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域,西极宫。
这里的天永远都是深沉的血色,将整个世界涂抹成一种不详的色彩。荒芜的大地上一片死寂沉沉。除了长相凶恶的魔藤四处盘踞之外,几乎看不到任何活着的植物。
在这片被诅咒的天地间,一座魔宫拔地而起,由黑色砖石堆砌而成,规模宏伟,线条却十分冷硬。
或许是魔族大多拥有夜视的能力,宫殿内部没有太多明亮的光源。室内游移着各种暗影,让整个宫殿更添了几分神秘与阴森。
大殿之中,站着两团黑雾。仔细看去,才发现是两个被魔气包裹的人……哦不,魔。
一只魔身着黑袍,眉眼狭长,神色冰冷至极。另一只魔与他相对而立,黑发逶迤至脚跟,外貌幽诡绮艳。
他们的脸色都十分苍白,那白不似雪色的纯净,倒像是被抽干了血色,白得毫无生气,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孤魂。
他们,曾经都是令人闻风丧胆、不可一世的魔君。如今,却都沦为了被人打回魔域失败者。
——魔君兆慶,魔君簇幽。
因计划失利,两魔双双来到魔域的西极宫,来向魔主“检讨”自己的行动为何失败。
同是天涯沦落魔,且身份都是排位靠前的魔君,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两者的关系亲近。相反,他们刚一见面,就开始互相找茬儿。
兆慶语气讥讽:“瞧瞧,这不是我们手段高超、神鬼莫测的千面魔君么。你花了那么多时间混迹在那群人修里,最后却只受了一身伤回来。等你回到自己的幽冥殿,怕是连座下群魔都镇不住了吧?”
簇幽压抑着怒气:“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你在坠星谷吃了个大败仗,让那荀妙菱不仅平平安安渡了劫,修为还更上一层楼,今时今日,我能因为她栽这么大的跟头吗?兆慶,你能不能搞搞清楚,你是魔,别去帮一个人修度雷劫行不行?”
被戳到痛点,兆慶低低地“哈”了一声,狭长的眉眼扬了起来:“说得好像你没有给她送功德似的。”
簇幽:“……”
不行,不能再想了,一想就来气!
两魔互相冷嗤一声。
其实他们身上都带着伤。
只是兆慶毕竟修养了三年,丧失的力量虽没有恢复,但伤势已无大碍。
而簇幽周身魔气混乱,明显是最近才受的新伤。在兆慶的印象中,她行事谨慎,很少会翻车的这样厉害。加上她现在无力还手,于是他才抓住时机开口嘲讽对方。
然而,吵架归吵架,该做的反思还要做。
二人原本负责的是魔族千年大计中非常重要的部分。结果,现在两边的计划都崩盘了,根本执行不下去。
他们只能来魔主面前检讨、请罪。
……虽说,这检讨和请罪实际上也就是走个流程。
只见兆慶一挥手,空中顿时出现一轮光幕。上面映出一个正在烈火中被灼烧的魔影。
隔着熊熊烈火,他们看不清魔主的面容。只能隐约见他一头白发犹如枯草散开,双目泣血,被烧出焦黑痕迹的躯体在火里挣扎。金色的锁链贯穿了他两处肩胛骨,其余的链条死死缠住他的四肢,但他周身的魔气却仍不断重击伏魔钟的结界,震得大钟嗡嗡作响。
魔主现身,兆慶、簇幽立刻低头恭迎。
魔主自数千年前被伏魔钟镇住之后,日日受烈火灼烧,神智早已几近癫狂。
他嘴里翻来覆去就是一句话:“皞玄……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皞玄”。
这已经是一个十分远古的名字。
如今,人们皆称这个名字的主人为“天帝”。
魔主对着天帝喊打喊杀的场面,魔君们都已经习惯了。倒不如说,杀上天庭、干死那群神仙也是所有魔族的毕生野望。只是魔主失智无法沟通一事,魔域众魔并不知情。只有几个有能力与魔主通讯的高位魔君知晓。而他们还把这事给瞒下来了。
兆慶神色阴郁地看着眼前发疯的魔主,深觉魔族的前途真是黑暗无光。
但能怎么办呢?日子还是得过下去。
他神色不变地向魔主行礼,随后例行公事道:“禀报魔主,此次计划失败在……”
“杀……”
“荀妙菱……”
“杀!!!”
