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发男人垂眸看了她几秒钟, 忽然手腕一翻,扣住了在袖口游走的手指。
“你真是……”
纤细柔软的手指在掌心不安地转动,他却像是碰到烫手的烙铁一样,猛地放开了禁锢。
她的五指落空, 下意识还想再抓握什么。
接着就扯到了他的衣领, 胡乱掀开垂落的外套, 拽住了衬衫的纽扣, 崩裂声随之响起。
银发男人再次僵了一下,稍稍往前探身, 想查看那紊乱的魔力状况的根源。
他已经感应到问题出在背后。
倘若是诅咒的话,印记也应该在——
话音戛然而止。
面前年轻的女孩, 正混乱地拱入他怀里, 毛茸茸的发顶蹭着胸口,高挺的鼻梁压过衣襟缝隙。
然后她一口咬住了他胸前的扣子。
银发男人:“…………”
少女埋首在他怀里, 像是磨牙的幼兽,不轻不重地撕咬着扣子,牙齿碾压着圆润的金属边缘。
然后又舔舐着纽扣正中的花纹, 那些凸起的纹路都被完全打湿, 蒙着亮晶晶的水迹,又被含在口中吮吸。
甚至都发出了清晰可闻的水声。
银发男人惊愕地看着她,“你——”
从出生至封神的千年间,还从没有人敢对他做这种事!
饶是他知道她现在不清醒, 也险些将她打飞出去。
他死死咬着牙, 红晕从耳根一直蔓延到颊间,手指甚至都微微颤抖。
“……”
在恍恍惚惚间,苏澄忽然感到一股纯净而冰凉的魔力。
那种力量缓慢而坚定地注入,像是甘霖滋润了旱地, 暂时压制住了体内汹涌的燥热。
她的理智短暂回笼。
那个银发男人还站在面前,宽阔的肩膀遮蔽了廊外的日光。
他低头看了过来,眉头紧皱,似乎很不高兴,一只手还按着她的肩,将她整个人推在了立柱上。
那魔力源源不断地注入,然而被诅咒吸收的部分却不多。
“你居然是魔法师,”苏澄按住他的手背,“这可能不够,既然你是法师的话,你应该明白那些和情欲相关的魔药该如何解除——”
银发男人面色越发沉郁,眼中翻滚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忽然抬手扶住了她的后颈。
以他们的身高差,他不得不更深地弯下腰,看起来已将面前的少女完全拥入怀中。
两人之间的距离完全消弭。
苏澄能闻到他身上清冷的、如同雪后森林般的气息。
在她微微睁大眼睛时,银发男人低下头,细碎的发丝扫过她的颧骨,将一个微凉的吻印在了她的额头上。
额头上的吻触感轻柔,像是一片脆弱的雪花坠落,却又漾开凉意,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魔力瞬间找到了更有效的通路,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入后背。
然后被诅咒的烙印所吸收。
苏澄:“?!”
苏澄猛地惊醒了。
什么情况?!
这一次效果明显变好,那种凉意迅速在体内扩散,驱散了盘踞在四肢百骸的蚀骨热度。
她舒服得喟叹一声,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了。
银发男人直起身放开了手。
她却稍微有点失去平衡,忍不住又抓了一下,扯到了对方的衬衣,几颗扣子相继崩开,露出了一片大理石般的强壮胸膛。
银发男人:“…………”
他脸上再次浮现出那种羞窘和恼怒之色,一把握住少女纤细的手腕,同时感到对方的呼吸拂过心口。
尽管她有意在控制力量,但那种若有若无的甜香还是散发出来。
古老神祇的权柄,即使是他,也没法完完全全地抗拒,尤其是以他现在的状态。
最让人头痛的是,他自己都说不清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无礼的、可恶的、莫名其妙的家伙,若是换成别人,他早就把她杀了。
现在——
他本来只是遵守至高神的旨意,想看看她身上还有什么能挖掘的优秀品质,恰好她又出现在这里。
谁知道会变成这样!
