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排骨
被林逐月和时灿抢来抢去,抢到第三轮的时候时灿认输,排骨落入林逐月口中。这排骨是咸鲜口的,微微带着点甜味,吃起来很香。
这顿晚饭,大家都吃得很饱足。
林逐月连吃带拿,拎着剩下的排骨、糖醋里脊和两个戗面馒头走在回二号宿舍楼的路上。
走着走着,她想起来,小鱼还在时灿家里。
林逐月拍拍头,继续往自己的宿舍走。
吃饭时喝多了旺仔牛奶的林逐月选择了忘崽——
小鱼今天就在时灿家里住着吧,时灿家大业大,不会少它吃缺它喝,肯定会把它养得肥肥美美的,养成猪咪。
时灿回了家,洗完澡后坐在床上,抱着叼了根鸡小胸冻干的小鱼,说道:
“你妈妈不要你了,你难过吗?没事的,我要你,给你冻干,给你猫条,给你猫爬架和扫地机器人座驾,以后跟着我过好不好?”
叶阳嘉要是看到这一幕一定会骂:
你个心脏东西,怎么pua心上人的小猫啊?
7月1日,第三学期开始。
虽然第三学期的存在深受诟病,但它本身其实是比较宽松的,在教室里学习的日子,早上九点才开始上课,十一点就放学,下午没有课程。
时灿早上八点五十才进教室。
他在林逐月身边坐下,打了个哈欠。
林逐月问:“你没睡好吗?”
“陪小鱼玩到凌晨两点。”
时灿从背包里摸了摸,摸出根逗猫棒来,他绝望地看着手里的逗猫棒,问道,
“我课本呢?我记得我往包里装的是课本啊……完蛋了,老傅会不会抽我?”
叶阳嘉回过头来,说道:
“我觉得老傅可能会笑疯。”
闻觅烟表达了赞同:“确实很好笑。”
林逐月十分友善地把自己的课本往时灿那边推了推,说道:
“你可以看我的课本。”
“还是搭档有人情味。”
时灿对闻觅烟和叶阳嘉表达了鄙视,道,
“我这么惨,你俩还笑我,有一星半点的同情心吗?你俩是不是畜牲?”
叶阳嘉无情地打破时灿的幻想:
“你搭档也在笑好吗?你个狗东西怎么还选择性失明的?”
林逐月别过头,捂着嘴,肩膀一抽一抽的。
时灿扯了扯嘴角,他抬手拍了拍林逐月的肩膀。
等林逐月掩着嘴回过头来后,时灿握住林逐月的手腕,将她的手从嘴巴上拿下来。
时灿的手掌比林逐月大一圈,手指也纤长又有力,一只手就能稳稳地攥住林逐月两只手的手腕。他赶在林逐月有被束缚的感觉前,用另一只手把一颗葡萄味的糖果塞进了林逐月的嘴巴里,放开她的手腕。
他把一整包糖果都放进林逐月怀里。
等到下个课间,这包糖果就会被班上的女同学瓜分殆尽了。
上课时间很快就到了,傅星纬拎着电脑进了教室,把电脑和教室的多媒体教学设备连接在一起,进行投屏,给学生们介绍第三学期的学习计划。
“大家都知道,高等部一共有七个年级,身为学生的你们每升一年级,就会面临更高难度的任务。”
傅星纬对班上的学生们说,
“每学年的第三学期,都是灵师学院为了学生能够适应下一学年而安排的过渡期。”
“在这长达三周的第三学期期间,你们一共有三门课程需要学习——第一门,如何与阴师斗法;第二门,面对被盗窃的墓室,应该如何进行紧急处理;第三门,暑期实践。”
第三学期的第一天,傅星纬给学生们介绍了阴师的危险性。
阴师就是走了歪门邪道的灵师。
他们修习的邪道五花八门,有炼厉鬼的,有借运借寿的……和只想骗取钱财的江湖骗子不同,阴师的危险程度要高得多。
很多阴师起初都是灵师,他们年少时甚至在灵师学院接受过教育。这也意味着他们非常了解灵师,这一点也使得阴师更加难以对付。
快放学的时候,傅星纬在电子白板上写了五个人名。
“这五个人都是有名的阴师。”
傅星纬放下手中的笔,说道,
“之后我会把他们的资料发到群里,你们今天的作业,就是阅读资料。某些分不清逗猫棒和课本的同学注意了,我是让你阅读资料,不是让你阅读猫咪冻干说明书,千万别读错了。”
班里爆发出一阵不厚道的笑声。
时灿恼火得很,心想:
笑笑笑,再笑就给你们下咒,让你们三天都发不出一点声音!
