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今不是对自己的厨艺不自信, 只是觉得偶尔也该发掘一下新的领域,尝试一些新的菜品,适当地看看菜谱很合理的吧?
不过有一说一, 闻折的直觉大多数时候都还挺准的。
被闻折无意识地戳破,封今放弃了继续看菜谱, 却也没急着放下平板, 心念一动,突然想着去搜了一下那天他在瑞格公司总部看见的那个仪器。
毕竟不是专业的, 他对医疗器械也不太了解,只能凭借当时的记忆以及很久之前草草扫过的那几份谭挺给他看过的文件去搜索。
不过好在封今记忆力好, 虽然没有去细看, 但是一些关键点都记住了,只是稍稍回忆一下,试探了两回就找到了。
一个是超声吸引器, 还有一个是高频电刀笔。
封今飞快地浏览了一遍介绍资料, 顺带着思考了一下。
这俩应该都属于是动力与能量方面的器械,在神经外科手术中使用应该比较普遍和频繁。
而这只是封今当时随意瞥见过的两样器械, 或许因为不是非常大型或者高技术型的器械, 封今看的时候, 一直跟着他的小周也没出言阻拦, 由着封今多看了两眼, 估计也是觉得封今对这个并不了解,加上担心冒然阻止起了反作用。
是不是高技术型的封今倒是不关注也不在意。
相反的, 在看完介绍资料后他反而加深了疑虑和一种隐秘的没有由头的担忧, 使用太频繁太常规的器械在某种程度上更容易出问题。
还有那两个意味不明的编号。
小周应该没骗他,但说的话多半也是半真半假,其中一个编号的器械是送去药监局抽检, 那另一个呢?
封今的手指不自觉地在屏幕上轻敲了两下,只发出了些许微小的动静,但闻折还是听见了,回头看了一眼,耍赖道:“干嘛?不要发出声音干扰我好不好?”
“......”封今无语地抬眸,讽刺回去,“你还用我干扰吗?就算没人打扰你,你自己也会停下来玩,把你关牢里去学习都能自己扣墙皮玩。”
闻折:“......”
好恶毒且准确的评价。
“刚才你们叶老师找你干什么?”封今放下平板,话锋一转道。
闻折还在埋头看叶祈安给他发的资料,闻言哼了一声,嘟囔道:“转来转去又问回叶老师了,你说你一早憋着不问干嘛?”
封今冷漠:“我数到三。”
闻折无言地回头看向封今,道:“你以为我是你?我可不怕你。”
封今:“你房子没了。”
“哈哈,叶老师就是来关心一下我的学习而已。”闻折脸上瞬间浮现谄媚讨好的笑容,不假思索地回答道,“给我分享点资料,我这不得写点东西出来才能去参加那什么学术会议吗?”
“学术会议,你?”封今皱眉。
闻折撇了下嘴,质疑道:“你这是什么语气,我参加很不合理吗?”
封今点头。
闻折:“......”
封今只是开个玩笑,见闻折要撒泼了,又熟稔地开哄道:“去看看也挺好,是个好机会,好好准备,别辜负你们叶老师的期望。”
闻折觑了封今一眼,别别扭扭地转了回去,又开始盯着电脑看,嘟囔道:“我当然知道了......”
叶祈安确实对他挺上心的,虽然嘴上没怎么说,但是饶是闻折这种没心没肺的人都能一眼看出那份资料是叶祈安认真准备后的结果。
他知道叶祈安很忙,在忙碌之余还能花时间去准备这些,不管是出于什么角度,闻折都很难做到不动容,不去用心准备以免辜负叶祈安为他做的努力。
在闻折心里,叶祈安是个很神奇很特别的老师。
他不像其他导师那样会时常靠言语来给予学生压力,借此来push学生,但偏偏他明明什么都没说,就只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反而让他们心生愧疚,自己就逼着自己往前走了。
不过实话实说,再加上这项任务,闻折最近的日子是真的不太好过了起来。
又是要琢磨写文章的事,又是要准备出科考试,然后做好重新进一个新科室轮转的准备。
而且关键还有一点。
他要出科了,要离开消化内科了,那单德怎么办?
