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金饭碗

凌渊澈没有直接拒绝,而是很有情商地对时灿说:

“我考虑一下。”

他的个人资产挺丰厚的,吃利息都够无忧无虑地活一辈子,所以他对高薪和股份的性质都不高。如果林逐月不需要他来打理资产,他会选择退隐,和朋友一起闲来无事打打高尔夫球,聊一聊富豪圈的八卦。

时灿也不刁难凌渊澈,时家有自己的职业经理人,水准不比凌渊澈低到哪里去。

林逐月和凌渊澈坐在桌前,品味着产自岭南山区的古树普洱,时灿被奶牛猫挠了一爪子后就不再逗猫了,抬起头问:

“光喝茶没什么意思吧?我去小卖铺买盒提拉米苏给你们当下午茶茶点?”

“不用了。”

凌渊澈拒绝道,

“年纪大了,血糖高。你们要是想吃的话就买点,不用买我的份。”

时灿又看向林逐月,问:“吃吗?”

林逐月问:“能买Q蒂吗?”

“好说。”

时灿往外走了两步,又走回来,

“我没带零钱,给我点。”

林逐月叹了口气,直接把自己的钱包塞进他手里,起身把他推出了门,又回到桌子前坐下。

“我第一次见他。”

凌渊澈是在说时灿,

“不过没少听过关于他的传闻,据说脾气暴躁,性格强势,目中无人。我还有些担心,他是不是不太适合谈恋爱,更不适合结婚。”

“嗯……倒也不是传闻,不过我感觉还好,他挺有耐心的,关键的时候也一直很靠谱,作为恋爱对象是完全合格的。”

林逐月捧起茶杯,说道,

“至于结婚……这件事还很遥远吧?”

林逐月没好意思告诉凌渊澈,时灿好像在把她当小猫养,时灿自己也像只大型猫,和她相处的时候更像是猫猫相惜……

“我不是很了解他,不过从硬性条件来讲,他是个很不错的结婚对象。”

凌渊澈神情慈和地对林逐月道,

“足够有钱,做饭有厨师,家务有保姆,你们就不至于因为鸡皮蒜毛的事情吵架,婚姻就会稳固很多。”

时灿很快就带着两大盒Q蒂回来了,还买了包火腿肠,喂猫用的。

他剥开火腿肠喂猫,但崔翠花对他爱答不理,用粉嫩的鼻头嗅了嗅,就转身离开了。

“翠花只吃猫粮和冻干。”

从楼梯上走下来的二姑姥姥说道,

“你二姑姥爷给买的弗什么加特,败家爷们。去后院里喂狗吧,家里那个傻狗最喜欢的的就是火腿肠。”

时灿摸摸崔翠花的后背,道:

“伙食挺好啊老太太。”

崔翠花“嗷呜”一声回过头,差点给时灿一爪子。

傍晚的时候,梨台村里来了三个大人和一个小孩。

其中一个大姨来自邻村,和梨台村的人也算熟悉,走到哪离都会打招呼。

另外两个大人都还比较年轻,和小孩是一家三口,是这个大姨的亲戚。孩子起了烧一直不好,两口子听了大姨的建议,带着孩子回了乡下,来梨台村找人瞧瞧。

梨台村盛产神棍,既有风水师,还有会擒鬼拿妖的,上得了天城灵师府,下得了民间小作坊。

二姑姥姥叼着旱烟,搬了个马扎在门前坐下,就抬手给小孩把脉,看架势比云泽医馆的中医还熟练。

“吓着了,回家找个镜子摆在门口,门打开,在镜子上放个生鸡蛋,捻鞋底灰洒在鸡蛋上,叫孩子的小名,没有小名就叫大名。”

二姑姥姥松开手,道,

“鸡蛋立起来后,让孩子揣一会儿,然后煮了吃就行。”

孩子的父母不太信这套,但孩子生病以后被折磨得够呛,别说是看神婆,只要孩子能好,就算是龙筋,他们也想办法抽来给孩子吃。

孩子的母亲问:“怎么谢您?”

二姑姥姥潇洒地吐了个烟圈,道:

“给二十块钱买烟钱就行。”

“会不会太少了?”