放学后,林逐月去时灿家里接猫。
虽然傅星纬布置的作业很轻松,但今天会是很忙碌的一天——
闻觅烟和叶阳嘉过生日,在临海市租了个比较豪华的别墅,里面自带游泳池、台球厅、放映室和ktv,请朋友和同学一起过去玩。
闻觅烟的生日在7月1日,叶阳嘉在7月2日。他俩生日日期接近,交友圈子也差不多,为了不让朋友们在两天内奔赴两场生日宴会,干脆就放到一起过了。
林逐月把小鱼带回宿舍里,添粮加水,又给自己梳洗打扮,换了身比较得体的衣服,完成傅星纬布置的作业后,就和时灿在约好的地点碰头,一起前往临海市赴宴。
闻觅烟是带了厨师的,也请了糕点师。
糕点师来自法国,拿过世界级的奖项,“出差费”贵得惊人。这位糕点师的日程排得很满,如果不是祖母出面,闻觅烟是没有办法把他请过来的。
不过,闻觅烟还是要求赴宴的朋友各自准备一些食材,她想吃个食材随机不定的惊喜火锅。
所以,抵达别墅前,林逐月和时灿先去了一家大型商超。
时灿从超市货架上拿起脆脆鲨放进购物推车里,拿完脆脆鲨后又拿了一包旺仔雪饼,路过副食区时没走两步又退回来,随便拎了瓶臭豆腐。
林逐月看得瑟瑟发抖。
时灿根本就不是去赴宴的,他是去杀人的!先杀闻觅烟,再杀叶阳嘉,顺便把参加宴会的人也全杀了。
林逐月原本是想买点蔬菜和肉片的,但看完时灿准备的食材后,她就不打算买了——
这火锅里就算有M9+的和牛肉,她也不会吃一口的。
买完食材后,他们去柜台结账。
林逐月买的牛奶释迦没有条形码,只有个价格标签,收银员扫不到机器上。
“我去水果区找人打下
条形码。”
时灿拿起装着牛奶释迦的盒子,说道,
“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林逐月就站在收银台旁边等着。
收银员开口问她:
“那个帅哥是姓时吗?”
林逐月回过头,问:
“你认识他?”
“这家超市是他爸爸开的,去年开业剪彩的时候,他跟着我们老板来过。长成这样的人,看过之后就很难忘掉。”
收银员小声和林逐月说,
“当时还觉得他挺跩的,是个酷哥,但现在看来,好像是很温柔的男孩子。”
“是挺温柔的。”
林逐月思索片刻,补了一句,
“……不过也很跩。”
“你们不买点这个吗?”
收银员从收银台旁边的货架上拿下一盒冈本,压低了声音,对林逐月说,
“这个很薄,用起来也很润。”
林逐月:“……啊?”
时灿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拎了包巧克力。
收银员扫了商品的条形码后,林逐月正打算付钱,时灿“唰”一下从兜里掏出一张会员金卡,几乎没有产生任何争执,就赢得了这场付钱之战。
时灿也没让她拎购物袋,三大袋子东西,都是他自己拎到车上去的。
坐到车上的时候,林逐月才告诉时灿,超市的收银员认识他。
“确实是我家开的,去年剪彩的时候我也是真的来过。当时我戴了口罩和帽子的,没想到还是被记住了。”
时灿一边倒车,一边说道,
“其实闻觅烟和叶阳嘉办生日宴会的别墅也是我家的,你千万别告诉他俩,不然他们俩肯定要让我报销宴会费用。”
林逐月坐在副驾驶座,说道:
“你有时候真的很迷人。”
时灿握着方向盘的手差点打滑,他侧头看向林逐月,心脏的跳动频率不自觉地快了起来。
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要告白吗?