单德始终是横亘在闻折心里的一根刺。
他当然不是闻折手里头唯一的患者,但始终是闻折最用心,也最放不下心的患者。
单德没有家人,没有朋友,住进医院后每天都是孤零零的,除了闻折每天会抽空去看看他之外,根本没有其他人在意他,单德偶尔也会和闻折轻声说着“大家都躲着他。”
不管是在外边,还是在医院里,大家都躲着他,觉得他脏,觉得他穷,觉得他无依无靠。
只是闻折对此完全不在意,只觉得单德可怜,觉得他既然帮过单德一次,就有责任继续帮下去。
但如果闻折也走了呢?
闻折是真保证不了他去了其他科室,还能那么顺利地每天抽出时间去专门看单德。
而且看是一回事,关键是单德的病怎么办?
闻折又能帮多少,帮到什么程度?
思来想去,闻折能想到的最合适的,也是最有可行性的方案就是叶祈安告诉他的那个。
好吧。
又是叶祈安。
不想还好,但只要一想,闻折才发现他碰到的所有问题都是叶祈安在帮忙解决。
闻折颇有些怅然地撑着下巴,脑子里一会儿是叶祈安,一会儿是单德,最后又被自己逼着彻底放空脑容量,把电脑上的内容装进脑子里。
关键是先消化掉这些资料,然后抽空复复习,刷刷题,在找个机会去看单德,问问低保的事。
闻折头一回脑子这么清醒和有规划,做好了计划和安排后就开始沉浸式地学起习来了,埋头一学就是一晚上,直到眼皮都要撑不住了才扑回床上睡了一会儿。
第二天一早,封今就在客厅里看见了一个拥有三维碳基生物躯壳,却活成了一具温暖的尸体的闻折。
封今沉默地看着闻折从房间里飘出来,又在客厅餐厅来来回回地游荡了好几个来回,最后嘭地一声就地躺下。
没有出声,封今将目光收回,不疾不徐地喝了口水。
“我什么也学不会。”
封今听见了闻折虚弱的声音。
“怎么会呢?”出于残存的人性,封今善良地回应了一句,“你一出生就学会了哭,别人还要挨两巴掌才学会。”
闻折:“......”
这是在夸他吗?
“你知道独属于医学生的abandon是什么吗?”不愿细品封今的话,闻折立刻转移了话题,故作玄虚地问道。
封今虚心问道:“什么?”
“COPO。”闻折道。
“展开说说?”
闻折把脑袋从地毯上拔出来,解释道:“因为每次复习都要从这里开始学起,就和背英语单词一样,永远只背abandon。”
封今状似认真思考了一下,而后才好奇地问道:“单词那不是看一眼就记住了吗?为什么要背?”
闻折:“......”
“舅,你怎么不去学医呢?”闻折从地上爬起来,扭头问封今,一本正经道,“我觉得你去学的话应该比我适合。”
封今轻描淡写道:“家里有一个医生就够了。”
闻折一愣,然后才美滋滋道:“是吗?有我就够了?这么看得起我的吗?嘿嘿。”
还没等闻折笑完,封今就开口打断了他的笑声,怜悯道:“我说的是你们叶老师。”
“......”被打击到的闻折开始大放厥词,“从我开始,我们家三代禁读医!立下祖训,刻进族谱!”
封今懒得理会闻折的碎碎念,抬手看了眼时间后随口问道:“你走不走?”
闻折的话戛然而止,一脸懵逼地看向封今,“什么?”
“去医院。”封今道,“我送你去。”
闻折更懵逼了,嘴唇嗫喏了两下,终究没忍住问道:“不是,你,你还是封今吗?”