二姑姥姥不以为然道:

“就把了个脉,还得要多少啊?”

孩子的爸妈硬塞了一百块,离去的时候,一边走,一边嘟囔,若是孩子就此好起来,必然要提点瓜果礼品来谢崔老太。两人又苦恼地挠挠头,自己家门口打扫得太干净了,哪有什么鞋底灰,从鞋底现抠吗?

二姑姥姥将还热乎的一百块递向林逐月:

“来,小月亮,去给姑姥姥买盒烟。”

“哎哎哎——”

时灿一把夺过粉红的票子,道,

“我想吃排骨,留着给我买排骨,买什么烟哪?”

似乎是怕二姑姥姥纠缠,时灿夺下钞票后,就喊着要扫地,拎起扫把,风卷残云地消失在了二姑姥姥和林逐月的视线中。

二姑姥姥摇头叹气:“唉,这孩子……”

“少抽点烟对身体好。”

林逐月在二姑姥姥身边坐下,问道,

“您现在是靠这个生活的吗?”

“从结婚之前,就一直是这么过日子的。”

二姑姥姥将旱烟杆放到一旁,和林逐月说起自己的事情,

“当年我大哥,也就是小灿他姥爷问我愿不愿意当灵师,我去灵师府待了半年,就不想干下去了。我回了村,在附近给人看房子,治虚病,一次收个二三十块,最多收一百,忙的时候一天下来也有小一千,在村子里过得也算滋润。”

“我知道灵师府的奖励金有多少,我要是在那里待下去,现在少说也身家千万了。”

林逐月点点头,道:“少不了的。”

“可是不自在呐……”

二姑姥姥叹了口气,道,

“你争我抢,你害我,我害你。你瞧小灿他姥爷,积郁成疾,走得那么早……”

时灿给林逐月说起过他姥爷。

崔家在财力方面不比时家,但也算有名声,崔老爷子也算是天骄之子,但后半生做的最多的事不是降妖除魔,而是在世家斗争之中燃烧。晚年时,凌家陷入危难之中,为了保住女儿,他不愿插手、甚至阻止崔怡插手有关凌家的任何事,然后,凌家彻底破灭了……老爷子心怀遗憾和歉疚,抑郁而终。

“小月亮啊……”

崔碧涵拉住林逐月的手,问,

“你累吗?”

细嫩的皮肤,能够感受到苍老的手有多么,林逐月被拉着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累啊,当然累……

“要是累的话,离开天城,离开灵师府,来这梨台村里隐居吧。”

崔碧涵眉目慈和地看着林逐月,道,

“姑姥姥护着你……姑姥姥我啊,还是很厉害的,灵师府那些人啊,再老再顽固,也得敬姑姥姥三分……”

林逐月怔了一下,她鼻子微微有些酸。

她就像个摔倒的孩子,大人反应平静无波,她也会觉得摔倒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值得掉眼泪。但如果大人来哄她,她会认为自己是真的很痛,很委屈。

家里的晚饭做得相较比较简单,炒两道小炒,煮个丝瓜汤,下点挂面,就把晚餐对付了。

饭后,时灿躺在摇椅上,他胸口蹲着只柯尔鸭,是从隔壁抱来的。

林逐月拿着个苹果走过来。

“给你抱抱?这鸭子可好玩了。”

时灿侧头看向她,问,

“还是说,我应该把鸭子放下,抱一抱女朋友?”

林逐月把苹果掰成两半,将其中一半塞进时灿嘴里,说道:

“你还是抱鸭吧。”

说完,她就躺到了另一张摇椅上。

时灿用右手拿走嘴巴叼着的苹果,亲了凑过来的鸭嘴一口,问:

“不嫉妒吗?”