哪怕人身都只是力量凝聚的形态,他也仍然觉得不舒服。
那被揉皱衬衫和扯开的领口,以及在掌心里旋动的纤巧手腕,都让他浑身难受。
银发男人放开手,猛地退开两步,留给她一个线条冷峻的侧脸轮廓。
他的声音冷淡又僵硬,“你可以走了。”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他自己反倒是先匆匆离开了。
苏澄过了几秒钟才彻底恢复。
她不可思议地低头,看看自己整齐的衣服。
——刚才他们做了吗?
她记得自己被亲吻了额头,也记得自己啃了对方,除此之外却是一片混沌。
“抱歉!”
之前的牧师匆匆忙忙回来了,“刚刚我听到钟声,想起我还有要给祭司大人送东西,咦,你怎么了?”
苏澄摇了摇头,“你们镇上还有那位维恩镇长的后人吗?”
“哦,他们不住在镇上,”牧师立刻说道,“维恩家族的人还挺多的,都在那些村庄里,但他们时不时会过来,哎,前些年还有一位维恩夫人,在一次兽潮暴动里牺牲了,她救了不少人呢,但她伤得太重了,我们还没来得及过去,她就……”
她遗憾地叹息一声,“他们也为她修了雕像,就在村庄里。”
没放在镇上,自然也是因为事发地点不在这里。
苏澄轻轻点头。
这样听起来好像刚刚那位,就比较像是这位维恩夫人的孩子。
不过——
苏澄想了想,“维恩镇长的孩子们,有四个牺牲了,那是她全部的孩子吗?”
牧师微微摇头,“我不知道呢,这是我们仅有的记载,这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或许可以问问大祭司阁下?她非常博学呢,还有主教大人,不过她现在不在这里……”
苏澄:“……还有个问题,你们这里有没有神祇降临过?”
牧师呆了一下,“什么?没有,这又不是帝都,也不是金珀城那样的地方,哦,我前些天还听说纯洁之神在金珀城显像了,听说是遴选了新的眷者,啊,也不知道是谁那么好运,得到殿下的青睐,倘若能侍奉切西亚殿下……”
苏澄忽然莫名觉得心虚,和对方胡乱聊几句就告辞了。
出去之后,她看到了镇务厅的大楼,发现比神殿还是略大一些的,扩建的说法应该也是真的。
铁笼镇颇为繁华,镇务厅大门前有无数人来来往往,光是围栏里就塞了十多只中小型魔兽。
她沿着街道随意漫步,远远望见铁匠铺的红光在晨曦里闪烁。
工坊里还有两个矮人——也或许是半矮人,正挥着锤子敲打颜色怪异的金属板,溅射的火星坠落如雨。
铁匠铺的老板在擦帘子,扭头望见她,笑着问她要不要买点什么。
苏澄:“……有没有大剑?刚入门的一阶战士能用的那种?”
老板顿时招呼她进去瞧瞧,她踏入铺子,热浪裹挟着铁屑气息扑面而来,橙红的火焰在锻炉里跃动。
“这是星辉矿打造的。”
他指了指墙上陈列的一排武器,从最外侧的一柄大剑开始,“是精灵的手艺,非常轻盈——”
“这是碎岩者,是巨人工匠的作品……”
老板喋喋不休地介绍着那些大剑,又询问她的战斗习惯,说可以给她订做武器,尺寸样式都可以协商。
苏澄看了一圈,也没找到哪把剑的颜值比得上团长的武器,也就没了兴趣。
若是真要做武器,肯定不会选在一个小镇上。
她目光一顿,发现另一面墙上,摆着各种武器护养工具。
老板很敏锐地发现她的视线,立刻走过去拿起一块暗蓝色的磨石。
那石头表面细腻如釉,在火光里泛着幽蓝的波纹。
“这是蓝淬晶,从芬莱王国的雪山矿脉里挖出来的,最适合打磨冰水属性武器……”
苏澄没有说话。
老板见她这样反应,又拿起一个鎏金的方盒,里面整齐排列着两枚寸长的水晶瓶。
液体在瓶中微微晃动,折射出朦胧的金红色光晕。
“混入了龙血的黑砂树脂,涂在剑上能防锈蚀,让锋刃持久如新。”
他压低声音,“这一瓶就够用个半年,我打包票,绝大多数品级的武器都能使用,而且随身带着也方便。”
这好像就有用了。
苏澄拿起那个小瓶子掂了掂,“多少钱?”
