的对象。
…
“本次会议结束,感谢大家的配合。”
穿着斯文西装的青年面上含笑,微微颔首,一旁的实习秘书赶忙帮他收拢资料。
众人陆续离场,江让正要起身,桌上的手机微微振动了一下。
“喂?”青年接起电话,斯文的眉宇比起方才会议上的温和可亲,此时多了几分懒散与疏冷的意味,引得一畔的实习秘书不住红着脸偷看。
“嗯,我马上来数据科学部,有问题的数据先保留着。”
说着,江让便直起身,他随意理了理衣角的褶皱,脚步微顿,对身后亦步亦趋的小秘书温声道:“小刘,你也跟上吧,会议记录和资料都带上。”
被唤作小刘的实习秘书当即紧张地应了下来。
从会议室到数据科学部需要从主楼去到另一栋楼。
一路上,许是因着没碰上什么人,江让闲下便同实习秘书多说了几句,大多是问问适应的情况、能否跟得上工作的节奏。
因着好不容易被顶头上司如此关注,刘秘书当即便又是紧张、又是小心,一开始他不敢多说,可内心却又无比渴望得到这位杰出的青年企业家的认可,于是,当江让释放出善意耐心的态度时,他慢慢便说得多了起来,连手机中不断蹦出的消息都顾不上。
许是因着消息实在太过频繁,刘秘书被打断了数次,无法,只得尴尬地对江让笑笑。
他拿起手机刚解锁,手机信息中一个备注为‘实习小群’的消息便一窝蜂蹦了出来。
有人发了一张照片,照片中的人赫然是面色苍白、摇摇欲坠,满身咖啡液的陈沐白。
照片下跟着一段幸灾乐祸的嘲讽。
“哈哈哈,你们看他,真的很搞笑,没见过这么蠢的,组长让他去倒咖啡,他居然平地也能跌倒。”
“真的是他自己倒的?(捂嘴笑)”
“谁知道呢,算他倒霉呗。”
“哇,你们这么搞他该不会又要哭着流眼泪去找江总~了吧。”
“你就看江总搭理过他吗?我都打听清楚了,就是个被资助的蛀虫,这种便宜货江总也看不上吧。”
“哈哈哈组长又开始骂他了,要我说,他还不如识相点自己辞职得了。果然啊,不属于这个层次的人来了也是活受罪,我们不然打个赌吧,就赌他什么时候会受不了辞职……”
看到这里,刘秘书当即眼皮就是一跳,往日里,他也是群里的活跃分子之一,以嘲讽和看陈沐白笑话为乐。
但眼下,也不知怎么的,心莫名慌了一瞬间。
眼见江让正要推开数据科学部的玻璃门,刘秘书赶忙道:“江总,不然……不然我们换一条路走吧,走另外一边刚好能顺道先去取资料。”
江让顿了一下,想了想,他温和道:“不用了,既然已经到这里,就不去绕道了,走哪儿都一样。”
刘秘书见拦不住,牙齿咬得死紧,却也不好继续阻拦。
于是,青年方才上了二楼,便听到了一阵嗤笑嘲讽的声音。
“陈沐白,你说你这样的人还有什么用啊?”
“就算江总留下你又怎么样?没用的人不还是没用?让你复印个文件都能复印错,没脑子就多吃点核桃补补脑子吧。”
“你看看,哈哈哈他眼睛又红了,不会是要哭了吧?”
