簌簌滑坡的土壤停止了陷落。
整个巨型“活物”的面貌终于展露在众人眼中——
一团直径二十来米的肉瘤蠕动着，隙开了几道像“嘴”一样的细缝，表面泛起一层金属光泽，像是坚硬的外壳。无数藤系延展而出，一半扎根地下，一半抽出，在半空中挥舞。
祁禾眯眼看向它的外形：更像是A、B两点变异种的结合。
难怪这里是一片死地，因为它吞噬了方圆千米内所有的“活物”。
“……这，就是‘源头’？”
乐云煜怔怔，倒吸一口凉气。
“或者说是，母体。”闫川柏垂眸。
病毒在地下形成了感染源；
通过不断吞噬尸堆和藤系，产生了新的变异。致使后来被感染的丧尸和植物也发生了基因融合，且具有了“意识”。
而这个“母体”就是最高阶的进化形态。
下方，巨型源头被闫川柏带剧毒的超4S级精神力吸引，蠢蠢欲动地蛹了下，张开无数张嘴。身体蠕动着，露出了地下的土壤……
舒灵眼尖，敏锐：“那是，地下水？”
根系下方，潺潺淌过地下径流。
祁禾看了眼，又望向远处上游的河道：“还有河流。”
奔涌的河流自北往南一路向下。
他想起之前和闫川柏整理出的几个“爆发点”的共性：流域。位于上游的废料处理厂具备最强的传播性，但由于“废料处理”是整个流水链的最后一环，所以并不能确保它是第一“诞生点”。
但现在看来，可以确定了——
“准确来说，是整个水循环。”
祁禾转头，定定看向众人。
一开始是地下径流，然后再到水汽、地表径流，直至污染了整个水循环系统。
他脑海里忽然浮出刚来时，那场大雨前孟妍说过的那句：
『在末世，雨是一种讯号。』
原来一切早就有迹可循。
席末清懂了，一手按在腰间的枪支上，冷冷道：“所以，最初的传播途径并不是通过人，而是通过水。”
祁禾点头，正要说什么。
直升机突然猛地一个偏转！
源头像是终于被吃不到的“养分”惹怒了，粗长的藤蔓啪地袭向了直升机。恭连雨反应极快，以一个刁钻的角度避开：
“我……去！”
祁禾在一瞬抓紧登机杆，将直升机快速拉高，重力在同时轰然掼下！
藤蔓被压回，下方发出嘶吼：“嘶……嚓嚓……”
直升机重新升至安全高度。
祁禾收回手，感受到刚才的那股阻力。虽然之前就有所预料，但现在，他可以肯定地告知众人了：
“做好准备，它至少在5S级。”
直升机里齐齐抽了口气。
随后，乐云煜目光沉定，看向主指挥：“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5S又怎么样。”
祁禾沉静的语气带着令人安定的意味，他看向下方，毫不犹疑：
“不会让它活着。”
-
源头被彻底激怒，发出巨大的轰响。
上方，直升机内。
众人已配戴好装备，等待部署。祁禾先看向辅战系：
“舒灵，依旧是全力增幅。官上，你负责直升机内的安危，如果能感知到什么，及时告知——但不要勉强自己。”
官上淳认真：“是。”
至于剩下的作战系……
祁禾正一一看过跟前，系统忽然冒头：【就按上次团战的战略来，不就行了吗？】
“情况不同，不能那么常规。”
【？】上次哪里常规了？
除了系统，诸葛顿也是这么想的。
他跃跃欲试地伸出双臂：“这次给我加点什么？冰刺？螺旋刃？”
“这次近战不利，你有别的任务。”
“……？”
祁禾说完，转身直面下方。
疾风迎面扬起，他脑中策略已然成型，利落地下达了指令：“闫川柏，冰系异能覆盖地面。恭连雨复制我的异能，和盾全程绑定。诸葛顿，躯体异化覆盖全身——”
