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黑暗之中,林尧睁开双眼。

他被喂了麻痹筋骨的毒丹,身上的储物袋、玉简、甚至灵剑全都被卸走。整个人被吊在空中,面对一片沉寂的暗室。

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快要生锈的大脑艰难的运转起来:这究竟是在哪里?那个魔君把他抓到什么地方来了?他总该还在人界吧……

距离他被兆慶掳走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几天。兆慶仗着他是已经结丹的修士,即使不吃不喝不睡也折腾不死,于是把他吊进这个监牢似的暗室之后,就再也没有露面过。

他就这么点灯熬油的被吊了几日,本就因巨大冲击而摇摇欲坠的意志,反倒逐渐清醒了起来。

听那魔君说,所有魔族并非生来就为邪魔,他们的前身是强大的巫族。

而他的前世,便是巫族的族长。

林尧冷静下来分析:邪魔没有轮回转世之说。那也就意味着,他的“上辈子”陨落的时候,还是巫族,并不是魔族。

这勉强算是个好消息吧……

足以证明,他的身世,即使与魔族藕断丝连,但也绝非是天然就站在魔族那方的。

林尧不得不承认,要是时光倒流回几年前,当听到自己上辈子是个响当当的厉害角色,只要继承巫族的力量,就能成为最强的修士时——他一定会心动。

何况,“最强大的修士”这个说法,可能还是保守了。

那魔君的原话是,“无论仙门正道,妖魔鬼怪,统统都得在他脚下俯首称臣”……虽然很有画大饼的嫌疑,但仔细一想,若魔族真认他这个昔日的族长,而他又凭上古传承之力获仙门百家拥护,那可就真能纵横三界了。

但这仍然存在问题。

仙门与魔族,自古以来便是水火不容,不是你压制我,就是我打压你。他如今在人界生活,若想保住自己的名声与地位,就一定要得到仙盟的认可与支持;然而他身为魔族族长,要想统领魔族,又无法站在人族的角度去考虑事情。

那么,假设真的要接受巫族的力量,摆在他面前的就只有一个选择:

身为魔族族长,却在仙盟之中做内鬼。

最好的走向,也不过是做无间道,在两个阵营之间反复横跳。

……但无间道是一般人玩得转的吗?

如果是初出茅庐的时候,林尧或许还能盲目自信一番。但他现在着实是没那个心气了。他也不想好高骛远,只想一步一步把修为提上去。

纵使他继承了那什么巫族的力量,那又怎样,难道就打得过荀妙菱吗?

荀妙菱生来就是魔族克星,战绩可查,什么魔君在她手上都只有吃瘪的份。

想到这儿,林尧甚至忍不住在心底暗自庆幸。要是兆慶再早几年把这消息透露给他,自己真投了魔族的阵营,估计荀妙菱掘地三尺也会把他给揪出来,然后毫不留情地清理门户……最终自己只能沦为她辉煌履历里又一行可笑又可悲的记录。

……他受够了!他才不要过这样的人生!

突然,耳边传来石门轰隆隆的巨响。

一双猩红的眼眸在黑暗中亮起。

兆慶抬手一挥,石室的烛火就亮了起来。他面色惨白如纸,脚步轻缓地朝林尧逼近。

一想到聚魂旗是被这货亲手送出去的,兆慶就忍不住咬牙切齿,情绪几近失控。他看向林尧的目光阴冷如刀,似乎恨不得从对方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而林尧选择不理他。

“仙魔不两立”之类的场面话,他在被捉来的那天就已经喊了很多遍。如今,他连继续向魔君放狠话的力气都没了,只能静静地将脸撇向一旁,像条翻着肚皮、彻底躺平的咸鱼,无声地向魔君展示,什么叫做非暴力不合作。

谁知,兆慶看他这副死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怎么,不继续折腾了?你那什么坚如磐石的向道之心呢,不是说绝不会向魔族低头认输吗?”

林尧:“……”

他冷漠地闭上眼睛,直接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脸上仿佛写着“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不过他自己心里也清楚,兆慶诱降他的贼心不死,不会轻易对他下死手。

果然,兆慶也是明白这些关窍的。

于是他冷笑一声,道:“你当真以为,我就拿捏不了你了吗?”

