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澜尴尬得有些无地自容。
她以为会议室中只有周别鹤一个人,没想到猝不及防一屋子人。
幸好她是换了衣服从卧室里出来的,否则才是真的在他下属面前丢尽颜面。
深呼吸几息,脸颊渐渐降温。
朝周别鹤身后的会议室看了眼:“你不用去公司了吗?”
“今天不去。”周别鹤的嗓音清淡温柔,手指仍然游离在她脸侧,别过几缕碎发。
有过亲密接触,他再做这种动作,意味就完全不同。
叶青澜还记得这双手昨晚是如何轻掐她的腰,唇息相贴地让她别那么紧。
混乱而侵略的画面,再次浮现在脑海中。
她掌心微热地嗯了一声,转身去吧台边喝水。
周别鹤见她耳朵肉眼可见地变红,唇挑了挑,走到咖啡机前帮她泡了一杯热拿铁。
吧台上黄铜托盘里搁着黄油饼干,叶青澜肚子有些空,撕开一块垫了垫,意料之外地好吃,于是又撕开一块。
周别鹤递过来咖啡。
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握着浮雕马克杯。
叶青澜睫毛微垂,抿了口咖啡:“谢谢。”
说完,继续心不在焉地吃饼干。
周别鹤就那么看着她,忽然抬指,蹭掉了她唇角的饼干碎屑。
叶青澜来不及退开,感受到他的温度,蓦然抬眸,和男人压着淡淡笑意的眼眸对视。
他慢条斯理捻掉指腹的碎屑,指尖顺着轻点她一丝不苟的纽扣,温声问:“扣这么紧,热不热?”
……
她确定他是故意问的。
叶青澜手里的饼干掰断了一块,瞪了周别鹤一眼,转身背对着他。
周别鹤的手搭到大理石台沿,从背后拥着她,下巴抵在她颈间笑了声。
酥麻撩人的热气,他身上的冷香很好闻,包裹着她,叶青澜眼皮颤了颤,微微侧头,把手里的
一小块饼干递到周别鹤唇边。
他从善如流地张嘴,吃下。
“中午想吃什么?”
身体这么抱着,叶青澜胸腔内的心跳微微跳动,她缓了缓呼吸,指尖微蜷:“是在酒店里吃,还是去外面吃?”
“都可以,看你。”
“我想吃昨晚的那家餐厅,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侧过来的那双眼柔软纯情,周别鹤忍不住低下头去,亲了亲她素面朝天的,细腻的眼皮:“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他气息里有她喂的饼干香,叶青澜双手握着马克杯,就这么扭着身在周别鹤怀里跟他接吻。
醒来时身边不见他,其实心里一小块地方是有失落的。
亲密的一夜纠缠后,她很想要这样温柔的抚慰。
现在,那一小块被填平。
周别鹤抱着怀里的人转了个方向,让她面对他,揽着她的腰轻轻抵在冰凉的台沿,她皮肤干净清透,唇舌间是刚刷完牙的薄荷清香,整个人吻上去像一块低甜度的薄荷糖。
吻得有点深了,他退开一些,气息凌乱地贴着她脸颊,拨开她浓密的长发:“我看看。”
叶青澜有些气短地缓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要看什么。
扣子第一颗被捻开,他的指尖徐徐抚过她锁骨的吻痕。叶青澜皮肤战栗了一下,拢起衣领:“周别鹤!”
换来男人埋在她颈间的一声低笑。
已经快到十一点,她饿了一夜,周别鹤没打算继续做什么,吻了吻她的脸后退开,手指慢条斯理地帮她系好纽扣:“那就去那家吃,我让人留位置。”
“来得及吗?”
“来得及。”
叶青澜先回卧室化妆。
她来得匆匆,带的衣物和化妆品不多,只能薄薄压一层粉饼。
对着镜子,唇润而红,完全不需要涂口红,就已经是漂亮的艳色。
叶青澜脸颊微热地收回目光,转身从行李箱里找出一条橙色丝巾系在颈间当点缀,今天天气晴朗,适合这样明亮的颜色。
手机震动,是蒋思贤发来的信息:[宝贝,我给陈姨买的回礼到了,今天晚上给你送过去?]