恭连雨、诸葛顿：？
“接下来，绝对信任自己的队友。”
祁禾说完，带头纵身跃下：“进入战斗！”
……
砰、砰、砰。
几道身影稳稳落在地面。落地一瞬，极寒气温铺展，厚厚的冰层将整片土地封锁，隔绝了从下方袭来的变异藤。
闫川柏长臂一挥，皮质手套上甩开一层薄霜。
祁禾抬眼，控住袭来的巨藤。
冰霜在同时冻结，一把烈火熟练地燎上去。他一手握拳，藤蔓嘭的炸开！
下一刻，所有人都窒了秒。
只见爆裂露出的内部，根本不是植物的根茎——
一团团肉瘤如同活物，很快又汇聚起来，刚刚炸碎的藤蔓转瞬再生。
嘭！子弹毫不迟疑地射出。
军帽下，席末清面容清冷，朝着中间的肉瘤开了一枪。哐当、子弹擦出火花，被弹开了。肉瘤表面坚硬的外壳上，甚至没留下一点焦痕。
轰隆——巨物扑袭着碾下来！
一股大力将众人瞬间拉离战场。
站定后，就看刚才所站的地方已经被“吞没”。祁禾站在前方，一手将试图袭来的巨型源头死死按了回去。
第一轮试探结束——
5S级的源头，坚不可摧。
【你为什么不用‘那个’？】
手腕上的小天才手表闪了闪：【就是把我变没了，又变回来的那个。】
“弱力？”
祁禾眉梢挑了下，否决了，“分子在不停地运动，不管是强力还是弱力，任何微观的改变，在每一瞬带来的变化都不可控。尤其，是在变异的源头。”
【…那要怎么打？】
祁禾看向前方密不透风的外壳：“金属异能，替盾双层防护。诸葛顿准备，你来当饵。”
诸葛顿反应了下，明白了。
四周主攻队已经准备进入二轮进攻。
祁禾眸光锐利，蓄势待发：“恭连雨，你只需要负责一件事。操控盾，诱导肉瘤张‘嘴’，其余人全力从内部进攻！”
恭连雨猛吸了一口气，看向诸葛顿。
金属异能已刷地覆满他全身。
诸葛顿紧盯着前方的庞然巨物，冲恭连雨大喊：“绝对信任队友，来！”
-
一颗“金属球”在源头四周窜来窜去。
坚硬的肉瘤之上，一张张嘴隙开了缝。像是捕食般，追逐着猎物。
四周攻击趁机落入缝隙。
轰隆！！！爆破声在源头内部炸响。
听上去又险又骚的战略，却没有人提出异议。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不仅是恭连雨，他们每个人都会把队友护住。
更何况还有——
“…即将往三点钟方向偏移；十点方向3米高度，有空隙；顶部缺口已炸开，2秒内再生；藤系损耗10%，10秒内再生……”
官上淳的播报一声声传入耳中。
源头被他们的攻击吸引了注意力，顾不上官上淳的窥探，他又重新调动了感知力。
所有火力全数落向巨物的弱点！
四十分钟后，诸葛顿被一把拉回——
恭连雨大喊：“我下课了！”
“……”众人。
“盾护住恭连雨，你们先远离战区。”祁禾扫过战况，飞快改变战略。诸葛顿回到战区外，将恭连雨挡在身后，大喊：
“那它不张嘴了怎么——”
声音戛然而止。
一道白色身影在同时掠出。
祁禾迎着那堆巨大的肉瘤，衣角飞起，目光锁定不动：“杨程，网住它！”
漫天藤系交错地缚住了整个源头。
在众人提起的心脏中，源头疯狂的涌动下，祁禾一脚踏在了藤蔓上。下方几乎在一瞬张口！
藤网断开，祁禾已经掠向上方。
像是在和吞噬的速度赛跑，他脚下全都在一秒塌陷腐蚀，他面色丝毫不动，只下达指令：
“全员，攻。”
没有一丝犹豫，冰系异能擦着他的脚踝冲入肉瘤内部。
火系异能紧随其后。
明烈的火光轰然炸响！如同追随着祁禾的脚步，一路燃过他的所经之处。