说着,他随手掷出了什么东西,当啷一声落了地,滚落到林尧面前。

林尧忍不住睁眼。

那是一条血迹斑斑的蓝色发带,缠着一枚断了口的和田玉梳。

玉梳之上,一丛兰花被雕刻得细腻逼真,柔美流畅,仿若正在盈盈绽放。

……那是他师尊亲手雕刻的,送给阿姣的入门礼物。

“幽兰生矣,含雨露之津润,吸日月之休光。虽处幽林与穷谷,不以无人而不芳。”

秦太初说,钟姣的前半生就像一株生在深谷中的幽兰。幽兰是受天地精华的滋养长大,即使无人欣赏,也不妨碍它自己绽放芳华。

她是以这玉梳慰藉自己的弟子,不必被世俗的外物所困,做自己,就是最了不起的。

类似的礼物,林尧、甚至林修白也各自收到过。

据林修白说,他的礼物的一枚印鉴,底下刻的四个字是“琴心剑骨”——秦太初在林修白入门几年后,就发现他的爱好是琴和剑。也正是这枚印鉴,打破了林修白内心的矛盾和纠结,坦然承认了自己的道不在医术上。

而林尧收到的礼物是一片异常珍贵的银雪竹。被秦太初亲手栽种在他院子后头了。

竹有坚毅奋进之质,又有虚怀若谷之姿……不过,比起那些高洁的寓意,秦太初栽种那些银雪竹,大约是因为它们对林尧来说非常实用。

银雪竹所凝结的露水,蕴含着极为精纯的水木灵气,不管是用于修炼还是用于炼丹,都有极大的助益。

林尧的眼神不知不觉地暗了下来。

自从他离开了胥柳城,四处漂泊,唯一给了他归属感的地方就是归藏宗,是陶然峰。

他的师尊是全天下最好的师尊,就像他真正的父母一样,温和地包容他、教化他……师尊从不生硬地规定弟子们必须成为什么样的人,而是尊重他们、引导他们,只希望他们能活出自己想要的模样。

林尧自己不是一个完美的徒弟。

他心高气傲,睚眦必报,精于算计……这些常人有的缺点,他都有。

他最先考虑的,永远是自己。

但经年累月地相处下来,归藏宗的师尊、几个亲传同门,即使是那个偶尔想起来还是会让他妒忌到怀疑人生的荀妙菱……

对他来说,也如家人无异。

没了归藏宗,没了这些同门师友,那他就等于,又没有家了。

兆慶想怎么折腾他,无所谓。

敢动他同门……简直是找死!

林尧的喉咙一动,突然轻轻地笑了一声,声音沙哑地道:

“……说起来,我老早就察觉了,我这人啊,指定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

他想起了自己身上的“天命系统”。

系统曾经声称他是预言中的救世之人,将来会成为四海九洲第一的仙帝。

那可是仙帝啊。

可随着荀妙菱的出现,尤其是她拿走了昆仑镜之后,那天命系统就如同死了一样,再也没有过任何动静。

仿佛是这所谓的系统在告诫林尧:有荀妙菱在,你永远无法踏上属于你的“天命”。

林尧组织了一下语言,故作高深道:“你们的事情,我多少也查到了一些。昆仑镜……你是放置在北海秘境中的吧,原本是打算把它给我的,却被荀妙菱截了胡。”

兆慶露出一个略显意外的神情。

“你知道?”

“也罢。你猜得没错。昆仑镜,从一开始就是给你准备的。”

“那镜子能照因果,摄人魂。对你来说,它是一个能祝你开天眼、同时提升修为的法宝。若是那面镜子在你手中,我早就该来找你了——我们魔族在仙盟中设下了不少钉子,你若持有昆仑镜,一眼便能看穿谁是魔族的人。到时候,咱们合作,你凭此镜把藏在仙盟中的魔族揪出几个,就是大功一件,能帮你在仙盟中迅速立威。你本就身负巫族的上古传承,再配上这神器,你的声望便会如日中天……”