叶青澜回:[明天,我现在不在陵江。]
请了一天的假,她今晚肯定要回陵江了。
蒋思贤:[OK,你出差了吗,去哪儿了?]
叶青澜手指顿了顿,跳过前一个问题回答:[北城。]
放下手机,叶青澜打开购票软件,从上往下浏览,最晚回陵江的航班,是晚上六点。
想到周别鹤说他今天不去公司,那他们还有一个白天的时间。
她订了票,走出卧室,周别鹤丝毫没有催促她的意思,而是坐在沙发上,手里正在看着一份英文合同。
听见脚步声,周别鹤闻声抬眼,明亮的橙色飘进视线里,她带了副相得益彰的金属耳环,漂亮得很惹眼。
“好了吗?”他放下手里的资料。
叶青澜点头,走到他面前:“你下午真的不用工作吗?”
“不用。”周别鹤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有想去的地方吗,我陪你去。”
还真有一个,叶青澜指尖在他掌心微蜷。
她的目光在他成熟的面庞和考究的衬衫上打量,看得周别鹤眉心微动:“青澜,你想去哪儿?”
叶青澜眸光澄亮,看着他说:“赛车场。”
静寂一瞬。
周别鹤把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你喜欢玩跑车?”
他明明记得她平时开的是一辆奔驰轿跑,而且开车时起步习惯性平稳,速度也不快。
叶青澜摇头:“我不会。”
“可是。”她说,“你不是会吗?”
他的确玩过,谁没有过少年心性的时候,彼时意气自傲,什么都想尝试一遍,什么都想摘冠。
后来他修炼心性,这些刺激肾上腺素的活动,便几乎不碰。
周别鹤目光落过去,扬了扬眉:“你怎么知道我会?”
她见他的第一面,应当就是在今年四月,叶秉山的茶庄。
难得见到他有猜不到的事,叶青澜很轻地眨了下睫毛,手指摸摸他沉稳的袖扣:“BrentZhou,你猜。”
她念出他的英文名,难得一见的狡黠灵动,周别鹤盯着她,抵额一笑,陵江最有名的超跑赛道,有两年他一直在记录榜首。
她那时正逢少女时代,应当也跟朋友去过。
只是缘分玄妙,他们彼此错过最好的年华。
-
吃过午饭,车开到东区赛车场。
晴日热烈,太阳明晃晃地照着全程3.5公里的赛道,空旷的地方风很大,下车时,叶青澜险些被迷了眼。
周别鹤带着她往一栋白色建筑里走,俱乐部的工作人员根据她的身形挑出一套蓝白赛车服,叶青澜去更衣室换上,这是她第一次穿,从前跟蒋思贤贺嶂一起去的时候,她深知朋友们的不靠谱,不敢在他们飙车时坐副驾驶。
现在,却很想尝试一下以前不敢做的事。
换好衣服,穿衣镜里浮现一道飒爽修长的身影。
连体的赛车服,长发扎起,很容易显得人长腿高挑。
叶青澜走出去,下了看台,赛道入口停着一辆黑色的超跑,有人靠在车身旁等她,漫不经心地调整着手套。
好帅。
烈烈日光下,这是脑海中最直观蹦出的念头。