“谁会嫉妒鸭子啊……”

林逐月闭上眼睛,打了个盹,道,

“亲过鸭子就不准亲我了,我怕在你嘴巴上尝到鸭饲料的味道。”

时灿:“……”

时灿又亲了亲鸭子,道:

“没事的,它吃的是鹅饲料。”

凌渊澈还待在梨台村,但他没有不识趣地在这个时候来打扰小情侣,他夹着支烟,坐在河畔上,抬头望着月亮,道:

“……阿言,你的小姑娘很像你。”

次日,吃完早饭,林逐月和凌渊澈更进一步地谈了谈家族资产的事情。

“我早就请律师对资产进行过整理了。”

凌渊澈比划道,

“文件不算少,光是资产证明就能装满四个公文包,签起来可能要费点力。”

林逐月:“……四、四个公文包?”

林逐月有点不认识“四”这个数字了。

时灿拍了拍林逐月的肩膀,安慰道:

“别慌张,短时间内是签不了的,毕竟继承资产就相当于宣布自己回到凌家,世家在输得一无所有之前,是容忍不了这种事情的。”

“你要是嫌多就多给我花点嘛。我别的本事一般般,但花钱还是很厉害的……我的猫也很会花钱。明天回家了,我就把法棍的饭碗换成纯金的。”

林逐月侧过头看着时灿,问:“用不用把你吃饭的碗也换成纯金的?”

时灿摇了摇头,认真道:

“不要这样吧,有点俗,买个白水晶的就行,以后吃饭前之前先拿去晶簇上消消磁……对了,要不给我买个水晶浴缸吧?以后亲朋好友来家里做客的时候,我肯定好好给他们炫耀一下我女朋友送我的浴缸。”

林逐月:“……”

黄金矿工里都挖不出来时灿这么纯的神金。

凌渊澈险些被小情侣逗笑。

凌渊澈很忙,这天午后,他就离开梨台村,前往东离市国际机场搭飞机去国外了。

林逐月和时灿在梨台村又住了一天,才动身回天城。时灿临走的时候抱着隔壁养的柯尔鸭不肯撒手,林逐月生拉硬拽,才把他和鸭子分开,拖着人和行李走过水库大桥。

林逐月打开驾驶座车门,刚要上去,就被时灿拖了下来。

“我来开。”

时灿低下头,用鼻子蹭了蹭林逐月散发着玫瑰香味的头发,笑着道,

“你还有光是证明就足以填满四个公文包的资产没有继承,我也还有丰厚的家业……我俩不能在这里坠崖。”

林逐月:“……有时候我真的想抽你两巴掌。”

“抽吧,一巴掌一百万,我不报警。”

时灿放开林逐月,绕到副驾驶,拉开车门,对林逐月说,

“两巴掌能解气吗?我建议连抽我二十一耳光,我给你抹零,只收你两千万。公主,请上车……这辆车有点配不上你,等我买辆更贵的来载你。”

林逐月:“……”

啊啊啊啊啊!!!

车子启动后,时灿要认真开车,他终于停止了发癫。

林逐月正在刷购物软件。

时灿目不斜视地问道:“在看什么?”

林逐月蔫蔫地答道:“水晶洞,我看看有没有大小够做浴缸的。”

时灿开始害怕了,他只是口嗨,没想到林逐月真的要买,他问道:“……把男朋友扎漏气了怎么办?”

“我男朋友钢筋铁骨,怎么会漏气呢?”

时灿:“……”

从山路上离开之后,时灿踩了刹车,他拿过林逐月的手机,道:

“你怎么真的买了?退掉!”

这天晚上,他们俩才回到天城。

林逐月一到家就直奔猫房,抱住小鱼在地上打了一个滚。

法棍从猫爬架上跳下来,“咣当”一声,掷地有声地落地,走向晚一步进门的时灿。它警惕地闻了闻时灿,似乎是闻到崔翠花的气味,猫脸上流露出一分不可置信,然后转头就走。

“哦哟,有脾气了。”

时灿从柜子里拿出冻干袋子,他晃了晃,故意让法棍听见响声,问,

“吃不吃?”

小鱼离开挣脱林逐月的手臂,跑向时灿。

法棍揣着两只前爪,侧过头去,望向窗外。

时灿:“……”

时灿这天晚上是在猫房过的。

他一边哄法棍,一边抱着笔记本电脑,绞尽脑汁地编报告。这次报告是真不好编,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和林逐月对付不死不灭的都市传闻的过程。

时灿编完报告的时候,天都微微亮了。他阖上电脑,枕着放在猫房的抱枕入睡。

再睁开眼睛时,他就看见林逐月在猫房里摆纯金做的碗。

时灿坐起来,问:

“……你真的买了金碗啊?”