“……我等必定痛定思痛,潜心补救,争取早日把计划完成,救您出来。”
兆慶一口气把最近魔族摇出的大失败全给汇报了。
突兀的,室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原本低着头的兆慶和簇幽渐渐皱起眉,有些惊诧——难道魔主恢复神智了?
然而,未等他们抬起头,迎面而来的却是一道强横的魔气,和一声满含森然杀意的、粗哑像是被砂纸打磨过的声音:
“都给我死!!”
兆慶/簇幽:“……”
“唰”的一下。
兆慶出手掐灭了通讯。
根据魔族的原则,上位魔对下位魔有着绝对的统治权。
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但兆慶和簇幽都默契地忽视了魔主的命令。
……魔主都发疯了,他哪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总不能因为他随口一句“杀”,他们两个魔君就得当场自尽吧?
敷衍完魔主,兆慶和簇幽心头的怨气逐渐淡去。
至少他们还没被逼成疯子,那事情就还没到不可转圜的地步。
簇幽已经冷静下来,扭头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兆慶抛出四个字:“破釜沉舟。”
簇幽思虑片刻,仍觉得不稳妥:“……你倒是好胆色。但如今这情景,你怎么保证那人会站在我们这边?”
“由不得他选。”兆慶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前世与今生,本就是藕断丝连的一体,哪是他说斩断就能斩断的?那也太简单了。再说,哪怕我们都当这事情不存在,天上的那些胆小鬼就能放过他?想得美!”
兆慶:“倒是你。掌控住一个先天灵胎真那么难吗?你非要用如此迂回周折的法子。这么多年,你也该清醒清醒……”
刹那间,簇幽整张脸都沉了下来。
只见她周身的魔气一滞,随后疯狂翻涌起来。空中几道血色的红光贯穿室内,竟是交错的傀儡线,线下迅速滑落几个漆黑的傀儡,径直扑向兆慶。
兆慶瞅准时机,毫不犹豫地挥出魔刀。刀光闪烁,在空气中轻盈划过,好似蝶翼翩飞。眨眼间,那些傀儡便被砍成数段。
然而,这些傀儡残躯一落地,竟瞬间化作黑色泥浆,向四周滋滋地溅去,地面顿时被腐蚀出许多坑洼来,伴随黑紫的毒气腾空而起,直扑面门!
“你动真格的?”兆慶神色不虞,将魔气灌注入刀中。青光一闪,刀气与毒气相撞,两者皆散,掀起阵阵气浪。
刷——
刹那间,无数红色的细线缠缠绕绕,如一个严密的蛛网,将兆慶固定在原地。
簇幽远远地站着,纤细苍白的手腕从暗红色的广袖中伸出来。
她漫不经心地抬了抬手指,魔气沿着傀儡线传递出去,兆慶的身躯突然动了——他持起刀,将刀尖对准了自己的咽喉。
兆慶的身体明显是失去了控制。他望向簇幽的余光阴沉:“你做什么!”
他的动作很缓慢,但又确实在进行着。刀尖离咽喉的位置越来越近,他身上的气息也越来越不平稳。
傀儡线接连发出崩断的脆响。
这柄刀,最后不一定能插进兆慶的喉咙里。
但簇幽并不在意。
她意在警告,也不是非要把兆慶打得魔气散尽才算痛快。
她冷漠道:“你刚才问我做什么?——我在教你做魔的道理。”
“兆慶,你我都是魔君,少在我面前倚老卖老。想给我训话?等你有本事自己当上魔主再说吧。”
下一刻,她收回了所有傀儡线,转身化作一团黑雾,消失在原地。
两人同时收势。
兆慶魔刀入鞘,看着对方消失的背影,满脸戾气地骂道:“跟个火药桶一样一提就炸,还敢说?”