男人穿着纯黑色薄冲锋衣,同色长裤,肩线宽阔,挺拔的身材被完全勾勒,毫无年轻人的轻狂,举手投足间都是成熟可靠的气场。
他平日多穿西装,清贵温和,这还是叶青澜第一次见到截然不同的周别鹤。
隐隐能窥见一些,他年少时一次次刷新记录的卓然风姿。
叶青澜压住心底隐约的热意,从阴影里走过去。
周别鹤抬眸。
一抹绚丽的蓝白,高腰细挑,再往上,是紧致的圆润和一张吸睛的面庞。
她把长发完全束在了脑后,走动间小幅度地晃动,发尾扫过白皙的脖颈。
没有男人能对这样的场景无动于衷,周别鹤伸手轻揽,那抹蓝色到了自己怀里,她身体微晃了一下,仰头。
盛满了日光的眼睛。
叶青澜心口真的有些热,她看着周别鹤,想抬手整理他被风吹得有些乱的领口,还没碰到,手指被男人握住。
清晰地看到他喉结滚动。
周别鹤低眸,捏她的手指:“别动,给你戴手套。”
很帅的袋鼠皮手套,和她的衣服相同的配色,周别鹤帮她戴上,又拉开副驾驶的门,在她坐进去后俯身调整她的颈托和安全带。
浓烈的阴影包围她。
叶青澜微微仰脸,在男人的侧脸上亲了一下。
安全带“咔哒”一声上了锁。
周别鹤稍稍侧眸,看到她亲完就低下的睫毛,甚至不敢再和他对视一眼,他绅士地没有亲回去,关上车门回到驾驶座。
很多年没开,有些手生。
“青澜,坐好。”
叶青澜点头。
第一圈,周别鹤开得并不快,全长3公里的赛道一共有15个弯道,每一个他都转得很克制。
即便如此,叶青澜还是有些眼花缭乱。
从第二圈开始,驾驶座的人就开始加速,超跑独有的推背感推着心跳节节攀升,油门踩下,肾上腺素随着车速一起猛然飙升。
窗外空旷的景色断片般掠过,耳边只剩引擎轰鸣和剧烈的风声,刺激得脑海中所有的想法都荡然无存,无尽解压的畅快。
弯道漂移的时候,惊险得她险些叫出来。
不知道开了几圈,周别鹤倏然踩下刹车,安全带被解开时,叶青澜身体一软倒在了他身上。
他把她抱出来,男人的身体很热,有力的心跳一下接着一下,抚着她的后背忍不住笑:“好玩吗?”
叶青澜踩在轻飘飘的地上,头晕目眩,心跳快震出胸腔,她身体软绵绵地趴在周别鹤肩头:“好玩……但是很想吐……”
周别鹤笑出了声,哪来这么可爱的,又菜又想玩。
远处暮色浓酽,远离城市的地带,空旷辽阔,风声一刻也不停地撩过心脏,他靠着车身,搂着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原本就是刺激荷尔蒙
的运动,有她在更甚,血管流速加快,整个人都很热,周别鹤低头,灼热的吻印在叶青澜微凉的额头:“这里不够长,江城有条盘山赛道,下次带你去。”
叶青澜点头,又摇头:“那可以开慢点吗?好晕……”
周别鹤抵着她额头,声线愉悦:“你来开,我坐副驾驶。”
“你敢吗?”
他挑唇:“怎么不敢?”
