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雨汐睡得很香。
今天又是悄悄地潜进平远伯府去偷出一个大活人,又要躲避各处目光,精神高度紧张,还赶去义庄送人。
末了,还跟鼠七来了一场大追逐。
后来,又痛快地打了一架。
也不算痛快,毕竟,除了和常峻岭交手的时候,她动用了几分内力之外,之前都只是拳脚工夫。
可毕竟拳来脚往,也是要费力气的不是吗?
她既然觉得楚玄渊这里安全的,能让她安心,所以她睡得也就毫无负担。
然而,她不知道,那个睡在她身后的人,在承受怎样的折磨。
楚玄渊只要稍稍垂目,就能看见她恬静的侧颜,离得那么近,她的发丝与他的发丝交缠,墨发如瀑,长长的睫毛轻轻覆着眼睑,光洁的额头,吹弹得破的粉面,因为离得近的缘故,甚至还能看到耳边那极浅极浅的绒毛。
红润的唇,像诱人的樱桃,引得人忍不住就想一亲芳泽。
以前他很庆幸,练过鸿蒙神诀后,他的耳力目力都异于常人,甚至能于暗夜视物。
可是此时,他却只能苦笑。
看得越清,就越是燥热。
他唯一庆幸的是,之前身子弓成了虾米,所以只是前胸贴着她的后背,别的地方并没有相贴。
要不然,非得露馅不可。
如果阿汐知道他竟产生了那么龌龊的心思,一定会生气的!
他默默地背兵书,努力地再次把思绪移开。
把手移开,不再抱着她?
那是不可能的!
他舍不得!
虽然少女身上的幽幽香气让他在做这件事的时候很艰难,但他还是凭着强大的意志力,硬生生转移了。
燥热退去,他竟小小地出了些汗,他有些担心,自己这汗味,不会熏着阿汐吧?
就这么胡思乱想,心绪如麻的,楚玄渊几乎一夜没睡。
不过,他也并不困!
早晨,凌雨汐睁开眼睛,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背后温暖的气息,还有肩头环着的手臂……
她猛地转头。
然后,她的目光撞进一双墨黑的眸子里,那眸子清澈如水,离得那般近。
四目相对!
凌雨汐:“……”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哦,对,睡觉!
她睡一觉醒来,怎么连空气都这么诡异了?
她怎么钻到楚玄渊的怀里去了?
想起来了,昨夜楚玄渊寒疾发作,冻成了冰块,几乎在她面前表演原地结冰,身上都蒙上了一层白霜,两床被子捂着都不中用,所以,她用内力把自己变成一个小火炉,让他抱着来着。
咳咳咳,光顾着救人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现在一想,好像有点尴尬啊!
她小心地挪了挪,脱出楚玄渊的怀抱,然后扬了扬爪子,尴尬而不失礼貌地道:“早!”
楚玄渊双眼亮晶晶地,目光湿漉漉的,道:“阿汐,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昨天我半夜病发,无人知晓,一定会冻成冰块,今天,燕王府就可以办丧事了!”
凌雨汐:“……”
她尴尬地道:“若不是我在这里,你房间肯定是有守夜的,备上火炉烤一烤,也没有那么严重!你不会有事的!”
经过了昨夜的没心没肺,今天再相处实在有些尴尬,凌雨汐便出了门。
不过出门的时候,她决定走侧门。
正门出去,她这黑小子形象,还是太打眼了一点,所以,她今天没有先扮好再出门,而是出去后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先换装易容。
之前没有这样的地方。
但现在有了。
燕王府虽然是御赐王府,这地段,着实没有别的王府好,占地面积,也没有别的王府大,旁边甚至有好几处荒宅子。
凌雨汐这些天天天出门,把地儿摸得门清。
比如她现在这个藏着衣服和易容必须物品的宅子,就是一个卖不出去的凶宅。
这宅子的原主人是个小商人,来京做生意,小有起色,购了宅子,把妻女都接了过来。
七八年前,小商人病逝,寡妻带着女儿守着薄业。
但小商人的弟弟觉得哥哥已死,寡嫂说不准要另嫁,即使不另嫁,也只有一个侄女,终归是别人屋里的人,要霸占宅子,把寡嫂和十四岁的侄女赶出家门。
寡嫂不依,对薄公堂,小叔子自然败退。
但小叔子不甘心,找地痞想恐吓寡嫂,让她识相地自己搬走。
没想到找来的几个地痞见小侄女貌美,起了歹心。
小侄女被糟蹋,痛不欲生,在房间里悬梁自尽。寡妇嫂恨意滔天,将女儿尸首放在床上,却装着无事,主动约小叔子前来商议宅子转让之事,又叫小叔子把那几个地痞一起找来,说是做个见证。
小叔子并不知道地痞糟蹋侄女,以为恐吓有效,叫个他们,正好让寡嫂不敢反悔。
寡嫂做了一大桌菜,热情相迎,主动表示她一个妇道人家,带着一个女儿,在京城难以立足,以后还要倚靠小叔子一家,但亲戚归亲戚,也没有白帮衬的道理,会去官府办好一应程序,将宅子转到小叔子名下。
小叔子高兴之极。
几个地痞本来心虚,不过见寡嫂竟是不知情的样子,想来是那小女子顾着脸面,没敢说出口,这寡妇徐娘半老,风韵犹存,说不准他们还可以再享艳福。
酒过三巡,小叔子与地痞们都倒在桌前不省人事。
酒菜中都下了药。
寡嫂拿出菜刀,亲手一刀一刀把昏迷的人全都杀死。
寡嫂没有自杀,带着菜刀去投了案,她怕她若是自杀而死,不明真相的人胡乱传言。她就是要让人知道,欺辱了她女儿的人,她都亲手报了仇!
那些人死有余辜,搭上她这条命,她也不后悔!
官府来人,看到这惨状,也是吃惊不已。
在带着那寡嫂来指认现场的时候,寡嫂在自己女儿床前撞墙而死。
寡嫂娘家倒是有人,小叔子也有妻儿,但无人前来收尸,最后还是官府将人草草收殓,乱葬岗上寻了位置,一起埋了。
这宅子就成了凶宅,死了那么多人,而且,而且没有一个是善终,也难怪刚围的人谈而色变。
凌雨汐不信这些,宅子空着,也无人打扰,她在这里改装易容,再走出门,便无形无迹。
这正合她心意!
至于那寡嫂母女,凌雨汐敬她们节烈,借了地方,每次去,也为她们上一柱香,算是借宅子的一点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