简单来讲,这里面的原理和荀妙菱在水月门的经历如出一辙。当时,荀妙菱识破并击退了千面魔君,就因为这件事,她一下子成了仙门众人追捧的偶像。林尧要是也做了类似的功绩,肯定也能收获同样的风光。只不过,林尧就像是带着标准答案去做题,能做的更简单、更省力,以最快的方式名利双收,而魔族也能把折损的人手控制在合理范围之内。

没想到最后拿到昆仑镜的会是荀妙菱。

更没想到,荀妙菱出于谨慎,从未对外公开过自己持有神器的事。凭着自己节节高升的修为,硬生生把千面魔君打回了老家。

他们从魔域出来可不容易。兆慶在短期内失去一个分身,又重新捏造了一个分身来到人间,花费了他许多力量……

实在是令人恼恨。

林尧以一种轻飘飘的语气,笃定道:“你们被她打乱了那么多计划,应该相当恨她吧?”

兆慶狭长的眉眼一敛,开始试探:“怎么,你不是不愿意和我们魔族同流合污吗?”

“——那是因为有荀妙菱在。”林尧皱眉,眉目间掠过一丝不耐烦,“现在昆仑镜在她手中,你们心心念念的聚魂旗也是她的东西。光是取回这两件宝物,就已经难如登天。你们在她面前占尽劣势,这样你要我如何相信,站在魔族那边会有好结果?别再跟我提我前世是谁谁谁那套了。即使仙门百家因为这件事前来问罪,我大不了就是被逐出归藏宗,或者被废去修为做个普通人囚禁一辈子,至少不会丢了性命。”

说着,他自嘲道:“我可不像你们,可以自由捏造分身。若你们那样挨荀妙菱一顿胖揍,我估计早就去阎王那儿报到了……退一步说,仙盟对待叛徒的手段也不简单。一不小心,我就会变得生不如死。如果是你,你会愿意下这个赌注吗?”

兆慶脸上的厌烦几乎要遮掩不住。

他没想到,自己等了几千年的转世,就等来了这样一个人——贪婪懦弱,步步算计。说他有信念吧,这信念不堪一击。说他多有底线,底线好像也是没有的,一切只因利益而动。而且他还一点风险都不愿意冒。这话里话外,不就是在暗讽他们几个魔君没用,弄不死荀妙菱。

只要有荀妙菱在一日,他为保自己的退路,就不敢越雷池一步。

兆慶:“那你想怎么样?想让我杀了她?”

林尧露出一个狡猾的微笑:“我可没这么说。”

“你在归藏宗的经历,我也略有耳闻。从荀妙菱筑基期开始,你就被她压着打,后来还眼睁睁看着属于自己的神器落到了她手里。你说你看不惯她,想除掉她,我信。”兆慶缓缓走来,用一种冰冷而蛊惑的语气道,“这既然也是你的夙愿,那你不妨亲自动手,我从旁辅助……一次出色的合作,既能提升你对魔族的信任,也能达到我们共同的目的。何乐而不为呢?”

林尧沉默了一会儿。

随后直白地说——

“我不干。”他说,“除非你亲自动手,我来做辅助,那还有的商量。”

兆慶负手,嗤笑道:“你怕了。”

林尧反唇相讥:“你不怕她?”

“这种事情合该你去。身为同门,你能把她的警戒心降到最低。”

“你去。你好歹也是个魔君吧?连一个化神期的修士都办不了,这像话吗?”

石室中,两人四目相对,互相瞪眼,争论不休。

最后,不知是对荀妙菱的恨意占了上风,又或者是兆慶觉得林尧这么个废物容易拿捏不必过于警惕——总之,兆慶一边感受着额头不断跳动的青筋,一边无奈的松了口,答应了林尧的条件。

……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魔族的领导者不是那个被困在伏魔钟里吱哇乱叫的疯子,就是眼前这个转世之后智商和道德双双跌了不止一个档次的林尧?