“诶呀呀,好可怜啊,可惜了,这儿可没有怜惜你的人……说起来,上次江总的夫人来这边你们瞧见没有?你们别说,陈沐白跟江总夫人长得还真有点神似,不过,那位夫人是真正的气质美人,跟江总特别般配,陈沐白,哈哈,好像个对照组的廉价……”
那个实习生的话还没有说完,很快便注意到周围异常安静的环境。
他愣愣地抬头,赫然见到一张冷淡、锋锐,夹杂着淡淡嫌恶的面庞,张了张唇,半晌竟不敢再多吐出一个字。
“啪嗒、啪嗒。”
定制男士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甚至带着几分平静的意味。
脚步声慢慢顿在垂着头、满身脏污的青年面前。
陈沐白浑身都在发着抖,他的皮肤很白,却不再像是从前那样有光泽的象牙白,而是泛着一层宛若盐粒结块似的灰调冷白。
颤抖的青年乌黑的眸中泛着一层薄薄的翳,白色的衣衫上是凌乱的、被泼得一塌糊涂的咖啡印,手腕间露出的皮肤更是烂红一片,甚至隐隐渗出几个透明的水泡。
近乎是见到江让的一瞬间,他微红眼眶中的泪便慢慢落了下来,那一瞬间,时间都仿佛停滞了一般。
陈沐白没有告状、没有反驳、没有抵抗,他只是小心地看着眼前的江先生,仿佛自己才是做错的那个,恨不得将狼狈的自己裹起来塞进泥泞与阴影中才好。
或许男人总是喜爱救风尘、怜爱弱小的。
尤其,眼前这个摇摇欲坠的美人,正用那样可怜的、依赖的、无助的眼神看着他,仿若一只被人驱逐欺辱的小狗,正夹着尾巴寻求主人的庇护。
江让眼下也顾不得先前的计划了,公司里头有乔允南的眼线,他之前一直有意无意疏远陈沐白也正是这个缘故。
其实,江让原本可以直接刷掉青年的,但见到陈沐白的一瞬间,他到底还是起了几分贪恋。
毕竟是好不容易一步步驯化的完全听话的小狗,眉眼又那样肖似妻子,一度是他最喜欢的解压玩具。
江让甚至想好了该如何慢慢将对方调至自己身边,加上陈沐白本身能力也很强,床下还能培养着当自己的左膀右臂。
只可惜,他什么都想到了,唯独没想到,陈沐白竟会遭遇职场欺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群人围着欺负一个实习生,罗组长,如果我没记错,数据科学部是由你负责的,你跟我解释一下原因。”
青年手指微动,眼神平淡,压迫力却极强。
“还有,这一桌子文件,将近三四天的量,都是他一个人需要完成的?那我养你们这群人是做什么的?”
罗组长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在江让愈发冷厉的眸光中竟支支吾吾说不出几句像样的话来,言辞苍白至极。
江让的锋锐的眼神扫过周围一圈人,最后慢慢落在摇摇欲坠的青年身上。
许是也想到了曾经自己创业时遇到的狼狈境地,江让心口也不知是何滋味,他瞧着陈沐白的模样,慢慢缓下几分,轻声道:“小陈,你有什么委屈可以直接跟我说。”
闻言,周围一圈人的心头都紧了几分。
有个心理学知识,叫做“黑羊效应”。
人们总会无意识地“抱团攻击”无辜的人,从欺负别人之中获得快感与优越感。
而陈沐白,便是那只备受欺辱的“黑羊”。
可以说,这个办公室的所有人,都曾或多或少的欺负过青年。
顶点科技的门槛很高,近两年市值愈发上涨,这样的好工作如果丢掉了,几乎很难再找到。
众人心中都万分忐忑,甚至生出无尽的悔恨。
可他们等了许久,等到最后,陈沐白却只是轻轻道:“江先生,不全是他们的错,我也有问题,可能是我做得还不够好……”
“陈沐白!”
