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到这里,有些知道一些的,倒也罢了,不知道真相的,不禁目瞪口呆。
当时京畿卫的兵,京兆尹的捕快,东城都司的捕快,还有原本平远伯府的府兵,都在现场,乱乱的一片,有些人甚至都不能认出谁是谁的兵。
看见的人尚且一片茫然,何况打听的人?
倾尽王府全部府兵?
要知道,燕王可是亲王,府兵规制五百人,燕王竟然为了燕王妃,把五百府兵都出动去平远伯府要人?
这时,又有人从他的话中听出不对,兵部右侍郎不禁道:“燕王殿下,平远伯府如今只是三等伯府。府兵规制不得超过十人,你说平原伯府竟有五十多名府兵?这不对吧?”
京兆尹宁远出列道:“平原伯府的确有五十多名府兵!”
此事他已经在奏折之中详细禀明,所以皇上并不惊讶,也正因为如此,平远伯府这次才真正的万劫不复。
草菅人命,暗蓄私兵,不论哪一条,都是万死难赎。平远伯被砍头一点也不冤!
但因为燕王是去帮忙的,京兆尹的奏折之中只是提了一提,也提到燕王率府兵前往救人,但没提多少府兵。
皇上皱了皱眉,道:“你倾尽全府府兵?”说到这里,他瞟了宁远一眼,既是倾尽全部,为何宁远没有细说?一个皇子,在京城之中,动用那么大一批府兵,那可是于规制不合的。
宁远有些懵,他没觉得有多少人啊,怎么就倾尽全府了?
尤其是看到皇上凉飕飕的目光,他知道这事可大可小,他可不笨,很快就捕捉到了关键,忙道:“敢问燕王殿下,您全府共有多少府兵?”
楚玄渊道:“共有三十人!”如今王府在册的,报到了兵部的,就是三十人。
众人:“……”
连皇上都不禁侧目道:“为何你府上只有三十名府兵?”
五百规制,却只三十人,这也太过离谱了些。
其实皇上也不在意燕王府有多少府兵。
不管多少都是燕王府自己的事儿。
皇上对燕王都颇有些让他自生自灭的意思,除了偶尔的赐些药材和补品,甚至连他大婚,都只派了个太监前往,大婚了许多天,才象征性地召进宫里说了几句话。
父子亲情淡薄的很。
但现在不同,此时是在朝会上,面对的是群臣。
再不济的王爷,也是王爷,也是他这个皇帝的儿子,若是太过寒酸,岂不是让臣下瞧不起?
尤其是,这个儿子,是先皇后燕云衣唯一留下的皇子。
朝中不少人还记得燕云衣当时是怎么亲自领兵打仗,率燕府铁骑浴血奋战,守疆卫土的,若是他真在人前表现得对这个儿子太过冷情,那些人不免要叽叽歪歪。
他可不想他百年之后,史书上留下一个他为君不仁,寒了功臣之心,为父不慈,对功臣之后不闻不问的劣名。
楚玄渊抬起眼,似乎被皇上这么凌厉的问话给惊呆了一下,湿漉漉的眼里带着几分不知所措,嗫嗫嚅嚅道:“父皇,那王府可以有多少府兵?”
这个问题问出来,朝堂的气氛反倒一滞。
要是换成任何一个已经听政的皇子问出来,都只会让人觉得装模作样。
可是燕王一直在病中,没有接触过这些,他或许是真的不懂。
兵部尚书湛明成道:“燕王殿下,你的燕王府,可以有五百府兵!”
这位现任皇后的叔叔,对先皇后留下的唯一儿子,自没什么好感,不过,一个长年病着的皇子,既然没有威胁,那也不必再落井下石,免得落人口实。
他问的又是涉及兵部的问题,湛明成才开口。
“五百?”少年因为太过惊讶,眼睛瞪得圆圆的,一脸被震住了的表情。
众臣们心思各异,有的不禁摇头,这位燕王殿下还是先皇后的儿子呢,竟然这样没见过世面。
有的偷笑,五百在他的眼里就已经这般不可思议了吗?果然是个没有见识的人。
连皇上都对他骤然展现的震惊皱了皱眉。
接着,就听楚玄渊喃喃地道:“那得花多少银子才能养得起啊?三十个我都养不起了!”说完,也不知道是咳意上来了,还是惊得太狠了,就是一顿咳。
不过,他刻意压着,这咳声虽也嘶心裂肺,但只咳了几声就被他忍住了,忍得脸色胀红。
众臣:“……”
皇上:“……”
这简直是丢人丢到家了。
他沉脸道:“府兵有府兵的俸禄,你身为燕王,有燕王的俸禄,怎么会连区区府兵都养不起?”
楚玄渊嗫嚅道:“儿臣常年吃药,要花很多钱!再抽不出银子来了!”
皇上:“……”
看着他怯懦又无辜的样子,还有苍白得几乎没有血色的脸,皇上想骂吧,终究还是没有骂出口,倒是之前那位周姓年老官员道:“燕王殿下许是不知,各位王爷、郡王、侯爷、伯爷,封爵后,便可按规制蓄府兵,规制内的府兵,并不需要殿下出银子,直接上报兵部,自有户部支出银子用作府兵俸禄!”
楚玄渊又一次惊度了,他怯生生地道:“我从没听过,而且,我府上的三十名府兵,也是我省吃俭用养着的。照这么说,原来从我十四岁建府起,每月就应该有一笔属于府兵的银子要发到燕王府,可是四年来我连一文钱也没有见过!”
这话虽然因为楚玄渊气息不匀,说得有些断续,但意思表达得很清楚。
皇上的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
目光冷冷的就看向兵部尚书。
湛明成心里暗啐了一口,这话就差明说他这个兵部尚书无视王府了吧?
户部尚书曹远新也皱了皱眉,户部的钱款,有章有目就有支出,没有就不支出,所以,这件事与他无关!
几个皇子也有些怔忡,今天朝会的发展有些奇怪呀!
这是朝什么诡异的地方开始发展了?
果然,楚玄渊这个病鬼一来上朝就没好事,有始以来第一次上朝,就搅风搅雨了。
虽然楚玄渊问的是极正常的事,而且,是与他燕王府息息相关的,但是几个皇子可不觉得他应该问。只觉得他穷酸,没见过世面,斤斤计较,有失皇子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