“......我可以给你一巴掌,让你体验一下还是不是熟悉的感觉。”
因着这句熟悉的话,毫无预兆地想到了叶祈安。
封今唇角很轻地往上扬了一下,心情蓦地好了起来,大度地原谅了闻折的“不识抬举”,示意闻折赶紧跟上他。
眼见着封今是真要送他,闻折一脸受宠若惊地跟上,坐好后都忍不住扭头瞥了封今好几眼。
“有话说话。”
闻折一噎,还是开口问道:“你今天怎么大发善心地决定送我了?”
“不是,额,你不会想去见叶老师吧?”像是想到了什么,闻折表情一变,大胆猜测道。
封今顿了一下,却道:“不,只是看你可怜。”
闻折唇角抽了抽,嘟囔道:“真的假的?我以前也挺可怜的啊。”
封今面不改色,“以前那是你该。”
闻折一时无言,撇着嘴扭过了脑袋。
“你昨晚看了一晚上资料?”封今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语气听上去有几分讶然和意外。
闻折诚实道:“不算一晚上,我还睡了三小时。”
封今似是笑了一声,又道:“怎么突然积极起来了?”
“......昨天叶老师不是让我今天中午去办公室找他吗?”闻折心塞道,“多半是要考验我了,我不提前准备准备,到时候什么问题都答不上来怎么办?”
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封今表情古怪地扭头看了眼闻折,又诡异地安静了半晌,才道:“我猜他叫你不是因为这个。”
闻折:“?”
“不可能。”闻折抱胸,语气笃定道,“我还能不了解叶老师吗?”
对闻折的话不屑一顾,封今哼笑了一声,道:“要是的话我给你转两万,不是的话你给我两百。”
闻折没忍住咽了咽口水,轻声争取道:“为何不多加一个零呢?”
“行。”封今扭头看了眼闻折,十分干脆地同意了闻折无理的要求,“不是的话你给我两千。”
闻折:“......?”
零是加在这的?
闻折才刚下车,转头就见封今驱车离开了。
竟然真不是为了看叶祈安才送他来医院?
闻折颇感意外,遥遥地目送着封今离开后才进了医院,因为那天晚上的意外,消化内科接连开了好几次会,又是整顿医护队伍,又是重新制定科室章程,加强管理和监督的,整个科室都有些沉闷和严肃,一时间也没人敢闲聊,都专注地埋头于工作。
闻折也不例外,一低头一抬头的功夫,一上午就过去了。
直到临近饭点,闻折才抽空给许觅清发了条消息诚邀一起吃饭。
【闻折】:饿了。
许觅清应该也空下来了,回的很快。
【许觅清】:你可以去叶老师面前转一圈,找点苦头吃吃。
闻折:“.......”
啊。
他好像真得去叶祈安那儿找点苦头。
口头上对许觅清表达了一下意外提醒到他的感谢,闻折便去了趟神经外科,熟门熟路地找到了叶祈安的办公室。
叶祈安刚巧在,抬眸见是闻折,随意地抬了下下巴示意可以进来。
闻折一边靠近一边仔细观察叶祈安的表情,心下有些惴惴,一时间还真不知道叶祈安找他来是为了什么。
但是为了两万块钱。
希望还是来考察他吧......
闻折视死如归地在叶祈安面前站定,战战兢兢地直着腰等待叶祈安抽查。
见闻折挡着光了,叶祈安皱了下眉,抬眼看向一脸紧张的闻折,眉梢一扬,问:“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闻折干笑:“没有啊,我不紧张,你问吧,我准备好了。”
叶祈安纳闷歪头,“问什么?”
闻折脸上僵硬的笑容缓缓消失,目露疑惑和淡淡的绝望,勉强开口问道:“你喊我来不是为了考察我昨天晚上有没有认真看资料吗?”
叶祈安面不改色道:“考察这个干嘛?看不看都是你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而且就一晚上,能看出什么名堂?”
“不要啊,叶老师。”闻折就差跪下来求叶祈安问他了,“我昨晚上看了很久的,都吃透了,不然你问问呢?”