林逐月一本正经地说道:
“浑身都散发着金钱的芳香。”
“……”
时灿无语凝噎,片刻后,他纠正道,
“……那叫铜臭味。”
林逐月执着道:“我觉得是香的。”
时灿咬牙切齿道:
“那么……你也很香……”
林逐月点点头:“谢谢。”
时灿常常会觉得,自己真的能被林逐月气死。林逐月心很迟钝,嘴里却一堆怪话。时灿有时候真想使劲亲上去,咬她的嘴巴,说一句怪话就咬一口,咬到她不敢说话为止。
他们开着车,窗户打开着,兜着晚风,赶往闻觅烟和叶阳嘉举办生日宴会的别墅。
别墅很大,加上挖了游泳池的庭院,占地面积应该有九百平。
别墅的外墙上挂着彩灯。
来参加宴会的大部分是三年级一班的同学,也有几个其他班级的,大家的穿着都讲究低调得体。
宴会的主角也很风骚——
一个打扮成了迪士尼公主,另一个则是穿着歌剧魅影的服装,在楼下的ktv里拿着话筒激情喊麦,五音不全,简直糟蹋了这身扮相。
糕点师正忍着噪音往蛋糕上摆黑天鹅的翻糖,不得不说,他的手艺相当出色,黑天鹅做得十分优雅高贵。
参加宴会的人很多,在闻觅烟的托付下,糕点师还准备了其他的甜品。这些甜品非常小巧,但胜在精致,且有着出色的味道,每一道都适合放进米其林三星的菜单中。
时灿走过去用法语向糕点师搭话。
闻觅烟小声给林逐月翻译:
“他说他在网络上看过乔治的甜品制作教程,但是烤出来的可露丽总是硬邦邦的,没有视频里那么酥脆。他很想学会这个,因为身边有人爱吃,希望乔治能指点一下。”
“乔治建议他注意使用的模具,还要摸清烤箱的脾气,家庭烤箱毕竟不是专业设备。”
七点的时候,生日晚宴开始了。
所有人都聚集在一楼,送出给闻觅烟和叶阳嘉的礼物,两人收下礼物后也没有当场拆,宴会直接进行到了分切蛋糕的环节。
黑天鹅蛋糕的奶油含量比较低,是很扎实的那种蛋糕。世界级糕点师的糕点也不适合用来打奶油仗,最起码不能当着他的面打。所以大家都很克制,老老实实地品尝蛋糕,没有掀起奶油战争。
真正的轰动,是从自由火锅开始的。
时灿的臭豆腐已经算是传奇。
宫永元的鲱鱼罐头更是一曲绝唱。
咸香口味的火锅,巧克力威化饼、旺仔雪饼、臭豆腐和鲱鱼罐头碰撞的味道简直不要太“美好”。
叶阳嘉目瞪口呆,问道:
“这是哪门子火锅?你俩来这里炼药来了?”
“乔治问我们是不是在煮屎。”
闻觅烟站的远远的,脸色很难看,
“把这两个狗东西按住!”
一班同学一窝蜂地涌上前,包围了时灿和宫永元。他们此时唯一的宗旨就是绝对不能让这两个人跑了,合力把这两个人控制住。
时灿直接被按在了沙发上。
叶阳嘉忍着恶心,盛了一碗汤,用勺子舀着,往时灿嘴里递。
时灿躺在沙发上,死死闭着嘴,死活不肯喝汤。
叶阳嘉恶狠狠地威胁道:
“你不喝我就拿给你搭档喝!”
正在吃释迦果的林逐月:“……?”
不是?关她什么事啊?
时灿闭了闭眼睛,说道:“……我喝。”
拿着碗和勺子的叶阳嘉莫名地吃了一口狗粮:
时灿简直不要太爱了。
两分钟后,宫永元在一楼洗手间里,时灿在二楼洗手间里,两个人各吐各的。
吐完之后,时灿拆了一瓶白桃味的漱口水,涮干净嘴里留存的味道。清洁干净口腔后,他才离开洗手间,下楼去找林逐月。
那锅报复社会的火锅已经被撤了,屋子里喷了海风味的空气清新剂,配合着新风系统,将恶心的味道驱散干净。
但时灿才刚回来,马上就被林逐月抓住。
林逐月笑眯眯地走到他面前,踮起脚来,尽己所能地靠近他的鼻子。
时灿惊呆了。
林逐月的动作很暧昧,她像是要亲吻他。
时灿紧张极了,身体和四肢都不听使唤,杵在原地,一下也无法动弹,只能任凭林逐月靠近他。
玩真心话大冒险玩输了?
还是在玩国王游戏?
就在时灿猜测林逐月做出这种事情的种种可能时,林逐月张开嘴巴,呼出一口气来。
榴莲的臭味扑鼻而来。
时灿的心死了。
原来是吃了榴莲糖,故意来作弄他。
这天晚上,大家玩到很晚,别墅也被弄得乱乱的。叶阳嘉说明天会有人过来收拾,不用管,放着就行,大家就一起启程回天城了。
时灿将林逐月送到了二号宿舍楼楼下。
他其实是想留林逐月在家里的住的,但小鱼在宿舍里,林逐月得回去陪着它。
林逐月下车的时候,时灿伸出他那长长的手臂,从后车座上将林逐月的背包拿过来递给她。
接过背包时,林逐月听见里面好像有塑料的响声,她打算拉开背包看一看。
时灿对林逐月解释道:
“是我买的巧克力,本来想让所有人一起吃的,但忘记拿出来了。你拿回去吃了吧。”
林逐月没有继续打开背包的动作。
“那我就拿回去吃掉了。”
林逐月把包背在自己身上,朝时灿摆摆手,笑着说道,
“明天见。”
时灿点点头:“明天见。”
林逐月回了宿舍,打开门后,她蹲下身来,和过来迎接她的小鱼打了招呼。她又快步朝着冰箱走去,拉开背包拉链,把巧克力拿出来。
巧克力这种东西,还是放冰箱比较好。
林逐月拿出袋子后,茫然道:
“告白巧克力……?”