“嗯,早就买了,给你的。”

林逐月拆了包主食冻干,要往碗里倒,

“不过你好像对金饭碗这东西很嫌弃,所以还是给猫用吧。”

“停,不准倒——”

时灿扑过去把金饭碗抢走,道,

“给我的就是给我的,我再嫌弃也不能送给猫……我也不是很嫌弃……你给我的东西我怎么可能会嫌弃?”

时灿把碗抢走了,林逐月暂时找不到空碗,只好主食冻干敞开的袋口对准猫,邀请法棍把脑袋伸进来吃——

不过法棍圆头圆脑,脑袋根本伸不进来,只能用爪子掏着吃。

天城最近很热闹。

四校联赛复赛在即,参赛选手及其家人从分校赶来,他们不需要上课,在天城到处逛,还会串门走访朋友亲戚。

“本部怎么还不停课啊?”

时灿坐在教室的窗台上,侧头往下面看,

“真要上课上到比赛前一天吗?”

宫永元凑了过来,他对不停课这件事也很不满,抱怨道:

“咱们楼的空调还坏了,真冷啊。”

孟奇也在窗边张望,指着楼下的人道:

“时灿,那是你的初赛对手吧?”

时灿浑不在意道:“嗯?是吗?”

他这段时间只顾着研究林逐月的对手了,至于他自己的对手,他只匆匆瞥了一眼,就彻底把对方抛到脑后了。

“你的对手看到你这态度,直接气死,比赛都不用打了。”

叶阳嘉走过来拉时灿,道,

“下来,老子今早刚擦的窗台。”

卢斯斯拿着赛程表坐到林逐月身边,说道:

“按照赛程,你和安安很可能在决赛前都不会碰面了。”

“因为预选赛在一个组,她们在预选赛已经打过一场了,后续赛事里,负责赛程设计的人就会极力避免她们的相遇。”

闻觅烟把一支香水递过来,道,

“闻闻看,时灿第一轮比赛的对手调的,名字叫‘旷野玫瑰’。”

卢斯斯看向赛程表上的名字,说道:

“哦,我知道他,香港分校的,调香师。”

林逐月问:“调香师……是职业吗?”

闻觅烟摇了摇头,说道:

“不,是外号。燕茂哲的曾祖母来德国,是女巫的后代。曾祖母一脉,很擅长用香料实施魔法,能治愈疾病,能让失眠之人重新得到美梦,还能做到更多事。后来曾祖母因为结婚而定居香港,香料魔法也就与她一起来到燕家,传承给燕家后人。”

“别看关于香料魔法的宣传都是好的,其实也能拿来做不少坏事,而且挺让

人头疼的,不然也不会出现在四校联赛的赛场上。”

“不过你确实应该担心自己。”

卢斯斯接过香水,往手腕上涂抹,

“你要对上的对手,不管怎么看,都比调香师危险太多了。”

林逐月点点头,道:“时灿也说他危险。”

四校联赛开幕式之前,宫家出了些事情。

宫永元从二楼屋檐上跳下去,差点摔伤,疑似是姚寒霜造成的。天城城巡队有对此事进行问询,但姚寒霜看起来一切正常,宫永元也坚持不追责,事情只能这么草草放过。

这天晚饭时,丰元思抱着家里的猫拜访了时家。

丰元思这次来天城仍然是带着猫一起来的,不过他没有给猫准备很多冻干,而是带了比较多的罐头——因为煤球平时就是比较馋罐头,不是很爱吃冻干。

林逐月昨天从丰元思家门前路过的时候,用给法棍和小鱼拿过冻干的手摸了试图离家出走的煤球,把煤球馋得口水直流……

所以丰元思用罐头换冻干来了。

他提起了宫家的事情:

“他们家有一个很强大的鬼魂,强过我迄今为止见过的大部分亡魂……不过和你们那个班主任相比,就有点逊色了。”

林逐月:“……”

时灿:“……你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