闻折眼里已然没有了拿两万的欲望,全是没有了两千块的绝望。
“......”叶祈安看了闻折一眼,又漠然地收回目光,懒得理会,只是示意闻折看电脑,说,“给你开了医院电子病历的系统查询权限,回头你自己进行病例筛选,做好数据提取和统计分析......”
“听明白了吗?”叶祈安问。
闻折麻木地点头,说:“听明白了。”
“好。”叶祈安道,“走吧。”
叶祈安把话说完,当机立断地示意闻折可以滚蛋了。
闻折不敢忤逆叶祈安,甚至一句废话都不敢说,在叶祈安开口让他走的瞬间,就默默收起了全部的侥幸,老实地滚出了办公室。
在电梯的时候,闻折颇怀怨念地和许觅清分享了此事。
许觅清问闻折怎么现在不怕叶祈安了?
闻折沉默了一会儿,才回了消息。
【闻折】:早已不害怕变态。
【闻折】:变态,是我的常态。
【许觅清】:好诗。赞/
叶祈安急着打发闻折的原因无非还是那点。
忙。
忙着开会。
在闻折走后没多久,叶祈安就起身去会议室开会去了。
这次的会议是方新组织的,一个规模很小的会议。
在会议室只看见谢共秋,周子扬和谭存时,叶祈安眼皮微微一跳,下意识地看了眼前面的电子大屏。
看清上面的文字后,叶祈安一言不发地收回视线,见谢共秋冲他招手,脚步一拐,便径直在谢共秋旁边的座位坐下。
“怎么才来?”谢共秋问。
“处理了点事。”叶祈安含糊道,又皱眉问,“这是要......”
都不需要叶祈安说完,谢共秋当即就听明白了意思,有些无奈道,“还是那事呗,家属那边估计逼的急,着急搞出个手术方案出来。”
“那患者住进来了?”
谢共秋摇头,“还没,但是应该也快了。”
叶祈安嗯了一声,默不作声地移开了目光,才盯着电子屏看了一会儿,余光就瞥见方新进来了。
都没有多余的废话,方新直接把资料发了下去,一边分发一边讲道:“情况我就不多说了,你们自己看,我知道各位的时间都紧迫,所以咱们今天尽快讨论出个结果,以免到时候总费功夫来返工,好吧?”
光从方新这个态度就能看出他的慎重,进会议室起眉心就没有松开过,眉眼间都充斥着挥之不去的烦躁和郁闷,估计这几天被患者家属折腾得不行。
其实被家属纠缠对方新来说是个家常便饭了,打打官腔,说说体面话其实也就糊弄过去了,就算烦恼也烦不了多长时间。
但这次的问题出就出在人家的身份上,不管是患者本身,还是身上的裙带关系,都不是好应付和相与的,如果不谨慎处理,后续必然会出很多麻烦的问题。
而且这麻烦真不是好解决的麻烦。
或许接下这个患者的同时,也相当于把职业生涯绑在上面了。
虽然先前知道有这个患者的存在,但叶祈安这也是第一次看他的片子,仔细看了半晌,叶祈安抬眸看了眼方新。
方新已经坐了下来,紧皱着眉,一口一口地喝着茶水,哪怕在茶水的沁润下,嘴唇依旧干燥发白,不难看出他心里的愁绪和为难。
“方主任,说说情况呢?”谢共秋倒是直白,看完片子和病理后就直接开口问方新,就此揭开了这场会议的头。
“主诉情况是突发性右侧肢体抽搐伴意识丧失,持续头痛超两周。”方新放下了保温杯,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继续说道,“存在高血压病史五年,我问过,虽然有高血压,但他没有规律地服过药。”
叶祈安又看了眼片子。
判断倒是不难判断。
头颅CT显示左侧颞顶叶交界区异常血管团,根据增强MRI以及DSA的情况,基本上能确诊是左侧颞顶叶大型动静脉畸形。
“病灶直径4.5厘米。”叶祈安低声道,“深部静脉引流,累及初级运动皮层和语言区,静脉窦远端可见局限性狭窄,术中静脉破裂的风险挺大的。”
话音刚落,其他几位医生都看了过来,叶祈安继续道:“而且畸形团的结构呈分叶型,核心区还存在两处动脉瘤样扩张。”
所以叶祈安看下来,只觉得这场手术最大的问题,也是最大的风险就是术中出血。
几位大夫都是有经验的专业人士,自然也都听懂了叶祈安话语背后的隐含意思,抿了下唇,不动声色地瞥一眼方新,才又继续讨论了起来。
“是啊,而且估计先前已经有过微量出血的情况。”谢共秋撑着桌子,手指在片子上一点,道,“喏,看这,左颞顶叶留空信号簇,周边都能看见含铁血黄素沉积环了。”
“嗯哼,关键是人有高血压还不控制。”谭存抱着胸开口道,“血管脆的很,收缩压一高血管就要破,这手术不好做哦。”
......