两人交手之后,这一小处宫殿几乎已成废墟。
两位魔君就像两只凶兽,短暂相遇,互相斗殴,然后又气闷地回到各自的地盘上。
双方同时恶狠狠地想到:
都怪荀妙菱!!
“啊切!”
正在配合仙盟做收尾工作的荀妙菱脊背一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这已经是她今天打的第三个喷嚏了。
“你着凉了吗?”姜羡鱼的视线撇来,语气关切道。
“不可能。”自从修仙以来,她就再也没生过病。连上辈子的过敏性鼻炎都不治而愈。着凉?这个词放在一个元婴修士身上也太荒谬了吧。
一旁的椅子上,浑身缠满绷带的林尧动了动嘴,发出“唔唔……唔唔唔……”的声音,像是在努力说着什么。可荀妙菱一脸茫然,完全听不懂他在说啥。
“他说的是,‘可能有人在背后骂你’。”一旁的程姣翻译完,顺手把绷带在林尧身上扎了个死结,“二师兄,你最好别再说话。否则你身上的伤愈合不好,可能会留疤的。”
林尧:“……”
他闭上眼,脸上露出一个痛苦的神情。
他,林尧,虽然勉勉强强结丹成功,但天道实在是过于吝啬,降下功德之后居然就假装没有灵雨那回事了,导致他浑身被雷劈的焦黑,到处都是伤。
问题也不大,都是些皮外伤而已。但到底是天雷留下的痕迹,要愈合起来比平常的伤慢许多。
恰巧程姣也闻讯赶到水月门,带来了最好的疗伤药,于是直接把他身上涂满,然后捆成了个木乃伊。
说话间,荀妙菱揉揉鼻子,道:“现在会背后骂我的人可多了。”
除了魔族,还有一些水月门的弟子。
“易婵”伏诛之后,水月门再次陷入大乱。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人心再次滑坡。敢问一个门主、副门主都是魔族傀儡的门派,怎么还有资格位列“三宗四派十二门”——噢,现在是十一门,水月门的位置有没有人能顶上那是另一回事——总之,水月门当场被开除了仙盟籍。
苍思长老傻了,常曦长老傻了,水月门的上下修士傻了,甚至曾经来水月门修炼过之后改投他派的弟子们也傻了。
用荀妙菱上辈子的经验来比喻,就像是辛辛苦苦考上名校,在外闯荡半生归来,却发现曾经引以为傲的学历彻底作废,甚至成了人生履历上的黑点。
这搁谁谁不崩溃?
目前,“易婵”就是埋伏在仙门中的千面魔君。这一事实是毋庸置疑的。但事情的具体经过荀妙菱还向仙盟解释了一番。
其实原本不必费那么多功夫,可当时在场的,除归藏宗弟子外,就只有钟若华、程姝和程胥年三个人证。
偏偏三人还没一个清醒的。
程胥年,灵脉被夺,就……虽然荀妙菱勉强把他的灵脉给夺回来了,但上面浸润了太多魔气,仙门也救不了他。加之昏迷前受到巨大的精神刺激,他人虽是醒了,却是疯疯癫癫,最喜欢问的两个问题是“我是谁”与“你是谁”。
至于钟若华和程姝,俩人还在仙盟的地牢里关着。
听说钟若华眼神空洞、神情麻木,像个被抽去灵魂的木偶。仙门众人问她各种问题,可她既不回应,也无任何表情。
她是一心求死之人,什么都无法动摇她。
而程姝是三人中唯一会回话的,配合度却也很差。无论问什么,她的回答都是“不知道”、“不清楚”、“我不懂这些”。没人的时候她哭,来人的时候她哭的更凶,翻来覆去就一句话:
“我是程家的三小姐,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要见父亲,我要见二哥!”