江让难得在公司这样集体的环境中生出这般恼火的、怒其不争的情绪。
可不知不觉的,青年胸腔中溢满的,却是某种愈发蓬勃的怜惜的情绪。
江让被磨炼得那样冷的资本家心脏竟也会忍不住酸了一瞬,好半晌,他见陈沐白依然没有揭发他人的意思,忍不住叹气道:“算了,你跟我来。”
说着,他又对所有人道:“其余人,准备一下,集体去学习一堂思政培训吧,之后记得交培训心得和检讨,从今往后,我不希望公司内部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罗组长赶忙点头,三十好几年近四十的人被青年训得点头哈腰,一句话不敢多说,眼下甚至连带着都不敢多看陈沐白一眼。
…
“咔嚓。”
门方才被关上,江让坐在皮椅上,浑身霎时候放松下来,两边肩膀都微微落下了几分。
穿着白色西装衬衫的斯文青年忍不住扯了扯领口紧绷的领结,额前的发丝凌乱坠于眼前,一时间竟显出几分落拓的躁意。
他刚想要说什么,却见那方才一句解释都蹦不出来的青年忽地慢慢矮下身体。
像是形成了躯体性的习惯了一般,陈沐白慢慢膝跪着爬到江让的腿边。
江让只是冷眼看着,身体微微后仰,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气势,压迫得人腿软。
陈沐白一直爬到江让的膝盖边,才慢慢抬起头,一双水润的黑眸早已溢满了泪水。
他像是一只被打怕的狗,将受伤的手腕小心试探地搭在青年的膝头,小声道:“主人,贱狗好疼。”
江让口唇微动,好半晌,他微微俯身,领带顺着他的动作随意打在对方痴红的脸颊上,手指居高临下地掐住对方的下颌,慢慢推抬起来。
“现在知道喊疼了?”青年的语气带着几分细微的冷。
小狗的情态一瞬间变得更可怜了,又哆嗦、又恐惧、又小心,以至于他竟下意识地垂下头,讨好地舔着主人骨节分明的手掌。
“疼……”陈沐白含糊地低声道:“好疼。”
江让冷嗤一声:“那刚刚给你机会了怎么不说?”
陈沐白已经顺着青年的指缝舔到虎口处了,他一边专心致志地舔着,身体不自觉地微微扭动,像是克制不住发情的公狗,一边沙哑道:“不想、不想让主人为难……”
数据科学部大部分都是技术性人才,如果陈沐白真的直接告状了,江让也不可能一次性让那么多人全部辞职,至多也只是口头责罚、或是扣除工资。
更何况,除却最开始的那几个实习生,其余的人,大多是被他慢慢引导着开始欺负他的。
陈沐白唇边露出一个小小的酒窝。
他的酒窝并不深,如果正常笑起来根本看不见,只有像是眼下这般,恍若梦想成真的时候,那漂亮的酒窝才会像是一个甜蜜的陷阱一般,隐约显现。
陈沐白小心地抬着头,咬咬唇,露出一个软弱无助的笑容。
他羞涩又腼腆地邀请道:“主人,要贱狗给您舔吗?”
“贱狗保证,会让您很舒服的。”
江让有一瞬间眯了眯眼,他的表情慢慢变了,从一开始的冷厉变得懒散了几分,伸手拍了拍小狗清纯的面颊,青年淡淡道:“这么主动?我没找你的这段时间,快把自己玩坏了吧?”
陈沐白的面色瞬间变得十分紧张,他的呼吸瞬间变得很重,头颅下意识地摇晃,像是一只笨拙的企鹅。
“没、没有的,贱狗没有允许,从来都没有玩过。”
他说着,急促地神经质地扯开衣物,颤抖着将自己完全展露出来,包括紧紧禁锢着他的铁笼。
陈沐白讨好地将衣衫口袋中的钥匙、连同他自己,一齐交给他勒住他脖颈的主人。
青年清纯的容貌在一瞬间甚至显化出某种极度病态的艳色,他颤抖的睫毛恍若丛林中潮气的草木,湿热的嘴唇覆上江让漂亮的腿部,隔着一层薄透的西装裤,慢慢地、一寸寸溶解主人冷淡。
落地窗外灿丽的光线包裹住交叠的两人,整个世界恍若都陷入一场荒唐的动荡之中。
陈沐白觉得自己像是一炉沸腾的开水,而于他身上寻欢作乐的江先生则是一口被烧开水的暖炉。
他就这样,在那暖炉的身体中,逐渐沸腾、咕嘟咕嘟作响。
“嗡嗡——”
桌上的手机又开始作响,有人发消息来了。
一双绷紧的、青筋微露的手臂径直挥来,像是受不了一般地将它挥落在地。
作者有话说:
小陈:有点心机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