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64

徐时礼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大对意思。

男人总是能敏锐地察觉到某些东西的。

他?没说话,听温瓷继续说。

“就差不多初二的时候,岑年那狗和隔壁班的班草赌输了,赌了五百块,五百块事小,赌钱事大,他?不敢告诉他?爸妈和他?哥……就来找我……”

徐时礼手指指腹轻轻挠着小姑娘手背,挑眉,“你替他还了?”

温瓷愤然地说,“当然没有!我身上也没有五百块!”

徐时礼忍俊不禁,觉得她的反应出奇的可爱,“然后呢?”

“哦,然后……”温瓷想了会,“隔壁班那个人知道我跟岑年玩得不错,告诉岑年说五百块可以不要,但是得我出面。”

那时岑年急匆匆地来找她大喊爸爸救命,温瓷心一软就跟过去了。

去之前她还仔细地询问了岑年那货人多不多,岑年说没注意。

温瓷真是服气,岑年干啥啥不行,拖后腿第一名。

以防万一打不过,温瓷进门前还深吸一口气。

结果一推开门,温瓷头顶就开始天女散花。彩带气球至上而下纷纷扬扬飘落,糊温瓷一脸,温瓷转身看岑年一眼,岑年茫然地对着她摇头。

下一秒,杂物间里出来一个男的,挺高,挺瘦,开始涨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跟她说话,“小瓷,我是陈法。”

温瓷大写的懵逼,转身看岑年,不客气地问,“这谁?”

岑年那个没用的一问三不知,用一种看起来比她还懵逼的神情望着她,温瓷气不打一处来。

温瓷整个初中生涯都忘不了那个叫什么法的给她来的那场声势浩大,规模跟做法似的告白。

先是有他?几个小弟往两人中间放彩带和氢气球,然后讲台上还插播了首《死了都要爱》的深情BGM,那个叫陈法的好兄弟,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束花捧到温瓷面前,开始磕磕绊绊的,羞答答地,“小瓷……我……我注意你很久了,我们班和你同一节体育课……”

其实这人说了什么温瓷没大仔细听,她眯着眼睛盯着那束看着挺有塑料感的花瓣看,纯属有些好奇,脱口而出,“这花是假的?”

那位男同学本来就紧张,这么被她一问,霎时面红耳赤,“我……我下次给你买真的,你能不能做我女朋友?如……如果你做我一个星期女朋友的话,岑年的500块钱我就不要了。”

岑年压根没想到是这种情况,冲了上去,“陈法我艹你嘛呢!”

陈法几个好兄弟把?岑年甩开,岑年单不敌众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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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她这么说,徐时礼沉了脸,“然后你就答应了?”

温瓷一噎,“……五百哦。”

徐时礼气笑了。

老子早知道钱那么管用,当初还告什么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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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时礼父亲那边找他有事,这两天回容城的机票退了改到下个月。

虽然徐时礼打电话时从没避讳她,但他?没主动提起,温瓷也没主动过问过他?父亲那边的事。不过温瓷挺聪明一姑娘,听得出来徐时礼跟他?父亲那边的关系很疏,跟上下属似的。

并且讲的内容一般都是些温瓷听不懂的东西,比如说哪家哪块地市值率权重又低了,或者分?公司市营率起伏不太寻常。

温瓷一度怀疑徐时礼从不避讳这些就是因为捏准了她听不懂……

暑假暑气繁盛,但这却是温瓷过得最舒服的两个月。她每个星期按时去林挽那里,每个星期领不一样的药,逐渐地,脸圆润了些。

她到了温席城家后本来就日渐消瘦,这些日子因为药物原因身上虚长了点肉,笑起来酒窝明显了许多,甜甜的,更漂亮了。

周五这天,小咨询室里灯没开,那台落地台式吊灯打着暖光。

空调房里气温有些低,温瓷窝坐在沙发椅里,腿上盖了条毛毯。她处于灯光边缘,林挽的目光穿过中间的光亮注视着她,缓缓地,温柔地开口,“最开始有这个想法是什么时候?”

温瓷沉默半晌才轻声开口,“高二下学期容城时,穿过人行立交桥的时候站在天桥上往下看,觉得好像跳下去一切就结束了。”

林挽边听边在本子上写写划划,记录着什么,屋子里安静得连笔尖划过纸张“唰唰唰”的声音都格外明显。

再?次抬头,林挽话里带了几分?欣慰,“温瓷,我觉得你现在的状态很好,很快就要开学了吧,下周再来一次,做一次测试,如果情况可观的话,以后就不用常来了。”

温瓷有些讶异的同时面色显露出些许分外之喜,“真的吗?”