她大约还以为程家能保住她。
可惜,程家人连捞她们的意愿都没有。
东海程氏得知此事后,迅速与钟若华及其所生子女划清界限,宣称他们不再是程家人。对于他们,仙盟若有任何处置安排,程氏也绝无异议——
先不论程氏此举能否达到效果,但程家家主是铁了心不再与他们往来,甚至将钟若华留在程家的唯一儿子程宣也赶出了家门。
程宣自顾不暇,现在还在程氏的大门前长跪不起呢,自然也没法赶来水月门把人领走。
……一时之间,仙盟能联系的人,居然只剩下程姣。
程姣是慈雨尊者的弟子,仙盟派来调查的修士也对她颇为客气。其实,他们要问的也不过是一些陈年往事,以及——
“若是审讯进度一直下不去,那我们就要使用‘搜魂’之刑了。”
搜魂之刑下,受刑人的记忆会被一点点剖开,没有撒谎的可能。
但对于凡人来说,也算是一种酷刑。
其实,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大致清晰了,仙盟未必指望能从她们这些人口中问出什么。只是例行公事,加上必须记录卷宗罢了。
直到这时,看守监牢的修士突然传信过来:
“程姑娘,那个姓钟的要犯肯开口了。但条件是,她要见你一面。”
见一面?
程姣有些恍惚。
母亲见她……是想做什么呢?
若论被囚之前最放心不下的,剩下这几个子女,怎么排序也轮不到她。
若是想免于牢狱之灾,那是不可能的,还不如直接开口招供。
程姣能想到的最合理的理由,大概是钟若华想狠狠打她、骂她一顿。
其实,从小到大,钟若华很少打骂她。甚至,她的视线很少在自己这个最小的女儿身上停留。
钟若华是个心气高又为人挑剔、不喜欢被忽视的人。
看见一棵树、一朵云、一块石头,她都会表达自己的喜恶。
只有在看向她的时候……
母亲会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只有她拜入归藏宗、和母亲吵架的那天,她才看清母亲那时而深沉的目光中所蕴含的底色……
是厌恶。
是恨她挡了什么人的路。
经历了程胥年和程姝被换灵脉一事,程姣这才后知后觉、恍然大悟——
原来,他们是想把她的灵脉换给程姝啊!
难怪呢。
程姣心头倒也没有多少怨恨。她从小已经习惯了被人忽视,也心知自己无法从家人身上获取到所谓“亲情的温暖”。但说她天真无邪也罢,说她不通人情也罢。她从来没有因为别人的轻视而产生任何自厌的情绪。也没有过“如果我不曾出生就好了”这种荒唐的想法。
不知为什么,程姣天生就觉得,生而为人,对她而言是一种幸运,一种馈赠。
与其去纠结“她该不该存在”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不如多看几页医经,或者多研究几个药方。
但,她还是没想好,要怎么应对母亲的质问——尤其是,如果母亲真的质问她“为什么活着”这种……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的问题。
母亲生她,养她,算对她有恩。
可母亲不爱她,她报恩无门。
总不能削下这一身血肉还给父母吧?这就过分了,她自己还想好好活着呢。
就这么烦恼着、烦恼着,程姣稀里糊涂答应了去见钟若华一面的建议。
水月门的地牢内,钟若华的脊梁抵着墙面。她的囚衣整洁雪白,几乎跟新的一样。
随着程姣走近,她抬起头,烛火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光影。
已然走到穷途末路,钟若华那张脸却不似之前的那般憔悴、麻木,而是带着一种诡异的平静。
她身上全然没了那种贵妇的矜贵傲气,在见到程姣进来的那一瞬间就惊喜地站起来,去握她的手。
“阿姣,你来了。”
“母亲。”程姣听见自己用一种有些无奈的语气道,“你叫我来,究竟是想说什么?”