…
日头渐渐沉落了。
一轮赤金被寂静的地平线吞没。
整片土地在刹那陷入黑暗，祁禾一跃撤开十米，躲过了藤蔓的袭击。一滴汗从他额角滑落，他在空地上刹停，看去。
在黑暗的笼罩下，巨大的源头更像是一座小山般的怪物。
战斗已经持续了5个小时。
他们熟悉了源头的攻击模式，而同样，源头也慢慢掌握了他们的战术。
毕竟，弱点只存在于“内部”。
祁禾只刹了一瞬，又迎上前：“第八轮进攻。”
咻，木系异能缚住了源头，藤蔓被冻住、辅以火攻，金属长枪在诱导的一瞬没入体内。重力！热力！磁力……
技能眼花缭乱地落下。
前所未有的嘶鸣响彻这片死地。
突然，祁禾身形微一滞。
0.2s的时差，眼看就要被猛然暴起的肉瘤吞噬！一道细藤忽然卷住他的腰，将他往后狠狠一拉——
砰、他肩头撞在闫川柏胸口。
急促的心跳有一瞬透过来，很快，两人又分开。
祁禾朝闫川柏看了一眼。
后者的侧脸在夜色中显得沉静，扶在他腰间的手自然地放了下来，只一秒，他又收回视线：舒灵的增幅减弱了。
同时辅助七个作战系，她也快到极限了。
耳机里传来一声：“…抱歉。”
“你已经撑了很久了。”祁禾说。
【还有5秒。】系统突然报数。
祁禾瞥向在诸葛顿身后课间休息的恭连雨，“恭连雨，复制舒灵的异能。”
5秒结束。
恭连雨又活了：“好。”
他啪！的一打响指，“我来给你们续上？”
“不。”祁禾看向重新聚拢的源头，平静地发出指令，“你全力给舒灵增幅。”
恭连雨愣了两秒，想明白后，他突然笑了，“哈……”作为上将之子，他眼底却是不加掩饰的彻底臣服，“祁禾。”
异能发动，全力为舒灵补充。
-
又是3个小时过去。
比起最开始，每个人的精神力都大幅消耗着，动作也微不可察地缓慢下来。
然而5S级的源头却好像丝毫没有减弱。
祁禾一边掠出，一边问：“官上，源头损耗多少了？”
耳中静了几息，传来艰难的一声：“…不足，10%。”
所有人心头陡然一沉。
打了8个多小时，源头损耗不足10%，就算忽略他们自身的消耗，也起码要打80个小时——也就是三天以上。
精神力根本撑不了那么久。
但如果半途撤退，以源头的再生速度，一天之内又会恢复原状。
祁禾深吸了一口气，呼出。
不能继续这么耗下去了。
他突然停了下来，直面源头。
周围注意到他的动作，都微一顿，就连源头也跟着顿了顿。下一刻，祁禾双手抬起，精神力疯狂调动，拉至最高——
轰…轰……轰隆……
在源头和队友不敢置信的眼神中，他将前者连根拔起。
高高升上天，又砸下。嘭！！！
就这么连着摔了十几下，诸葛顿惊呆了，没忍住：“别、别砸了，这样是砸不死它的。”
“我知道。”
祁禾眼底燃起了火气，却依旧冷静。他最后一下将源头砸进坑底，在漫天飞沙扬土中，看向慢慢“站”起来的源头：
“但可以提高效率。”
“……”
源头像是头一次这样血压飙升，“站”起来后，浑身的“嘴”全都张开了！
嘶吼着朝祁禾狂奔而来——
一柄雪亮的金属长刃出现在祁禾手心，白霜覆盖其上。
他明灼的目光紧盯前方。
跨级的差距是巨大的，必须加快速度。
或者，升到5S级。
作者有话说：
源头(拔腿狂奔)：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系统：被他气到，也是人之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