把前世的神魂给他捏回去之后能好一些么?但残魂也只是残魂,能弥补回来多少都是未知数……

哗啦一声,锁链落下,林尧跌在地上。还没等他爬起来,就感觉一股大力扣住了他的下巴,强行往他嘴里塞了什么东西。

“这是我们巫族炼制的毒虫。只需我一个念动,就能发作。”兆慶盯着他,说道,“若你不信守承诺,临时反水,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巫族需要的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族长。你若是什么都做不到,那至少该学会俯首听话。否则,你活着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说着,兆慶松开了他。

两人之间只是短暂接触,林尧却觉得这人的手比千年寒冰还要凉。在咽下那毒虫的瞬间,他就下意识升起一股想要作呕的欲望。

兆慶愉悦地看着他受折磨。

只见林尧转过身,捂着嘴干呕了几声。随后扭回头来,原本俊朗的脸惨白如纸,跟身为魔族的兆慶有的一拼。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强撑着精神,扯出一抹有些欠揍的笑容,道:

“既然已经决定合作了,那从现在起,我可再是什么不是阶下囚了。赶紧给我准备吃食和沐浴的地方,我得好好歇一歇。还有,放了我的师妹,以及把我的储物袋和灵剑也一并还回来——”

兆慶:“……”

他额头上的青筋又是一跳。

这小子是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吗?还没成族长呢,这就开始耍族长的威风了?

他冷哼了一声,露出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

“吃的没有,沐浴也别想。为取信于荀妙菱,我还得在你身上留下几道伤痕——否则,怎么解释你被我关了这两天,却还毫发无损呢?”

林尧:“……”

下一秒,锐利的刀光闪过。

兆慶的魔刀毫不留情。很快,林尧就被收拾的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一通发泄后,兆慶心情畅快许多,随手将储物袋和灵剑扔向林尧,神色平静地开口:“其他东西都好商量,不过你那个师妹,我可不能放。”

兆慶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这林尧虽然首鼠两端,但看来对师妹是真心爱护。即使他装的再好,兆慶也清楚,林尧肯松口跟他合作,就是从他丢出了钟姣的沾血发带和玉梳开始。

兆慶慢悠悠道:“你那小师妹,就关在隔壁的石室。你放心,她只是昏睡着,什么事都没有。”

“等咱们的计划大功告成,我自会将她平安无恙送回你身旁。”

他蹲下身,把一个竹筒放入林尧的手心。

“这是一枚枯神蛊。”兆慶道,“我只要你想办法,把这枚蛊种到荀妙菱身上。只要这蛊虫一激活,就会飞速蚕食掉她的神识……一刻钟之内,她也就与凡人无异了。”

毕竟,他的目的纯粹得很,不过是想取荀妙菱性命罢了。只要除去她,便能把偏离的计划拉回正轨。让林尧重回仙门,棋局也能按他们原定的设想,继续推进。

……

另一头。

等候已久的荀妙菱收到了兆慶送来的信息。

那是一道折成纸鹤的灵符,外表看来没有半点魔气。但拆开之后,却是兆慶的声音:

“今晚辰时,悬夜城北。荀妙菱,我要你一人赴约。”

声音散去之后,荀妙菱低头仔细看了眼那传音符的笔迹。

歪歪扭扭,看着像是林尧平时画符的风格。

一旁的秦太初沉默片刻,道:“阿菱,我和你一起去。”

作为林尧和钟姣的师父,她当然希望有人能立刻去救她的徒弟。

但对方明显就是冲着荀妙菱来的,说不定也给她设好了陷阱……

荀妙菱折起那个符咒,有些迟疑:“可是师伯,兆慶到底是魔君,你们一出手,他恐怕就会感觉到了。”

魔族,最麻烦的一点就是神出鬼没。尤其对方还挟持了人质,他们更不能轻易妄动。

谢酌沉思片刻后,条理清晰地吩咐道:“这样,我和你秦师伯一同前往,暗中盯梢。我提前布下追踪阵法,就算兆慶想带着你师弟或师妹遁地逃走,也逃不出我们的追踪。二师姐,你就守在空中,只要兆慶稍有逃跑的迹象,立刻出手把他拦下。”

“数年前,兆慶分身刚被天雷毁去,如今如此迅速地重炼分身,必定消耗巨大,实力也有下滑。即便这次没有天雷助力,阿菱和他交手,也未必就会落入下风……”

“而且我身上还有燕瑛师伯留下的剑意。”荀妙菱拍了拍胸脯,道,“放心吧,秦师伯,我不会有事的。”