顾名思义,告白巧克力就是告白用的巧克力。这包巧克力每一颗都是空心的,里面藏着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写着情话。
林逐月有些好奇,拆了一颗出来,将巧克力咬掉一半。
里面果然有一张纸条。
林逐月展开纸条。
“你眼中倒映的星空,是我此生见过的最美的风景。”
还挺浪漫的?
不过她不太乐意在巧克力里吃到纸。
第二天早上八点十分,时灿拎着早餐,进了林逐月的宿舍。林逐月才刚刚洗漱完,正坐在餐桌边看闻觅烟发过来的有色漫画。
时灿一走过来,她立刻就把手机关掉了。
时灿坐下来,把餐盒打开,问:
“你脸怎么红红的?没有不舒服吧?”
“没有没有。”
林逐月赶紧扯开话题,问,
“包子是什么馅的啊?”
“柳叶型的是芸豆肉的,透油包子是奥尔良鸡肉的,豆腐脑是金汤素汁的。”
时灿用筷子夹了个芸豆肉的包子,说道
,
“叶阳嘉家里好像在给他选结婚对象了。”
林逐月差点一口豆腐脑呛进喉咙里,道:
“现在就选了吗?不会有些太早了吗?”
叶阳嘉今天才满十九岁。
时灿后撤一步,方便小鱼跳到他腿上,他摸着跳上来的小猫,说道:
“确实有些早,不过其实还挺正常的。玄学世家的孩子,家世和资质越好,婚配的事情就决定得越早。”
林逐月问:“那觅烟是不是也……”
时灿点点头:“嗯,她那边也差不多了。”
林逐月又有些苦恼地看着时灿,问:
“那,你……”
时灿摸着躺在怀里的猫,说道:
“谁知道呢?按照我爸妈的性子,也许某一天我会被五花大绑捆上轿子,被迫和某个归来的真千金结婚吧?”
林逐月觉得时灿看网文看多了,等她再有机会碰到时灿的手机,她一定要在时灿的手机上下载点文章质量好的阅读器,让他吃点好的。
小鱼在时灿怀里打了个滚。
“猫猫说,人类怎么还要结婚呀?”
时灿亲了亲小鱼的猫爪,说道,
“猫猫脑袋里完全没有结婚这种事,吃好喝好,一辈子都是思想单纯的小朋友。”
吃完早餐后,两个人一起往教学楼走。
叶阳嘉已经到了教室,他满脸愁苦,不停地叹气,脸都比平时苍白了很多。
“哎哟,哥们你愁什么嘛?”
宫永元拿着课本给叶阳嘉扇风,说道,
“咱们班里除了那对天天喂大家吃狗粮的,都是要过这一关的。实在受不了,你就干脆告诉你爸妈你不行嘛。我就不信你爸妈听说了你不行,还会继续给你安排对象。”
叶阳嘉只想抢过课本砸到宫永元头上。
林逐月捕捉重点的能力不同寻常:
“谁天天喂大家吃狗粮?”
这班里好像没有正在谈恋爱的吧?
时灿把饼干递到林逐月嘴边,说道:
“咖啡饼干,好像做得有点苦了,试试看?”
林逐月叼住饼干。
宫永元翻了个白眼,回头抢过时灿放饼干的铁盒子,拿起曲奇饼干吃了一口,差点苦到吐出来。
他连忙拧开水杯的盖子,喝了一大口水,把嘴里的饼干咽下去。
宫永元问:“饼干搞这么苦,你杀人啊?”
时灿勾了勾手指,两个小小的纸人跳到宫永元的桌子上,一前一后地抬起饼干盒子,将盒子送回到时灿的桌子上。
“偷鸡不成蚀把米。”
时灿把盒子放到林逐月面前,问,
“是给你吃的吗?你就吃起来了?根本不是按你的口味做的,你当然觉得苦。”
闻觅烟把盒子端走了:
“没事,我能吃苦。”
班里的学生看不惯时灿强行喂人狗粮吃的行为,一人一块把饼干瓜分了。哪怕是吃不得苦的,也应是为了对抗时灿这个邪恶势力,硬吃一块。
“我就知道你们这群王八蛋不做人。”
时灿从书包里拿出第二个铁盒子,说道,
“我烤了两盒。”
时灿把盒子重新递到林逐月面前。
“……太苦了。”
林逐月捂着嘴摇了摇头,
“不吃了。”
时灿:“……?”
能给他一发痛击的,还得是林逐月。
时灿一边啃饼干,一边低声念叨着:
“这点苦算什么?我的命比它苦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