钟若华却没有回答。
她脸上甚至浮现出了更加温柔的笑脸。
钟若华伸出手,想去触摸程姣鬓边的头发。
……这次,程姣没有拒绝。
钟若华轻柔地用柔软的手指为她梳理头发,含笑的目光轻轻扫过她的面容——
程姣浑身都僵硬了。
这种目光,她太熟悉。
曾经是属于程姝的。而现在又属于她了。
那是母亲……在审视自己最满意的作品。
曾经,母亲便是这般行事。以毫无保留的偏爱、无微不至的温柔,悄然布下无形的罗网,让程姝一步步深陷其中。而后,在某个意料之外的时刻,她会骤然变脸,让程姝也只能对她唯命是从……
属于母亲的小花招,她一直都知道。
因此,即使她不在被偏爱之列,却也曾庆幸自己不是被设计的对象。
哪知道人家一开始设计的不是她,而是她的灵脉。
这就有些尴尬了。
……母亲难道如此天真,以为自己的孩子们都是傻子,已经见别人上当过一次,自己还会上当吗?
就在程姣略感不安之时,却听到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那叹息是如此的真切,甚至还有一丝丝的悲悯。
“阿姣,好孩子。你不要怨我。”
“我这一生,是天不予我。也是我贪欲丛生,求而不得。”
“你与我不一样……你与全家人都不一样。天不予,你也不曾怨。有所求,也只是向自己求。”
钟若华微微眯起双眼。她神色若有所思,目光却异常清亮。那眼神犹如一把微光闪烁的利刃,仿佛能直接将程姣的外表一寸寸剥开,直抵其本真。
“阿姣,连我也是想了这几天才想明白的——你可知,像你这样的人,这世间多罕有?”
“这不关乎什么上等灵根,也不关乎什么先天灵胎……”
“阿姣,是你太聪慧了。”
“甚至聪慧的仿佛生来就不是我的孩子。”
钟若华这话说的倒也只是感慨,不带任何恶意,甚至还有一些程姣读不懂的骄傲。
说着,钟若华后退了一步,语气依旧轻柔:
“我的儿,我们这一生没有什么母女情分可言。拿情分做筹码,这一套对你也不公平。那么,我们就来做最后一场交易——此后,我们便彻底两清。”
“你放心。”她低声道,“这绝不是什么令你为难的事。”
程姣深吸一口气,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您说。”
“我父亲,也就是你的外祖父,给我留下了我们钟氏一门的祖宅、产业、藏书、药谱……我要你把它们从程氏全都要回来。从此以后,这些东西都属于你一个人。即使是你的兄弟姐妹也不能置喙。”
钟若华的声音有一点强硬,一点快意,却也有一点颤抖。
“但唯一的条件是——你要改回我们家传的姓氏,随我姓钟!”
这是她的姓氏。
是她先祖的姓氏。
……是那位道号为苍梧仙子的,后裔的姓氏。
也将是归藏宗慈雨尊者座下亲传的姓氏!
程姣微微睁大眼。
她从未想过母亲会提出这种交易……
钟氏是杏林世家,许多藏书都是不传之秘。连她从小读的那些医术大多也是从钟家来的。只是改个姓,却也能白得这些藏书和祖产,倒不如说是捡了便宜。
她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
“好。”于是她点点头,“我应下了。”
程姣——应该说是钟姣,这么说道。
她是个守信的人。既然做了决定,以后里里外外她都只会叫钟姣。
钟若华闻言,欣喜地点了点头。
钟姣看她的态度已经软化,于是说:“那您好好配合仙盟的仙长问话。千面魔君一事,不会要了您的性命的。”
她觉得自己的话已经说的够直白了。而钟若华也没有反驳,应当是听懂了。
于是钟姣离开了地牢,告知仙盟的人可以开始审问。
然而,很快,仙盟的人却脸色难看地出来,跟她说:
钟若华已死。
不知怎么的,她服毒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