“一百金币。”
苏澄忍不住侧目,饶是她知道这些领域的道具都很贵,但这么一瓶就是很多人毕生的积蓄了,也是真的夸张。
她扯了扯嘴角,“…………确定是真货?如果是龙血的道具,恐怕价格还要更贵吧?”
“当然是真货,只是您也知道,有些东西如果正经售卖,我们是要交重税的,而且还要说明来源——”
苏澄懂了。
这还指不定是从哪家贵族仓库里抢的,或者从谁坟墓里挖出来的。
“你怎么确定是真货?你能发誓吗?如果不是你就立刻摔一跤的那种?”
“哈哈哈哈哈,您真是幽默,当然可以了——”
五分钟后。
老板数完了金币,满脸堆笑地将她送了出去。
她将盒子揣在外套的大口袋里,走下台阶回头看了看,发现老板还好端端地站着。
稀薄的晨雾漫过街道,空中带着一点铁锈味。
这条街上的人还不算多,苏澄走了几步,就遥遥望见熟悉的背影。
隔着一条街道,高大的黑发男人站在一家店铺门口,和几个疑似是雇佣兵的人说话。
那背着巨剑的魁伟身形很是显眼,哪怕少说隔着百多米距离,她也能立刻认出来。
……或许也是被斗气强化了视力?
苏澄不太确定地想着。
她的注视只持续了一两秒,凯就感觉到了,立刻也回过头来。
苏澄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料想对方能看清自己,一时间觉得有点奇怪,才想挥挥手打个招呼。
忽然觉得不太对劲。
她左手边是一家皮具店,店门口挂着镜子,上面映出人影熙攘的街道,以及牵着马的黑发少女。
少女背后的空气泛起怪异的波动,圈圈涟漪状的浪纹正在向外扩散。
“?”
苏澄立刻给自己上了个风步,然后发挥出暴风雨里锻炼出的运气速度,斗气猛地灌注在双腿上。
店铺门前摆着半人高的鞣制木桶,桶内泡着未处理的兽皮,表面浮着一层油状泡沫。
她借着魔法跃起,踩着桶边,轻轻借力一跳,一手抓住屋檐,就直接攀上晒着一些廉价皮料的屋顶。
几乎是同一时间发生的——
她原先站立的地方,地砖上蔓延开厚厚的冰霜。
在不断波动的空气里,露出了一道瘦削矮小的身影。
那是个全副武装、手持白色短匕的刺客,戴着护面遮住了脸,只露出一双阴冷的眼睛。
他手里的兵刃缠绕着丝丝缕缕的冰雾,看起来要么是附魔器具,要么就是他自身的斗气显现。
倘若是后者,那么恐怕就得是三阶的水平了。
苏澄:“……”
那人再次消失。
下一秒,他的身形倏地出现在她面前。
刺客手中的匕首横切而来,眼见着就要斩断她的脖颈。
苏澄眼中的图案变幻。
然而——
一道气势磅礴、黑沉沉的剑光,诡异地划过长街,撕破了稀薄的雾气。
血肉爆裂的声音接连炸响。
刺客的身体突然僵在半空,四肢诡异地与躯干分离。
他的右臂从肩头整齐切断,左腿自膝盖以下飞旋着砸向墙壁,喷溅的鲜血划出一道刺目的弧线。
“啊——”
惨叫迟了半拍才响起。
残缺的躯体重重摔在她脚边,断肢截面无比整齐,甚至能看清森白的骨茬和蠕动的血管。
苏澄回过头。
一大片黑影笼罩过来。
有人悄然出现在旁边,和她仅有一步之遥。
他随手将巨剑插回背后。
那双锃亮的金眸仍然温和,瞳孔里却仿佛残留着未散的暗沉剑光,英挺的眉目在逆光里越发显得深邃。
“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