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八章 朋友

看着巴克,他只说了三句话。

“喝了第一杯,我们就是朋友。”

“没喝第二杯,我们还是朋友。”

“朋友不能连累朋友。”

巴克楞了,随后又笑了。

他知道,这一次两人分开,怕是很长时间不得相见。

“那就……有缘江湖再聚首。”

卢森也笑了,“桃李春风一杯酒。”

我居北海君南海,寄雁传书谢不能。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

这是宋代黄庭坚的诗,第二句的意思是,当年春风下观赏桃花共饮美酒,江湖落魄,一别已是十年。

当然,现在是赵铭的诗了。

类似的诗词,赵铭甚至出了一本诗集!

但当卢森念出来,意思已经截然不同了。

有朝一日,我希望我们也能在春风下观赏桃花,共饮美酒……

有缘江湖再聚首,桃李春风一杯酒……

两人都知道这条路有多么艰难。

但两人都只是笑着对视了一眼……

随后,巴克转身出门。

卢森低头磨刀。

陆陆续续的,有脚步声传来。

隔壁的住户从被窝里被揪了出来,站在外面骂骂咧咧的。

卢森于是松了一口气。

来人若是锦衣卫,莫说是一个住户,就是山城的县令都不敢张嘴骂一句。

所以很有可能是山城的治安官。

“我就说嘛,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找过来?”卢森叹息着摇了摇头。

此时已经有人闯入进来。

果然,来的是山城的治安官。

治安官看了卢森一眼,呵斥道,“你是什么人?”

卢森没有抬头,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你们来找什么人?”

“通缉犯卢森!”

“那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卢森拿过一旁已经脏了衣服,刚磨好的匕首在上面一抹,匕首的一面顿时变得雪亮。

当匕首再度收回来,上面已经沾染了丝丝的的血迹……

卢森擦干净了匕首,绕开治安官的尸体,缓缓的走到了门外的走廊。

此时的走廊上到处都是治安官,正在一个个的踹开房门。

除了治安官,还有被驱赶出来,衣着不整的男男女女。

卢森深吸了口气,“我!卢森在此!”

治安官们齐刷刷的扭头,靠近的甚至直接扑了过来。

卢森只有一把短短的匕首,但当他往前走去,身姿摇曳,就好似一条游走的鱼儿一般在走廊里穿梭。

匕首绕颈,便掉下硕大的一颗人头。

匕首直刺,便能捅出一个喷血的窟窿。

匕首挥砍,便有人的胳膊落在地上。

他如入无人之境。且走。

且杀。

杀至兴起,他解下了腰间的酒壶,大拇指挑走瓶塞,嘴里发出猖狂的笑声: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万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诗念至此处,客栈二楼的走廊里,已然铺就了一条血路,残肢断臂,人头死尸,凌乱的横在中间。

三楼的巴克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心中有些澎湃,也有些羡慕。

谁不羡逍遥?

他巴克也同样羡慕。

此时,来到楼下的卢森高举双手,向巴克道别。

巴克回礼,随后缓缓的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卢森要等的人,要做的事已经做完了,现在轮到他巴克了。

他闭着眼睛,从黄昏到日落。

屋内漆黑一片他也不曾点燃烛火,静谧的等在原地。

过了好一阵,一个人推开了门,一个人推开了窗,一里一外,将巴克包夹起来。

“铁手无情巴克?”

门边的人微微皱起眉头。

他穿着一身漆黑如墨的衣服,腰间别着一块金灿灿的令牌,身后并没有负剑,大抵是藏在了袖子里。

黑暗中也看不清长相,但巴克知道,来人是锦衣卫。

他平静的点了点头。

铁手无情巴克,铁手是真,无情是假……

不然也不至于放跑了卢森……

门外的锦衣卫手一抖,果然多出了一柄剑,直点巴克的喉结,直到刺破了巴克的皮肤,这才停了下来……

“为什么不躲?”

“你是官,我也是官,为何要躲?”巴克神情坦然。

锦衣卫只是冷笑了一声,“那为何不出手?”

“怕死。”

巴克吐出了两个字,抬起头眼中竟隐隐有些讥讽,“锦衣卫,万里挑一,长相,身材,功夫,三者缺一不可。这样的人尚且死了十二个,我巴克不过是新城长官麾下的小小治安官,自认为没有这个本事,又如何能留得下他?”

“你是治安官!看见通缉犯,哪有不抓的道理?若是天下间所有的治安官都和你一般怕死,那大欧洲古制又怎生得安宁!”窗口的锦衣卫呵斥了一声。

巴克淡淡的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都说锦衣卫两人一组,一正一副,这个明显是正的,说话带着点朝堂流氓的感觉……

他轻笑一声,自傲的抬起头。

“我巴克虽然怕死,却也不是寻常治安官可以比拟的!打得过的哪怕是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会追过去!打不过的我还打,就只会和楼下的那些蠢货一样,白白送了性命!”

“你!”持剑的锦衣卫明显被激怒了,剑稍稍往前递进了一点。

但巴克只是神色倨傲的看着他。

巴克是新城长官的人,所谓的新城长官,就是皇城的地方官。

非皇室宗亲,暂时还不得担任这个职位。

锦衣卫也得罪不起。

……

夜色中,卢森正在疾行。

他需要一个落脚的地方。

但他脑子里惦记的,却是房钱。

一间上房,他不过泡了个澡就走了,给的钱全都浪费了……

随后,他停下了脚步。

面前就是那个小茅屋。

这个地方偏远寂静,偏偏距离山城又不是很远,在这里落脚再合适不过了。

但是茅屋的门却是打开的。

卢森心中隐隐有一丝不好的感觉。

他抽出腰间的匕首,缓缓的走进了茅屋。

地上,叔叔躺在血泊中。

刺鼻的血腥味尚未消散干净。

而桌子前,一个妇人双手摆正,脑袋趴在手上,好像熟睡一半。

卢森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他蹲下身子,仔细的查看着叔叔的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