林挽把病例记录放桌子上,挑眉,“当然。不得不说,你真的很厉害,很配合。”

温瓷笑了下,“林挽姐,我其实不大热爱这个世界。”

林挽含笑看着她。

从第一次跟温瓷谈话时,林挽就觉得这个姑娘其实很清醒,她知道自己问题,也愿意主动配合,有时候说出来的话也能让人感受到她的某些人生态度。

林挽注视着温瓷,温瓷突然看向窗子。

窗帘微敞开一条缝隙,日光透着缝隙进来,从缝隙往外看,就看见那道颀长的身影。

不知道是不是某种玄学的默契使然,他?竟然对她的目光若有所察,略一偏头,看了过来。

对视一秒,温瓷收回目光对林挽说,“但是总有人无声地提醒我……要我热爱这个世界。”

林挽眼睫轻颤,“温瓷。”

“恩?”

林挽说,“从悲痛中落落大方地走出来,就是艺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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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温瓷又去了一次,测试结果跟林挽想象中一样好,只不过以防万一需要再?观察一下,改成了每月两次的咨询诊断。

暑期结束,眼看就开学了,回容城的事情被搁置下了。

盛夏气闷,槐树下树荫连成一片。

开学季,新生走在树荫下,步入新校园有人喜悦就有人胆怯。

B大物理系宿舍被分配到了南区,而徐时礼的宿舍在北区,步行要二十多分?钟。

新生入学那天温瓷将行李放到宿舍后去找徐时礼。

她第一次觉得学校面积大是这么痛苦的事情,走在树荫底下,额前的发有几绺已经贴到了额头上。

来往学生很多,温瓷穿着的白T上印着大大的hellokity,T摆束进牛仔裙里,细白双腿纤细脚踝踩着双运动鞋,边走边从斜挎的小黑方包里把?手机拿出来给徐时礼打电话。

打了一次没人听,温瓷穿梭着人群又打了一次。

终于,在到达徐时礼宿舍楼下时电话被接通了。

B大明文规定女生宿舍男生止步,但男生宿舍里不对女生做规定。温瓷钻进男生宿舍楼,耳边电话通了,那头却久久没有声音。

温瓷把手机拿远看了眼,确认一遍确实是在通话中才将手机放回耳边,犹豫了下,“你在宿舍吗?我来找你了。”

温瓷说完,也没听见对面回答。

电话那头静默三秒后,电话那头突然传来雀跃的欢呼声——

“哇靠靠靠靠!”

“卧槽这个备注是真的?!?!”

“操,你们别吓到人家姑娘!!”

温瓷:?

很快,那头传来不大高兴的声音,“谁让你们接我电话了?”

徐时礼的声音从听筒传来,他?解释说,“刚刚是我室友。”

温瓷站在二楼楼梯口顿住,微愣,“啊,好。”

她抬头看了眼楼梯,确认说,“是五楼5012吧?”

他?“恩”了声,温瓷回了句“待会见”便挂断电话。

那头徐时礼站在寝室门外,正要问她在哪要不要去接,她就把?电话挂了。

徐时礼看着手机有些无奈地笑了。

这小姑娘不知道哪里来的毛病,挂他?手机一直都十分?干脆。

收起手机转身回寝室,徐时礼目光掠过站在位置上巍然不动的舍友们,迈腿走回自己位置边上,倐地敏锐得察觉到某些异样。

他?抬起拿手机的手一指过平时这些人堆砌衣物袜子的地方,舔了舔唇,突然发笑,“东西呢?”

老四寒殊肃然起敬,“都放洗手间里了……那真您女朋友啊?”

徐时礼轻哂,“假的。”

老二周倾宇发言:“礼哥,不就一个暑假过去,你他?妈哪里来的女朋友?”

周倾宇觉得地球倒过来转了,徐时礼这朵高岭之花竟然有个叫“宝宝”的人存在手机通讯里?!

这一定是那个女生拿他手机存的!周倾宇越想越觉得这个解释才合情合理?。

徐时礼挑眉,“一直就有。”

周倾宇给他?一个“你当我傻”的眼神,“你说的一直是什么时候?”

人没回答,拿起件衣服去卫生间。

周倾宇看向寒殊,后者挠头说,“你记得不,大一新生军训那会儿,有姑娘跟他?表白,他?当时拒绝人家的托辞是他有女朋友来着。”

“难道那不是托辞?!”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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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统院男寝楼层又高又难爬,温瓷虽然不是那种身体矜贵爬两步就带喘的娇滴滴女生,可大夏天爬这五楼还是要了她半条命。

一鼓作气爬了上去往左转,迎面碰上一个从寝室出来的男生。

她没注意直接拎着东西走了过去,被人出口叫住。

“温瓷?”

闻言温瓷转身,大脑里迅速搜寻这张熟悉面孔的信息。

三秒后,她恍然大悟,“……补习老师?”

男生看着她手里拎的一袋冰镇绿豆汁,复而看向她,将她努力地回想自己名字无果最后只叫出了补习老师四个字的模样看在眼里,觉得挺不可思议的,“我给你补习了好几个月,你连我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温瓷无话可说了。

她那个时候确实没那个闲心把?人家名字记住。

她脸上流露出歉意,紧接着便听见补习老师说,“你果然还是考上了这里啊!不过你怎么到男寝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PS:从悲哀中落落大方走出来就是艺术家。木心《文学回忆录》

从明天起尽量日更6000到完结我尽量。

今天没得营养液,没得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