叶青澜双手搂紧他的腰,神色迷离地仰头:“我不敢,不敢带着周总的命冒险。”
猎猎山风中,周别鹤低头,迎风吻了下那张一开一合的红唇,含着她的气息喃喃:“怕什么。”
他甘心和她沉坠这片海。
-
傍晚时,北城突如其来一场暴雨。
从赛车场回到酒店,下车,上电梯,房门一开,迫不及待地拥吻。
被刺激的欲望一路都未消减,叶青澜被压上玄关,听到自己心跳如注,她搂着周别鹤的脖子,主动寻找他的唇舌。
衣服换回各自的衬衫,难解得挑战人的耐心,她手指向下逡巡他的皮带金属扣,衣服被周别鹤剥掉时,感受到他的唇贴上锁骨,忍不住喘了一声。
情欲的阀门一旦被打开,就无法自拔地渴望对方。
衣服从玄关落了一地,跌到沙发里,周别鹤俯身吻她,手指向下感受到她的湿润,低喘着咬她耳垂:“宝宝,这么快。”
听到这个称呼,叶青澜羞耻得脚尖蜷缩。
入骨的亲密,让人有种溺水感。
她在缠绵的吻中分神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周别鹤掰过她的脸,似乎是不悦她的分神,掐她腰的力道重了些。
她齿间难耐地溢出一声腻声。
彼此的汗滴在对方的身体上,叶青澜双手攀上他的肩,在簌簌雨声中断断续续地出声:“我的航班…六点的…最多半小时——”
话音未落,声调被撞得破碎。
周别鹤呼吸沉重地衔住她的唇畔,嗓音是被磨砺过的沙哑:“公务机送你。”
落地窗外的雨越来越大,暮色被阴云取代,直到最后一丝亮光也消失,霓虹在雨幕中荧荧生辉,仿佛漂浮着的灯塔。
酒店套房里,掉在地毯上的手机亮起,一条又一条误机的提醒在屏幕上滚动,不知过了多久,又彻底暗下去。
叶青澜头发被汗浸透,整个人像在温泉里洗了一遍,脱力地伏在男人肩头喘气。
上面布满了她的咬痕,也算是一报还一报。
昨晚的几次都没有这场激烈,不知是否是周别鹤顾念他们第一夜的原因。
相拥着缓了一会儿,周别鹤随手捞起掉落在沙发边沿的他的衬衫,裹起她去浴室。
洗完澡,叶青澜靠在他怀里,小口小口地喝着酒店管家送来的蜂蜜柚子茶,缓解干哑缺水的嗓音。
周别鹤握着吹风机,手指极有耐心地梳理着她湿漉漉的长发。
他黑发也是湿的,捋上去,有种别样的英俊。
叶青澜看了眼,低下眼皮,再次觉得美色误人。
尤其是他对她。
慢慢喝完了水,头发也差不多吹干,周别鹤给她套上一件长开衫,遮去那些旖旎的痕迹:“休息一会儿,我送你去机场。”
要走了。
叶青澜点点头。
她只带来了一口二十寸的行李箱,装不下周别鹤买的那些高定裙,于是照旧只装了原本的东西,那些裙子另用箱子装机。
黑色迈巴赫在雨夜中驶向机场。
叶青澜一路上都很困,又不想在最后的相处时间里睡觉,于是玩着周别鹤的袖扣,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说着话。
周别鹤好笑地握住她的手指,拨下黑色的金属袖扣:“喜欢吗,送给你。”
她只是觉得他戴着矜贵而优雅,摘下来落到掌心,不过是一对平平无奇的袖扣。
但叶青澜还是合拢掌心,抬眼:“那我下次还你一对。”
他挑眉:“好。”
远远望见机场标识,叶青澜低头检查包里的证件,确认都带齐了,她打开铁皮盒含了两粒薄荷糖提神。
车在公务机专属的FBO航站楼前停下,私人飞机不需要等个一两个小时才能登机,值机、安检,不过十多分钟流程便走完。
雨还在下,夜幕浓重,公务机空姐拉着行李箱等在飞机旁。
周别鹤撑着一柄黑伞,送她到登机坪。
北方夜间的雨带了些凉意,斜斜的风卷过烟粉色裙角,叶青澜穿着来时的那件裙子,手被周别鹤牵着,十指相扣走到登机梯下。
“飞机上有晚餐。”他抚着她凌乱的长发,口吻叮嘱,“落地给我发个信息,柏叔会去接你。”
她点头:“那我走了。”
周别鹤收回手,目送叶青澜弯腰走上加了雨罩的登机梯。
雨声淅沥。
几秒后,她突然去而折返,发丝飞扬,一身凉香地踮脚,吻上他的唇。
雨点般的心跳中,叶青澜闭眼撬开男人的唇齿,将口中的薄荷糖渡过去。
绵绵一吻后,她手抵着他胸膛,低垂的眸光潋滟柔润:“周别鹤,要记得想我。”