因着叶祈安开口先提到出血风险,后边的讨论非常自然地围绕起了这个风险点延伸了出去。
但问题必然不只是有出血风险而已。
还有很多隐形的,尚未讨论的风险点。
比如说手术操作的难度,包括说解剖定位,因为功能区和畸形团重叠,如果在完成手术的同时不影响到功能区也是一大难点。
除此之外......
叶祈安一边听着其他几人讨论,一边扭头看了眼全程一言不发的方新,意念一动,隐约觉得方新或许会突然憋个大的。
大到可能直接影响到整个手术方案讨论走向。
心下略感不对,叶祈安没再发声,只是默不作声地听着,偶尔几下垂眸看眼片子,稍稍分了点心去琢磨情况。
见叶祈安不再说话了,一直沉默着的方新毫无预兆地突然扭头看向叶祈安,目光略沉,凝滞在叶祈安身上好半晌,才突然出声道:“还有一个特殊情况。”
方新的话音刚落,讨论声就渐渐地弱了下来,所有人都望了过去,等待着方新的后话。
“关于家属的意愿问题。”方新抿了下唇,才继续道,“家属的意思是,手术只能做一次,不同意多次手术的情况出现。”
叶祈安看了过去,又无言地收回目光。
会议室蓦地安静了下来,似乎都对这个要求有点难以评判。
“额。”谢共秋是第一个沉不住气的人,语气颇有些无语和梗塞,“但是AVM切除不都是最好分阶段处理吗?”
方新也有些无奈,叹了口气后才道:“家属说了,他现在属于事业上升期,承受不了多次手术的风险,要求如果要做手术的话就是一次,只能一次。”
在场几位大夫差点没忍住气笑,互相交换了几个眼神,都颇感无语地闭上了嘴靠回了椅子上。
这怎么办?非得只做一次手术。
那就必须一口气全切,不能出一点意外,规避掉所有的出血风险,顺利避开交叠功能区,完整地把畸形团切除,且不能影响到后续的身体机能,不能存在后遗症。
这是要干什么?嫌手术难度不够大?一点要给他们上点强度?
哦不。
是给方新上难度。
毕竟人家属上来找的就是方新,也是冲着方新来的圣莱。
见大家都不说话了,方新有些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垂眸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又抬眼看向几位医生,独独将目光在叶祈安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我也尝试争取过了,说明了利弊,但家属执意如此。”方新继续说道,“只是如果做一场手术的话,对体力精力都是一个不小的挑战,实话实说,我年纪也上来了,可能在这点上确实比不上你们年轻医生。”
都不需要方新把话说完,大家就都瞬间明白了方新的意思。
隐约察觉到了注视,叶祈安微微偏了偏头,和旁边神情复杂且微妙的谢共秋对上了视线。
“考虑到这点,我和家属说明了情况,还是希望这场手术由你们中的一位来做,家属那边在仔细考虑过后也同意了,只有一点要求,就是希望主刀医生的经验足够丰富,技术过硬。”
方新也丝毫没有隐瞒自己的真实意图的意思,在说完这句话后就直接看向叶祈安,微顿了一下后才道,“所以,叶医生,我比较倾向你来主刀这场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