距离辰时,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兆慶根本没给她留太多准备的时间。

荀妙菱御剑前去赴约。

兆慶口中的悬夜城,还很久以前已经成为了一座荒城。墙体在岁月侵蚀下早已千疮百孔,城中杂草丛生。每逢夜风穿过街巷,便发出阵阵呜咽声,让人不禁心生寒意。

空中灵光一闪,荀妙菱无声的落在地面上,持着剑,谨慎地行走着。

忽然间,空气中像是响起了什么细碎的声音。

她脚下的大地突然开始震颤。

刹那间,一头身形巨大的魔蝎破土而出。两只粗壮的钳肢轻而易举地划开厚重的土层,露出周身覆坚硬的黑色甲壳。随着它身上的泥土不断抖落,最后现身的是竖起的尾钩——那钩刃寒光凛冽,像是精心打磨过的弯刀,轻轻一划,就带出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魔蝎接二连三地出现,有大有小,重重叠叠地攒动着,远看几乎是一片黑色的浪潮。

魔气翻涌而起,眨眼间,兆慶的身影凭空浮现,站在一只最大的魔蝎背上。他周身魔气缭绕,身旁的黑气便如藤蔓般吊着两个人影。那两人四肢无力地垂落下来……

正是林尧与钟姣!

荀妙菱面色一沉,无声地拔剑出鞘。

息心剑受魔气激荡,轻轻嗡鸣,连灵光也比平时的要刺眼——一道雪芒闪过,剑气直冲着兆慶的脸而去。

兆慶微笑着,轻轻侧了侧头,躲过那如离弦之箭般的剑气。

“韫玉真人。许久不见,你的性子变得越来越急躁了。”

荀妙菱的脸上流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几年前,我就曾杀你一次。如今你还能心平气和地跟我说话,反倒是让我大开眼界。”

兆慶:“……”

他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出现的,还有天雷劈在身上的幻痛。

……乳臭未干的人族修士,上回不过是借天雷之力,投机取巧,才赢了他一次!如今却敢如此的嚣张!

兆慶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他绷着脸道:“我要的东西呢?”

冷静,冷静。要收拾荀妙菱,也得等聚魂旗到手了再说。

“聚魂旗我已经带来了。”荀妙菱道,“放了我两个师弟师妹。否则,我现在就把那旗子扯个稀巴烂。”

兆慶冷笑一声,心道,那你也太不懂上古时期的法器了。别说扯得稀巴烂,你就算把它剪成流苏,照样不会影响里面的残魂。

荀妙菱一秒就看出了他的得意,于是改口道:“……然后再用灵火把它给烧成灰?”

兆慶:“……”他又不笑了。

“闲聊就到此为止吧。”他面色如水,道,“旗子呢?我们一手交旗,一手交人。”

空中两个吊着的林尧和钟姣被甩了甩。

荀妙菱一抬手,聚魂旗瞬间出现在她掌心:“你要的东西就在这里。”

兆慶定眼一看,有些迟疑:聚魂旗是真货无疑,但它看起来怎么这么新,仿佛是昨天刚做好的一般……

“快点放人。”荀妙菱说着,指尖夹起一张火符,哗啦一声,火光便照亮了她的侧脸。她将那簇灵火缓缓凑近聚魂旗,“你再不放人,我就——”

“住手!”

随着兆慶一声厉呵,周围数只魔蝎跳了出来,包围了荀妙菱,尾钩虎视眈眈地对准她。

荀妙菱视若无睹。甚至还将聚魂旗往火苗的方向凑了凑。

“我说,住手。”兆慶的声音冷的像是淬了冰,咬牙切齿道,“我现在就放人。”

“噗通”。两声重物落地的声音。林尧和钟姣被甩到了荀妙菱的脚边。

荀妙菱用神识快速扫了一遍,发现他们身上没有重伤,稍稍松了口气。

下一秒,她将两人提到剑上,竟是扭头就跑!

她毫不犹豫就出尔反尔的做派,震得兆慶都呆愣了一下。

随后气极反笑:“你还想跑?!”

下一秒,魔气如暗流般涌向她。四周的魔蝎听令,也高举着尾钩,毫不犹豫的朝着荀妙菱的方向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